澜江叫上文白,带上一队骑兵一起顺流而下,在距长望桥下约十里处,见到了那一群辽兵,他们正在将一艘艘船固定在岸边,还用铁锁将船一个个连起来向江中排去,这段流域的河道变宽了一倍,水流速度也降了下来,铁锁把船首尾连成一线,末端固定在岸边两个深深锚进河岸的巨大木桩上,还有将士在船上铺设木板。

自幼在南方长大的孙寅惊叫:“将军,他们是要搭设浮桥渡河啊。”澜江皱眉,这萧浅还真是会想招数啊。而文白在一旁不知道在傻笑什么,问他话也不答,只是在那自言自语什么老天帮忙之类的话。

澜江思虑片刻,推推身旁的文白道:“军师大人,想到什么对策没。”

文白笑的嘴都合不拢了答:“那是自然,你呢,将军大人。”

澜江自信一笑“我也一样。”

“好,那我们一起说,看想的是否是一个招。”文白提议。

“好,一起说。”

“火攻,”“火攻,”

澜江文白俱是一愣,然后大笑。

文白实在是不得不感谢老天爷,为啥隔壁的将领如此之傻,把曹操同学用过的傻招数,又来一遍。

只是自己这边没有了诸葛先生,而是成了自己这个文白军师,没有了周大都督,而换成了美女将军。这等配置,比三国是只强不弱啊。唯独缺的就是东风了,如今正是冬天,西北风呼呼直吹,而澜江是东北西南流向,想要火攻,首先得解决风向问题,否则火船烧不到浮桥上去。

文白向澜江说了自己的担心后,澜江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没想到你文大军师也有犯傻的一天,这里是澜江,由北向南流,几百年都是如此,你只要在上游放火船下来,它难道还会被风吹到源头去吗?肯定是随流而下,无非是风影响了船的速度罢了。再说,不用火船一样可以火攻,将火油用破皮袋子装了,放在投石器点燃上投向浮桥,一样可以火攻啊。”

文白听的直发愣,定向思维害死人啊。

之后数日,澜江每日来此查看辽军的铺桥进度。然后悄悄调运大队人马到此驻扎。而南城里的部队则开始大量筹集火油,在城门口一桶火油可以换一大袋粮食。筹集到的火油被运往辽军铺桥的地方。

辽军的浮桥用两排船拼成,上面铺设了木板,宽约两丈,可并排过两匹马,四个人。浮桥铺好后,西北军时刻注意辽军动向。之后两日,辽军不间断的分批向浮桥处调动人马,他们已经尽力做到小心谨慎保密,却不知道西北军早已知情。

三十三、火烧出来的澜江王

终于两日后的夜里,辽军开始渡河了。他们没有发现上游不断的冲下稻草,在浮桥一侧积了厚厚一片。黑色的火油顺着江水留下,被稻草拦住积在浮桥一侧。

辽军先头部队已有人通过了浮桥,在南岸着陆,而后更多的辽军将士们踏上浮桥。长逾二十里的浮桥上,站满了辽军士兵。就在此时,一道道火箭从南岸 江面,火油一碰即燃,迅速蔓延了整个桥面。

先着陆的辽军迅速的想要找出射箭的敌人,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无数的弩箭指向他们。

这还没有结束。一架架投石机被推向岸边, 着的火油弹被弹向在火海中苦苦挣扎的辽军,大批士兵投入水中,以求灭了身上的火,没想到火油浮在水面上反而烧的更厉害了,江水被染红,仿佛成了一锅热腾腾的粥。数以万几的辽军在火海中挣扎,还没上桥的将士们被眼前惨状惊呆了,走在最后的骑兵们马匹被火吓的高声嘶鸣,不少挣脱了主人跑走了。

似乎到处都是敌人,似乎又没有敌人,还在岸上的辽国大军们像无头苍蝇,四处躲闪,不少站在岸边的士兵也被拥挤的人流带进了河中。

萧浅见眼前惨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跪倒在地捂住胸口,半响呕出一口黑血,之后便昏迷不醒。他的副官见状连忙大叫:“撤退,速速撤退。”

残留的辽军们顾不得他们还在火海中挣扎的兄弟,飞快的逃向辽源北城。昏迷的萧浅挣扎着清醒过来对副官道:“不能去辽源,那里势必已经被拿下了,回盛州,严守城门。”说完再度昏迷。

萧浅的判断没有错,此时的王小五正站在北城城楼上向远方眺望,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计划成功没。希望那辽国皇子快些逃回来,我好来个瓮中捉鳖。”王小五在城楼上急的直转圈。

常小馋倒是不慌不忙,还抓了把蚕豆往嘴里塞。“吃吃吃,就晓得吃。”王小五一见,火气直冒,上来就是两个“锅贴”,常小馋委屈不已:“你吃你自己拿咾,打我干啥子。”

辽源之战,赵澜江一战成名。不仅夺得辽国产粮重地辽源,还重挫辽国大军,杀敌十万余人,俘虏近七万。辽军三十万大军残余不足二十万,溃逃至盛州。而西北军的全部死伤不足千人。这一场惊人的以少胜多的大胜,震惊了辽魏两国,赵澜江这个名字开始广为人知。

得到战报的那一夜,瑞武帝站在山河图前久久不语,须臾痛哭流涕,“老兄弟,你生了个好女儿,我对不起你啊。”

大内总管温公公站在一侧不敢吭声。瑞武帝在山河图前站了一夜,天明时,用御笔在辽源处写了一个大大的魏字。次日,瑞武帝昭告天下,封西北军统领将军赵澜江为澜江王,三代世袭,享辽源、金州、平州三地赋税供养。是已,赵澜江成为大魏朝第一个异姓封王,也是独一无二的女子王爷。

此令一出,朝野震惊。反对的人自然不少,但都被瑞武帝一句话顶回去了:你如反对,就也打下一个辽源给朕看看。

三十四、屌丝的逆袭

封令传到辽源时,澜江正与文白在新城施工处巡查。辽源既然已经打下,就要长长久久的收住,单靠北城那既不高也不牢固的城楼肯定不行,正好有大批的俘虏,本着不用白不用的精神,澜江决意在辽源城北处建设一道如嘉庆关一般的城楼。

建设城楼耗资自然是巨大的,但有七万俘虏在,不愁没有钱,所以澜江大胆的抽走了金州与平州两月的税赋来盖城楼,此时她还不知道,那两个城连同辽源的赋税,以后都是她的了。

得到封令,澜江傻了,文白也傻了。当日瑞武帝确实说过如果打下辽源便封她为澜江王,澜江以为只是说说,也没想到自己能真的打下辽源,瑞武帝也如约封了她个王爷做。

文白伤心透了,抱着澜江的小腿不撒手,“小江江你可不能反悔啊,你答应了我的,可不能当了王爷就变卦啊,不然我就去皇帝面前告御状,告你无情无义、抛弃糟糠。”他开始以为将军已经算是高位了,谁知她又被封了爵爷,爵爷也就罢了,居然还来个王爷。老天爷,自己这屌丝逆袭的难度也太大了吧…

澜江尴尬不已,旁边的士兵都纷纷窃笑,只有文白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能自拔。无奈之下,澜江只好拎着他衣领把他硬拽起来,拖到一旁的角落里。

“我何时说过要变卦了,你怎么这么欠揍啊,大庭广众的,你不嫌丢脸吗,以后怎么去面对众将士们?”澜江又急又臊,怒骂一通。

文白委屈:“还说不变卦,你以前都不骂我的,现在居然骂我,果然当了王爷就是不一样。”

“你再给我这样阴阳怪气的,我不光骂你了,我还打你呢!”澜江晃着拳头威胁。

“你要打我,我就闹的满营皆知。”文白扬扬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澜江彻底没脾气了,难怪人家说老实的怕凶的,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什么?怕不要脸的!

“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文白偷笑,又装作委屈道:“除非你肯带我回你家,见你娘和你妹妹。还有要亲我一下。”

澜江冷笑道:“跟我回家没问题,亲你?吃拳头吧。”

“啊~~~~”

士兵们惊讶的看着那个角落,他们伟大的女将军气势勇猛的冲了出来,之后是他们同样伟大的肿了一个眼睛的军师,正呜呜叫痛的紧随其后。

三十五、咬一口

封王是要受帝王亲封的,所以澜江必须要回帝都一趟,而辽源这边施工正紧张,虽然辽国着人送来了议和书,但也不能麻痹大意。所以张恒被从嘉庆关调至了辽源。而澜江、文白、澜江的随从和王小五率领的一百先锋营一同踏上了回帝都的路上。

走在路上,王小五感叹道:“这次走这条路和上次是完全不同的心情了,那时忐忑不安,就怕到军中做不好,哪想到能像今天这样,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是咩是咩,咱们可不能跟王爷比,人家是王爷,比我们这没品没级的小喽啰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文白又开始酸,自那日被澜江打了一拳之后,他就一直这样阴阳怪气的。

“你又欠打了是吧!啊?”澜江头上青筋直跳,手痒的惊人。

“好咩好咩,你是老大拳头硬咩,欸?这句话我好像说过一次额。”

澜江忍无可忍,照着文白的 就是一脚险些把他踢下马。世界总算安静了。

只有走在文白身边的王小五听得到,文白还在那碎碎念:“好个凶狠残暴的婆娘啊,不过王爷都让我泡了,挨个打也无所谓啦,希望丈母娘也是个美女,小姨子也是美女,这样人生就圆满啦。”

王小五意识到这话绝对不能让将军听见,不然文军师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用力在文白的马屁股上踹了一脚,马受痛,立刻加速飞奔出去。文白惨叫:“怎么人屁股挨踢,马也要挨啊,还有没有动物权啊~~~~”

王小五在心中默念:军师,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晚上在驿站休息时,澜江扯着文白的耳朵把他拉进房间。文白龇牙咧嘴的喊痛。

“痛啊!痛就老实点儿,天天阴阳怪气的,你到底哪里不满意了?”澜江怒道。

“你不肯亲我,”文白扁着嘴蹲在地上,“我可是要去你家做女婿的唉,你居然亲一下都不肯啊。”

澜江彻底被打败,文白以前曾跟她说过一句俏皮话,现在用在文白自己身上倒是非常合适:千万不要试图和傻瓜争论,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力拉到和他一样的水平,然后以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无奈之下,澜江只好把他拽起来,恶狠狠的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第二天一整天,文白都呆笑着抚着左脸,谁说话也不理。王小五等人都不忍看他,捂眼而过。

三十六、丑女婿见丈母娘

一路上餐风露宿,到京城已是十日后了,再次站在正阳门口,遥想起上次扶棺归来,两次的心情决然不同。短短不过大半年,却恍如做了一场梦。

宫里仪帐司的太监总管早已等在门外,虽然还未正式受封,但澜江已经是实打实的王爷了,所以仪帐也早早为她备下,还备了车。

看那花俏的如同鸟笼子的马车,澜江赶紧谢绝了,还是骑马比较舒服。

一进城门,无数人拥挤着过来,想要看一眼传说中的女将军是什么样子。许多少女叽叽喳喳的吵着:“哪个是哪个是。”“笨蛋,中间领头的就是啊。”“怎么可能,这么清秀好看居然是女子啊!太不科学了!”

文白跟在后面宽面条泪咬手绢,男情敌都算了,现在女情敌也出来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因为瑞武帝有令,澜江可先回赵府,第二日再进宫。所以一行人直接往赵府去了。想到要见丈母娘和小姨子,文白忙把衣服理了又理,头发梳了又梳。赵府老管家长生老伯拄着拐站在赵府门口焦急的等。见到澜江一行,连忙冲上来,奔雷像是打招呼似得叫了两声。长生老伯笑的合不拢嘴,连忙迎着三小姐进门。

王小五一干将领被安排在客房休息,澜江和文白则来到正厅,赵夫人正在门口望着,见了女儿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的儿啊,你遭了多少罪才瘦成这个样子啊。”抱住澜江便哭,赵兰景也哭,一会儿屋里便哭成一团,文白站在一边,他也想哭了:小江江,你可千万别忘了我啊。

澜江哄住母亲,赵夫人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人同女儿一同回来。仔细一看,是个清清秀秀斯斯文文的公子,肤色倒是同澜江一般,被北地的阳光晒成了蜜色。

“江儿,这位公子是?”赵夫人问道,澜江这才想起来文白还在后面,连忙给她介绍:“这是我的军师文白。文白,这是我娘。”文白紧张的直冒冷汗,两辈子第一回见丈母娘的,连忙一辑到底:“娘您好。”

站在身后的赵小妹噗嗤一声笑出来。赵夫人也呆住了,澜江羞的脸通红,恨不得冲上去再揍他一顿。

文白发现自己口误了,不敢抬头,心一横,死就死个痛快吧,又说:“我是澜江给您挑的女婿。”澜江闻言简直要晕了。赵夫人不敢置信的打量他们两个。

“江儿,这是…”澜江脸色通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跟他、他,他是、唉,就这么说吧,以后文白会来我家给我当相公,给您当女婿。”赵夫人一听,乐了,她女儿她最了解,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既然澜江已经承认,那说明这个小伙子确实是她挑的。

赵夫人原本一直担心,澜江当了将军又当王爷,如此哪个男人敢娶她,如果皇帝真把澜江赐婚给太子了,她又舍不得女儿去宫中受那非人之苦。如今女儿带了心上人回来,还说以后要到府上做女婿,赵夫人的心里真是越想越满意,看着文白也越看越喜欢。连忙请他坐下,又招呼下人赶紧去厨房再加八个菜。

文白听了澜江的话,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见丈母娘如此招待自己,高兴的简直不知姓啥名谁了。

“姐姐,未来姐夫就是上次皇上钦赐的军师吗?”赵兰景拉着澜江说悄悄话.

“是…吧。”澜江简直想去死一死,太丢人了,怎么找了这么个二货啊。

赵夫人心中越想越满意,她拉着文白把他祖上八代都盘问了,见家世清白,又有战功,还受过皇上封奖,还能到家里来做女婿,真是天上地下都难找的好亲事。以往她总在操心女儿嫁人的事情,找一般的觉得配不上女儿,找好的,女儿又得嫁出去。如今可算是解决了心中的一大难题了。

在赵夫人的殷勤招待下,文白这一餐吃的是嘴角流油,肚皮顶天。最后哼哼着回客房休息了。

三十七、家庭暴力

待文白走后,赵夫人连忙拉着澜江坐下,问:“江儿啊,你是当真这么决定的吗,不是娘说哦,这个文白确实不错,人模样也好,还老实嘴甜,见面就喊娘,要是能把他招到家里来,娘打心眼儿里高兴。”

赵兰景也插言道:“姐,未来姐夫可真是个实心眼,我给他夹那~么多菜,他撑的龇牙咧嘴的,还是给吃完了。”面对娘亲和妹妹的轮番轰炸,澜江又快晕了,这个该死的二货,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躺在床上的文白打了个寒战,又满足的睡着了。

“娘,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现在身份不同,我若要成婚必须要经过皇上赐婚,面见皇上的时候我会提一提这个事情的。”澜江答道。

文白在床上睡的正香,忽然被人从床上拽了下来,睁眼一看,是澜江,文白立马讨好的笑道:“小江江你休息好啦。”

澜江笑眯眯的从身后拿出鸡毛掸子,文白一见一边逃命,一边惨叫:“小江江啊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打不得啊。”澜江也不出声,扬手便打,把文白从屋里追打到屋外,从屋外打到花园,从花园打到客房,王小五等人躲在屋里不敢出声:兄弟不是不帮你啊,是敌人太强大。

赵府众人都知道澜江带了个未来相公回来,没想到一晚上没过就把人抽成了花皮蟒,浑身一道一道的印子。

晚上吃完饭时,澜江的二婶和嫂嫂都忍着不看文白,因为一看就想笑,文白脸上似个花脸猫,东边三条印西边三条印。一端碗,手上也是成条的。赵夫人看的是又好笑又心疼。吃过饭连连催着澜江去送药。澜江拿着药进门,文白躺在床上装虚弱,口里哎呦哎呦的叫个没完。

澜江本想凶他,可是话一出口语调就软了,“有那么疼吗,在那儿叫的那么惨。”

“当然有了,以后我们家里可不能出现鸡毛掸子这么凶残的东西了。”文白虚弱道。

“别装了,快起来擦药。”澜江推他。

“不起来,你给我擦。”文白耍赖。

澜江无奈,只好 他袖子,给他擦胳膊上的伤。文白见她低头擦药不曾防备,猛的拉住她的胳膊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嘘嘘,别打别打,我就抱抱你。不会做坏事的。”文白又是抱拳又是保证,澜江方才把拳头放下。

文白把头枕在澜江的肩窝,轻轻嗅着澜江身上的清香气息。澜江僵直的趟在那里,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感觉脸烫的要烧起来。

“澜江,我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我有父母、妹妹、兄弟、朋友,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这个世界上,与我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你放心,我会像对待自己娘亲、姐妹一样对待你娘亲和妹妹的。”澜江心脏剧烈跳动着,她也清晰的感觉到了文白的心跳。文白没有发誓也没有承诺,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你放心。而自己也真的相信了也愿意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文白抬起头,见澜江通红的脸,笑道:“将军大人,还真是很少看到你这样的表情呢,真可爱,”说完吧唧在澜江嘴上亲了一下。

“啊~~~~~~~~~~!!!!!”那一晚,悠扬的惨叫声传了很远、很远。至少隔了一个院子一个花园的王小五保证,他绝对听到了。

三十八、再次入宫

第二日一早,宫里的车便来了,这一次来的内舍人是大内总管温公公,他是瑞武帝身边最近的一个内舍人了。几乎掌管了瑞武帝的全部衣食住行。见了他,哪怕是一品大员也都十分的客气。但他在澜江面前却进足了礼数,连澜江邀请他一同坐车上也谢绝了,只说尊卑有别。

一路上,不少认得温公公的达官贵人都忍不住惊叹,能自己坐在车里,而让给温公公跟在车身行走的,会是哪位贵人。一些消息灵通的点点马车道:“车里可是咱们大魏朝的女王爷啊。”

澜江并不知道这是瑞武帝特意给她搭台,让温公公刻意走了这么一通。这一路下来,至少有些人心里该明白澜江在瑞武帝心中的地位了,有了歪心思的人也该小心为上了。

还是在南书房,温公公将澜江带到后就退下了。

澜江走进去,瑞武帝眯着眼睛望着她,澜江忙要跪下行礼。瑞武帝道:“免了,为朕立下汗马功劳的人,都不能免跪的话,岂不是显的朕很小气。坐下吧。”澜江抬头一看,才发现瑞武帝桌案前有一个绣墩。澜江谢了恩小心翼翼的坐了。

“说说吧,辽源那一仗是怎么打的。”瑞武帝随意一般问道。

澜江在心里想了一下,慢慢说道:“开始是收到军报,说辽国雪灾,我们就猜想辽国可能想要打仗了,他们缺粮,我就下令锁了边境线,什么粮食都不得往外运,后来还是有商人卖给辽人,我就下令杀了,粮食也充公了。”

“哼,这种人,该杀。要是朕,就把他全家充军。”瑞武帝插言。

见瑞武帝没有继续讲话的意思,澜江又道:“果然后来辽军大军集结,要打仗了。辽国兵马多,我们守嘉庆关未必守得住,如果受不住,后面也没别的地方可以挡了。我就想能不能到别的地方打,就想到辽源了,澜江河在那,辽军想过来就必须要过澜江河,也就是长望桥。我就提议说打辽源。后来就从平州出兵,先把南城打下来了,北城的守军不敢出来。我们就把桥封了。我本来想直接把桥毁了算了,后来一个是确实毁不了,一个是我怕毁了桥会受万民唾骂。正好文白弄了个新武器出来,就是那个弩机,威力很大,辽军大军过来后也没法突破我们的关口。他们就想搭浮桥过河。我们就趁他们搭浮桥的时候用火攻,烧死了他们几万人,王小五趁机就把北城也拿了,就赢了。”

“听你这打仗的说的像白开水,还不如人家周泉回来汇报的精彩,以后是该派他出去到茶楼说书去。”瑞武帝咂咂嘴,破天荒的开了个玩笑。“你这个将军当得不错,朕没看错人,你爹知道也,也会欣慰的。你的婚事,朕属意李辙,你看怎么样?”

澜江心中一惊,瑞武帝当日说了要赐婚她太子,今日说这话,难道日后的太子位是李辙的,不敢想选,澜江连忙站起身来告罪:“陛下,臣、臣已有了属心人选,请陛下赎罪。”

“哦?”瑞武帝似乎一点儿也不吃惊,他慢慢悠悠的说道:“是那个小军师?”

“是的,他叫文白,上次的弩箭、云梯、投石机还有这次的弩机都是他做出来的。”澜江后背微微冒汗。

“他不好,配不上你。”瑞武帝下了结论。

“陛下,他是个普通人,生活很简单,也可以到赵府生活,臣的母亲妹妹都很喜欢他。”澜江连忙补充道。

“你母亲妹妹喜欢,那你喜欢吗?”瑞武帝促狭的问道。

“臣、臣自然、是喜欢的。”

瑞武帝微微一笑;“算了,不逗你了,你的婚事朕不管了,你自己选吧,李辙那里,你要自己与他讲清楚,那小子还等着你呢。你已经出了这样大的风头,风头太盛也不好,你的封王仪式就取消吧,明日上朝你也来,就在朝会上宣布一下,受下百官朝拜好了。明日封了王,你也别回府了,到宫里住几天,这几日是花会,宫里热闹,你也避一避人,这王位一封,你府上可热闹了。你在宫里,也让你娘清净清净。”

三十九、有人欢喜有人愁

澜江没有借口拒绝,只能谢恩。澜江告退后,瑞武帝对身后的暖阁里道;“听完了吗,出来吧。”

李辙慢慢走出来,满脸的眼泪。

瑞武帝冷哼一声:“像什么样子,还不擦擦。那是你能关起来的金丝雀吗。那是鹰,要飞的,你勉强不来。”

李辙拿袖子抹抹脸,带着鼻音道:“我只是不甘心,之前有肖浅在,她心里眼里都是他,我追在她后面,她也看不到,肖浅走了,她还是看不到我,一个半途冒出来的小军师也能入了她的眼,为什么我就不能,父皇,我不甘心。”

“真没出息,如果你不是朕的儿子,你可能还有点儿机会,可惜你偏偏是,你认命吧。你想让她成为你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吗?喜欢她就放她走,别做一些蠢事。我累了,你告退吧。”

李辙闷闷退下了。温公公从门外进来静静站在瑞武帝身侧。瑞武帝叹:“可惜了,倒是个不错的丫头,不能当女儿,当个儿媳妇也不错。偏偏是个刚直性子,进这宫里,怕是三年都活不过。明日她入宫里,你多提点,莫让她吃亏。光远的儿子都没了,就这两个苗苗,我得替他看好了。”

温公公道:“遵旨陛下。”

回到赵府,文白和赵夫人都满怀希冀的凑到澜江身边,看着一脸期待的母亲,还有肿着一只眼睛的文白,她突然觉得人生就这样圆满了,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了。

得知澜江要到宫中住几天,文白十分的眼红,皇宫啊,美女如云,景色如画,吃的又好,睡的又好。澜江叮嘱他要他在府中老老实实的,不要惹是生非。文白委屈的不行,指着自己的熊猫眼说:“我还没咋地,你都把我教训成这样,我要真干啥坏事你不还扒了我的皮啊。”

赵夫人在一旁忍俊不禁,私下里又拉了澜江嘱咐道:“女儿家家的还是要温柔些好,莫动不动就打骂,你瞧文白那脸上,今天院子里的丫头们见了他就笑,把他窘的都不敢出门了。”

澜江红着脸,又不能跟母亲解释为何揍他,心里羞愤不已,只恨不得把文白的另外一只眼也揍肿了。

因为次日要上朝受封,宫里霓裳司的人早早的送了受封的礼服,因为没有女子封王的先例,这礼服的款式只能参照皇后的凤袍来制,不过刺绣的凤纹改成了龙纹。头冠也是一般不过没有皇后的繁复精美,而是颇像男子头冠样式。

这礼服自皇上下旨封王之后,霓裳司便日夜赶工,没有澜江的身形尺寸,只能将她留在家中的旧衣物拿去参考。

礼服分六层,但每一层都十分轻薄,穿六层倒也不觉得重,女官围着她为她调整衣服的细节,顺便进行少量的修改,待她穿戴完毕,叫赵夫人和文白来看。

赵夫人一见,便红了眼眶,喃喃道:“我儿大有出息,你爹和你两个哥哥知道了不知该多高兴。”

文白则看傻了眼,澜江充其量是个清秀佳人,并不美艳,可是她身上却有别的女子少有的英气,黛眉如峦,双眸似星。一身暗红的礼服衬得她像风雪中的一支寒梅,铁骨铮铮,傲气凛然。他像小狗一般围着澜江团团转,一旁的女官见状直笑。

因为要上朝,所以澜江早早的休息了,正在半梦半醒之间,窗户被人敲响。澜江叹口气,认命的起来开窗,敲窗的人自然不做他人想,是文白无疑了。文白笑眯眯的递进来一枝桃花,澜江接了道:“你从哪里弄来的桃花,我家没有桃树。”

“我爬墙到隔壁人家院子里摘的,”文白道:“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我们成亲的时候你也穿这个吧。”

“去,八字还没一撇呢都想成亲,下次可不许爬人家墙了,隔壁是御史大夫刘大人家,他家养了数只獒犬,小心把你裤子咬烂。”澜江羞骂道。

“好吧好吧,那你休息吧,明日去了宫里,又要好多日不得见你了。”见文白说的可怜,澜江心神一转,飞快的在文白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窗户关了起来。

文白呆站在窗口半响,才悠悠魂转归来道:“亲亲,太快了,下次记得要提醒我。”

澜江在窗户后面笑着不吱声。文白又站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走了。

四十、上朝封王

辰时,沐鼓敲响了,百官们依次排好队,准备入朝了。澜江踏下马车,这次她没推辞仪帐司马车,因为上朝要正式。

百官排队是按文武官员和品级排队的。按理澜江属于武官,官职是超品,而爵位也是超品,无论怎样排都该排在第一位,可是她今日是第一次上朝,又是女子入朝的第一人,实在不想再出风头。便默默站在最后一位了。直把站在她前面的一个没有面圣资格的六品小官吓的腿直哆嗦。

在晨风中站了许久,钟楼上的钟声响了,队列开始慢慢向前移动。在太和门前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后,没有面圣资格的四品小官就要退下去了,而他们一走,站在最后的澜江格外显眼。

大内总管温公公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澜江悄声道:“澜江王殿下,请随奴才这边行走。”

澜江不明所以,跟着温公公从百官队列旁走过。一直跨过太和门进了太和殿,瑞武帝已经在龙椅上坐着了,见了瑞武帝,澜江又要拜,瑞武帝道:“免了免了,站在那吧,别瞎跑。你站后头,让那群大臣怎么站啊。”

澜江默默依言站到了龙案右侧的首位上。这时屋外的掌事内舍人才高呼:“百官靖见。”

大臣们依次进来了,又是行跪叩之礼,不过只行了一遍。

之后便是处理政务的时间,与澜江几乎没啥关系,她站在那眼观鼻鼻观心,只觉得自己如有芒刺在背,后背处的礼服似乎都要被人的眼神灼穿了。

终于政事告一段落。瑞武帝道:“朕新封的澜江王今日也来上朝了,诸位爱卿也见到了,朕本欲给她作封王大典,但澜江王希望能取消,把节俭下来的银两投入到辽源新城的建设。所以朕就在这里赐下她金册与印玺,以后大魏的江山还要靠你们诸位共同来维护。”

百官便向澜江行了跪礼。

下朝后,澜江如同进行了一场恶战,额前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