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你为儿子殚尽竭虑,几乎铺好了我的每一步路,我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报答您的养育之恩。看您每日被病痛折磨,我真是难过极了,恨不得病的是我,痛的是我。”二皇子眼含热泪,跪倒在孙贵妃面前。

孙贵妃微笑着 儿子的面容,“傻孩子,这世上我最亲的人只有你,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为你打算,为谁打算呢。无论受多少苦,我都要让你成为站的最高的人。至于我的病,会有人付出代价的,蒋远晴那个贱女人,她不会有好下场的,她的儿子也会成为你的垫脚石。”

八十一、独一无二

赵夫人没有想到,日夜期盼的女儿居然忽然一下子就出现在她面前,还有她的毛脚女婿也来了,对于沉寂的赵府来说,这是比过年还大的喜事儿。府里喜气洋洋的,准备着各种吃食来招待和澜江一同从辽源赶来的将士们。王小五回嘉庆关,留下常小馋来带队。常小馋本意是想继续留在营地里,不愿来赵府添麻烦,但澜江坚持要他们一起来。文白说了句赵府的伙食很好,常小馋立马叛变,人前马后的帮忙搬行李。

周围的街坊们知道澜江回来了,还带着西北军的将士们,纷纷自发的送来不少米面点心,说是要犒劳他们,把那群半大的小伙子们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赵夫人抓着澜江左看右看,又追着文白嘘寒问暖,最后看到了常小馋,常小馋生的眉清目秀的,眼睛圆滚滚黑黝黝,想当讨人喜欢,尤其是像赵夫人这种年纪的女子。赵夫人一见常小馋喜欢的不行,各种吃食塞了他一手,常小馋欢喜不知该先吃哪个好了。

虽然各种烦心事萦绕心头,可是一回到家中,莫名的就觉得轻松了不少。澜江在父亲牌位前拜了几拜,又上了香。

“爹,孩儿已经接受西北军一年多了,这一年多孩儿没有辜负您的期盼,拿回了金州平州,还攻下了辽源,和那辽皇签署了协议,以后很多年都不会打仗了,您泉下有知,一定会开心吧。如今是多事之秋,京城里危机四伏,西南钱永忠来势汹汹,孩儿手中兵力不足,还要面对都察院的暗杀,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之感。爹,请您赐我勇气赐我力量,让孩儿能守住京城,直到胜利的那天。”澜江喃喃自语,又拜了三拜,起身出门。

文白站在不远的树下,见她出来,跟她挥手打招呼。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娘终于舍得放过你了?”澜江调侃道。赵夫人见到文白就不撒手,做衣服,送吃的,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给他,真应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现在你娘的注意力转移到常小馋那儿了,真该感谢他长了张讨长辈喜欢的脸,现在他正在厅里吃鸡汤呢,你娘说他太瘦,要补补。”文白耸耸肩,一副解脱的模样。

“唉,如果没有那么多烦心事该多好,我真想就这样睡过去,一觉醒来钱永忠被擒,二皇子和孙贵妃都被陛下贬为庶人。”澜江捏捏酸疼的肩膀,在花园中的亭子里坐下了。

文白站在她身后,替她揉起了肩膀。“你还教训李辙不要逃避呢,自己倒想逃了?一切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先前我想的太悲观了,其实我们还是有胜算的。京城的城墙比嘉庆关还高还结实,说是天下第一城也不为过。钱永忠的兵力虽强,可是想攻城,还是难了点儿,毕竟世上没有第二个文白啊,再没有谁能像我一样造出那么多的攻城器械。”说到最后还不忘自夸一下。

“可是,你不是曾经说过吗,世上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我们的城内并不是铁板一块,还有野心勃勃的二皇子,还有蠢蠢欲动的都察院。还有那么多立场不明的官员们。我没有信心,真的,文白,我也觉得很累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不断的在各种危机与斗争中度过,我累了。”澜江扶住额头,她太疲惫了,每天连梦里都是尔虞我诈,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还未满二十的女子来说,太难熬了。

文白揽住她的肩膀压进怀中,安慰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你很疲惫。但是你是谁啊,你是赵澜江啊,和我一样独一无二的赵澜江,谁都会退缩,而你不会。因为你比他们要优秀很多很多。想想那些拥戴你的将士们,你手往哪儿指,他们就往哪儿冲,还有京城里这些老百姓,他们甚至都没见过你,可是却愿意把自己的口粮献出来犒劳你的士兵们。皇宫里的皇帝,他给了那么大的权力和荣耀给你,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弱点也托付给你。还有李辙,堂堂一个皇子,被你像训小孩子一般教训。只会委屈的要走,而不会反驳和你争执。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信任你,而你,值得他们信任。”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个普通人,”澜江的眼睛热的发烫,哽咽道。

“有,你有。”文白蹲下来和她对视,“澜江,也许现在情况很艰难,可是没有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能放弃,不能退缩,想想我们背后的人,一旦退缩了,就是万劫不复了。澜江,我们会赢的,会如我所想的一般,在万民欢呼中,到皇宫里接受皇上的赏赐。然后我们就卸甲归田,我们成亲,在赵府也好,在辽源也好,养养小鸡小鸭,最好再养几只狗,什么战场什么官场,都去他的,我们只用操心每天要吃什么好吃的,操心常小馋会不会来混饭吃,我们不是在为李辙的皇位而努力,而是为了我们梦想的生活而努力,好不好?”

“好…”澜江颤声回答,眼泪不由自主的 来,她紧紧抱住文白的肩膀,将所有懦弱所有惧怕化作眼泪丢弃在文白的肩上。

八十二、又见李甘

李甘坐在马车中心绪不宁,现在朝中人心惶惶,不少消息灵通的都知道钱永忠起兵的事,开始称病在家。孙临来找了他几次,他都满口应了,孙临的举动,他是早已预料的。不过没想到的是,赵澜江居然大大方方的出现了,还光明正大请自己过府一叙,这让李甘有些不明白。

马车在赵府正门停下了,李甘下了马车,赵府的管家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长生兄弟好久不见啊。”李甘笑呵呵的和他打着招呼。

“不敢不敢,李统领,我赵长生不过是个管家,怎么能让您称呼为兄弟呢,快请进,小姐在书房等着您。”

李甘拱拱手,随着领路的下人进去了。这个赵长生虽然是个跛子,可在西北军中却是赫赫有名的一员虎将,四十岁时不幸受伤,跛了一条腿,他无父无母也无妻儿,赵光远将军怜他孤苦,就带他回了赵府,让他做了管家,还为他说了门亲事,第二年就得了个大胖小子。赵长生感激之下自请为赵家奴仆,随赵光远姓赵,为赵光远看门护院。

进院子没几步,就看到一队穿着西北军军服的士兵在巡逻,他们步伐轻巧,动作灵敏。一看便知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李甘看的眼热,虽然他是禁卫军将领,可这禁卫军自建立以来就没打过几场仗,里面的兵娃子们都是纸上谈兵的能手,没几个有过实战经验的。想到要靠他们来守京城,李甘摇头叹气。

澜江站在廊下,远远看到李甘过来了,连忙印上去。

“赵将军,末将有礼了。”李甘连忙行礼拜见。

“李统领,切莫客气,快请进来吧,陈碧,为李大人泡茶。”澜江招呼着李甘在书房坐下了。

李甘略有些拘谨,面前这个女子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无论是官职还是爵位都高出自己一截,更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功勋将领。坐在她面前,总觉得有些愧色。堂堂大魏朝,男子不计其数,居然要靠这样一位少女来抵御外敌,实在是令人惭愧。

“李统领,关于西南的事情,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澜江问道。

李甘点头道:“昨日听的小道消息,这种事情在兵部传的是格外快,许多官员都开始称病不去应卯。实在是人心惶惶啊。”

“对于此事李统领,您是如何打算的?这几日孙临没少去找你吧。”澜江问话声调不高,可是在李甘听来就有些胆战心惊了,他连忙道:

“赵将军,末将虽然官职不高,可却把持着帝都命脉,从坐上这个位置起,末将心中就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陛下,陛下对我恩重如山,我绝对不会背信弃义,虽然孙临和我有亲戚关系,但是家国大义,孰重孰轻,我还是懂的,将军您放心吧,我李甘绝对听从您的指挥。”

“李统领,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澜江解释道:“陛下的眼光何其厉害,您是他挑中的能将,我也十分佩服您的为人,现在大敌当前,无论他钱永忠打的什么旗号,只要起兵,就是造反,我西北军远在千里外,此时调兵已经来不及了,帝都中的这八万禁卫军就是我们救命的稻草。”

李甘面露难色,叹气道:“将军,这禁卫军虽然是有八万人,可是这八万人都是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兵油子,让他们去抓抓强盗山贼还凑合,如果真是要和大军作战,我怕还是有些能力不足啊。”

澜江笑了,道:“我且问你,李统领,你的将士们日常操练如何?可卖力训练吗?”

“那倒还行,将士们操练都还是很卖力气的,毕竟禁卫军算是个好差事,粮饷也多,多数士兵不想被清出禁卫军,就得好好训练,免得过不了关。”

“去年冬天新下发的装备可使用熟练了,短弩连弩都用的好吗?”澜江又问。

“短弩连弩操作简单,将士们用的都还好,命中率也高。”李甘有些明白澜江的意思了,脸上也带了笑意。

“钱永忠偏安西南,南苑式微,多年无战,西南天气温暖,物产丰富。将士们养在那儿,又怎会强于你禁卫军。去年我曾和西南军打过交道,他们行动缓慢,将士纪律散漫,不少士兵肥胖臃肿,多走几步就气喘吁吁。这样的敌人,可堪一击?他们比我强的就是兵马多,而我们军容齐整,操练频繁,武器精良,最重要的是我们站在大义的一边,而他们,无论怎么掩饰,都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是统领,你如果不能信赖自己的兵,那么老百姓又怎么会信赖,你要相信,他们绝对有实力可以抵抗住钱永忠的大军。而我的西北军也会来援,我们只用撑到他们到来的那一天,就是胜利了。”澜江给李甘打气,也在给自己打气。

李甘心悦诚服,拱手道:“末将受教了。”

“之后这几日,我要你把城外大营的人马全部调回城内,粮草军械,统统运进来。五日后,我要封锁城门。”

“这?封锁城门,恐怕那些大人们是不会同意的吧。民怨也会很大。”李甘有些迟疑。

澜江摇头,低声道:“我没有时间去等他们同意了,现在皇上病重,没有掌权人,所有的一切指令都难以很快执行。以后由军队掌管城防,所有的事情,我来做主,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就是这样。”

李甘出赵府时,后襟全湿了,他摸把额头上的冷汗,爬上马车,靠在车厢板上重重叹口气。以后可再也不敢随便羡慕人家位高权重了,这种位高权重,是拿全部身家性命在赌啊。

八十三、暗杀

这日,帝都四城门边的鼓楼处,都张贴了一张告示,说是进来有贼匪流窜作案,为了城内老百姓的安全,将封锁城门,半月后再开启。一时间民众议论纷纷,有些机灵的、消息灵通的已经跑去采买粮食菜肉,还有一些每日需进出城做小买卖的老百姓们开始围着城防司讨要说法,这城门一锁,几乎就要断了他们的生路了。城防司也很无辜,因为从昨日开始,他们就被夺了权,现在的城防事宜,统统由禁卫军掌管,连他们自己都要服从禁卫军的指挥。

而在朝中,各部尚书侍郎也都炸开了锅,在议事厅吵闹不休,尤其是礼部尚书孙临意见最大。

澜江走进议事厅时正好听到他扯着嗓子高呼女子误国。澜江一进门,屋里瞬间静下来了,几个原本讨论激烈的官员纷纷退缩到人群中去了。

“大家讨论的好热闹啊,怎么我一进来就静下来了,难道我来的不是时候?”澜江冷笑道。

“澜江王殿下安好,多日未见,您风采依旧啊!”兵部尚书王浅率先行李问安,旁边的官员如梦初醒,也都纷纷行礼。

“王大人好,各位大人好。不知你们今日聚在这里所谓何事啊。”澜江一一回礼,问道。

孙临冷哼一声道:“澜江王,老朽竟不知道何时城防由禁卫军掌管了,更不知道何时禁卫军由您掌管了,请问是有陛下圣旨啊还是您自作主张!”

“有圣旨如何,没有圣旨又如何,孙大人,你是在审问我吗?”澜江反问,任谁都听得出话中的火药味儿了。

一时间,议事厅里气氛紧张了许多。王浅在旁 手,不知该如何劝解,更多的官员则是缩在人群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孙大人,我问你呢,你怎么不回答?难道是嫌我官位不够大,爵位不够高,不配和你讲话?”

孙临脸色铁青,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了句:“下官不敢。”

“不敢最好,就怕你自以为是,以卵击石。现在陛 体微恙,不少小事就不用劳烦他老人家了。为人臣子,替君分忧。这个道理我想在座的大人们都该懂的吧。封锁城门一事,是我的主张,禁卫军掌管城防也是我下的命令。至于为什么,大家都应该得到消息了吧,西南钱永忠犯上作乱,已经起兵造反了,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严守帝都,等西北军来援,要是让我知道,哪位大人贪生怕死,悄悄投了敌,那么对不起,您一家老小肯定会出现在城楼上面,奋战在杀敌最前线的,我说道做到,各位切记。”这已经是 裸的威胁了。不过澜江气势在此,并没有哪个大人跳出来唱反调,就连最不服气的孙临,也皱着眉头乖乖听着。

澜江撂下狠话,就匆匆离开了议事厅。兵部侍郎金莫声凑到孙临身边,小声道:“孙大人,就这样算啦?”孙临白他一眼,“还能如何,你有兵吗,你官位比她高还是爵位比她高?”金莫声悻悻退下了。

王浅瞪着他们,冷哼道:“蛇鼠一窝,看能嚣张到几时!”

孙临冷笑:“这句话要送给你,看你们还有几天好日子。”

议事厅外常小馋和文白正在马车上候着,见澜江出来了,文白连忙迎上来。

“怎么样,那帮子老顽固没为难你吧?”

“都是一帮子狐假虎威的家伙,又怎会为难得了我。走吧,去禁卫军内大营去看看,李甘此时应该正在那里。”

孙临在自家书房里急的团团转,明明李甘一直是自己这边儿的人,也受了孙家颇多恩惠,怎么眼下看来,反倒成了赵澜江的走狗了呢?

二皇子李原快步走进书房,反手关上房门。“外公,你急着叫我来,是事情有变吗?”

“二皇子,李甘那个反复小人,当初答应的好好的,佯作抵抗,放钱永忠进城,孰料现在赵澜江掌了禁卫军,有她在,我们的计划可以难了,若是拼死抵抗,钱永忠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若是拖到西北军来了,那可就晚了啊!”孙临焦头烂额,搭上身家性命来谋得一个从龙之功,结果却有拦路虎捣乱。

二皇子闻言,恨恨的一拳砸在桌案上,“这个赵澜江,总是坏我好事,上次在嘉庆关如此,这次在帝都又是如此。真恨不得杀了她,一了百了。”

孙临眼珠一转,生出一个主意。“二皇子,你母妃她不是和都察院的院长有旧吗,之前你调用都察院的探子在城里帮你探听消息、查找赵澜江,用的很是顺手。这次更要发挥他们特长才是啊,他们中间不少人最善一些阴谋手段。暗杀个人两个人还是很容易的。不如找几个人埋伏着,把赵澜江杀了,我们不就轻松很多了吗?到时候他们群龙无首,钱永忠 。那你登基不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嘛!”

“这…”李原有些迟疑,“我之前也曾和母妃提过,可是她觉得太过冒险,万一这事儿闹大,传到我父皇耳中,他最信任赵澜江,若是知道赵澜江被暗杀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时我们可就…”

“傻孩子,你父皇眼看着就要殡天了,又怎么会关心这些事情。太医院的都传消息出来,说拖一天是一天了。之前你母妃还说要下药,我看下药都不必了,没有多少时日了。再说暗杀后消息捂严实了,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察觉。”孙临谆谆善诱。

“我去联系联系,找几个好手看看,不过这事儿要瞒着我母妃,她定然不得同意的。”

八十四、遇袭

七日后的清晨,南城门上站岗的哨兵张旭跺跺站的 的脚,揉了把脸,想远处望去,隐隐约约看见一条黑色线在向城门靠近,他定睛一看,手里的武器哐当落在城楼上。他抖着嗓子大吼道:“有敌来袭!!!!!!”

瑞武二十八年冬,西南钱永忠反,兵困帝都。澜江王赵澜江率八万禁卫军拼死抵抗。此时,距新帝祥元帝即位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澜江彻夜未眠,和文白李甘一道守在城楼上。目前围在城前两里处的西南军似乎是先头部队。他们就地驻扎了,并没有准备攻城的迹象。

“你怎么看,”澜江问文白。

“奇怪,如果我是钱永忠,我肯定会急行军,务必以最短的时间赶到帝都,尽快攻城,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慢慢吞吞,不急不慌。难道他们不怕西北军赶来救驾,来个内外夹击?”文白支着下巴,疑惑道。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难道他们胸有成竹?”

李甘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插言道:“将军,文军师,之前孙临曾经来找我,要我假作抵抗放钱永忠进城。会不会是他们早有勾结,钱永忠知道不会有抵抗,所以才不急不慌的。”

“有可能,”澜江眼睛一亮,“如今城封了,消息也无从传出,钱永忠远道而来,也不会知道城里的动向。我们大可以借此机会,吃掉钱永忠的这一波线头部队!”

李甘面露犹豫,他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将军啊,这些不是辽人,不是南苑人,是我们自己人啊,是西南军的人,都是自家袍泽,我们这一打,可就是自相残杀了!”

澜江笑容凝住了,是啊,这些都是同根同种的大魏人,还是同袍兄弟,只要一开打,就成了不死不破的敌人了,死伤不可避免,甚至很惨重。

“澜江,无论如何,这第一支箭,不能是我们 来的,虽然我们都知道钱永忠不怀好意,但是老百姓不知道,老百姓心中的钱永忠、西南军还是那个为他们镇守西南的猛将、他们的守护神。如今城里人心惶惶,若是有人刻意煽动,民怨大起了,后果真是不可想象。”文白说道,“这一仗,和以往的太不一样了。”

“是啊,我们最好还是被动防守吧。”澜江叹气,大好机会啊,只能放弃了。“李甘,传令下去吧,全军警戒,哨兵分三班,日夜不停监视西南军动向。箭支让军备处往城楼上运吧,还有桐油、石块,都开始预备着。”

“是,末将领命。”

彻夜未眠,文白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澜江看不下去,把他赶回城楼下面的营房睡觉。文白摇摇晃晃的走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矮个子小兵匆匆忙忙跑过来。

“将军、将军,不好了,文军师下城楼的时候不慎跌下去了,现在被抬到西边的营房里救治呢。”

澜江闻言大惊,飞快的向城楼下跑去,西营房离城楼并不远,转个弯就到。眼看着西营房就到了,澜江却忽然莫名的心生不详之感,只听身后机簧身一响,她条件反射一般缩起身体向一侧躲去,但仍未躲闪的急,肩上一凉,紧接着是剧痛。

没有时间回头去看,澜江一边迅速的躲避着身后不断射来的箭支一边高喊有刺客,箭网又密又急,有好几次箭支都险险擦着身体钉在了地上。勉强绕过一个营舍,迎面跑来个士兵。澜江一喜,大呼道:“快叫人来,有刺客。”

那小兵慌乱的冲上来扶着澜江道:“将军你还好吧。”

澜江定睛一看,竟是刚才在城楼上说文白跌倒的那个士兵,她连忙躲闪,可是已经晚了,一把冰凉的匕首直直 了她的胸前。

痛倒也不痛,就觉得身体像破了一个大洞,所有的力气和温度都从这个而出。她握着匕首的柄部,死死的瞪着那个小兵,那小兵心虚道:“有人要你的命,别怪我。”说毕要转身逃跑。

澜江使出最后的力气 胸前的匕首,献血四溅,溅的那小兵满脸都是,在他惊恐的表情中,一刀刺穿了他的咽喉。

倒在地上时,澜江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么一个烂摊子,留文白一人该怎么办呢?眼前最后的画面,是拼命跑向这里的脚,很多只脚。

八十五、命悬一线

不过短短的一炷香的功夫,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澜江就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文白觉得自己快疯掉了。他扑倒在地,抱起澜江的身躯。

“澜江、澜江,你醒醒啊!军医,军医在哪里?”他目眦欲裂、声嘶力竭的冲四周的士兵呐喊。李甘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冲过来帮文白抬起澜江。

“军医在东营地,我们快点送将军过去。你们几个,给我把这儿守住,任何人不许进去,不许泄露消息。”

“澜江、你不要睡啊,你醒醒。”文白玩命的向东营跑去,边跑边呼喊澜江的名字。澜江浑身 ,对他的叫声毫无反应,血向涌泉一般向外淌。文白用力捂着,血还是不断的从他指缝中涌出。

军医听到动静,站在营房处探头探脑的望,见伤者被送来了,连忙招呼着医徒煎药的煎药,备水的备水。

“军医,军医你快救救她,她是赵澜江,你救救她。”文白上气不接下气的把澜江轻轻放在床榻上,汗水像不要钱一般往下掉,他身手满身满手都是鲜血,简直像是从死牢里拖出来的一般。

军医见状,忙剪开伤处的衣物,拿出止血的外伤药敷在伤处。血涌的太快,药粉一洒上去,就被血水冲没了。

“这血止不住,人就危险了啊。”军医慌手慌脚的要去拿棉纱,还一脚踢倒了药箱。拿了棉纱又不知要做什么,站在那里发呆。

“你他妈的到底会不会医人啊!!你难道不会止血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流血流死!!”文白一把揪住军医的衣领,恶狠狠的吼道。

军医吓的直抖:“我、我是才来的…”

李甘连忙拉住他,“军师,我已经遣人去请御医了,当下让他快为将军处理伤口吧。”

文白挣开李甘,自己跑到药柜前,对着名字打开一个抽屉,把里面的药粉翻了出来,随手拉过一个医徒问道:“这田七是几年生的?”医徒战战兢兢的答道:“七年…”文白拿着药粉对着澜江的伤口就要洒。

军医惊叫道:“那是内服的,不可用在外伤啊!“

文白理都不理,直接在伤口处敷了厚厚一层,又给澜江喂了一些药粉。“人参呢?有人参吗?”文白抬眼瞪着军医。

军医慌忙答道:“有、有有。”自己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几根婴儿手臂粗的。“这是补气的,对外伤无效啊军爷。”

“少废话,切成薄片给我。”

军医连忙照做,把片成片的人参递给文白。文白捏住澜江的下颚,把参片压在澜江舌下。

“李统领,御医还有多久能到?”

“我派的人骑的快马,估计半个时辰能到。”李甘估计了一下,给出了时间。

澜江伤口处的血渐渐止住了,田七止血的功效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如此见效。但是她气息仍然微弱,似有若无。文白紧抓着她的手,哀求道:“澜江,不要睡啊澜江。”眼看着手中握着的手越来越冰凉,文白心像被钢丝吊着一般,割的鲜血淋漓的痛。他跪倒在澜江身侧,把大块的人参拼命往澜江口中塞。

“澜江你不要有事啊…澜江。”一贯乐观自信的军师此时眼泪控住不住的往下掉。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澜江脸上,他低头紧紧挨着澜江的侧脸。“澜江,你若是有个好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上路的,我会让害你的人统统陪葬,我也会陪着你的澜江。

李甘不忍,挥手让军医和医徒都出去了,自己守在门口。

文白不信神的,可是现实却是他来到了这样一个根本不存在与历史的时代,他也不想信神,但是现在,他愿意付出全部来祭献给神灵,只求他能仁慈一点儿,不要那么着急带走他的爱人。

澜江气息越来越微,那口气却一直没有散掉。文白紧紧抱着她的头,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统统灌输给她。不知过了多久,御医和李辙一起冲进了大门。

文白顿时清醒了,他飞扑上去揪住御医的衣袖,“御医,你救救她,她眼看都没有呼吸了,你快点儿想办法啊!”

李辙一把把癫狂的文白扯到一边,对御医道:“快救人,别耽搁了。”

御医得令,和助手有条不紊的开始清理伤口,熬制药汤。

“三皇子,病人命悬一线,几乎就只剩一口气了,看来灵药不用不行啊。”御医请示道。

“快用,只要把人给我救过来。”李辙毫不犹豫道。

御医立刻把澜江口中的参片统统取出来,又喂了数颗暗黑的药丸进去。

“那是什么,可以救她吗?”文白问道。

李辙咬着嘴唇紧张道:“那是我们皇家的救命药,每个皇子都有几颗,紧急关头可以拖一段时间。药性霸道的很,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

文白全身脱力了一般,坐倒在地上,肿着眼睛瞪着御医的一举一动。

八十六、失而复得

服下药丸后,澜江的胸口慢慢有了起伏,呼气也不像刚才那般虚弱了。御医趁机清理了伤口,又拔出肩上的箭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灵药的药效很快过去了,大量的失血让澜江面如金纸,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药徒端了药进来,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喂,可是喂多少药汁都顺着嘴边淌下来。

文白一咕噜爬起来,扑到床榻前,用手略抬起她的下颚,自己拿了药碗灌了,口对口哺进去。

“你!”李辙一看急了,御医连忙劝道:“事急从权、事急从权。只要药能下肚就是好事。”

满满一大碗药灌下去了,澜江并没有什么起色,但也没有更糟糕下去。文白的心和他口中苦涩的药味一般,糟透了。他多么盼望现在能有强心剂能有手术台,哪怕能有一只青霉素也是好的,这么重的外伤,一旦感染起来,后果如何,他根本不敢想象。

御医满头冷汗,低声道:“三皇子殿下,如今只能看澜江王的造化了,实在是伤势太重。看她能不能抗过今夜。若是今夜能挨过去,都还有望恢复。”

“你说什么?你不是御医吗,医术不是很高明吗?”李辙勃然大怒,揪住他的衣领威胁道:“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好不了!”

御医无奈道:“老臣只治病,治不得命啊。能做的老臣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只能靠澜江王身体底子扛着。”

药一碗一碗的往下灌,文白喂药喂的自己都快喝饱了。“这个药有用吗?喝这么多起效不?”

老御医气的胡子直翘:“这是补气养血的良药,如今澜江王他气血甚虚,正需要这药汤,为保药效,多喝一些才是正理。”

文白乖乖的又喂了一碗下去。

到了黄昏时分,澜江开始发热了,整个人热的烫手。文白一喜,知道这是身体的应激反应,能发热,说明身体免疫功能在起作用了。

老御医又开了新的药方,来应对发热,药咕咕嘟嘟的煮着,文白不忍澜江受高热煎熬,他叫来李甘,要他去弄几罐烈酒来。

军营中本不该有酒的,可是常常有将领私藏,酒很快送来了。文白扯了棉纱,沾了烈酒一点儿一点儿的涂在澜江手心、额头和耳背后。这个办法是文白小时候发烧他妈妈常用的。效果不知道怎么样但是总比没有要好。

澜江的烧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才慢慢降下温度。文白每隔一会儿就凑在澜江额头处试温。温度一降下来,文白兴奋的蹦起来,可腿蹲跪了一夜,都麻了,一时没使上力气,重重在地上跌了一跤,舌头都咬破了。在一旁迷迷糊糊支着头的李辙被吓了一跳,一见文白趴在地上口吐鲜血,慌的不行,大叫:“御医御医,快救文军师。”

文白大着舌头骂道:“瞎嚷嚷什么,我没事,御医,快看看澜江,她温度下来了。”

老御医被他们两个嚷嚷的头昏脑涨,丢下药方快步过来为澜江把脉。文白和李辙眼都不眨的盯着他,老御医摇头晃脑的把了一会儿,长出一口气道:“澜江王的命,应该是保住了。果然是有福之人啊。”

文白愣了一下,重重跌坐在地上,抱着澜江的一只手像抱住失而复得的宝贝,酣畅淋漓的哭了一场。

八十七、守护

澜江一直没醒过来,发烧略有反复,但身体状况已经好了不少,呼吸也平稳了。苦守了一夜的李辙要赶回宫中。

有了澜江这次的刺杀事件,文白吓怕了,要李甘调了整整一队的禁卫军护送他回宫。自己又找了几个士兵去赵府找常小馋。常小馋这些日子在赵府过的神仙一般的日子,养的红光满面的。进了营房还笑嘻嘻的向文白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