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五拆着头上包的汗巾,满头大汗的坐下了。“将军,那个李甘这会儿在禁卫军营里呢,就在西城边。城外还有大营,不过他去的少,多数都在这个城内营地里。想不引人注意的和他见面难度不小啊。这个李甘治军也不错,营外的守卫巡逻都挺周密。陛下挑的人,没得说的。”

文白这会儿也不晕了也不发烧了,抓把瓜子儿和常小馋你一颗我一颗的吃开了。澜江一看就来火,赶小鸡一样把两人都赶出去了。这个文白别的不会,装病倒是无师自通,看着别人着急很开心吧?还把常小馋也带坏了。

“这个臭小子,怎么躲在这儿呢,我说早晨找他没见着。”王小五一早晨到处找常小馋没找到,原来躲在军师屋里。

澜江为王小五倒上茶水,解释道:“小馋也不容易,文白帮他和桃小染做媒呢,多好一对儿姻缘,现在桃小染也没了,小馋心里伤心呢。”

“唉,臭小子,我再给他挑挑,不行我把侄女许给他。”王小五偏爱常小馋,对他好的跟自己儿子一样。“不说这个了,将军,我们还是要好好合计合计,怎么和那个李甘见上一面。我今天过去,暗哨看到不少,有人也盯着他呢,要不是我机警,怕是要被发现的。”

“暗哨,怎么又是暗哨,你瞧着像哪边儿的人?”澜江皱眉,这帝都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多探子了?

王小五回忆了片刻,道:“说不上来,不过看路数和徐东阳他娘亲那的探子很像。”

“还用想啊,肯定二皇子啦,现在明面上的敌人就一个,还用得着费脑子啊。”文白从门后楼漏个头出来,插言道。

“呦,您老人家不是病了么,不是水土不服了么,这会儿又精神起来了?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啊!”澜江挑眉挖苦道。

文白干笑,轻手轻脚的跑到桌前坐下了,“哪有,病不都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嘛,现在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等忙完了我再病也不迟啊!”

“熊样!”澜江白他一眼,不搭理他。

“李甘家里我们就更加不用想了,军营都有探子,家里不知道有多少了。小五,他除了这两个地方,还有别的地方去没?”文白摸摸鼻子,转头问王小五。

“我手下的小兵跟他家里看大门的老爷子聊了一上午天,说那个李甘没事儿爱到茶楼听戏,尤其是最近,几乎每天都去。那家茶楼还给李甘留了雅座儿呢。这按理说是个见面的好去处,可是这家茶楼的老板就是二皇子他表哥,孙尚书的大孙儿。太冒险了吧。”王小五颇有顾虑。

澜江与文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灯下黑。”

王小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俩人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说的话也奇奇怪怪。

“正是因为是二皇子表哥开的,所以才更有空子可钻啊,大家都认为那里是二皇子的势力范围,不敢造次。我们偏偏逆着来,就在那里和李甘会面,二皇子想不到,探子们也想不到,这就叫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文白笑眯眯的解释到。

祥安茶楼在老北字街头,是京城数得上号的大茶楼。每天客来客往络绎不绝,不少城里的达官贵人没事儿也爱来这儿坐一坐,这里的戏在城里永远是最新的最好看的。

半下午了,一个黑脸长胡子的中年男人坐在马上,前面小厮牵着马在人群中慢慢走着,不少路过的人认得他,纷纷李大人、李统领的打着招呼。此人正是禁卫军统领李甘,他性子和软,笑眯眯的和人点头致意。

到祥安茶楼了,跑堂了老远迎出来,殷勤的扶李甘下马,然后簇拥着他进店去了。一个矮个子的读书人也跟着进去了。没一会儿又出来,貌似不经意在头上摸了摸,比了个手势,然后走掉了。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王小五依旧缠着头巾,看不清面色,他回头对马车内说道:“还是老位子,二楼三号厢,隔壁的厢房已经定好了,你们直接上去吧。探子有几个,不过留在外头的居多,里面估计只有一两个,要小心。”

马车门开了,文白贴着小胡子,一身文人打扮先跳了下来,然后伸手去扶:“夫人小心。”下来的女子头戴纱帽,隐隐约约的看不清脸。最后下来的是个小丫鬟,梳着双髻,活泼灵动的。她上前搀住夫人,低声道:“要是觉得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啊,你伤没大好,不要忍。”陈碧点头应了。

澜江扶着陈碧随文白一同走进祥安茶楼。文白操着一口不怎么熟练的官话让那跑堂的带路,还给了跑堂的几个铜钱。跑堂的自然是万般愿意的在前头领路。

进了包厢,又点了些茶水点心,跑堂的就出去了。过了片刻,澜江出门了。

她绕到柜台处,用跟文白新学的不知哪里的方言问道:“我家老爷叫的茶为何还不上。”

掌柜的连身道:“就来了就来了,你告诉你家老爷马上就来。”

澜江点点头又上楼上去,不过这一次她进的是三号厢。

一进去,里面的李甘正在听戏,吓的一惊,澜江连忙低声说了个“赵”字。李甘顿时反应过来,冲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出去了。

“王爷您可回来了,”李甘激动不已,要下跪行礼。澜江连忙拦住他:“快起来,时间紧迫,咱们快说正事。”

“是,王爷,自从陛下病了,我就每日来这里,就想着王爷您要找我肯定会来这儿,毕竟大营和寒舍桩子太多。”

“陛下给你是如何交代的?”澜江一边问一边留意着屋外的动静。

“陛下让我等您回来,然后将禁军的统领权和兵符交予您,兵符在此。”李甘把一个小巧的兵符递给澜江,澜江见状,连忙 一边发髻中,兵符小巧,倒也看不明显。

“陛下的病到底如何,你可知道。”

“陛下病的前日给我密信,让我做好准备,等您回京。不过多日已没有陛下音信,现在情况如何,末将也不得而知。”

“好,我且出去,你安排个信得过的在你家门房处,我有人与你通信。”澜江话音未落,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七十七、搜身

掌柜陪着笑脸进来转了一圈,身后还跟着两个粗布衣裳的男子。

“李大人,得罪得罪,下人说有人闯到您的包厢里了,小的连忙上来看看,怕惊了大人您。”

李甘冷哼道:“人家一个小毛丫头进错了包厢,我见着有趣多问了两句,你们这闯进来不怕惊了本官?一个小丫头都能惊到了?”

掌柜胖乎乎的脸上挤满了笑,连连告罪,“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这个丫头是隔壁厢的,刚才来找我催茶,我一回头的功夫就不见了,外地来的,怕扰了贵客您。”

“扫兴,”李甘大为不满,一甩袖子就要走。

胖掌柜连忙示意身后的两人把澜江带走,自己拦着李甘安抚道:“大人,别气啊,今儿上新戏,您等着瞧好儿吧。”又转头对屋外的跑堂道:“二子啊,再上壶好茶来给大人压压惊。”

两个粗布男子把澜江带到屋外,其中一个个高的凶神恶煞的问:“你是谁,进去干啥呢?”

澜江故作一脸懵懂,用方言回道:“你说啥子,我听不懂?”

“给我老实点,不然揍你的啊。”旁边的瘦子挥挥拳头,作势要打。

“做什么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对我的丫鬟做什么?”文白一开厢门,就看到这一幕,连忙冲过来拦道。

瘦子上下打量一番,道:“这是你丫鬟?你丫鬟怎么跑人家包厢里了?”

文白低头望澜江,问道:“你做撒宁哥跑人他屋里了?”

“我叫茶嘛,回来屋子就不对了,老爷夫人都不在,就一个老伯在。”澜江满脸委屈,立在墙角不敢动弹。

胖掌柜出来了,见了文白,道:“这是你丫鬟?”

“是啊,小丫头没见过市面,让她出来催个茶,转眼就不见了,我找了一圈,原来在这里。这些是什么人,做什么要打她?”文白指着一高一瘦二人问道。

“客官别见怪啊,刚才有位贵客说掉了东西,现在在找,就是不知道您这丫鬟拾到了没。”胖老板双手插着袖子笑呵呵的说道。

文白沉下脸色,道:“你的意思是我的丫鬟偷了你们的东西了?”

胖老板笑容不变,道:“哪儿能啊,就是想问问小丫头是不是捡着了。正好我们这里有做活的大嫂,帮忙查验一番,没有了是我冒犯了,贵客今日的开销全免,要是有了也没事,还来就好。”

“你们欺人太甚,欺负我们是外地的吗?凭什么这满大堂的人不搜,偏偏要搜我一个小丫鬟。”文白气的要命,居然敢搜澜江的身。

澜江不动声色的撇他一眼,文白一愣,澜江暗暗点头。

胖老板似笑非笑,道:“总要有个先来后秩序吧,先从这个丫鬟搜起咯。”

文白忍了又忍,恨恨的把门一甩,走了。

胖老板得意的摇摇头,叫来一个做粗活的大嫂,“去,给我搜搜她什么有没有什么小物件。”

大嫂粗手粗脚的在澜江身上找了个遍,连衣服夹缝都没放过,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找到。

“好了,受惊了,回去吧,别乱跑了啊。”胖老板别有深意的丢下一句,然后带着人走了。

他们人一走,文白立刻把她拉进包厢。

“没事吧?”文白怕有偷听,压低了嗓门。澜江点点头,从头发中拆出那个小巧的军符,仔细查看了一便,印记是真的无疑,又原样放回了头发中。

“这帮人倒是看得紧,”澜江长出一口,“别坐了,早点儿回去吧,只怕这帮子人会盯着我们,路上要多绕几圈。”

三人茶也不喝了,气冲冲的下楼走了,胖掌柜看见了,也不拦,对着身边的小跑堂指桑骂槐:“南蛮子,也来喝茶,呸。”

回到马车,王小五立刻驾起车,在帝都里来来回回的兜起了圈子,直到没有暗桩跟着了,才回到营地。

“文白推测的没错,陛下确实可能是装病,李甘在陛下病倒前收到密信,要他配合我,把禁卫军交到我手里。”澜江抱起茶杯大喝了几口,喘足了气,方道。

文白一听,喜笑颜开。“这就好这就好,没事就好,不然那个李辙要继了位当了皇帝肯定要给我小鞋穿。”

王小五:“…”

澜江:“…”

“现在我们可以松一大口气了,需要担心的就只有两个事情了,一个是西南钱永忠那里的动向,还有就是二皇子们在京城的势力究竟有多广。”文白伸手比了个二,眉飞色舞的,好像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了似的。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澜江泼他冷水,“二皇子他们胆敢坐下这一系列事情,不可能没有依仗,假设他们与钱永忠有勾结,可是毕竟他远隔十万八千里,远水难救近火,二皇子他们必然还有杀手锏没有拿出来。”

王小五糊涂了,问道:“这京城里的军队就只有皇城里的御林军和城里的禁卫军,现在这两大力量都在我们这边儿,他们又能依仗什么呢?”

“是啊,澜江,他们总不能靠着几个小兵小卒来逼宫吧。”文白也跟着唱反调。

澜江双眉紧皱,她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遗漏了,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不然二皇子和孙贵妃又是凭什么如此放肆的一路追击阻截,在帝都中还遍下暗探?

七十八、都察院

之后的几天都过的波澜不惊,李辙日日从宫中带来一些最新消息,但是瑞武帝的近况一直是个迷。不过现在澜江他们已经不再担心皇上的身体状况了,现在他们最担心的,是西南钱永忠的动向。

日头还未升起,文白还在呼呼大睡,王小五已同往日一样,领着从辽源带回的近两百名先锋营将士去城外操练了。澜江裹着单衣立在窗前,向赵府的方向眺望,离家就这么近,可是为了保密,一直都没有机会回家看看。这几日,澜江一直心事重重,关于二皇子的疑惑一日不解开,她就一日难以安眠。

陈碧端来热水,见澜江穿着单薄,提醒道:“将军,您小日子快到了,不好穿这么少在这吹风,仔细要生病的。”

澜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床上穿衣服。自从得知了桃小染的死讯后,陈碧愈发的尽心尽力,仿佛要把桃小染的那份职责也担当起来。每每见她如此,澜江都心存愧疚。虽然并不是她杀了桃小染,可桃小染确实是因她而死。澜江并没有告诉陈碧桃小染的真正死因,只说是为了拖延敌人而牺牲的。她不想破坏那个活泼女子在陈碧心中的地位和形象,纵使桃小染曾经做错了,可是斯人已逝,所有的功过就让它随风消散了吧。

洗漱完毕,澜江正准备吃早饭,陈碧拿着件衣服进来了,“将军,这是王大人的衣服吧,怎么被风吹到这边来了,这几日风大着呢,将军您可要注意防风,小日子着凉可是很要命的。”澜江 口稀饭,胡乱点着头,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丢下饭碗,一把抢过陈碧手中的黑色外衣。

这是一件黑色的,摸上去柔韧非常的外衣,这种衣服的布料是特制的,可以防水,也很结实,是都察院统一服装。不少对都察院怀恨在心的人都借着这件衣服,叫都察院官员黑皮狗。

王小五以往在都察院任职,后来调至澜江身边后,虽然有了军职,但市场还是习惯穿这种结实耐磨的衣服,好方便操练。捧着这件衣服,澜江手有些发抖,她不敢断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可如果属实的话,那么他们将面对的,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

“陈碧,让孙寅速速去城外找王小五回来,速度要快,不要声张。”陈碧虽然疑惑澜江的举动,可是什么都没说,飞快的出去了。

澜江拿着衣服一脚踢开了文白的房门,睡的黑甜的文白被巨响惊醒,只顾得用被子捂住胸口,一脸惊恐的模样。

“小江江,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连成亲都等不及就要扑倒我吗?”

“胡说八道什么啊!”澜江有些尴尬,正事要紧,她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直接冲到床边拎着文白的衣领把他拉到桌前。

“你看,这是王小五的衣服。”澜江把衣服铺在桌上。

文白呆头呆脑的望着澜江,不知所云。“王小五怎么了,你偷他衣服做什么,你要偷也偷我的啊?”

“重点不是衣服,是都、察、院!”澜江拍着衣服一字一顿的提醒文白。

文白惊的一愣,顾不得撒娇耍痴,抓起衣服望着澜江:“你是说二皇子的靠山?他们消息灵通,动作迅速,在京城里处处有他们的探子,善于潜伏善于暗杀?”

澜江表情凝重的点点头,“之前我一直在想二皇子的依仗是什么,京城里的武力我想来想去就是禁卫军和御林军,结果恰恰漏掉了最可怕的一个,都察院。他们是躲在暗处的人,数量虽不多,可个个是精英,而且精于各种不入流的手段,来达到目的。都察院一直是独立于六部之外的,直接受制于陛下,按理说应该是最忠贞的部下。但是眼前,能怀疑的对象都怀疑了,都察院有能力有条件,更值得我们去推敲考量。”

“是啊,与这么一帮子做地下工作的人为敌,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情愿和人正面战场作战,你来我往,也不情愿某天忽然不明不白的死在路边。找王小五来吧,那里是他的娘家。”文白摇头叹道。

不到半个时辰,王小五便赶回来了,灰尘扑扑的衣服也没换,就直接来找澜江了。

“将军,您有急事找我,出了什么事儿了?”他气喘吁吁的问道。

澜江为他倒杯水,让他坐下说话。“小五,你在都察院当了多少年的差?”

“大概有十二年吧,我十五岁就被师傅带到都察院了,直到去年被陛下一纸调令调到将军您身边。”王小五算了一下,答道。

“那都察院的几个大老板你都熟悉吗,权利最大的人。”文白追问。

王小五不明所以,好奇的望着文白和澜江,“不怎么熟悉,但是有打过交道,将军、军事,你们这是做啥,打算给我介绍媳妇儿,打探我的老底儿?”

文白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老兄,这个时候你还能想到媳妇,果真是太饥渴了吗?”

澜江有些尴尬了笑了,道:“小五,你想岔了,是我怀疑都察院可能是二皇子的幕后靠山。所以想找你这个都察院出身的来打听一下都察院的事情,你也知道,都察院一直是神神秘秘的,外人很难打听到内部的事情。”

“不会吧,都察院给二皇子当靠山?我在都察院十几年,一直被灌输要忠于陛下,凡事以陛下为先,都察院的三个头领都是皇上的绝对亲信,尤其是大头头,那是从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陛下的,几十年如一日的忠诚,不会背叛陛下吧!”王小五摇头不肯相信。

澜江解释道:“这只是一个猜测,京城有实力支持二皇子行动的力量不多,禁卫军和御林军基本可以排除,陛下的暗卫人数不多,据陈碧所言最高峰时期也不过百人,之前你们在长阳还击杀了不少,如今人数必然更少了。联想到二皇子手下的诸多探子,还有在帝都四处设下暗哨的举动,不得不让人怀疑,都察院和二皇子有没有牵连,毕竟在都察院眼皮子底下做这些,难道不怕陛下知道吗,纵使陛下如今‘病了’,可是只要陛下一日还在,都察院就有监管百官及皇子的职责在,总不会对二皇子的举动不闻不问吧。”

王小五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去联系一下我的师傅,他是都察院的老探子了,目前已经算是荣养了,估计对院子里的事情还有所耳闻,我打听一下看看,希望院子不要让我失望啊,我在那里干了小半辈子了,那里就像我的老家,千万不要哪一日兵戎相见了。”他表情很复杂,支着脑袋坐在那儿直叹气。

七十九、危机来临

一大早,王小五就提着礼物去看望他师傅了,澜江在屋中坐立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文白靠在太师椅上看着澜江在屋中走来走去,不一会儿看的眼睛都花了。

“我说澜江,你这走来走去也于事无补啊,好好坐一会儿,等王小五回来便是了。”

澜江正欲说话,突然屋外传来马匹嘶鸣声,两人俱是一震,“王小五回来了?这么快。”文白一弹而起,冲出屋外。澜江紧随其后。

出门一看,是李辙,他破天荒的没有坐马车,而是策马疾行。马匹还没停稳呢,人就跳下马来。

“澜江,快快,我有要事和你商议。”他顾不上废话了,一手拉着澜江一手扯着文白进了屋。

“什么要紧事啊李辙?”澜江被拉的踉跄了一下。

文白老大不情愿的,“你有啥事啊,慌慌张张的,这么不低调,有心人一猜就知道你来找谁了。”

“实在是顾不得了,钱永忠出兵了!”李辙此话一出,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澜江才回过神,道:“他怎么敢,陛下还在呢,他怎么敢出兵?”

李辙焦头烂额,抓着额头吼道:“我又怎么知道,钱永忠就是出兵了,二十万大军,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消息,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了,按他的行军速度,估计最多十天,就要兵临城下。他打出的旗号是清君侧。”

“清君侧,这个旗号好熟悉啊,在哪里听过。”文白注意力又跑偏了,“清君侧,清理皇上身边的人,皇上什么有什么人需要清理呢?”

“还能有谁,不是我就是澜江,总不会是清理二皇子他们吧,他们和钱永忠关系好着呢,我手下调查的,上次的那大笔白银,与二皇子绝对有关。”李辙恨的咬牙切齿的,自家兄弟,如此狠毒不顾后果。

“就跟雇佣军一样啊,二皇子出钱,钱永忠出兵,得了天下,大家一人一份,这样的买卖倒也说的过去。”文白道。

澜江沉默不语,暗自盘算着行军时间。

“各府的驻兵都不多,对上钱永忠就是螳臂挡车。而且钱永忠打得旗号是清君侧,而非造反,估计他遇到的抵抗不会很大,此时派人去辽源调兵肯定是来不及了。城里还有都察院这个隐患未除,我们现在真是摊上了最坏的事儿啊。”一向乐观的文白此刻也笑不出来了。

正在此时,王小五推门进来了,他面色晦暗,情绪十分低落,见了李辙,也只是行了个礼,就缩到椅子上坐着了。

“小五,怎么了?情况很不好?”澜江心一直往下沉,看样子情况是不太好了。

王小五叹口气,沉声道:“我去见我师父,他说前些日子确实听说有过大动作,这些日子消息已经传不出院子了,我听从他的建议,去找了几个与他关系较密的小领头,发现他们不是被迫退出院子就是强行安排他们荣养了,现在的院子已经不是以前的院子了,现在的院子,为了权势什么都做得出来,唉,我没想到啊,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此前看那些探子有些路数很眼熟,我只想着可能是暗卫营的人,就没想到就是院子里的,我…我,唉…”

“没有比现在更坏的局面了,李辙,你有没有告知陛下此事?”澜江虽然早已预料到都察院有嫌疑,但真正得知了,还是感到深深的无奈与失望。

“消息一传来,我就把消息压下来了,然后去找父皇,他依旧不肯见我,后来我找人送了信给蒋皇后,也没有音讯,不知道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父皇到底想做什么啊,事情都到这个地步,还要继续装病下去吗?难道真是糊涂了?”李辙满腹怨气,说话口气也重了不少。

“闭嘴!”澜江一拍桌子,厉声呵斥他道,“自己没本事解决问题,就要怪罪到你父亲身上吗,倘若他真的生病了,你又如何?事已至此,赶紧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抱怨,你以后是要有大担子的,如果只有这点儿水平,我看你还是自己退出吧。”

李辙被澜江吼的一愣,呆呆立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屋中火气这么大,文白看不下去了,连忙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快想想办法吧,时间不等人啊。”

澜江灌下一杯凉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手指蘸了水,在桌上写写画画。片刻后,她低声道:“王小五,你即刻出发,回嘉庆关调兵,有多少兵力调多少兵力,一分为二,一半让他们急行军往帝都赶,另一半,借道南苑,给我抄了钱永忠的老巢,我就不信他钱永忠无牵无挂,那二十万大军无牵无挂。南苑虽有驻军,可是不多,除掉驻军,然后找南苑王借军,他手下有禁卫军四万,借过来,把钱永忠的老巢柳城戒严,把他的妻儿老小统统绑到城楼上去,钱永忠一日不撤军,就一日给我绑着。王小五,我的身家性命、陛下的身家性命,统统托于你手,如果迟了、晚了,你就到黄泉下和我谢罪吧,明白吗?”

王小五一震,大声道:“听明白了将军,”然后冲出屋外叫人备马出发。

文白惊的长大嘴巴,半天合不拢。“澜江,这太冒险了吧,王小五就算飞过去,时间上也来不及啊,我们手上撑死了就八万人马,想抵抗住二十万大军,太难了吧。更不用说城里还有都察院的、暗卫营的捣乱。”

八十、夹缝中求生存

“那你要我如何?眼睁睁看着钱永忠围城,逼着皇上让位给二皇子?然后等着他上位后一个一个像捏死蚂蚁一样,除掉我们?这不是沙盘上的演练,文白,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冒险就冒险,我得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澜江望着文白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屋里静的可怕,李辙眼睛通红站在那里不吭声,文白以手扶额,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不在这里打搅你了,澜江,我走了。”李辙哑着嗓子小声道,转身要出门。

“等等,”澜江拉住他的袖子,“坐下吧,刚才骂了你,是我不对,我们心平气和的想想办法吧。”

李辙僵着不肯动,文白抱着他的肩膀强行把他按在桌边。“都这个时 候了,不要耍孩子脾气啦,澜江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口硬心软。”

澜江倒了茶递给他,他低着头装没看见。“行了,你给我收敛点儿,这会儿忙着呢,快点儿,我还有任务交给你呢。”澜江捏/着他的手把杯子塞/进去。

“你不是要我主动退出么,还给我什么任务。”李辙说的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澜江气极反笑,“喂李辙,你多大了,还赌这个气。行了,不说这些。我问你,御林军里你的嫡系有多少?”

李辙想了想道:“总共一万两千人的御林军,嫡系的话大概有三千人吧,剩下的不敢保证。”

“才三千人啊,”澜江皱眉,“这样,这三千人,你全部抽/出来,重点守着陛下寝宫,你的住处,还有你娘亲的住处。剩下的全部放在守卫内城上面。这样就是三条防线了,一条内城,一条寝宫,一条是你们身边的人。然后是禁卫军,晚上我们要去和李甘谈谈了,最好这几日就能封闭城门。之前我还认为城门处的入城核查是二皇子手笔呢,现在才明白是陛下深谋远虑啊。入城核查不光查我们这些西北来的,也把那些西南来的给查住了。这样就不担心钱永忠有斥候先进了城。”

“我看未必,”文白唱反调,“钱永忠出兵不会是突发奇想,肯定是早有预谋,他和二皇子有勾结,肯定是二皇子给他了什么信号,他才会出兵。城里的情况,他估计了解的清清楚楚了。最大的斥候可在皇宫/里坐着呢。”文白说的露骨,毫不留情。

李辙忧心忡忡:“现在城里人心惶惶,若是再把城封了,怕会出乱子,城里存粮虽有,可是菜类肉类都是从城外来的,生活也成问题啊。”

澜江苦笑:“你有选择吗?没有!钱永忠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最好在明日就能把御林军的安排定下来。我今天就回赵府去,让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我这里来,免得他们给王小五下绊子。你手上有靠得住的人没,盯着点儿二皇子和孙贵妃他们的动静。”

李辙匆匆走了,澜江叫来陈碧孙寅,让他们准备行装,回赵府去。

赵澜江回京的消息传到孙贵妃的景仁宫时,她正在修剪花草,这突然的消息让她心绪不宁,最爱的一盆魏紫被她一剪刀剪下了 。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她难道当真是我的灾星?”孙贵妃扔下剪刀,扶着额头躺倒在美人榻上。

二皇子示意下人退下,自己拾起魏紫的 为孙贵妃簪在发髻上。

“母妃,此事也未必是坏事啊,正好连着她和老大、老三一网打尽。省的日后费心。”

“一网打尽?儿子,你想的太过天真了。只希望钱永忠能再快一些吧,对了,你不是说昨日你外公去见了李甘吗?怎么样,李甘如何答复的。”

二皇子一脸得色,“母妃,外公出马,还能有问题吗,他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啊。李辙这几日频繁出宫,我怕他是去找赵澜江了。到时候如果赵澜江也去找李甘,我们不如借机杀了她吧。都察院的那帮子人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孙贵妃有一丝动心,可是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不妥,她可是异姓王,在民间也颇有声望,如果在这个时候死了,定然会掀起轩然 。你父皇现在还不死不活的拖着呢,那个温耘老狗迟迟不肯动手,也不知你父皇还能拖多少时日。万一此事惊动了他,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还是等到钱永忠打进帝都后,再来收拾她,正好把她的死嫁祸到钱永忠的身上。我要你干干净净的踏上王位,没人能说你半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