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好不容易城里有件这样大的喜事,我们肯定都来,是不是啊乡亲们?”领头的大爷满口应了,旁边的妇人小伙儿也纷纷道好。

进了府里,花厅的门窗都关的严实,里面炭火烧的旺旺的,赵小妹正和李璇在给澜江绣被面,赵夫人在一旁监工。

“娘,我都说不要这些了,您还让嫂子和小妹费这个神做什么。”澜江脱下外袍,做到赵夫人身边。

“你这丫头,成亲怎能没有这些,这些本来要是你自个儿绣的,可惜你的手是拿不了绣花针了,一手的老茧,别把我的好布料挂毛了。”赵夫人白她一眼,拉着她的手烤火。

李璇笑道:“娘啊,您是不晓得,要是在门口喊一声,谁愿来给澜江绣嫁妆,估计满城的小姐媳妇都要冲进来呢!”

赵夫人骄傲的抿嘴笑了。

全家的小心肝,赵家唯一的独苗苗小榔头跌跌撞撞的跑进花厅,满脑门的细汗,露着小虎牙,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我滴小乖乖,你怎么跑了一身汗,仔细着凉。”赵夫人一把抱住小榔头,掏出手绢仔仔细细的给他擦了汗。小榔头已经三岁了,长的虎头虎脑的,可人疼。

“娘,您别管他,他就是记吃不记打,哼,昨天刚换的新鞋,跑到花园儿去,说好了只转转,不玩水,转头就跟弄了个全身湿透,还好文白发现的及时,不然肯定着凉。”李璇瞪了小榔头一眼,又低头绣了几针。

澜江摸摸小榔头的额头,小声叮嘱道:“小榔头乖,不能去玩儿水,会生病吃苦药的。”

小榔头眼珠子一转,扑进澜江怀里告状:“大姑姑大姑姑,是大姑父告诉我,水里有美人鱼,有美人脑袋和鱼尾巴呢!”

“呦,这还没进门儿就听见你这个小坏蛋在编排我呢,我可伤心了,再也不给你做玩具了。”文白从后面厢房出来了,手里还抱着小榔头的小木马。

“对,文白就别给他做,让他这个小没良心的天天告你歪状。”李璇见小榔头哭丧着脸,笑着对文白道。

小榔头不干了,扭啊扭的从澜江身上跳下来,抱住文白的腿讨好道:“大姑父,小榔头最喜欢你了,再也不告你状了。”

文白故意抱着膀子不理他。

小榔头没招,又去求澜江,“大姑姑,您别骂姑父,是我不好,是我偷偷玩水的。”

澜江抿嘴笑,也不吭声,用手指悄悄指指李璇。

小榔头多聪明啊,一见连忙扑进李璇怀里,把李璇吓了一跳。

“哎呦小祖宗,我手里可有针呐,扎到你 上,看你哭不哭。”

“娘,我以后再也不玩水了,您帮我劝劝大姑父,不要生我的气。”小榔头要哭不哭的,眼泪花花在眼珠子里打转。

“以后真的乖了?不调皮捣蛋了?”李璇故意冷脸道。

“恩恩,我保证我保证。”

“那好吧,娘就帮你跟你大姑父说说好话,下不为例噢!”

几个大人转着圈的把小榔头教育了一顿,小榔头还乐的抱着木马玩的开心。

番外《婚礼》中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初八了,正是个宜嫁宜娶的好日子。

从三更时分,都督府就忙活开了,烧水杀鸡的,洗菜切菜的、搬桌子挪凳子布置场地的。而婚礼两个主角的卧房内也是人声鼎沸的。但是来帮文白收拾着装,梳洗打扮的就有七八个,全是他在西北军里的狗肉朋友、老兵油子们。

而澜江房里人也不少,几位嫂嫂婶婶都到齐了,赵夫人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看女儿梳妆。

“我说娘哎,您干啥哭啊,今儿是姐姐为您娶个姐夫回来哎,又不是姐姐嫁出去了。”赵小妹无奈的给赵夫人递着手帕。

“去,你懂个什么。我是在难受,你爹哥哥你爹要是看到今天,不知该有多高兴。”

这话一出,屋里的女人们都静了,见大家都被勾起了伤心事,赵夫人后悔不已,连连拍嘴,道:“都怪我,大喜的日子,说些让人难受的话,大家别往心里去,死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活。”

“是啊,公公、大伯和兰辉他们看不到,可是我们能替他们看啊,对不对儿子?”李璇抱着小榔头接腔道。

“对!”窝在母亲怀里的小榔头脆生生的答道,这个从来没见过自己父亲的孩子并不懂得大人们在伤心什么。只是开心的挥舞着刚刚滚婚床得到的两个金元宝。

“你这个小人精!”赵夫人捏捏宝贝孙子的脸蛋,转悲为喜。

一干女子在这儿聒噪了许久,而作为主角的澜江却一言未发。赵小妹绕到梳妆镜前一看。

“呀,姐姐睡着了,真是,这个时候也能睡着啊!”

赵夫人一听,连忙捏着澜江的耳朵晃了晃。“你这个丫头,怎么心眼这么大啊,你大婚的日子也能睡着。”

澜江迷迷糊糊的醒来,讨饶道:“娘哎,昨夜整嫁妆整了半夜,三更又被叫起来,又是洗又是刷的,真是要困死了。”

屋里女人一听,哄的都笑了起来。

赵二夫人调侃道:“人家女子大婚都激动的睡不着,咱们家倒好,困的醒不了。”

屋里顿时又是一阵笑声。

好容易收拾妥当,天色都发白了。

赵夫人 酸涩的眼睛,起身到文白那边瞧瞧情况。

文白这边收拾的倒挺快,衣服头发都理的顺顺当当。只是那脸色就有点儿怪了。

赵夫人悄悄拽着文白到角落问话。

“我说文白啊,你的眼睛是怎么了?难道…澜江又打你了?”

文白愣愣的瞪着赵夫人,半天才缓过神。

“不是不是,伯母啊您是不知道,我一想到要成亲了,就兴奋的睡不着觉,我都三天没合过眼了,结果眼睛就成这样了。”

“你啊!”赵夫人忍俊不禁,招呼了小丫头去取了写香粉过来,让文白自己对着镜子涂了,好歹遮了遮,不然可真没法见人。

时辰很快到了,新人要出去坐花车游城了。众人簇拥着两个不靠谱的新人上了花车。

爆竹一响。都督府的大门开了。久候在门外的辽源城老百姓们发出震耳的欢呼声。

十多名身着西北军铠甲的将士抬着花团锦簇的花车,慢慢走出大门。

这个婚礼要如何操办,可真是急坏了赵夫人,纵使她在京城见多识广,可还是对澜江的婚事感到为难。若说是出嫁吧,澜江是王爷身份,实在是不好操办,若说是入赘吧,文白在辽源城也是有头有脸,怕人说他闲话。最后还是文白出了个注意,也不管是出嫁还是入赘,出门绕城一周,以示与民同乐,算是新婚之喜。

花车一边走着,一边有侍女和侍从跟在后面向人群中撒花生和红枣,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乐于去抢两个,来沾沾喜意。

坐在花车里的新人,男的穿着大红的喜服,头戴玉冠,往常总是七扭八歪扎在脑后的一团乱发,今天也整整齐齐的梳在冠内,越发显的斯文俊秀。女的呢则穿着朱红的宫装样式大礼服,头戴凤冠,面前是珍珠串成的流苏,隐隐绰绰,遮盖着新娘子秀丽的脸庞。任谁看了这对新人,也要夸上一句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可现在,这对儿新鲜出炉的小夫妻正在为另一个事情头疼。

“小江江,你吃了早饭没啊,我滴肚肚好好饥饿啊!”

“我也没有啊,三更就被抓起来,连口汤都没喝过啊。”澜江也很惆怅的看着路边一边啃烧饼一边看热闹的小伙子。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叫个不停。

文白从花车窗探出脑袋,冲后面撒花生和红枣的小侍从招招手。侍从以为他要亲自撒花生红枣给大家呢,连忙把篮子递上。谁知文白抓了一大把揣自己袖子里,又把篮子还给他了。

“小江江有花生吃不吃?”文白献宝。

“废话,不吃是笨蛋。”

脱线二人组在花车里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冲外面强势围观他们的老百姓挥手。不时还扔下几个花生壳。

番外《婚礼》下

花车晃晃悠悠的绕城一周,又回到了起点,都督府。

此时的都督府门口,已经被红色铺满,红色的顶棚,红色的地毯,红色的桌面和椅面。喜堂就搭在都督府外,要让全城的百姓都看得到。

远远的看到人潮涌过来,负责放鞭炮的小伙子连忙点燃了鞭炮的引线。

鞭炮声一响,这边的喜娘和喜婆便迎上去了。新人一下车,就被塞了大红绸带,一人执一端。面前摆了马鞍和火盆,喜婆要扶澜江跨过去。澜江低头看看自己那长长后摆的御赐礼服,又望望眼前烧的红红火火的炭火盆,果断的抱起下摆大步跨过去了。

赵夫人见状快要晕过去了,捏着赵二夫人的手抖声道:“这个死丫头,啊呸呸,这个丫头,居然把绣鞋都露出来给人看到了,真是、真是太没规矩了!!”

赵二夫人忍住笑,宽慰道:“大嫂,这些都不重要,又有谁会去和澜江计较这些。她啊,做什么,哪怕再不同寻常,老百姓们都会说,那是赵澜江,应该的。”

澜江个子高挑,走路又快,身旁的两个小脚喜婆居然都跟不上她,追在后面走的跌跌绊绊的。文白小声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又退了两步搭住喜婆的胳膊。

赵夫人已经侧过脸去,不忍直视了。

磕磕绊绊,好歹到了喜堂。礼生抬头一望天色,时辰正好。挺胸收腹大声诵道:“燃烛焚香!!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澜江和文白在喜婆的引导下站在对应的位置上。

见新人就位,马上就是最重要的大礼拜天地了。在场围观的老百姓们纷纷屏气凝神,不敢高声。

礼生见状,正要呼拜天地时,忽然有人大喊:“慢、慢!!陛下有贺礼到!”

只见一位身着暗红官服的礼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帽子都给挤歪了。

他快步走到澜江和文白身前一躬道:“请澜江王陛下、文爵爷安,陛下贺礼马上就到,请接礼。”

话音刚落,围观的百姓慢慢向后让出一条路来。同样身着暗红官服礼官们手捧红盘,从人潮中走出。

盘上皆是各式珠宝玉器,还有华丽的绸缎和西洋摆件。金光闪闪,璀璨夺目。老百姓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不少人唏嘘不已。

文白心里酸溜溜的,后又一想,这是给小爷的新婚贺礼啊,然后要乐滋滋的拉着澜江要跪下谢礼。

礼官连忙拦住了,“不可不可,此次没有口谕或者圣旨,不用跪礼不用跪礼。“

不跪更好,文白乐的轻声,还悄声对澜江道:“小江江,咱们发财了。”

澜江白他一眼,连忙站正身子没有吭声,天知道她有多紧张,小心翼翼深怕做错事了,又要挨赵夫人骂。

见礼送完了,礼官压压手示意静一静。准备继续拜天地之礼。可还没等他开口呢,又有人窜出来了。这回是个小孩子,个头不算高,但一身贵气。

“好你个文小白,成婚居然还把城门关起来,把本王关在城外整整四个时辰!要不是陛下的礼到了,开了城门,我还进不来呢!”小孩儿愤怒的向文白抱怨道。又转头笑眯眯的对澜江道:“澜江姐姐,我来给你送添妆,这可是给你一个人的,你可不要分给文白。”

“好你个应萌萌,白对你好了!居然不给我送礼。”文白作势要揪他,小孩儿连忙躲在澜江身后,“不许叫我萌萌!再叫小爷可走了啊!”

“跟谁稀罕你来似的。”文白翻白眼。

“好了好了,快去坐着吧,等拜完了天地我们再说!别误了吉时。”澜江瞧赵夫人一脸焦急了,连忙劝道。

南苑王勉勉强强的走到一旁坐了,他带来的礼均是大箱子,沉甸甸的一箱一箱并排放在喜堂外。抬箱子的小厮把箱盖开了,宝物的光芒顿时四射开来。原来箱子里面全是南苑特产的大珍珠和蓝宝石。

礼生探头望了望,又等了片刻,确定没人再来打搅了,总算是把那句一拜天地给喊了出来。

“二拜高堂!”

澜江文白齐齐对着赵夫人和另一个座椅上的赵光远牌位拜了下来。赵夫人 眼泪受了他们的礼。

“夫妻对拜!”

澜江文白对视,都微笑了,这么多日日夜夜,总算盼到了今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有缘人,他总会到来,哪怕穿越千年,哪怕超越生死。他毫不迟疑,他认真笃定,一步一步向你靠近,你无需呼唤,也无需恳求,他总会到来,来伴你,来爱你。

番外《洞房花烛》

有道是人生四喜,洞房花烛算是其中之大喜,尤其是新娘子还是自己心尖儿上的人,那这个洞房花烛,就更加令人期待了。

酒宴从傍晚时分拉开帷幕,大红桌子从街头摆到街尾。上菜的小厮们举着巨大的托盘,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来穿去。

先来的人们坐上酒桌就开吃,来晚的也不急,站在街边三两个一群的说着笑话,乐呵呵的等着上席。这边吃完了,妇人们手脚麻利的收拾了残羹剩饭,碗碟筷子,用热气滚滚的抹布擦干净桌面,另一边的小厮们就把菜上上来了。这流水席一直吃到深夜还没有散去的迹象,仿佛全城的人都来了,热热闹闹的当成一件大事在庆贺。

宾客们吃的开怀,饮的痛快,可苦了新郎官文白。大鱼 堆在桌上,他却只能一杯一杯的挨着个儿敬酒,喝的肚子里咕咕噜噜的水直晃荡。还好他早跟身边的老兵油子们商量好了,给他杯子里倒的都是掺了白开水的水酒,不然他恐怕连三桌都没敬完,就醉倒了。

好不容易才从酒宴脱身,文白捂着被酒烧的火辣辣的肚皮,踉踉跄跄的直奔新房。

一推开新房的大门,浓浓的香味就扑面而来。原本就饿的晕头转向的文白顿时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进门一看,原来是澜江正抱着一碗红彤彤热乎乎的牛肉面吃的正香。

“你回来了啊,我等你等的快饿死了,菜都冷了,陈碧拿下去热了,面你吃不,吃了让她再去做一碗,浇头都是现成的呢!”澜江囫囵咽下口里的面抬头道。

文白也不说话,趁澜江不备一把抢下她手里的面碗,也不坐了,蹲在地上就开吃,稀里哗啦的像是西北军火头军养的那头阿花(大公猪)。

“至于吗,饿成这样?酒席上那么多好吃的没偷吃点儿啊!”澜江撇撇嘴, 舔嘴角的汤,她还没吃饱呢。

“说的简单,好几百双眼睛盯着我呢,我能偷的到?饿死我了!”文白三口两口把面吃完了,摸摸肚子,还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还好救苦救难的陈碧来了,送来装的满满当当的食盒。

新鲜出炉的小两口也顾不得多说了,各自捧了饭碗低头苦吃,吃的是盘干碗净。

俗话说酒足饭饱死那啥,文白捧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开始想花花肠子了。 眼神像X光射线似的在澜江身上打量来打量去。澜江被看浑身汗毛直竖。

“我说你有话说话,别跟馋猫看见鱼似的瞪着我看。”澜江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小江江,时间不早了,要早些安寝才是啊。”

迟钝的澜江愣了一会儿,猛然想起今天是她的洞房花烛夜,顿时脸和耳朵一起烧了起来。

龙凤蜡烛缠缠绵绵烧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才慢慢熄灭。

新婚的第二日,都督府里的众人惊讶发现,新郎官居然一整日都没出现,而新娘子澜江出现时,走路也是颤颤巍巍,全无往日风采。

只有早晨喝了新婚夫妇敬茶的赵夫人心知肚明,她的姑爷啊,正紫了两只眼睛,在屋里傻笑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