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阑垂下目光不去看沈玉珊,只笑着淡淡应下:“好,回去我也给你送过去。”

和顺王妃就笑:“你们姐妹二人倒是感情好。”

沈玉阑只笑不语。沈玉珊借机便是多话起来——

只可惜没说几句,却是有个老嬷嬷过来。一进来就笑道:“郡王妃,老太太请说家里来了客人,让带过去瞧瞧呢。不过老太太可说了,她只喜欢水灵灵的小姑娘,也只准备给小姑娘的见面礼。”

这老嬷嬷说话的时候明显是玩笑的风趣语气,可是偏偏听了她的话,却是让人不自禁的想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来。( )

和顺王妃显然也是不知道这个的,当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笑着对顾蒙吩咐:“蒙儿,既然老太太吩咐了,你就带三位妹妹过去一趟吧。”

顾蒙站出来,朝着沈玉阑一笑,邀请道:“那妹妹就请跟我来吧?”

沈玉阑只得拉着金荷跟上去——既然都来做客了,人家长辈要见,理所应当该去请个安的。

金荷似乎有些紧张,手心里湿润润的。沈玉阑侧头跟她笑言:“姐姐别怕,老太太肯定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金荷白了沈玉阑一眼,压低声音:“对方可是长公主,我们若是礼仪不周,岂不是丢人。”

沈玉阑握紧几分,仍是不在意的轻笑:“你只管按照平常一般就是了。你在学堂学的东西也不是闹着玩的不是?”

也许是沈玉阑的淡然感染了金荷,又或是听了这话有了几分底气,金荷也算是镇定了起来。

沈玉珊原本是落后一步,此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上前一步,然后冷笑:“姐姐别忘了,谁才是你的的亲姐妹。可别让人看了笑话,觉得姐姐宁可和外人交好也不友爱自家姐妹。”

金荷闻言,面色一变,低下头去,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玉珊口中的外人,自然就是她了。

沈玉阑面色也是沉下来,冷冷盯着沈玉珊:“在我看来,你倒是连外人都不如。你若是聪明,就该知道什么叫友爱和善。荷姐姐纵然不姓沈,可是到底咱们在一个屋檐底下生活的。”

沈玉珊气得面色发红,却也怕争执起来让人发现了,当下只恨恨的轻哼一声:“姐姐别坏了我的好事,我自然不会和姐姐做对。可若是姐姐非要阻我好事,那就别怪妹妹无情了。”

“你放心,我又不是真没事儿干了。”沈玉阑讥讽的看了沈玉珊一眼,面带不屑。

“你——”沈玉珊气得更加厉害,却是又想起什么,恨恨的住口了。反而一转眼面上就是笑颜如花了。

沈玉阑安抚的拍了拍金荷的肩膀,然后在金荷耳边低声道:“荷姐姐,不管旁人说什么。我们都是最亲近的人,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金荷感激的点点头。总算是平静了许多。

跟在顾蒙身后,倒是很快到了正院外头。此时一直跟在后头的嬷嬷笑着上前来:“几位小姐请稍后,我进去通报一声。”

沈玉珊抢着答话:“嬷嬷请去,我们作为晚辈,理应等一等的。”

顾蒙也跟着站住脚,一并等着。

好在也没等多大一会儿,那嬷嬷就又出来了:“老太太请几位小姐进去呢。”

沈玉阑等人跟着进去,顿时就震撼了一回——好大一个院子。院子里就有一个小小的吃糖,里头种了睡莲和荷花,估计里头可能还养着鱼儿。另外还有几个颇为大的花架子。

最让人震撼的是,院子中央,好大一颗桂花树,少说也有百年的树龄了。可以想象,等到桂花花季的时候,该是怎么样一种暗香浮动?

不仅院子里的树木花草景观弄得好,屋子也是精心设计过的。一圈儿抄手游廊,下雨的时候,完全可以从抄手游廊过,根本不必沾湿鞋子。抄手游廊上,那些雕梁画栋,更是精美不凡。

沈玉阑心头暗叹了一声——这才是王公贵族。相比之下,沈家的院子,真的只能用简陋破败形容了。也怪不得顾蒙那会子会说出那样一句话来。

廊下挂着的都是绿萝或是吊兰,还有一些画眉黄莺等叫声婉转的鸟儿。

花香鸟鸣美景,真真的是一处享受之地。

震撼间,顾蒙已经带着他们穿过院子,然后进了中间的正屋。一进门,又绕过一个巨大的落地屏风,这才算是进了内厅。

一排的丫头,众星拱月般的衬托着正中央坐着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身暗绿色的家常衣裳,半新不旧,身上也没有过多的饰物,完全就是一副家常的打扮。

沈玉阑几人忙拜下去:“给老太太请安。”

随后就听见老太太的和气的声音:“好丫头,快快起来。那么多礼做什么?来,来,都坐近些。我也好仔细的瞧瞧你们。”

声音虽然温和,可是却又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那么几分威仪来,让人几乎不敢违抗反驳。

顾蒙倒是积极,果然将她们引到了靠近老太太的椅子上分别坐下了。而他自己,则是笑着站在老太太旁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顾蒙含笑看了沈玉阑一眼,然后俯下身子在老太太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

沈玉阑因为这一眼,顿时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立,一股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

果然老太太在听见顾蒙说的那句话之后,也是笑着朝沈玉阑看过来,一面瞧一面招手:“你就是沈将军的大丫头?来,坐到我身边来。”

这话一出,沈玉阑就算不想去,也只好起身,磨磨蹭蹭的过去了。过去后不情不愿的朝着老太太行礼:“玉阑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伸出手来,拉住沈玉阑,仔细的瞧了瞧,顿时笑了:“好一个淳朴的丫头。”

沈玉阑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这话虽然听着像是夸奖,可是大约别人是绝不会觉得这是夸奖的。

至少,沈玉珊就绝对不会。

沈玉阑面上自然了不少,坦然的道谢;“多谢老太太的夸奖。”

“个子挺高,看来是遗传了你父亲了。你平日都做些什么?可学了琴棋书画?”老太太倒是也委实不客气,跟查户口似的问了起来。

沈玉阑哭笑不得,当下故意答道:“玉阑天生骨架大,比不得其他姑娘身量纤细秒苗条。就是在琴棋书画上,也是愚钝得很。实在是学不会。”

听着沈玉阑如此贬低自己,沈玉珊倒是高兴得很。

不过顾蒙显然却是有些急了,竟是主动替沈玉阑辩解起来:“玉阑她可厉害了。学了医术,跟着常家的姑太太一起给郁郡王妃接生呢。若不是她们,郁郡王妃可是决不能母女平安的。尤其是我那小妹妹,如今能活下来,听说可全是玉阑的功劳。”

听着顾蒙一口一个“玉阑”叫得亲热,沈玉阑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寒和恼怒——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呢?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发作,只得淡淡的言道:“多亏师傅教导得好,哪里就是我能干了呢。顾公子谬赞了。”

老太太则笑着夸道:“倒是个谦逊的好孩子。琴棋书画虽然能陶冶情操,可是却也不是必须的,更不能当饭吃当钱花。不学也罢。”顿了顿又笑,“今儿初次见面,我这个做长辈的,准备了一点小小的见面礼,你也别嫌弃。”

说完这话,旁边立刻有人用托盘捧上来一对镯子。沈玉阑只扫了一眼,就笑着谢过,然后就要退开去。谁知道老太太却是一把按住她,笑道:“就坐在我旁边罢。”

沈玉阑无奈,只得压下烦躁乖乖坐着。

随后老太太又给了沈玉珊和金荷一人一件见面礼——这倒是让沈玉阑有些奇了:怎么的沈玉珊不是都要和顾蒙定亲了还没见过老太太不曾?

正疑惑着,忽然又听见老太太问道:“玉阑丫头,你可说人家了?”

沈玉阑顿时险些没一头从坐椅上栽倒下来。

章节目录第一百三十章 婚事

沈玉阑吓得不轻,老太太适时的拉了一把,仍是面带笑容:“若是没说亲,我倒是愿意做个红娘,替你说门好亲事。”

沈玉阑不敢再沉默下去,唯恐这位不按牌理出手的老太太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当下便是笑道:“多谢老太太厚爱。只是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阑并不敢擅自做主。辜负了老太太一番美意,实在是我的过错。”

好在听了人这话之后,老太太总算是没再坚持什么,又说了些别的,也就放他们走了。

走出老太太院子的时候,沈玉阑微微松了一口气——觉得后背都有些汗湿了。与这位长公主相处,实在不是什么舒心又美妙的事情。

不过,即便是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依旧能够成功的让沈玉阑颜色大变。

因为老太太身边嬷嬷在将他们送回来之后,突然冷不丁的就在和顺郡王妃跟前笑着说了一句:“老太太说沈家大小姐是极好的,她喜欢得很,若是能留下来做孙媳妇,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样直白的话,沈玉阑想装作很镇定都难。

不仅是沈玉阑,就是和顺郡王妃也是瞬间变了脸色。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也未免太直白了,几乎显得对沈玉阑不够尊重了。

所以和顺郡王妃几乎是歉然又匆忙的弥补言道:“我们老太太啊,就是喜欢开玩笑。你们可别往心里去。”对方是人,又不是什么物件儿,想要就要。

沈玉阑勉强笑了笑,对和顺郡王妃倒是有不少的好感,当下也不想计较起来将事情闹大,所以自然也是只能笑笑:“老太太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

而郭氏和沈玉珊的神色都有些莫测起来。谁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那嬷嬷说话的时候虽然看着像是在玩笑,可是真要是玩笑,就不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口了。

郭氏觉得,十有八九这句话是真的,老太太真有那么个意思。不然就是在试探沈家。不过郭氏倒是没想过沈玉阑会和沈玉珊抢夫婿,郭氏想到的,是府里另一位公子——比顾蒙大些,却不如顾蒙受宠的公子。

郭氏第一个反应就是:千万不能让沈玉阑做了自家女儿的妯娌。不然的话,凭着沈玉阑的手段,以后只怕自家女儿要吃不少苦头。更可能被压住一头。

就为了这个,郭氏也不会什么都不做。所以几乎是立刻的,郭氏看向沈玉阑的目光就有些绿油油的了。

顾蒙没说话,一双眼睛深深的落在沈玉阑身上。

而别的人呢——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样诡秘的气氛,让这些一贯能说会道的夫人们,都沉默寡言了。当然,也都闹不清楚和顺郡王府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沈玉阑不痛快的时候,常俞的心情却是极好的——因为他正和常老太医商议如何上门提亲的事情。

常俞满脸都是笑意。

常老太医却是形容肃穆:“这事儿,还需得从长计议才是。”说着,吩咐人去将常三爷叫来。

常俞却是很有把握:“我相信,沈伯父是会同意的。不然,他也不会任由我和玉阑来往这么些年。当初,郭家那小子说了那样的话,沈家就不会让我们继续来往了。而且,沈伯父私底下问过我,将来有没有兴趣,去军营里效劳。”

常老太医这下也是微微有些震惊——并不是震惊于沈峻之的反应,而是震惊于常俞的面不露色。今儿常俞说的事情,他可是从未露出过一星半点儿的。以前的常俞虽然有些内向沉稳,可是却绝不是深沉不可探视的。

而如今的常俞——常老太医竟是觉得,有些看不透了。

常俞今年多大?也不足二十罢了。常老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想起自己的三儿子二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常三爷二十岁的时候,已经娶了如今的妻子,也就是常三太太。那时候他们夫妻不和,三天两日的吵架打架,闹得一大家子跟着不安生。常三爷厌倦了三太太,成日介的出去寻花问柳。也是那个时候,荒唐的让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在三太太前头怀了孕了。那孩子后头还是保下来了,正是常俞。

只是孩子是常三爷为了和三太太赌气才做故意保下来的。真要说有多疼爱却也不见得——孩子出生后,倒是没看几眼,仍是继续过寻花问柳的日子。

常俞的性格,正是因为从小的环境造成罢了。小时候不觉得,越大,越是觉得……

常老太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说不出感慨:小时候都说常俞是个不该留的,毕竟是坏了规矩了。单单冲着沈家将来的安宁,常俞就……

可是谁曾想,就是这么一个而不该留的孩子,却是常家后辈里最出色的一个?若轮资质,常俞虽然出色却也不算是顶尖儿的,只是常俞却天生有一股子韧劲儿,舍得吃苦也舍得花功夫。

所以常俞有今日的出色,也不奇怪。

常老太医平日对常俞也有几分偏疼——不过他觉得那是应该的。当初不能进太医院,错过了一个机会,他也替常俞惋惜。不过却也觉得再磨练几年长长见识也更好。

常老太医也是人精,常俞对沈玉阑的心思,他也不是觉察不到。只是一开始觉得怕是不成,倒是有些惋惜常俞的心思。后头,沈峻之听之任之的,他倒是齐了。如今这会子常俞说出这话来,他心里也明白,沈峻之应该是早有准备了。

说起来,倒是常俞的机缘造化了。沈玉阑那孩子,常老太医也觉得是极好的,若真成了,倒是能夫唱妇随,也算是和谐美眷了。

不过……沈家的门槛到底太高,纵然沈峻之心里默许了,面上的一些事情也要好好做,务必让人落不下口实,说是高攀了才好。

看了常俞一眼,常老太医到底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玉阑脾性虽不错,可是到底沈家的门槛高。”

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女儿。若是娶的妻子岳家比自己权势大,少不得做丈夫的,只能低上一头。到时受了委屈,也不好向人说道的。

常俞却是毫不在意,微微一笑:“不妨事,都说莫欺少年穷。今儿比不上,总部能一辈子都比不上。”

说这话的时候,常俞面上是实打实的鉴定沉毅,信心满满。

常老太医忽然就笑了——有此少年郎,何愁常家没落?

一时间,常老太医倒是认真的想了起来,该如何去沈家提亲。自然,无论如何都要两家的脸面上好看才行。

常三爷正在常三太太处吃茶,听说常老太医让他过去,顿时眉头一皱:“这会子叫我过去做什么。”

常三太太顺嘴接了一句:“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儿罢。你快些去,上些心才是。老爷子一年年眼看着老了,你再不积极些,被你几个兄弟抢了先,将来分家的时候看你不吃亏!”

常三爷最不耐烦听这个,当下一摔袖子不痛快了:“啰嗦。”

常三太太冷笑一声:“嫌我啰嗦?我若是不替你想着,你被人卖了还不一定呢。再说了,你那些个小妾倒是不啰嗦,有本事叫她们给你银子管家给你拿银子花去——”

见常三太太似乎越来越有啰嗦下去的架势,常三爷忙走了。

常三太太见状,自然是满心的不痛快。不过最担心的,却还是常老太医到底要说什么,忙让丫头过去嘱咐常三爷的小厮,命他好好偷听,回来再告诉她。

常三爷刚走一会儿,秦玉娘就过来了。给常三太太请了安后便是笑着凑上去说话:“听说沈家那头,要给沈玉阑寻夫婿了。”

说这话的时候,秦玉娘颇有些讥讽和得意的味道。

常三太太听了,也是笑起来:“如此可好了,以后你也不必再担心了。怪道这段时间也不过来了,原来是为了避嫌。不过,她那样的货色,能寻到什么好人家?若不是她爹有本事,怕嫁的出去嫁不出去都是问题。”

常三太太这话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刻薄了,可是秦玉娘听着却是心里异常舒坦。在秦玉娘心里,沈玉阑就是个不要脸的。她巴不得沈玉阑让人看穿真面目,受尽唾弃才好。不过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沈玉阑快些嫁出去——这样一来常俞这头自然也就没人和她抢了不是?

不过,秦玉娘很快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立刻嘟了嘴巴:“可是表哥听说了这个事儿之后,立刻就去找她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一想起当时常俞立刻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往外头走的样子,秦玉娘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得很。

常三太太也是皱起眉头,颇有些不痛快:“常俞怎么这么不懂事?”秦玉娘难道还比不上沈玉阑?

不过,如今沈玉阑要定亲了,常俞纵然有那样的心思,也只能放下来——就好比当年常三爷一样,再喜欢外头的女子,不一样还是回家来了?

所以啊,男人都是一个样儿。当下,常三太太信心满满的拍了拍秦玉娘的手:“玉娘你放心就是了。”

章节目录第一百三十一章 商定

常三爷听说常俞要向沈玉阑提亲,也是吓了一大跳——他这个父亲是有些不称职的,对常俞的事情,他实在是从未关心过。所以这会子,倒是第一次知道常俞的心思,也被吓住了。

常三爷第一个反应就是皱起了眉头来:“沈家怕是不会同意吧。”虽然他们常家不差,可是这个医学世家,说白了也就是个大夫世家罢了。连正经的权贵都算不上,要权没权,要钱么虽然有点儿,可是也是比不上正经的那些世家大族的。

而沈家是什么?沈峻之如今可是圣人身边的红人,炙手可热。哪里是常家能够攀附的?

“老三,你太谨慎了。”常老太医看着常俞瞬间皱起来的眉头,忙开了口:“既然我提出来,自然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常三爷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爹有把握,那咱们就去吧。”

常老太医看着常三爷满面不在意的样子,只觉得是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出不出来。这也太没有做父亲的样子了。怪不得……常俞也不喜欢和这个父亲亲近。因为这样的父亲,实在是让人提起不起任何的亲近之心来。

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常老太医只得再度开口:“你是常俞的父亲,这件事情,你不可能不出面。正所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虽然是长辈,可是到底差了一辈,不大好出面的。”常三爷和沈峻之算是平辈,有些话也好说些。

常三爷皱起眉头,很没担当的开了口:“难道我一个人去?”他可半点不想去,去了说什么都不知道。

常老太医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才将自己的火气压了下去:“我会陪着你们去,可是你作为父亲,是必须去的。而且,咱们既然提亲,也要有所准备。聘礼什么的——你也要出处主意不是?”

常三爷显然不想操心和麻烦,一句话就将事情打了回去:“一切爹您做主就是了。”

常老太医险些忍不住抓起砚台就要砸过去——他怎么生出这样吊儿郎当的儿子?当下怒瞪常三爷:“你到底还要荒唐道什么时候?!我告诉你,别以为上次为什么是常俞替你出针我不知道!”

常三爷顿时一阵心虚:“我也是想要让常俞历练历练。”

常老太医冷哼一声,眼皮一掀看着自己的三儿子:“那天你在望江楼,可是没少喝。听说人家是扶着你回来的。”喝得那样醉,怕是去郁郡王府的时候,都还没醒酒呢!他想蒙谁?

常三爷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吱声了。

没错,事情就是这样的。那天常三爷醉得实在是不轻,根本就已经捏不住针了,所以最后不得已,只能让常俞代替他去。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不会泄露出去,谁知道竟然被常老太医知道得一清二楚。

常俞一直静静的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仿佛已经化作了一个雕塑。若是不仔细想,怕是还真想不起还有这么一号的人在屋里。

常老太医也懒得再跟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多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明日我们就去提亲。此事宜早不宜迟。务必要让沈家觉得咱们有诚意才行。”

顿了顿,常老太医眼皮一掀:“一会儿你回去好好和你媳妇商量一下,聘礼该怎么准备。”

常三爷“哦”了一声,随后为难的搓了搓手:“怕是我们能拿出来的也不多。父亲您也知道,这些年的俸禄,实在是不怎么高。”再加上花天酒地什么的,根本就剩不下。至于常三太太的私房——她若是舍得拿出来就是怪事儿了。

常老太医眼睛一瞪,顿时将常三爷后头的话堵在了嘴巴里:“好了,你去吧。”

常三爷灰溜溜的出了房门。倒是完全没留意到屋里还有个常俞一般。

常三爷走后,常老太医又叹了一口气,对常俞道:“你也别放在心上。”

常俞面色不变:“嗯。”顿了顿后,忽然又道:“我和玉阑合伙做生意,这些年也赚了些私房,我会全部交给爷爷,还请爷爷替我操办此事才是。”

在这个家里,他能全心信任的亲人,也就只有常老太医和常敏在内的那么几个。可是常三爷和常三太太,却都不在那几个之内。

所以,有私房这话,常俞特地没当着常三爷的面说。他相信,他这个不靠谱的父亲,在知道他有私房之后,怕是更加一个子也不会想拿出来了。

常老太医顿时笑了:“你存了私房?倒是不错。”只是心里多少又有些心酸——才多大点年纪,就知道存私房了。

不过,常老太医却也不觉得两个小孩子能赚多少,所以并不放在心上,笑道:“哪里能要你的私房了?聘礼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只安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

常俞听了这话,顿时唇角一翘,难得露出个灿然的笑容来。想起沈玉阑答应嫁给他时的那情形,常俞的唇角又翘了几分。

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这样开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