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蒙皱了皱眉,冲口而出;“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这话一出,沈玉阑顿时就皱了眉头。金荷也是慌了起来,抬头看向顾蒙。她这么一抬头,沈玉阑倒是看清楚了她的脸。开了面,金荷似乎比之前更为柔美了几分,再加上这样的慌乱的神情,竟是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味道。

顾蒙却是看也没看金荷,只定定的看着沈玉阑。

沈玉阑被顾蒙这么定定看着,只觉得心头有一股无名邪火,整个人都不痛快起来。心里不舒服,面上自然也就不会有多好看的脸色,所以,任谁都看得出,沈玉阑是不高兴了。

沈玉阑没给顾蒙留脸:“姐夫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怕是不合适吧?”

“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顾蒙却是一脸坚持。

沈玉阑是彻底的怒了,看着顾蒙连连冷笑:“姐夫好没道理!若真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也该让我姐姐转告我才是,哪里有我们单独私下说话的规矩?姐夫不在乎蜚短流长,我还要脸面和清白呢。姐夫,还是请你出去吧,我和我姐姐,要说话了!女儿家的闺房话,你也要听吗?”

沈玉阑这话极为不客气,可以说是有些不留脸面了。可是顾蒙面色却是不变:“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你听我的解释——”

“不必了。”沈玉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顾蒙,定定的看着金荷:“姐姐这是哑巴了吗?没有话要跟我说么?”本来一开始,她想的是好好说话。可是金荷这么一直不开口的样子,却是让她心里的火气一阵阵往上窜。怎么也控制不住,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法子好声好气了。

顾蒙似乎急了,面色都涨红了。张口还想说话,可是这次金荷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祈求的摇晃了一下:“相公,妹妹这会心情不好,不想听这些,要不你先回避回避吧?让我跟妹妹好好说说。”

顾蒙犹豫了一下,又看一眼沈玉阑,见她仍是满脸的冷漠,也只好点了点头,只是却又吩咐金荷;“你好好跟她说说,解释解释。”

金荷点了点头,态度温和如水,迁就听话。

沈玉阑微微眯了眯眼睛,没吱声。金荷对顾蒙的态度……

顾蒙总算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了。沈玉阑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金荷,缓缓出声:“沈玉荷?”顿了顿,又道:“我还没恭喜荷姐姐呢,恭喜你们新婚了。”

金荷的头顿时又低下去,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好半晌才啜泣出声:“对不起,对不起,玉阑,我对不起你——”

“荷姐姐到底哪里对不起我了呢?咱们今儿,就好好的把这个话说清楚吧。”沈玉阑在听见金荷的啜泣声时,有那么一瞬间是有些心软的,可是到底最后还是硬起了心肠来,冷冷的出声言道。

金荷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沈玉阑,满面的泪痕,神色一派愧疚,哽咽着开了口:“是我不好。玉阑,你原谅我吧。我和顾蒙——那时候,我也是不得已。太太说,和顾家的婚事决不能作废,所以,求了我替你嫁过去。我知道我不该答应,可是我……我要知道知道你还活着,我是真不会答应的。我不是有意要抢你的婚事——对不起,玉阑,你就原谅我吧。”

看着金荷那一脸的愧疚,以及不住往下掉的眼泪,还有诚恳的语气,慌乱惶恐的目光,沈玉阑是差一点就要相信了,也差一点就心软了,差一点,就下意识的说出那句“没关系”了。毕竟,这么多年了,感情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说没就能没的。看着金荷这样,她下意识的也会难过,也会心疼金荷。可是,一想到自己遭受的那些,沈玉阑觉得自己的心肠顿时就硬了起来。而且,她听着这些道歉的话,她是真的觉得,挺可笑的——

事到如今,难道金荷还不明白,她到底在意的是什么,生气的是什么?

沈玉阑定定的看着金荷,是真的笑了,语气也是因为这个笑容,而显得分外柔和:“荷姐姐觉得,我在意的,是顾蒙,是这桩婚事?”

金荷面上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之色。显然,她是真的这样觉得的。

沈玉阑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音来:“荷姐姐,我不在乎顾蒙,我也不在乎这桩婚事。你若是早说你想要,我哪怕让你给你又如何呢?我在意的,你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

金荷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沈玉阑也不等她说话,便是继续说下去。只是声音却是越来越冷,越来越凌厉;“荷姐姐,我不恼你嫁给了顾蒙,也不在乎这个。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罢了。第一个,那就是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悄悄的走了?第二个,你为何回了城之后,对人说我可能死了?第三个,我想知道,那天晚上,那碗面里头,到底加了什么东西!第四个,你为什么不敢回来面对我?”

沈玉阑问得毫不留情,直直的就刺了过去。她没法子留情,这些问题,折磨了她这么久,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这些日子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心里像是被火烤,被油煎,那种难受的滋味——这辈子她是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的。

金荷这一次的慌乱,和之前的慌乱完全不同——这一次,完全是从心底发出来的慌乱,那种内心秘密被窥探后的慌张,遮掩,一一都呈现在了沈玉阑的面前。

沈玉阑的心里,一下子就凉透了,那一丝丝的希望火焰,也被彻底的浇灭了。只剩下漫天的寒冷,彻骨噬心。

沈玉阑觉得心寒,觉得眼前这个金荷,竟是陌生得自己完全不认识。

沈玉阑完全笑不出来了,虽然她倒是很想笑一会——她觉得自己傻透了。她一直将金荷当做最重要的亲人,她信任金荷。觉得金荷肯定不会对他作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都在心里不断否认自己猜测,非要找金荷对质的原因。现在,不需要金荷回答,她已经就知道了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她是一点儿也不想要的。

章节目录第一百七十章 金荷的对质

沈玉阑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可笑,自后果然是彻底的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却是听着让人心酸就是了。

“玉阑,玉阑。”金荷慌了手脚,越发的哭得厉害,眼泪啪嗒啪嗒的一直往下落,那副样子,倒像是比沈玉阑更难过些。“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沈玉阑停了笑声,轻哼一声,满满的都是嘲讽:“你给我下药的时候,不是有意的?你丢下我悄悄走了,不是有意的?你知道我回来,却不来见我,也不是有意的?”

这话说出来,沈玉阑真想问问金荷——时至今日,还拿她当小孩子一样哄吗?当她真的是那样好骗么?若不是有意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仅仅是有意,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沈玉阑心里明白,其实一开始刚进寺庙的时候,金荷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然,金荷怎么会在那天晚上悄悄的离开了?那时机,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若是金荷一早就告诉她,她怎么会遇到那样的事情?更甚至,金荷还特地给她做了一碗面条!那碗面条里头,竟然就下了药!若不是下了药,她怎么会困成那个样子?做了这样的事情,金荷还敢说不是有意的?

“为什么?”沈玉阑不想听金荷继续编造谎话来骗自己,更不想听那些漏洞百出的理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金荷却只是哭,一直摇头不言。只看那样子,倒是还真像是有什么苦衷似的。

“不说话么?”沈玉阑没有耐心,也不去看金荷,冷冷的出声;“顾蒙就在外面,要我叫他进来,然后让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金荷蓦然慌了神,也开了口:“别,别,玉阑我求你,别这样。”

“金荷,我自问这些年对你不差吧。”沈玉阑冷冷的看着金荷:“我对你的好,就换来你这样对我,我也不说什么别的了。你既然狠心做了这样的事情,那又为何不敢告诉我原因?你若是真有苦衷,就告诉我。我自问并不是个斤斤较量的人。可是,我却绝不愿意被人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若是说了实话,我也不再追究此事。但是你若是一意孤行,我也不是软绵绵的小羊!”

沈玉阑是真的失去了耐心了。时至今时今日,她对金荷最后一丝温情,也被金荷亲手给掐灭了。

金荷慌乱得很,伸手来捉沈玉阑的胳膊:“玉阑,你别告诉顾蒙,我说,我说——”

沈玉阑却是不容她来抓自己的胳膊,冷冷的摔开了。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难道金荷还真的觉得,她能够一笔勾销,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吗?然后仍然和以往一样,亲亲热热的?她自问,她还真没那么大度。若是别的事情,就是抢婚这件事情,若是金荷没做出之前在寺庙那些让人寒心的事情,她都可以不计较。可是,想到对方算计的是她的性命……再多的心软再多的怜惜,再多的感情,也都会化成一块寒铁。

“是沈玉珊,是她逼我的!”金荷大声哭着,像是情绪崩溃了“是她,是她逼我的。我也不想,我不想这样做的!”

“沈玉珊?”沈玉阑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笑了:“她怎么逼你了。”她还真想不出,金荷会因为什么原因,被沈玉珊他逼得连她的性命都能算计!

“她说,若是我不做,她就杀了我,不然就把我随便嫁给那些痞子无赖。让我一辈子都不好过。我怕,我真的好怕。而且,她说,她不会要你的命,她只是要你嫁不了顾家,她得不得的,她也不要你得到。”许是真怕沈玉阑告诉顾蒙,金荷说得又快又急,好几次哽咽得似乎气都喘不过来了:“她还说,还说。若是事成了,就让我代替你——玉阑,我知道你不在意这门亲事,你就算不嫁给顾蒙,也能找到更好的。你能干又聪明,身份又好,可是我——”

沈玉阑是真的忍不住笑了:“金荷,沈玉珊的话你也敢相信!你宁愿相信她,也不愿意相信我!你相信她不会要我的命?好,就算她不要我的命。这么不明不白的在头这么多天,我的清白还有吗?到时候,我就是跳进黄河我也洗不清!这样的我,嫁的出去嫁不出去都不一定了,还指望选到更好的?金荷,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竟是比不上一个男人呢,比不上一个外人几句话!”

金荷苍白着脸替自己辩解;“我,我没想这么多,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沈玉阑却是毫不留情的戳穿了金荷自欺欺人的谎言:“没想到?还不愿意去想?你又不傻,你一样上了学堂,不比我懂得少。而且,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用去想,根本就是必然的。你却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平日里你劝我的那些话,叫我的那些人情世故,难道都是我在做梦,我自己幻想出来的?金荷,做了就做了,你又何必找这样的借口来自欺欺人?”

说完这句话,沈玉阑顿了顿,寒着脸下了逐客令;“你走吧,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一开始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也没拿我当姐妹。既然如此,以后咱们也不必来往了。省的我们相看生厌。”

莲芯早就在旁边准备着,当下便是去扶金荷起身,口中也是不客气:“表小姐,请吧。”

金荷慌乱的还想解释什么,挣扎着想要留下来,可是在看见沈玉阑冰冷的面容时,却是一下子都化成了心虚无力,再不敢挣扎,任由莲芯将她扶了出去。

沈玉阑一下子蒙了脸颊,蓦然哭了出声。之前满心的恼怒,此时全化成了伤心和委屈。

莲芯和紫苏也不敢过来劝说,便是走站在门外守着。任由沈玉阑哭一场——这个时候,沈玉阑能哭出来,对她来说,显然也不是坏事儿。心里那些情绪压着可并不好受。此时能宣泄出来,也代表沈玉阑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了。

这件事情,对沈玉阑到底有多大的打击,其实谁都清楚。这么些年来,沈玉阑对金荷,是个什么态度,谁都是看得出来的。多年的爱护亲近,临了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谁能受得住?就是沈玉阑在豁达,也是受不住的。其实,沈玉阑已经算是好的了,算是手下留情了。

表面上,看着沈玉阑像是没给金荷脸面。可是实际上,却是除了言语上之外,在没有对金荷做出什么事情来。这已经是沈玉阑心慈手软的结果了。换成了别人,此时金荷还能这样轻松的走出去?就算按着打一顿,或是干脆对顾蒙揭穿了真相,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到了这一步,沈玉阑对金荷仍是这样,不可谓不仗义。而就是因为这样,才越是让人觉得沈玉阑其实是最值得人心疼的——虽然哭得不像是金荷那样惹人怜爱,可是这样的哭法,但凡是知道内情的,谁不觉得心酸?谁不在心里狠狠的将金荷咒骂一回?

莲芯和紫苏最后也悄悄的在门口哭了一回。却也不敢哭大声了哭多了,就怕沈玉阑回头见了,又勾起伤心事情来。

沈玉阑狠狠的哭了一回,心里却也没好受多少,只是哭得声嘶力竭,眼睛肿得像是个桃儿,自己难受一回罢了。

不过心里难受归难受,当着人的时候,沈玉阑依旧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她并不像让人看见她的脆弱,尤其是沈玉珊。她心里明白着,沈玉珊这会子,肯定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的。她偏偏不让沈玉珊如意——

她这会子在想,这一次,到底是沈玉珊一个人的主意,还是郭氏也参与了。若只是沈玉珊,怕是没这么大的能耐——

这个问题,沈玉阑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不过,她一定会查清楚的。

至于金荷,她却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再见了。所以,干脆的就吩咐了紫苏她们:“以后表小姐再来,不管是什么事儿,都不必再见了。不仅表小姐,顾家的人,都一律不见。”

反正谁都知道她和金荷有了矛盾,她也不怕人笑话——更不在乎那个大度的虚名。这个时候大度,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她才不会那么傻呢。

不仅是金荷,就是沈家的人,出了李姨娘之外,她也是谁都不见。

本来想着干脆就这么躲几日,等心情好些再说。可是谁知道,傍晚的时候,齐宇舟又来了。

对齐宇舟,沈玉阑还真不敢耍什么性子——齐宇舟的气性比她大多了。而且,这个时候,她还真想找个人说说话,发泄发泄。齐宇舟无疑是个极好的人选。所以沈玉阑并没有犹豫多久,就让齐宇舟进来了。

齐宇舟不仅来了,还带了些东西过来——带的是吃食,据说是宫里新研究出来的糕点。沈玉阑看着那些小巧可爱,颜色各异的糕点,还没吃,就觉得心情已经是不错了。尤其是那股糕点散发出来的甜香味,真真是让人垂涎三尺。

章节目录第一百七十一章 笑话

不得不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的确是有助于的心情变好的。沈玉阑吃了几块点心后,是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心情平复了许多——

看着齐宇舟在旁边似笑非笑的样子,沈玉阑便是有些羞恼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许看。”

齐宇舟原本还自在淡然的,结果在见了沈玉阑这幅样子,又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之后,便是彻底的有些尴尬了。摸了摸下巴,齐宇舟顺手捡了一块糕咬了一口,颇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果真味道很好?”

随后却是又皱眉:“太甜了。”剩下的却是不肯再吃了。

沈玉阑笑着摇摇头,齐宇舟对甜食虽然不讨厌,可是太甜的东西一般都是不碰的。这样的点心,他自是受不了的。没想到,这些年过去,这一点倒是没有一点儿改变的。

“这是赏赐给你的?”沈玉阑捏了点心问齐宇舟——既是宫里最新研究出来的点心,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的。

齐宇舟应了一声,“今儿进宫,圣人赏的。想着你一向喜欢这些,就干脆给你拿过来了。听说今儿见了你表姐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唔,见了。”沈玉阑含糊的应了一声:“难过呗,好好的一个风流倜傥的夫婿,被人抢走了,我难道还要笑么?”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实情自然是不想告诉齐宇舟的。虽然知道齐宇舟肯定也不会笑话她,可是这样的事情,她真没脸说。

“你却不是这样的人。”没想到齐宇舟却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玉阑一怔,随后眼泪就涌上了眼眶。不过却是不想齐宇舟看见,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只玩笑道:“怎么就不会了,我说的可是实话。”

“才不是。”齐宇舟仍是笑:“若是真的舍不得,那肯定就杀上门去抢回来了。哪里还在这哭鼻子。”声音略有些戏谑:“躲在这里哭鼻子,可不是你的风格。要我说,有什么可哭的。现在看透了,总比死了才看透才好。”

沈玉阑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却是心里又有些揣测:齐宇舟倒像是知道了什么。

当下不由得就盯着齐宇舟瞧。

齐宇舟倒是没不自在,反而扔过来一张帕子:“擦擦吧。”

沈玉阑有些羞窘的接过来,又恨恨的瞪一眼齐宇舟,这人怎么这么可恨呢?看着人正伤心呢,不仅不安慰,反而更是取笑起来了。

不过这么一下子,她也是哭不下去了,干脆也就不哭了,大大方方的抹了一把脸,问齐宇舟:“抽空见了你娘没?”

“见了。还不就是那样。”齐宇舟不置可否,也有些敷衍的意思。

沈玉阑见他不肯多说,也就没再多问。

接着又说了些别的,见时辰差不多了,也就催着齐宇舟回家去了。虽然也没说什么话,可是被这么一闹,反而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沈玉阑觉得,齐宇舟其实嘴上没说,行动上,却是做了。他挑了今儿来,分明就是知道自己心情不大好。

想了想,笑着叫了紫苏过来,摇头道:“那几个小丫头今儿也又功劳,每人赏一碟点心吧。占了嘴,想来也就没功夫说话了。”

紫苏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想明白了,不由得也是一笑:“大小姐未免也太促狭了。”

沈玉阑笑了笑,“该改口了。既然从沈家出嫁了,名义上既然是沈家的大小姐,那就要改口了。不然,将来让人知道了,还得笑话我们沈家没规矩。也让顾家没脸。”

紫苏轻啐了一口:“哪门子的大小姐。”看着沈玉阑面色不愉,这才又改了口:“是,二小姐。既然您都发了话了,我们哪里还敢说什么。”

沈玉阑摇摇头:“我知道你们心里也不大痛快,不过,却也不必这样。没得让人看了去,回头挑刺儿。”

紫苏应了,退了出去。不多时倒是莲芯进来了,一进来就跪下了,低声求道:“奴才想求小姐一个恩典。”

沈玉阑倒是从未见过莲芯这幅样子,当下反而倒是有些奇了:“这是怎么了。求什么恩典?你说就是。”

莲芯这才道:“我知道这样有些为难大小姐。可是藏雪和我自幼就是一处长大的,从未分离过。当初大小姐也允诺过……其实若表小姐一直不变还好。现在,想来藏雪在表小姐身边也不得力,所以,我想请大小姐帮帮忙,将藏雪要回来——”

沈玉阑叹了一口气:“藏雪的卖身契倒是还在我手里。的确,想来一直藏雪也是不得信任的。这样,你亲自去一趟顾家吧,去见见顾家少奶奶,就说,我身边现在也没什么丫头了。借一个藏雪过来,问她可舍得。”

自然,借过来,也就不必再还回去了。说是借,也不过是听起来好听些罢了。

沈玉阑其实还有些好奇——她屋子里的那些东西,到底是真给金荷陪嫁过去了,还是如了郭氏或者沈玉珊的私人口袋了?

索性她的那些田地,铺子,还有银票都不是放在明处的,到底是没让人搜走——其实金荷是知道这些东西在哪里的,不过现在东西还在。她是不是该感谢金荷的高抬贵手?

其实有一点还是挺讽刺的——之前沈玉阑备下的嫁妆,明面上的那些器具,首饰等等,也都是归了金荷。这些也就不说了,匆忙之间也没法去准备第二份。最可笑的是,当初金荷替她绣的那些东西,也都是一并带了过去。独她亲手做的那件中衣,是留下了。

沈玉阑看见那衣裳的时候,顿了顿就干脆的让人剪了。这东西,留着也没用了。倒是可惜了她在上头花的功夫。

不得不说,这一次金荷的陪嫁,是十分丰厚的——沈峻之给她准备的那些东西,可并不少。不管是家具也好,首饰也好,还有那些古董,都不是什么一般的。再加上之前她给金荷分的东西,自然更是丰厚。

两者加起来,怕是都快要赶上那些王府什么的嫁女儿了。

想来,有这样丰厚的嫁妆,顾家必然会好好对金荷的吧?

其实到现在想想,金荷或许是真心喜欢顾蒙的——就是当初金荷忽然提起说是要做滕妾跟着她一起陪嫁过去。这会子再想想,到底是真心舍不得她,还是就根本是冲着顾蒙去的?

沈玉阑觉得,恐怕后面这个缘由,才是真相。还有,沈玉珊说的那些威胁的话……怕是也比不上后头那一句让金荷代替她嫁入顾家吧?

这些事情,当初都没觉得,可是现在想明白了,便是只觉得心寒。彻骨的心寒。

只是,这些改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玉阑觉得,当初金荷怯生生,与她互相依靠的样子都似乎还历历在目。可是怎么的一转眼……

竟是这样的结局。

沈玉珊也好,郭氏也好,她们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都不如金荷做的这件事情打击来得大。

沈玉珊一开始怕是就打的这个算盘吧?倒是真的掐在了她的要害软肋上,疼得她彻骨噬心。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只可恨她自己一开始不曾觉察罢了。吃下这个亏,她也只能忍着疼,牢牢的记得今日的疼,然后以裹挟雷霆之势,狠狠的报复回去!血债血偿!

养了足足半个月,沈玉阑才敢自己下床了——得益于李氏将消息传递进宫中,宫里倒是好几次赏赐了东西下来,又派人来看她,嘱咐她好好养病。

沈玉阑心里明白,这是上头开始重视这件事情了——毕竟,牵扯这样大,就是上头,也是重视的。她又是沈峻之疼爱的嫡女,怎么可能不重视?

还有顾家那头——顾家那头为了这个事儿,也是闹腾起来了,。具体闹了什么,沈玉阑也不知道,不过顾家进宫好几次,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沈玉阑估摸着,只怕养好了身子之后,她还得进宫去一趟。

这日齐宇舟又过来和她说话。沈玉阑便是笑着说自己的腿伤:“伤也差不多好了。如今倒是不用再躺着了。再这么躺下去,人都僵了。”

齐宇舟却是定了定,随后道:“骨头上的伤,还是多休养些时日吧。”

沈玉阑一怔,皱起眉来:“怎么了这是?”

齐宇舟言简意赅:“圣人身子不大好,毕竟上了年纪,有了千秋。以往沈将军在朝中坐镇,倒是谁也不敢如何。可是如今大战已起,京城中,以及京城最近的几个州县,也都是无兵卒剩下。若是这个时候闹将起来——”

沈玉阑蓦然一惊,错愕的看向齐宇舟:“你是说——”

“也就是这段时间的功夫了。若是圣人能好起来也就罢了,若是病情恶化了……怕是朝廷有大动静。所以,你还是借着养病的借口,好好呆在内宅吧。”齐宇舟压低了声音,面上俱是肃穆之色,眸子里阴沉一片,仿佛已经看见了那等子大乱的时候。沈玉阑被这番透底的话吓得不轻,仔细想了想,还真不敢怎么样了。连丫头们也仔细的约束起来。

章节目录第一百七十二章 顾家的要求

沈玉阑龟缩在家中不出门,一心想要避开糟心事儿——现在外头她的名声成了什么样,她心里明白清楚得很。外头都说,既然那些山匪那样凶狠,连和尚都是敢杀,为何偏偏就她回来了?又说,山匪窝里都是男子,一个女子落进去,哪里还有好下场?话里话外,都在说她如今不是清白之身,怕是被山匪玷污过了。

这些人,非但不同情她遭遇大难,反而落井下石,真真是可恨又可耻。

饶是沈玉阑天天窝在家中,流言蜚语,仍是不断的涌了进来。她心里明白,这些流言蜚语之所以能进了内宅,怕是有人故意如此。故意让她听见这些腌臜话,好让她心里难受罢了。

若沈玉阑真为了这个难受,那她也就不是沈玉阑了。所以,任外头流言再怎么凶猛,她也是该做什么做什么。该吃吃,该喝喝,不受半点影响。

沈玉阑一味躲着不见人寻个清净,可是别人却是不肯让她这么一直清净下去。

这不,这日顾蒙的母亲,和顺郡王妃不就上门来了?美名其曰是来探病拜访亲戚的,可是实际上,却是来提亲来了——

当和顺郡王妃含笑提出了这么一个意思的时候,沈玉阑是彻底的惊呆了,看着和顺郡王妃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和顺郡王妃只当沈玉阑是被吓到了,当下便是叹了一口气道:“原本定的就是你和顾蒙两个,谁知道临到婚期的时候,却是出了这么一件事情,也是命运捉弄。当时情况紧急,临时取消婚约也来不及了,又加上玉荷那孩子和你一向也亲厚,也的确是在沈家长大的。所以,便是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让玉荷代替你嫁过来再说。当时,我们也派人去山上寻过你,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只当你是遭了意外,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你也别恼,我今儿来,是诚心诚意的。虽然已经有了玉荷,可是顾蒙那孩子……我们顾家,还是希望能将错误纠正过来。”

沈玉阑眨了眨眼睛,压下心头情绪,挑眉淡淡反问:“夫人的意思,我却是不明白了——什么叫将错误纠正过来?要知道,我姐姐已经嫁过去了,名正言顺的拜了堂,进了洞房。这可是事实了,怎么还能纠正过来?”

和顺郡王妃面上露出一丝尴尬来,却仍是解释道:“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复杂。不过,说简单却也简单。玉荷是嫁过来了不假。可是咱们顾家子嗣一向单薄,将来顾蒙也是要继承爵位做王爷的。做王爷的,有正妃和侧妃,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我已经问过玉荷,她也愿意你进门来。你们本也是亲亲的两姐妹,想必是能好好的和睦相处。所以,若是你愿意,我们就去求一道圣典,让你做了顾蒙的正室。到时候,岂不是皆大欢喜?”

沈玉阑禁不住笑了——正妃侧妃?真亏的顾家能说出口来。

“这件事情怕是不妥当吧?我姐姐先嫁进去,哪里有我做正室,她做侧室的道理?而且,这以后生了子嗣,又该怎么算?我们虽然姐妹和睦,可是我自问也没能和睦到可以共事一夫的地步吧?是,先前与顾蒙定亲的是我不假。可是让我姐姐顶替我嫁过去这个事情,也是你们顾家自己愿意的,谁也不曾逼着谁。这会子,你们又嫌弃了?这是什么道理?”沈玉阑连连冷笑,毫不掩饰自己面上的嘲讽:“我们顾家的女儿,也不是什么低贱的货色。并不是人家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这件事情太过荒唐,我只当是没听见,还请夫人也别再说了。”

共事一夫,亏顾家好意思提出来——沈玉阑明白他们的意思,不过是因为这会子她回来了,所以到底觉得金荷是养女,不如亲生的能让沈峻之看重,所以,想换过来罢了。至于金荷——在所有人的眼里,金荷不过是个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女子,纵然夺了她的正妻位子,金荷也是不能反抗的。

其实,若不是金荷和顾蒙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只怕顾家说不定这会子还能直接说出退货的话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