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宇舟微微摇头,面上却是轻轻一笑:“若是圣人的意思,我又如何能推辞得过?”

沈玉阑听他话里微微有些讥讽之意,心里也是叹了一口气——对这个,她还真是感同身受的。( )没办法,她现在也为婚事犯难着呢。好歹她现在还没火烧眉毛,不管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也好,还是因为看在沈峻之的面上不肯强迫她也好。到底都还没有真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可是齐宇舟的境地则很不同。一来,齐宇舟是男子,齐家又是那样的——说句实话,齐宇舟若真能娶公主,那齐家肯定是举双手赞同的。到时候,齐宇舟就是再不同意也只能同意。除非,他能豁出去和齐家脱离关系。可是那样的话,他也就没有出头之日了。不管是什么人,被从族谱上除了名之后,虽然人是自由了。可是以后办什么事情,却都是被人唾弃和鄙视的。因为此时,若非真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是绝不可能被驱逐出族的。

到时候,再触怒了圣人……那就更是死路一条了。

“真没有什么法子了?”沈玉阑皱眉,想了想犹豫道:“光武侯夫人或许应该抢先替你将婚事定下来才是。”

在沈玉阑心里,这个法子的确应该是好法子的。至少,虽然暗地里会让圣人有些不大痛快,可是至少不会影响大局。再退一步说,老圣人如今年纪大了,何时驾鹤西游,谁又能说得清楚?只要下一任的圣人对他没有意见就行了。

不过齐宇舟却是摇摇头:“你忘了,我娘在齐家是个什么尴尬地位?还有个老妖婆在头上压着,绝不会成事的。齐家现在是不知道圣人有这个意思,否则只怕……早就请旨求婚了。( )”

沈玉阑的脸顿时就垮下来——齐宇舟说得很对。想到光武侯夫人在齐家的地位,她都觉得憋屈得慌。

“有没有什么宠妃,可以吹吹枕头风,让圣人改变了这个想法?”沈玉阑想了一阵子,又道。直接的不行,就只能走别的路了。“纵然是宫里的娘娘,总也不会嫌弃银子多。”

“圣人如今可不是年轻时候的样子了。”齐宇舟摇摇头:“这几个月来,去后宫的次数寥寥无几。就是那几个生了皇子的妃子有些体面罢了。”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根本不会有机会跟圣人吹什么枕头风。

“那九皇子的竞争对手呢?”沈玉阑想了想,“总没人愿意一直看着九皇子得力的。你如今也算是年少有为,掌着兵权,应该也是拉拢的对象才是。”

“圣人的公主都是不得宠的,就一个大公主是皇后娘娘所出,这才与众不同。几乎是当皇子一般金尊玉贵,不落半点的。可是大公主当年嫁人后,却是只生了一个娇弱的儿子就撒手人寰了。”齐宇舟摇摇头:“别的皇子,也都可以拉拢这些不得宠的公主的。”

所以,其他的皇子,也只会想法子将自己拉拢上的公主嫁给齐宇舟,而不是帮着齐宇舟摆脱这种困境。

沈玉阑不由得咋舌,心下由衷感叹:“还好我爹年纪大了些,不然只怕更厉害。”

齐宇舟笑了笑,没反驳。却是又抛出一个悬念来:“其实,也不是真没有法子——”

“什么法子?”沈玉阑眨了眨眼睛,连忙追问。虽然不是没看见齐宇舟眼底狡黠的光芒,却是没太放在心上,以为他不过是想卖关子罢了。

“很简单。圣人一心想要将你的婚事办了。又惦记着我的。( )若真没法子的时候,干脆咱们两成亲,不就得了?也算是两全其美。”齐宇舟笑岑岑的言道,竟是颇有些一本正经的味道了。

沈玉阑瞠目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抬手就给了齐宇舟脑门一下:“你竟是连我的玩笑都敢开了。还两全其美!”

她心里,只当齐宇舟这是见气氛一直太过凝重,所以故意开个玩笑逗闷子罢了。真没当是一回事儿——就算偶然这个念头真冒出来了,也是飞快就消散了。她和齐宇舟,在她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对吧。

齐宇舟也不闪,挨了一下反而笑容更胜:“却不是玩笑。你想想,我如今是什么身份?圣人心里明白我和齐家本家不对付,不会和齐家一个路子去支持四皇子。所以才会如此提拔我。当然,我也是一直做出只效忠圣人,不肯接受其他皇子拉拢的样子。又处处和齐家本家做对。圣人在这个时候,是希望我能保持这样的立场的。所以,他才会想到让我娶公主。就怕的是齐家给我定了亲,然后将我哄了回去。”

说道这里顿了顿,看了沈玉阑一眼。此时沈玉阑却是已经忘了去计较他的唐突,被他的分析完全给迷住了,一脸认真思索倾听的样子。齐宇舟见状,便是继续说下去,却是连眼睛里都盈出笑意来:“你们家三个姑娘。你表姐那个不算,不过总也算是有千丝万缕的怜惜。而你妹妹已经是要嫁给九皇子。顾家和圣人是一气的,圣人愿意扶持九皇子,他们自然也会拥立。若是你嫁了别的势力,将来发生了什么势力之争,沈家肯定是左右为难的。到时候会有什么变数,谁也不知道。可若是你嫁了我呢?圣人觉得,我忠心于他,若是我们成亲,将来少不得你父亲是要和我联手的。我既不会被别人拉拢了去,正好可以和沈家一条心——到时候,沈家支持谁,我也就不会不肯。”

“这也不过是我你的分析罢了——”沈玉阑摇摇头:“上位者的心思多疑,哪里能让我们都猜透了?”

齐宇舟不反驳也不赞同:“除非将你嫁入顾家,否则只怕圣人真不会将你嫁给其他人家。这样的情况下,要么干脆将你搁置了,要么就找个中立的人家将你嫁过去——也算是间接的替九皇子埋下伏笔了。”

而现在显而易见的,值得拉拢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还都是武官。说真的,在这个时候,兵权是至关重要的。文人里头除了那些掌握实权的,又有几个能起到大作用?可是文人那头,作用再大,还是比不上武官。况且,圣人经营过年,文官那儿,怕是也早就有数了。

“圣人就这样喜爱九皇子?”沈玉阑有些纳闷:“照你这样说,九皇子将来岂不是定是能够登基了?”

齐宇舟点点头又摇摇头:“圣人儿子不多,可也不算少。除去夭折的,和完全不成大事的。还有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其中九皇子年纪最弱,比不得其他皇子经营多年。纵然有九皇子生母张罗,到底还是差点点的。若不是圣人宠爱,只怕九皇子还真斗不过另外几个。然这六个中,四皇子应是实力最强的。可是却最受忌讳。五皇子性格内敛,不受宠却也不被厌恶,加上一直没有野心,所以圣人对五皇子倒是很放心,五皇子领着实权。七八两个皇子差不多的情形,应是几人里头最弱的。可是七八两个皇子,大有团结一气,对付其他几人的意思……”

“这么说来,还真不好说了。”沈玉阑咋舌,只觉得其中关系都太复杂了。

“否则圣人也不会一直不肯立储。”齐宇舟继续分析:“四皇子和九皇子的生母份位相差不多,圣人的意思,还打算抬举九皇子生母。来打压四皇子。而几个里头,五皇子的生母最为懦弱无能,之所以能有些地位不受欺负,倒更多是沾了五皇子的光。对了,五皇子自己也是带兵了得——五皇子的妻族,只是一般的清贵,并不显赫。而五皇子这些年来,也并未表现出对权力的欲望,反而一直恳求圣人将他封王,好去封地。不然就主动请求去带兵打仗……”

沈玉阑听齐宇舟一直说五皇子,心中微微一动,迟疑道;“你觉得,最后得了好处的人,应该是五皇子?”若不是如此,只怕齐宇舟也不会说这么多。

齐宇舟微微的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五皇子,其实在大臣们心中,形象是极好的。不争不抢,也不和人为敌。”

“这个时候,其实不争,才是最大的争呢。”沈玉阑喃喃言道,只觉得这个五皇子的确是厉害——如同齐宇舟说的,在这样各种不利的因素下,能和几大皇子比肩,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但是……“你能想到的,圣人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圣人迟迟不肯将五皇子放去封地,而是一直留在京中。这就是圣人的忌惮了。怕五皇子有了自己的封地后,会实力大增。”齐宇舟一笑,忽然又旧事重提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咱们的困境是婚事。我还真不是玩笑。你说,我们二人若是结亲,是不是双赢的事情?”沈玉阑本以为这事情已经岔开了,也就不会再提起了。谁知道,此时齐宇舟竟然是一本正经的问了起来,当下便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章节目录第一百八十六章 上门

对于齐宇舟的话,沈玉阑最后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给出个什么结果。

好在齐宇舟自己似乎也是知道沈玉阑不可能立刻就有了决断,所以倒是也没有追问什么。

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齐宇舟的话,将她的平静生活全打乱了——一旦有了空闲功夫,她几乎是立刻的就能想起齐宇舟的话来。要不然,就是忍不住的琢磨,那些皇子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沈玉阑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却又无可奈何。甚至于这件事情纵然使她困扰,她却连个商量的人选都没有。以前有什么,还能和金荷商量,再不济还有林妈妈可以出主意。如今金荷……林妈妈身子不好,她是真觉得有些茫然了。

有时候,她觉得齐宇舟说的话是对的,是有道理的。可有的时候,她却是又觉得那不对。这样翻来覆去的动摇着,最后倒是将自己折腾得不轻。

就在沈玉阑觉得自己要疯了的时候,忽然门房上就来报说,大姑奶奶回来了,想见她。

沈玉阑足足的反应了好大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这个大姑奶奶,就是金荷。是金荷要见她。

沈玉阑是不大想见金荷的,她可不想让自己憋闷。

一旁的紫苏和藿香也都是这个意思,眼巴巴的看着她,一脸的肃穆和不赞同。如果不是遵守着丫头的本分,只怕他们两个就该开口劝说她了。

沈玉阑也没迟疑,便是摇摇头,只说不见。

可是金荷却是显然吃了秤砣铁了心了,竟是不见她不肯走了。一直在那儿守着——

沈玉阑得了消息,最初还不当回事儿,可是在金荷等了半个时辰后,便是彻底的有些坐不住了——不是她心软了。( )而是这样下去,沈家就该被人看热闹了。金荷毕竟是从沈家门子里出去的,她回娘家其实也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别人知道了这事情之后,只怕要说沈家太狠心,太过薄情寡义。

到时候,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可都是不好看了。

沈玉阑心里有些气闷,黑着脸让人还是放了金荷进来。其实方才也是她想差了,纵然不见金荷,也不必将金荷拦在府门外让人看笑话的。

其实她心里是十分明白——金荷这样做,也不过是借机逼着她见面罢了。

不过放了人进来,却是不一定非要见的。晾着也就罢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让人挑不出话来。却又慢慢的将时间磨过去。如今金荷又不是以前的没出阁的少女,出了嫁做了别人家的媳妇,自然是有许多东西要顾虑的。首先,这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那就是不得有误的。金荷不可能一直这样耗下去。

相反的,她却是能耗下去的。沈玉阑微微一笑,她的时间多得很。

不去理会金荷的事情,沈玉阑只看向杜若:“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得如何了?在那段时间里,沈玉珊和郭氏,见过什么人,又或者她们身边的人联系了什么人?”光凭着郭氏和沈玉珊是绝对没有那样的能耐的。她们只能算是主谋,可是却还需要一个得力的帮凶——或许不只是一个。

杜若摇摇头:“这件事情做得很干净,至今也没查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唯一见过的外人,也是舅太太来过一回,是探病的。带着郭建宇。可也不过是吃了一顿饭的功夫也就回去了——”

沈玉阑皱眉沉吟;“再查查看。务必不要有什么遗漏了。”再没多长时间,沈玉珊就要出门子了,等沈玉珊出了门子,到时候她就鞭长莫及了。所以,这件事情即便是不能有什么结果,可是她也想在那之前弄清楚。只要弄清楚了,那么报仇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杜若恭敬认真的应了,心里却是有些觉得惭愧——沈玉阑将事情交给她办,她却是没办好。

沈玉阑将杜若的神情看得清楚,面上神情松缓开来将凝重收起,微微一笑安抚一句:“也并不是你办事不力。这件事情本也不容易。”

郭氏和沈玉珊做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真的虎头蛇尾,让人找出马脚来。即便是有,那也不是那么容易寻的——这么多年,郭氏暗地里的手脚可是不少。可真被抓住的线索和证据却是极少的。不得不说,郭氏善后处理事情的手段,实在是了得。

不过沈玉阑更相信,只要是做了,那必然是留下了痕迹的。不可能真的一点儿蛛丝马迹也寻不着。

这厢沈玉阑正和几个丫头说着话,冷不丁的院门口的婆子却是来禀了——金荷竟是闯到了院子门口闹起来了。若不是拦得及时,只怕还真就让金荷冲进来了。而且,和金荷一同过来的,还有沈玉珊。

听了这话,沈玉阑微微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良久才弹了弹裙子上的褶皱,坐端正了吩咐道:“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沈玉珊必然是来看热闹的——既然如此,干脆就让沈玉珊好好看看热闹。

片刻之后金荷果然和沈玉珊并肩进来了,各自带了丫头两个。金荷身边的丫头,除了一个白芷之外,另一个却是不认得。不过,白芷明显地位不如另一个,微微有些瑟缩的样子。更是一直不敢抬起头来看别人。

金荷眼睛通红,神情有些委屈,又有些伤心,还有些难堪和勉强。可唯独是没有愧疚之色。

沈玉阑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沈玉珊面上,冲着沈玉珊满目的得意和看好戏的试探微微一笑:“玉珊来了,快坐。”接着又吩咐摆点心上茶。

金荷听见沈玉阑并未招呼她,身子微微一僵硬,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站着也不是,坐也不是。看向沈玉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慌乱和哀求——可惜沈玉阑却是并没有朝她看一眼,所以故而什么都没瞧见。

最后还是沈玉珊拉着金荷坐下,又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昔日咱们家里二位姐姐关系最是要好。怎么荷姐姐嫁了人,你们反而生分起来了?”

沈玉阑面对嘲讽,神色巍然不动,只笑着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这话说得,我待你们自是一样的。对了,我听说太太身子好些了?这可是好事儿。玉珊你也别掉以轻心,好好伺候着太太才是。眼看着你好日子近了,这关头可是不能出什么差错。我听说,九皇子已经搬去御赐的宅邸,又将那些妾侍都安排得妥帖了,只等着玉珊你嫁过去主持中馈呢。”

沈玉珊面色微微扭曲了一下。九皇子身边莺莺燕燕不少,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她偏不能说一个字——谁叫对方是皇子?那些妾侍,好多还是圣人和九皇子的生母赐下来的。她纵然嫁过去了,少不得还要给几分脸面呢。

想了想,沈玉珊才皮笑肉不笑的推了金荷一把,冲着沈玉阑笑道:“听说荷姐姐今儿过来,是有事儿想和你说呢。不过也不知道荷姐姐怎么得罪了姐姐,竟是连屋子也不让进。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这回事儿么?”沈玉阑轻轻一笑,“是了,原本我身上有些不爽利,所以吩咐了,今儿谁也不许打扰了我。”却仍是没看金荷一眼。

沈玉珊却是继续言道:“我也是将荷姐姐送过来,你们好好说话,如今我该功成身退了。”

沈玉阑目送沈玉珊出门去,冷冷一笑。看来还不仅仅是想看笑话,更想膈应她。不过,也的确是有些膈应人的。养了这么多年,养了一条白眼狼,她心里是极为不舒服的。所以,如今是真不想见金荷了。

“我累了,就不留你了。”沈玉阑懒得多说,冷冷留下这么一句,起身就朝内室走。

紫苏便是上前去送客,一脸的为难:“大小姐您看——”

金荷面上自是说不出的难堪。咬咬唇,原本就红肿的眼睛里顿时又盈了泪,泫然欲泣的样子,说不出的委屈和小心。一开口,更是带着哽咽和哀求:“玉阑,求你了——”

沈玉阑却是恨不得将耳朵堵上。往前又走了几步,却是耐不住金荷一直唤她,干脆转过身子去,干脆的摊开言道:“时至今日,你我已无话可说了。那日我说得十分明白,你又何必再来?”

金荷一窒,却是更快更急切的言道:“我知道玉阑你心里怨我,我知道我不该如此。只是今日来,我是真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的!”

“可是我并不想听。”沈玉阑摇摇头;“你和我之间也没有瓜葛了,所以也没什么牵扯,更不必再听了。想来,你的重要事情,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玉阑!我愿意将正室之位还给你!只求你别让顾蒙休了我!玉阑,就看在姨母的份上!看在咱们两人小时候的情分上!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我也是有苦衷的!”金荷忽然哭着跪下来,痛哭流涕,说不出的悲痛哀戚:“求你了,玉阑。若顾家真休了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玉阑呼吸微微一顿,随后禁不住的笑了。此时此刻,她听见这话,非但没有与金荷一般觉得伤感,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他要休你,与我何干?正妻之位你稀罕,可是我兵不稀罕也不想要。你既说一个还字,想来你也知道你是理亏的。我也并不是无情之人。你说,看在我娘的份上,看在我们的情分上。可是我只想问问你,在你下药的时候,明知道我将要面对什么境地却弃我于不顾的时候,你可又想过这些?金荷,这些年来,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我对你可有亏欠?我自问并无亏欠!相反的,你欠我的却是不少!”

看着金荷瞪大眼睛呆愣愣的样子,沈玉阑心头更怒,语气自然也是越发的凌厉:“你父母不在,我娘出于好心,将你养在身边,处处与我一样待遇。这便是你该感恩的地方!再则,上京之后,纵我娘不在了,我依旧不曾薄待你半分,反而处处让你和我一样。我有的,你都有。这,也是恩!刚来沈家的时候,我是什么地位,可是我可让你受了比我多的委屈?后头赚了银子,我可是没给你分?反而,在我即将出嫁的时候,我将我的私房,分了一半与你!可这些你是如何还给我的?金荷,你若真有良心,你又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金荷嗫嚅心虚的张口:“不,我不是想要害你,我只是——”事到如今,金荷竟然还能张口说出这样的话来。更还要替她自己找理由辩解。沈玉阑只觉得心里一片寒凉。

章节目录第一百八十七章 讽刺

“够了。( )”沈玉阑按住眉心,使劲的揉了揉,不客气的将金荷的话打断了:“不管是什么,事实就是事实。什么也不必说了。”

“玉阑,难道你真要看着我被休?你就这样恨我?我已经说了,我愿意让出正妻之位,还不够吗?事到如今,我若是被休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金荷挣开丫头们的拉扯,竟是一下子双膝跪地,几乎是痛哭流涕:“玉阑,你真要看着我死在你面前?”

沈玉阑高高挑眉,转头盯住金荷,讥讽的笑了;“你这是在求我,还是在威胁我?我再说一次,顾家的事情和我没关系!顾蒙休妻与否,都不是我能左右的!”

口口声声说到死,这不是威胁是什么?没想到到了这一步,金荷竟然还会用死来威胁她!当她是什么?

金荷使劲摇头,面上提泪横流,看上去急切又狼狈:“不,顾蒙说了,说你不肯与人共事一夫,所以只能休了我!玉阑,你就行行好,好不好?你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你又为何非要和我抢?”

沈玉阑气得蓦然笑出声来:“我和你抢?我和你抢什么了?是,我是不愿意与人共事一夫,可我也没打算让顾蒙休了你。更没打算嫁给顾蒙。所以这件事情,和我没关系。”

金荷眼底蓦然涌出无限绝望来:“你就真的这样狠心?”

沈玉阑皱眉,再次重申:“不是我狠心,而是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由我做主!你可明白了?”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压根就不想再和金荷多说一句话了。之前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她才发现——金荷未免太过偏执了。而且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些。

到底是一直如此,只是隐藏得好,还是有什么事情,让金荷突然变成了这样?

不过沈玉阑却是没有功夫却细细揣测了,这件事情让她心里很不舒服。甚至微微有些憋屈——那种自己的付出都成了肉包子打狗的感觉,很不爽。

就在沈玉阑跨进内室的时候,却是蓦然听见金荷喊了一声:“你知道么,常家为什么最后不肯再和沈家订婚?是顾蒙!是顾蒙给常家施压了!甚至常俞去军营,也是顾蒙一手操作的!顾蒙不喜欢常俞,他还让人悄悄为难常俞!还有常俞后来给你写的信,也都让顾蒙半路截了!”

沈玉阑背脊一僵,半晌没缓过来——不过等到缓过神来之后,她也没去找金荷确认真假。

她心里知道,金荷说的这件事情,是真的。更甚至,她其实心里也清楚,金荷今儿来,其实并不是真的来求她的。而是……为了跟她说这番话。

金荷是了解她的。金荷明白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必然不肯再嫁给顾蒙。所以,金荷才特地来告诉她这件事情的。因为一旦她不肯嫁给顾蒙,那么顾蒙也就没有理由休妻了。

沈玉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金荷,她几乎是不认得了。或许,金荷一直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软弱和单纯。只不过是她一直没看出来罢了。这一次,金荷的估计是对的。她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再嫁给顾蒙——纵然一开始她就根本没有过这样的打算。

金荷看来果然是真的很在乎顾蒙。不过顾蒙对金荷……

金荷这样心心念念,机关算尽,果真值得?沈玉阑冷冷一笑——或许她不知道很多事情,可是她却敢肯定,金荷最后一定会伤痕累累。付出的算计和努力,更不会换来金荷想要的东西。

想到常俞,沈玉阑吩咐门房备了马车,然后去了常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沈玉阑再看见常家熟悉的景色时,总觉得比之以前冷清和萧索了不少。

常敏正好在家,得了信便是亲自在二门处候着她了。见了常敏,沈玉阑紧走了两步,上前挽住常敏的胳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上来了。忙侧头将头埋在了常敏的肩窝,唤了一声:“师傅。”

常敏被沈玉阑这样唬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皱眉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就是想你了。”沈玉阑不想多说让常敏担心,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只如此说了一句。

常敏却是不信,不过却也没追问,只含糊劝道:“好了,没事儿了。”

沈玉阑过了好一阵子才将自己眼睛里的眼泪憋回去,直起身来,看着常敏关切的眼神不好意思的笑了:“师傅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可不是吓到了。”常敏笑了笑:“以后可别这样了,都是大姑娘了。”

沈玉阑点点头,将话题岔开:“常老太医怎么样了?”

“还不是那样。”常敏叹了一口气——常老太医现在也只是耗日子罢了。如今躺在床上,口不能言,身子也不能动,吃喝拉撒都要人帮忙。只看着就让人觉得难受得很。

沈玉阑是知道情况的,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若是常俞在就好了。常老太医最疼他,见了他,心情也能好些。”

常敏面上露出几分异样来,不过很快低头遮掩:“哪里那样容易?领了差事,就不是能随心所欲了。”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无奈。

沈玉阑侧头问:“凭着常家的脸面,在圣人跟前求个恩典如何?”

常敏一怔,随后苦笑摇头;“朝廷里的太医多了去了。也不是非我们常家不可。哪里就有那样大的脸面了。纵有恩典,也是对老爷子的,常俞一个小辈——”

“对了,秦玉娘如何了?”沈玉阑又问一声。

常敏倒是没想到沈玉阑会突然这样问,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每日都替常俞在老叶子跟前伺候着,人也瘦了许多。倒不似之前那样了,安静了许多。”

“她是真心喜欢常俞的。”沈玉阑感叹了一声——若是常俞一开始就喜欢的是秦玉娘,或许也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了。

常敏没说话,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不过听得出来,常敏对这句话是赞同的。

“常俞这么久可回信了?”沈玉阑又问。“如今战事多,也不知道他辛苦不辛苦。”

常敏僵硬的摇摇头。常俞一直没有回信——她纵然焦灼,也是无济于事。寄过去许多信,也都跟石沉大海似的。

“是我牵连了常家。”沈玉阑有叹了一口气,然后侧头去看常敏:“师傅,你怨不怨我?”

一时间,常敏的神色多少有些复杂。半晌才涩然的摇了摇头:“都是命运捉弄罢了。怪不得谁。”

“我有法子让常俞回来。”沈玉阑心里难受,可是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笑容满面:“到时候,常家又能成为炙手可热的医学世家,谁也不能将常家打压下去。师傅,你愿不愿意信我这一次?”常家因她而受难,她有责任也有义务,要替常家做些事情。

常敏讶然看着沈玉阑,多少有些不大相信。

沈玉阑伏在常敏耳边悄悄的将自己的主意说了。

常敏的眼睛越瞪越大,从最开始的不相信,变成了完完全全的赞美和惊叹。等到沈玉阑说完,常敏便是忍不住问道:“这样好的法子,你怎么不早说?”

沈玉阑苦笑了一声,这个法子,是她和常俞议亲那时候想到的。原本留着不说,就是想要用这个来替常俞博个好前途。后头出了那些事情,她没有那个心情,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

常敏自知失言,忙岔开话题:“有了这个法子,常家定能名动天下。”

“这是常俞的法子——具体怎么操作,只有常俞才清楚。”沈玉阑暗示的就看着常敏的眼睛言道。

常敏立刻反应过来:“是了,我也是偶然听见他说了一两句,别的却是不知怎么弄了。还真是只有他才知道。”

沈玉阑这才微微一笑。

常敏看着沈玉阑,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这样聪明的女子,若是真是常家的儿媳妇,那就好了。只可惜……却是有缘无分。也怪不得常俞会那般的将她放在心上。这样大的功劳,这样的好机会,竟是毫不犹豫的就给了常家给了常俞……

“师傅,您回头告诉老爷子,就说沈家给常家带来的威胁,日后不存在了。常俞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沈玉阑说完这一句,也不多留,匆匆离开。

常敏一时怔住,竟是连追也忘了。好半晌,常敏才缓过神来,站在原地长叹了一声——

沈玉阑这头匆匆往外走,却是没想到在二门处遇见了一个熟人。

看着明显消瘦了,却是仍然绝色的秦玉娘,沈玉阑也是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以前的秦玉娘是明艳的,嚣张的,傲然霸道的。可是现在的秦玉娘,一身素淡的衣裳,眉宇间有些愁色,态度也是变得有礼貌了。

一时之间,沈玉阑有些不敢认了。

最后还是秦玉娘先出了声:“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有没有空?”沈玉阑不由得笑了——虽然语气客气,可是从秦玉娘正好堵住她去路的架势,可不像是征询。

章节目录第一百八十八章 选择

从常家回来之后,沈玉阑就一直都处于走神的状态。 []一旁的紫苏和莲芯看着,心里着急可是偏又不敢开口劝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的看着沈玉阑,期盼着沈玉阑能自己想明白。不是不想开口,而是沈玉阑已经明令禁止,不许她们说这件事情,更不许扰乱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