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想秦玉娘说的那些话,紫苏和莲芯又怎么能不着急?

沈玉阑这样的状况一直维持了足有一整天。临到睡觉之前,才算是缓过神来。可是一回过神来,就吩咐紫苏:“明儿早上去靖威将军府上递帖子,若他有空,就请他来与我见上一面吧。”

紫苏一听这话,面上顿时白了,磕磕巴巴的话都说不囫囵了:“大小姐三思啊!”

沈玉阑好笑的看着紫苏的那一脸担忧和发愁,轻声道:“这就是三思的结果了。这件事情不必多说了,我意已决。”

紫苏只得将肚子里千万句劝说的话生生咽下去。沈玉阑既然说了意已决,那么自然也就是真的了。但凡是沈玉阑下定了的决心,谁也是不能有所更改的。以前金荷和沈玉阑那样要好,都不能够动摇沈玉阑,况且现在是她?

劝说不得,紫苏只得在心中安慰自己——其实或许这样也好,靖威将军虽然性子古怪些,可是人却是不错,对自家小姐也是极好的。

第二日,齐宇舟得了消息后便是匆匆来了,因为早上要进宫,所以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沈玉阑顺水推舟就留了齐宇舟吃午饭——因为是男客,所以用饭的时候是分了桌的,中间用轻纱绣花的屏风隔开了。既不妨碍说话,也不会互相看清楚。更不会因为屏风沉重而让人觉得压抑逼厌。

齐宇舟却显然是没有心思吃饭,迫不及待的便是问沈玉阑:“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这样急巴巴的让我过来。”以前沈玉阑顾忌着名声,不愿意别人说嘴,所以从不曾这样正经的请他过来说话过。故而今日突然接到帖子,脑子里下意识的便是觉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听见齐宇舟话里话外根本不加以掩饰的担忧,沈玉阑不由得一笑。忙又安抚他:“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让你替我分析分析事情罢了。别急,吃了饭,慢慢说。”

齐宇舟应了一声,语气有些悻悻的,似乎恼了:“最烦人这样卖关子。”

沈玉阑笑出声来,打趣他:“都是大将军了,怎么的还这样没耐心?这不是怕我说了你就吃不下饭了?还是先吃饭吧。”

齐宇舟被磨得没了脾气,三下两下的将饭匆匆吃了,便是撂开筷子,“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此时沈玉阑刚喝完饭前的汤,饭菜都还没动呢,闻言自然是哭笑不得,出声斥道:“等着吧。我吃了叫你。放心,没什么大事儿。”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她心里却是明白,齐宇舟这是替她担心呢。不然,又何必如此急切?这样想着,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话出口以后,这样的朋友之情,还能不能维持得住?

一时间,嘴里的饭粒也是索然无味起来。

谁知,下一刻就听见丫头们的惊呼声。一抬头,却见齐宇舟冷笑着靠在屏风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瞧,语气有些不善:“快说,我可没那么多的耐心等着。再说了,平日里再不见你注重什么规矩,你今儿弄什么玄虚呢?反而叫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安稳。”

沈玉阑只是惊奇了一下便是淡然了,随后镇定的继续吃饭:“你爱看就看,发正横竖是要吃了饭再说的。”不过旁边有人看着,到底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消得片刻,也是忍不住悻悻的摔了筷子:“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我?若是没吃饱,再去吃一碗。看我做什么?菜都是一样的。”

这下子轮到齐宇舟嚣张了:“哼,活该。”

沈玉阑怒瞪他一眼;“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吃饱了,我还没吃饱呢。”

齐宇舟摸了摸鼻子,半晌才悻悻的“哼”了一声,没好气的扔下一句“快吃”转过屏风去,不再盯着她看了。

沈玉阑捡起筷子,囫囵吃了个七八分,也就吃不下了,搁了筷子出去和齐宇舟说话——不过想到要说的话,原本还有几分得意的心绪却是又都成了踌躇。

齐宇舟正烦躁的在翻着书桌上她正看的话本子,见她进来了,便是挑眉问起来:“快说,到底怎么了。别吊着人胃口。”

沈玉阑心里斟酌着,定定的看着齐宇舟,却是有些说不出口了。这原本虽然想得好好的,可是真要说的时候,难免又觉得有几分心虚和羞窘了。

“快说。”齐宇舟挑着眉催促了一声,是真有些等不住了。

沈玉阑犹豫一下,决定不一口气将话说了,当下只吐露一半;“还不是为了我的婚事?”

齐宇舟一愣,面色随后古怪起来,半晌成了凝重;“顾家那头又有动作了?”

“嗯。”沈玉阑含糊的应了一声,想起金荷那日做所作为,心里多少又有些不舒服:“这次是让金荷过来了,口口声声说,要将正妻之位让给我呢。哭着喊着让我进顾家的大门呢。”

“顾蒙是这个意思,你那表姐,却不是这个意思吧。”齐宇舟只是顿了顿,就直接嗤笑了一声;“你那表姐,可是个有算计的。看着求你呢,实际上,你要是真嫁过去,以后你可就准备好被唾沫星子淹死吧。啧啧,看不出来啊以前。她这样厉害。”

沈玉阑苦笑一声——心里也更加烦躁了:“谁稀罕顾家了?谁爱要那位置就要那位置,我才不要。”

看着沈玉阑烦躁的样子,齐宇舟反而笑容更浓几分:“看来是烦得你不轻。”

沈玉阑没反驳,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不是落井下石又是什么?她心里烦着呢,偏还这样说堵她的心窝子。

“你若是早答应我那方法,事情早就了结了。”齐宇舟又嗤笑一声,似乎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随后又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我那法子?那可真是一劳永逸了。”

看着齐宇舟带着莫名光芒的眸子,以及唇角翘起一脸笑意,沈玉阑也是回了个灿烂的笑容,随后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淡淡回道:“我也觉得是个好法子。行,那我就委屈委屈吧。”

齐宇舟显然是没料到沈玉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一时表情竟是呆呆的,好半晌瞪大眼睛,一副听错了的样子:“你说什么?”

“我说是个好法子。”沈玉阑面上一红,却偏又绷着脸,不咸不淡的反问齐宇舟:“怎么,这会子知道怕了?”

齐宇舟沉默了片刻,倏地灿然一笑,“我怕什么?天上掉下来个媳妇,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儿。”随后又肃穆了神色,一本正经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过,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沈玉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盘算说出来:“现在你我都是面临同一种困境,我们正好能互相帮助。我知道这样多少有些不妥当。可是现在我也是的确没了别的法子——我们可以先订婚。我想,郭氏的身子肯定熬不到我们成亲的时候,她一去的话,我便是要顺理成章的守孝三年,等到三年之后。想必这局势已经有所缓解了,到时候我们再退亲,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只是这样一来,平白耽搁你三年……”

“这么说,你只是想找个挡箭牌了?”齐宇舟眯起眼睛,目光有些锐利。

沈玉阑咽了一口唾沫,微有些紧张:“我知道这样你是吃亏了,不过——”

“不行,我现在都已经二十一了,再拖三年,那就娶不到媳妇了。”齐宇舟不等她说完,直接就打断了她的话,微微摇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沈玉阑目瞪口呆:“可是这主意不是你提出来的?你怎么——”原本以为齐宇舟也是这样的打算,所以她才厚着脸皮将主意说了。可是这会子又是个什么情况?

齐宇舟看着沈玉阑这样子,忽然又笑了,一口整齐雪白的牙几乎都能媲美最好的白玉。不过,怎么看沈玉阑都觉得齐宇舟的笑容显得有些阴险,目光更是透着一股算计的味道。于是沈玉阑忙竖起了防备之心来。

只是随后却是听见齐宇舟笑眯眯的说了一句:“除非你赔我个媳妇。”

沈玉阑险些惊得没咬了舌头:“赔你个媳妇?我上哪儿去给你找个媳妇?”随后心里又是一惊:莫不是这厮看中了她身边的某人?想要让她帮忙?

这样一想,倒是觉得很有可能,面上神色不由得缓和几分:“你看上谁了?咱们可以慢慢商量。”纵然不敢完全打包票,可是帮着说好话追姑娘,她想还是能行的。

谁知,齐宇舟却是笑盈盈的只盯着她不说话。沈玉阑被看得毛骨悚然,一个念头蓦然从心底升起,不由失声惊呼:“你不会是想假戏真做吧?”

章节目录第一百八十九章 猜不透

沈玉阑是真的被吓到了。( )之前齐宇舟虽然也说过让她干脆嫁给他的话,可是她总觉得那是开玩笑的,再不然,就是想用这样的法子互相遮掩过去。可是这会子看齐宇舟的神情,她却是又觉得,不像是那么回事儿了。但是,齐宇舟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一时间说不出来是吃惊更多些,还是羞窘恼怒更多些,沈玉阑就那么瞪着齐宇舟,说不出话来。

齐宇舟却是毫不在意,没有丝毫的心虚胆怯不说,反而还不慌不忙的点点头,笑盈盈的承认了:“这样好的媳妇,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我为何要舍近求远?”

“可我们是朋友!”沈玉阑有些恼了,觉得自己有些傻乎乎的,被齐宇舟骗了——他既然存有这样的心思,可她却是一直没发现!

“朋友又如何?”齐宇舟嗤笑一声:“谁说夫妻之间就不能先做朋友了?”顿了顿又冷笑一声:“况且,一开始,我娘找上你,就想的是让你做我媳妇吧?”

沈玉阑有些说不出话来,噎了半晌才气急败坏:“你这个骗子——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齐宇舟厉声反问,收了笑容,目光一片森然:“怎么,就许常家那小子动了这样的心思,不许我有这样的心思?我且问你,我是对你不好,还是怎么你了?”

沈玉阑哑口无言,只拼命摇头:“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齐宇舟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他能娶你,我自然也能。不一样的是,他运气不好,自己也没能耐罢了。”

沈玉阑对常俞心存愧疚,哪里能受得了齐宇舟话里对常俞的讽刺和不屑?当下便是勃然大怒,想也不想就冲着齐宇舟翻脸了:“出去,你给我出去。”

齐宇舟霍然起身,却是不肯往外走,反而紧走几步逼了过来,盯着沈玉阑的眼睛言道:“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我?还是,一直以来我在你这里根本就比不上别人?我之前就说过这样的话,并不是玩笑。可是没想到你竟是一点没听出来。还有,既然你已经开了口,便是代表你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此时此刻,又何必如此?你是真没想到,还是不肯不想,故意骗自己?”

沈玉阑被逼的退无可退,原本滔天的愤怒,也在听见齐宇舟这话的时候,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心虚。再加上齐宇舟离得如此近,近得几乎都能闻见他身上熏的淡淡香气,更是心慌得不可遏制。只是却还是有几分恼怒,觉得他未免靠得太近太放肆了些。慌乱之中伸手就去推他:“你别这样!”

齐宇舟却是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掌,紧紧的握住,却是又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沈玉阑挣了一下,奈何他握得太紧,实在是挣不开,只得作罢,色厉内荏道:“放开我。”

齐宇舟松开手,退后一步,垂下眼皮淡淡道:“你仔细考虑考虑。我不要什么弄虚作假,要嫁,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若是你不肯,我另想法子帮你就是了。你也别说我逼迫你。强扭的瓜不甜,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说完这话之后,齐宇舟便是直接转身走出门去,竟是连头也没回。

沈玉阑呆愣愣的看着他的背脊,莫名的却是心里有些难受起来——总觉得似乎是伤了齐宇舟。

不过随后心又狂跳起来——想起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以及有些暧昧的姿势,多少又觉得有些难堪。再加上心里原本的那些东西……一时之间,心里那种复杂的滋味,竟是有些说不出了。

方才的那一幕,几个丫头都是瞧在眼里的——原本在齐宇舟欺上去的时候,她们就该上前去阻拦的。可是齐宇舟身上的气势方才实在是有些迫人,所以几个人都是被镇住了。加上也的确是被惊住了,这才没有动作。不过这会子回过神来,才都是各自懊恼起来。

“小姐,这——”几个丫头的面色都极为难看。还好方才齐宇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不然的话……沈玉阑还真没什么清白可言了。

沈玉阑回过神来,无力的摆摆手,苦笑了一番:“我一个人静一静。”

齐宇舟说的那些话,也不是真个儿没有道理的。一直以来,关于朋友的定义,还真是她自己单方面的定义的——不管是常俞也好,还是齐宇舟也好。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此时想来,光武侯夫人当初帮她,未必是真的没有那样的心思的。只是,她一向觉得婚姻大事,必然是她自己做主的,所以从未放在心上,也不觉得有人能逼迫得了她。这才没有上心。

可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实在是有些可笑——她太自负了。或许是因为灵魂并不属于这个时空,加上她也并没有真正感受过什么叫无可奈何,身不由己。反而,沈峻之的纵容,以及和郭氏的几次斗法总是没吃大亏,甚至还小有所胜,再加上生意上的顺风顺水,她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是恐怕心里也是一直隐隐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所以,渐渐的也就自负起来。

而时至今日,她才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君权至上,什么叫身不由己,无可奈何。也才总算体验到了,作为女子的弱势。说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明白了,她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里,没有什么男女平等,也没有什么恋爱自由,更没有什么情愿不情愿。

面对圣人的步步紧逼,顾家的步步紧逼,沈玉阑是真的感受到了无以伦比的压力。她也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其实沈峻之真的一直太纵容她了。不仅是沈峻之,那些真正一直关心她的,重视她的人,也是真的够纵容她了。

可是现在,谁也纵容不了她了。她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才明白了,她不得不妥协。她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不然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所以,她才会想到用这个折中的法子。可是谁知道……

齐宇舟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思的?沈玉阑仔细的琢磨了一回,却是什么也没想到。反而越发的迷惘起来。

还有,齐宇舟总是和常俞比,又口口声声的说她从不在意他……这又是为何?

静坐一下午,沈玉阑却是什么收获也没有。齐宇舟的心思,她猜不透——

晚饭的时候,是藿香布菜。沈玉阑什么胃口也没有,盯着一桌子的菜,索然无味。

“心情纵不好,小姐也该吃几口。”藿香柔声劝道:“想想那会子,咱们在山里,指头大的鱼都是吃下去的。怎么这会子反倒是没了胃口了。情况再差,难道又比得过那时候?”

沈玉阑一怔,看了一眼藿香,霍然开朗,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你说得对,再怎么样,也不会比那个时候更差了。既然活下来了,就该好好活才是。”

只是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到底还是不如平日胃口大开。

用了饭,沈玉阑想了想,便是问藿香:“藿香,你说,我该怎么办?”

藿香一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小姐又何必如此较真?其实要我说,齐少爷对小姐,也是极好的。”

藿香的意思沈玉阑明白,可是却过不去心里的坎。

“大小姐不如去问问林妈妈?”藿香想了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沈玉阑思索片刻后点点头。或许这个时候,也只有林妈妈能给她出出主意了。林妈妈毕竟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许多事情。有些见解是她比不上的。毕竟,她活的年岁虽然不短了,可是好多事情,却是都没有经历过的。比如,结婚。

只是等真见了林妈妈,她却是又有些开不了这个口了。看着林妈妈,吭哧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反而脸都红了。

林妈妈也不着急,只耐心地等着。末了见沈玉阑实在是开不了口,便是笑了:“小姐在我跟前,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小姐一直都是个爽利的,怎么的这儿时候反而扭捏起来。”

沈玉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也干脆的豁出去了,将近几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金荷说的那些话,以及后头去了常家之后的事情,也是一并说了。自然,也包括秦玉娘的话。而也正是那日秦玉娘的话,点醒了她,让她明白了她现在的处境。

林妈妈听完这些话,也是皱了眉头。半晌才道:“表小姐倒是没看出来,竟是这样一个人。”语气是有些唏嘘的。

不光是林妈妈,大约所有认识以前的金荷的人,见了现在的金荷,都会觉得唏嘘吧。变化太大了,反差太强烈了。让人觉得,几乎不是一个人。

沈玉阑并不愿意想起金荷,直接道:“不说她了。”提起来,没得坏了心情。

林妈妈便是撂开金荷,改而说起秦玉娘:“秦姑娘的那话,其实说得很对。小姐现在的情况,的确是该快速做个决断了。一来,既让该死心的人死了心,二来,也是保护自己。三来,其实也是时候为将来好好谋划谋划了。”顿了顿看了沈玉阑一眼,又笑:“可是小姐今儿这一步,却是错了。既然要嫁,就不该想着只是作假。”

沈玉阑有些不明白林妈妈的意思;“可是并没有合适的——”

“恕我多嘴。小姐到底想选个什么样儿的?”林妈妈直接了当的问。

沈玉阑一愣,随后心底也问自己。可是最后也没个答案——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婿。

“这女人啊,一辈子说白了也就那么几件事情。做女儿的时候,端看父母疼爱与否,家中条件是好是差。运气好的,高门千金,如珠似宝的长大了。运气差的……不提也罢。再有,就是嫁人了,这便是关系到后半辈子的事情了。可谓是最重要不过了。运气好,遇到一个待自己好的,人品正直的,那就再好不过。至少举案齐眉,夫妻和睦是跑不了的。运气差的,遇到一个品行不端,朝三暮四的,这辈子的苦楚又向谁说去?这嫁人之后,也无非就是相夫教子罢了,儿子么,都是自己教出来的,好与不好,总还能自己做主。”林妈妈笑了笑,“小姐暂时倒是不用想后头的,现在只想想,嫁人这一关也就是了。老爷对小姐,算不上放在心尖尖上,可是总也不会亏待的,甚至还有几分迁就。这是好事儿。”

可是沈峻之能迁就自己,将来那个与自己过一辈子的,还能这样迁就自己么?沈玉阑明白了林妈妈的意思。“其实,这寻夫婿,说白了离不开三点。第一,有没有本事。第二,人品。第三,对你上不上心。”林妈妈见沈玉阑露出思索之色,便是一笑,又继续说下去:“这三点里头,第三点最重要,其次就是第二,最次是第一。小姐可明白我的意思?”

章节目录第一百九十章 决定

沈玉阑明白林妈妈的意思——女人这辈子过得好不好,说白了,就是没出嫁之前靠父母,出嫁之后靠老公罢了。至于其他的……都不如这个来得实在重要。没办法,这年头,女人是必须依附男人才能活得好好的。丈夫有本事,有能耐,那么做妻子的,自然也就能舒心光鲜的过日子。

而找老公最重要的那三点条件,她也是十分赞同的。最重要的,还是对方对你如何,对你有没有尊重和在乎。不然的话,纵对方再有能耐,可不将你放在心里,那也是苦日子。

最重要的是,林妈妈说的这三点,其实齐宇舟都是符合条件的——第一,齐宇舟对她纵然没有什么爱情,可是少年相识,又一同经历了这么些事情,再怎么也会是尊重敬爱的。其二,齐宇舟性格偏执古怪,但是品行也不算差。至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坏蛋。将终身托付于他,也算放心。其三,齐宇舟也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孤身离家,再回来就俨然是圣人身边的宠臣,成了为威风凛凛的靖威大将军。

林妈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无非觉得齐宇舟是个合适的人选。

可是沈玉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不去的坎。

林妈妈或许看出这一点,轻声叹了一口气,也没狠劝说,只道:“话就这么多,小姐仔细琢磨琢磨。其实,嫁谁不是嫁呢?”

沈玉阑明白,可是就是觉得有些放不开。或许换成别的陌生人,她也就应了,偏偏对方是齐宇舟。而且,偏偏齐宇舟仿佛对她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纠葛——有了常俞的前车之鉴之后,她是真的很难做到可以不管不顾。好比当初:正是因为常俞付出太多,所以她才会觉得愧疚。

对常俞是一样的,此时对齐宇舟,仍旧是这样的。

谁曾想夜里的时候,光武侯夫人却是悄悄的见了她一面。是在角门外头见的,也不好进府来,所以就在马车上匆匆说了几句话。

光武侯夫人的意思也很明了,也很直接了当,几乎没有任何拐弯抹角,上来便是直言道:“其实,我倒是很希望你嫁给宇舟。”

很显然,光武侯夫人是什么都知道了。连她的拒绝也是知道了。想必,是齐宇舟说的?不过这样看来,齐宇舟和光武侯夫人之间的感情,倒是已经和缓了许多,不然这些事情,齐宇舟怕是不会跟光武侯夫人说吧?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走神很不该,可是沈玉阑还是替光武侯夫人高兴的——光武侯夫人对齐宇舟的感情,她这些年来,是看在眼里的。

至于光武侯夫人的话,沈玉阑觉得,实在是不好回答。

“其实我一开始未尝没有这个意思。”光武侯夫人斟酌了一下后,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随后又道:“不过后头他去了边关,你和常家那边……我也就慢慢歇了心思。只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罢了。常家和顾家,都是白费了一场功夫。偏这个时候,宇舟又回来了,正巧还救了你。”

沈玉阑更加觉得尴尬了——这话是真不好回答了。命中注定?或许是的。不过也不一定就是要她嫁给齐宇舟吧?

“宇舟已经跟我说了。”光武侯夫人笑了笑:“那时候,他是故意将你留在他宅子里的。”

沈玉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错愕的看着光武侯夫人,面色渐渐变了。听见了光武侯夫人这句话之后,她忽然就想到了:纵然是刚回京城,可是齐宇舟也肯定是知道沈家和顾家联姻的事情的。若是他及时将她送回了沈家,那么自然也就不会是今日的局面了。至少,金荷和沈玉珊的算盘,就会落空了。

一时间,心里复杂得厉害。既庆幸自己没有嫁入顾家,又对齐宇舟的所作所为有些恼怒。

可以说,齐宇舟是用独裁的方式,来决定了她的命运。甚至,现在她这样尴尬的局面,也是齐宇舟照成的。

“当时你受伤,他为了检查你身子,摸过你身子了。”光武侯夫人又道。

沈玉阑自然明白光武侯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当下脸就红透了,烫的厉害。

“他一开始就决定会负责。”光武侯夫人又抛出一句话来,带着笃定的笑容。

沈玉阑不敢看光武侯夫人的眼睛了。心里仍是有些羞恼——

“他那性子你是了解的。”光武侯夫人叹了一口气:“他一直都是将你放在心上的。不然,不会这样上心。今儿我来,也是他让我来的。这些话,他脸薄,说不出口。他还说,颇有些后悔白日跟你说那样的重话。他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沈玉阑抿了抿唇,心里的感受有些微妙。不过,她猜,最后那几句话,是光武侯夫人杜撰的。凭着齐宇舟的性格,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最多也就是表现在脸上,可是嘴里是不会说的。

“他也不求别的,但求这辈子举案齐眉,夫妻和睦也就罢了。”光武侯夫人叹气,似有些心酸:“他是被我和他父亲的事情寒了心了。”

沈玉阑却是只觉得心里被狠狠的触动了。是了,不求别的,但求夫妻和睦,一辈子过平静安宁舒心的日子也就够了。没想到,再这一点上,她和齐宇舟倒是不谋而合了。

“你是个聪明的。”光武侯夫人忽然就作正了身子,面容渐渐肃穆起来:“你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我也不求别的,只要你以后好好对他,让他快快乐乐的也就行了。就看在这些年我对你的帮助上罢。齐家那头,想方设法的要将他捏在手中。再拖下去,只怕谁也身不由己了。你又何必再这样纠结这不肯放开?青梅竹马难道不好?正是少年情谊,才更难能可贵呢。”

光武侯夫人的确是个厉害的,字字句句,都是点在了关键要害之处——譬如,要她报恩。譬如,齐宇舟的境地真的是极其危险了。再譬如,若是她点了头,那么她一定会获得幸福。

“我怕他将来失望。”沈玉阑艰涩的开了口。

“那也是将来的事情了。更何况,你曾跟我说过一句话,不努力过,又焉知自己做不到?”光武侯夫人微微一笑,似乎已经笃定沈玉阑会答应了。

沈玉阑仔细的将这话在心里琢磨了一回,然后便是……霍然开朗了。是了,她都没有尝试过努力过,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断言将来的事情?

斟酌了一回,沈玉阑笑着抬头看向光武侯夫人:“若是他答应不纳妾,那我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光武侯夫人闻言,顿时灿烂一笑,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你总算是答应了。”原本还以为还有好一阵的死磨硬泡呢。

不过说了这句话之后,沈玉阑也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和淡定继续和光武侯夫人呆在一处了——从合作伙伴,一下子变成未来婆婆,这其中的转变,让人感觉真是无限微妙啊。

至于剩下的事情——沈玉阑是不打算再去过问了。横竖又不是她非要哭着喊着嫁过去,谁要娶媳妇,谁去忙活就是了。

在那之前,她也有许多事情是要准备的。

譬如,和郭氏来个了断?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做出了决断之后,沈玉阑只觉得整个人都是轻松了起来,连带着晚上睡觉都要更沉一些。

却是没想到,梦见了吴氏。大约是吴氏还年轻的时候,抱着她在怀里说故事。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新娘子。吴氏笑着说,将来一定给她找个好夫君。性子软些不要紧,平庸些也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一定不能欺负她,不能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