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妈妈已经在屋里候着了,见了沈玉阑,忙笑着上来恭喜:“老奴给小姐贺喜了。”

沈玉阑笑着将林妈妈扶起来:“妈妈这是打趣我呢。行这么大的礼,不是让我没脸么?”

林妈妈笑得更高兴:“这是小姐给我脸面。可我也不能忘了本。”说着又有些怅然;“只是大小姐该让我陪你一同过去的。虽然如今我老了也办不了什么事儿,可是跟着小姐总是好的。”

“妈妈这是什么话。难道跟着儿子去享福不好?您帮了我许多了,该享福了。”她一开始就想好了,等到出门子的时候,林妈妈的卖身契肯定是要还了的。一来林妈妈年龄大了身子也不好,二来也是一种奖励。林妈妈替她办了不少事儿。也正好给其他的人做一个示范,让人明白,她沈玉阑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只要忠心为她,肯定是不会被亏待的。林妈妈自然又是感激又是高兴,同时更想回报沈玉阑的这份看重:“小姐交代的事情,我幸不辱命,总算是有了结果。”

章节目录第一百九十四章 喜气

沈玉阑听了这话,顿时露出笑意来。( )点点头道:“果然还是林妈妈厉害。”

林妈妈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小姐心思玲珑,出了这样的好主意。不然的话,这事儿怕是也不能成。”

沈玉阑摇摇头;“主意再好,还是得看实施手段的人是否厉害。换了别人,未必是有这样的效果。”

倒是藿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忙笑着打断道:“快别再互相吹捧谦虚了,真真看得人牙都酸倒了。要我说,还赶紧说说正事儿吧。”

沈玉阑顿时也是忍不住笑了:“罢了,也的确是如此。林妈妈快跟我说说细节吧。”

林妈妈也是撑不住笑,然后凑上去仔细的说了。

沈玉阑听着,眸子里的光越来越亮,如同夜空里璀璨的星子一般。

翌日,沈玉阑起了个大早。由着全福人替她梳头开脸,然后又换了喜服,化了妆盖上盖头静静等着齐家人来接。

自然,这头沈玉阑准备着,那头沈玉珊也是同样忙碌着。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吴氏去得早,没有几乎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儿出嫁。而郭氏,此时纵然身子不好,却也是满心幸福的守着沈玉珊。

对比之下,沈玉阑更是替吴氏觉得冤屈——不过,她很快又笑了。因为今儿,她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郭氏,想来郭氏是一定会觉得惊喜万分的。

因为吉时都是一样的,所以出门的先后自然是按照长幼的顺序来的。沈玉阑占长,自然是比沈玉珊先一步出门上花轿。

就为了这个,沈玉珊多少有些不痛快——不过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当走出沈家大门的那一瞬间,沈玉阑只觉忽然就轻松起来——从今儿开始,她算是正式的迈入了新生活了。沈家的一切,和她也没多大的关系了。而且,过了今日,她和郭氏之间,也算是有个正式的胜负之分了。虽然,郭氏欠下的债还不能立刻还清,但是总算是有个好的开始了。

所以,沈玉阑忍不住的便是翘起了唇角来——她是真的挺高兴的。

同样高兴的,还有齐宇舟——齐宇舟此时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配上那一身正红色的喜服,看着完全是一股喜气洋洋的样子。

那头九皇子为了给沈家脸面,也是亲自前来迎亲的。此时见了齐宇舟,便是笑着上前一拱手:“姐夫。”

齐宇舟忙侧身让过了,笑眯眯的还礼道:“九皇子多礼了,微臣哪里当得起这个?不过还未来得及跟九皇子您说一声恭喜,此时补上,九皇子可别恼我才是。”虽说没受礼,口里也是说得疏离,可是语气和态度却是又俨然透出几分亲近之意来:“待到三日后,咱们说不得还要一处呢。”

三日之后,便是出嫁的两个沈家小姐的回门日。到时候,作为夫婿,自然是要陪同的。所以齐宇舟这话,也是合时宜的。

九皇子听了这话,便是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拱手也是道了一声恭喜:“同喜同喜。说起来,咱们以后可是该多亲近些才是。”顿了顿想起沈家两姐妹似乎并不和睦的样子,便是又添上一句:“莫要为了女人们生分了。”

齐宇舟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而那头喜娘也已经将沈玉阑送入了轿子里,喜气洋洋的过来道:“齐将军,待到沈太太和小姐说几句话,咱们就可启程回府了。”

齐宇舟便是朝着九皇子歉然一笑,转身准备上马领着轿子打道回府了。

而这厢,郭氏由着丫头扶着站在喜轿旁边——这算是娘家对出嫁女的最后一点叮嘱嘱咐了。基本上,每家嫁女儿的时候都是会如此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郭氏自然是不愿意让人说什么闲话,反而乐得落个好名声。所以自然也不吝惜一点子时间和功夫。

况且……

“以后你就不是什么沈家小姐了。去了齐家,可是要恭敬贤良,莫在撒泼耍横了。”郭氏笑盈盈的慢慢说道,听着像是嘱咐,可是细细品味却是颇为刺心——这不是再说沈玉阑没有家教礼数又是什么?

沈玉阑不想在大喜的日子和郭氏扯皮,便是冷笑一声,并不做声。( )只心里默默道,这话留着跟沈玉珊说更合适一些。

“说起来,齐家也真不是什么好想与的。”郭氏故作怜惜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你放心,我同你妹妹说了,将来她怎么样也会帮衬你一把的。”

沈玉阑连连冷笑——帮衬?怕是落井下石更多些吧?

当下越发的不耐烦起来,干脆就跟郭氏低声道:“太太,我今儿就离家了。这些年,承蒙你的照顾,我心里也是感慨得很。所以,就给你准备了一份薄礼表心意,你别嫌弃才是。”

郭氏一怔,看着沈玉阑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了——沈玉阑可从没有这样对她过。而且瞧着沈玉阑这幅和颜悦色的样子,倒不像是说假话似的。

沈玉阑看在眼里,笑了笑也不多说,只吩咐喜娘自己这边妥当了。当下起了轿子,在郭氏狐疑的目光下,施施然的踏上了自己人生新的起点。

靖威将军府已然是披红挂绿打扮一新了,不仅仅是扎了红绸,贴了喜联,连大门也是重新上了漆,铜环也是擦拭得铮铮发亮。

喜轿在正门口停了下来,齐宇舟从马上一跃而下,不等喜娘吩咐,便是上前去踢了轿门,然后亲手撩了轿帘子将沈玉阑搀了出来。

当被齐宇舟用力握住的那一瞬间,沈玉阑只觉得……满腹陈杂,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总之,就是挺感慨的。

“稳着走就是了,我带着你,不会跌。”齐宇舟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细心起来,许是怕沈玉阑蒙着盖头看不清楚路心里发慌,竟然拿还如此的安抚了一句。

沈玉阑听在耳朵里,觉得既是感激又是舒心,又有些别扭。显然,齐宇舟的心态上转变得极好——以前待她虽然极好,可是现在,那口吻和那态度,明显又有些不同了。那种不同,正是对待朋友和媳妇的不同。不只是亲昵了许多,更是有一种露骨的疼惜宠溺。

于是不由自主的就红了脸。幸而没人瞧见。

就这样压着心底的思绪,沈玉阑一步步稳稳当当的跟着齐宇舟跨国了门槛,火盆,马鞍,又拜了堂。最后一拜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靠得太近,刚一弯腰他们的头就撞在了一起。霎时她就听见自己头上戴着的珠翠发出了碰撞声——脑袋也有些坠得慌。没办法,这满头不仅戴了许多珠翠,还有一顶喜冠。光是喜冠就好几斤重,更别说加上别的了。

不过也幸而有这么多东西——倒是不觉得撞疼了。就是不知道齐宇舟疼不疼。不过想来也不会太疼,他头上也带着束发的喜冠呢。

喜娘在旁边笑得大声:“头碰头,好兆头。这是小夫妻两要携手白头呢!”

观礼的人顿时也是发出了善意的笑声——也有些打趣的意思就是了。

沈玉阑此时倒是庆幸蒙着脸了——不然被这么多人盯着笑话,那可真是只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一时,她又想看看齐宇舟是不是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不过被盖头挡着,怎么也瞧不见,便是只得作罢了。

拜完了堂,便算是行过了礼。她就是正式的齐家妇了——只要接下来的洞房没问题,她就能完全被认可了。

齐宇舟是亲自将沈玉阑送回了喜房的,然后又在众人的哄笑催促中,用称杆子将盖头挑开了。

沈玉阑低垂着眸子,一副柔顺的样子坐在床沿上,头也不敢抬——不仅是要做个样子,二则多少也是有些害羞的。不过她到底也不是普通女孩子,只会一味的害羞回避,听到有人夸赞她的时候,便是索性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朝着那方向笑了一笑。

沈玉阑自问生得不算美,可是却也自信生得不丑。此时再加上通身的装扮,想来也是看得过去的。

然而她却是不知道——其实新娘子除了高傲胖瘦之外,长相什么的,在今儿看来都也是差不多的。除非真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才能叫人一下子惊艳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反而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让人印象深刻了。

试问,别家的新娘子,真还就没有这样大方的。不仅敢抬头看人,还笑得这样灿烂。

一时间倒是引得不少人想起了坊间对她的评论了——干脆果断,泼辣又豪爽,颇有将门风范。

此时见了她这副摸样的,倒是都有些认同这话了。的确是和别人不同的……

当然,有欣赏的也有酸溜溜讥讽的,半真半假的对着齐宇舟恭喜;“齐兄倒是得了个花木兰似的夫人。”

此时提什么花木兰,却绝不是说沈玉阑好。反而是有些讥讽她没有女人味,粗鄙如同男人一般。

沈玉阑微微皱眉,心头不大舒服,却是不作声色的将说这样话的人一一记住了。

齐宇舟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是含笑请众人去坐席了。不过他自己却也是并不急着走的,留下来嘱咐沈玉阑:“我让人送一桌席面过来,你自己用些罢。怕是要喝到下午我才能回了。”

沈玉阑也不扭捏,许是因为本就相熟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当下点点头应了:“记得送碗汤。渴死我了。早上起来就没敢喝水。”顿了顿又撅嘴,哼了一声:“方才说酸话讽刺我的,回头不许你和他们来往了。什么人啊都是。”

齐宇舟先还含笑听着,等到听完,却是不敢笑了,见沈玉阑那副不痛快的样子,忙肃穆点头应了。只是心头却是憋着笑:“那是他们嫉妒,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沈玉阑冷冷的“哼”了一声,就去推齐宇舟:“好了,你出去吧,我先洗把脸,糊了厚厚一层,可难受了。”

章节目录第一百九十五章 报应

齐宇舟却是不肯走,反而突然伸手握住了沈玉阑的手,定定看了片刻,又笑了:“咱们如今可是夫妻了。( )”

饶是沈玉阑再怎么淡然镇定,此时也被他这么一句话给弄得面红耳赤了。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啐了一口:“能不能不说这个了?你还是快去招呼宾客吧。”

齐宇舟这才转身出去了,不过面上那笑意,看得人也是情不自禁的唇角微微上翘了几分——沈玉阑便是如此。

待到齐宇舟出去,沈玉阑便是在丫头的服侍下将累赘都去了。又重新洗了脸,上了妆。这一次却是不再像是方才那样抹得浓厚,只照着平时的样子也就罢了。衣裳没换——这喜服要穿一天呢。

没多久果然厨房就单独送了一桌席面过来,沈玉阑捡了几样爱吃的,剩余的就让丫头们端下去吃了。忙了一天,大家都是又累又饿了。

用过了饭,几个丫头都过来陪着沈玉阑说话,以及收拾东西——趁着现在的功夫,正好将收在箱笼里的东西都是一一拿出来摆好,都是平日里用惯了的,时刻也不能缺的。

沈玉阑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丫头们说话,看着丫头们忙碌。

“怎么样,齐家是不是没来人?”沈玉阑看着紫苏问——方才她打发紫苏出去偷偷看了一眼,瞧瞧来参加婚宴的都有哪些人。

紫苏摇摇头,压低声音回了:“长辈一个都没来——除了光武侯世子之外,其余的也是一个没来。就是光武侯夫人也是没来——”

“想必是被齐家人绊了脚步了。”沈玉阑叹了一口气——她心里明白得很,怕是昨儿光武侯夫人能过来,都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了。若是容易,也不会磨蹭到那个时候。而今儿,齐家人肯定有所防备,必然不会放光武侯夫人出府了。好在世子还算来了。总算这个亲哥哥,对齐宇舟这个弟弟,还算是不错了。

其实这样也好,齐家的人不出现,她倒是不必去看人脸色,更不必顶着小辈的面儿去被人拿捏——纵然她不肯忍耐,可是真闹起来,到底脸面上名声上都是有碍的。所以,能不交锋其实是最好的。

藿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般新娘子第二天早上都要早早起来给长辈请安,咱们小姐倒是不必那样劳累了。”

沈玉阑看着藿香一笑,捏了个枣子咬一口,笑眯眯道:“我这点还是能够想明白的。你也不必劝我。”

“说起来,失之桑榆,得之东隅。虽然齐家人都不靠谱,可是正因为如此,小姐一过来就可以当家做主,再不用担心受谁的委屈,这是好事儿——多少人巴望着还没这个福气呢。”莲芯也是笑着说了一句,顿了顿又道:“只瞧府里下人就知道了。一个个都知道主子是谁,再不用费心劳神的。就是我们,也跟着得了许多的体面。”

沈玉阑笑呵呵的吃枣子,不说话。想了想还是嘱咐一句:“虽然他们给你们体面,不过你们也注意些,大家以后都是一处的。若是处得不好,没得闹心。”纵然这几个丫头都不像是仗势欺人的,但是叮嘱一句总是没错的。“那些跟过来的小丫头们,你们也去叮嘱一句。”

大家齐齐的应了。

沈玉阑又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时辰也不早了,便是问紫苏:“什么时辰了?”

紫苏仔细看了,这才回了沈玉阑。

沈玉阑听了之后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言道:“时辰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如今沈家如何了。”郭氏想必此时已经收到了那一份大礼。不知道郭氏觉得如何?是个什么心情?

藿香听出了弦外之音,也是跟着笑起来,冲着沈玉阑道:“小姐只管放心吧,想必一会儿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沈玉阑点点头。起身走动了几步——坐久了,有些无聊了。便是起身看看新房里的摆设。想到以后就要在这房间里生活了,一时间倒是有些微妙起来。 []

家具都是新做的,虽然赶工了,可是却也是没有马虎半点。样式是她自己选的,自然是喜欢的。再加上她现在往日用的东西,或是陪嫁的物件此时已经陈设得差不多了,所以看起来,还真就没多少的陌生感,反而有些熟悉——没办法,这年头的宅子,格局都是差不多的。换了自己的东西后,其实差距是真不大的。

唯一的差距,就是院子里的情景。

沈玉阑推窗望出去,便是喜欢上了这个院子——从窗户这里看过去,正好看见了院墙下的那一架蔷薇,此时正是蔷薇花开得茂盛的时候,红的白的粉的,交杂在一处,看上去热闹得很。另外,院子里还有一株玉兰,年岁应该不小了,枝叶散开来,倒是不小。夏天可以在底下乘凉。

墙角的地方用鹅卵石砌了小水池,里头种着荷花,此时虽然没有花,荷叶却也是亭亭玉立的挺好看。就是不知道里头养鱼没有。

大约因为是主院的缘故,所以特别的大些,又加上翻新过,看上去很是不错。几个大大小小的花坛里,也种着不少的花木,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沈玉阑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忽然就看见齐宇舟从外头进来了,形色匆匆,面上颜色也是不大好看。心里微微一紧,随后又是松下来——甚至是微微笑了。此时齐宇舟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她大约已经是猜到了。

当下她也不耽搁,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在外间便是遇到了齐宇舟。

齐宇舟看了她一眼,也不隐瞒,颇有些郁闷的悻悻道:“郭氏去了。”

沈玉阑早就猜到,此时也不意外,反而一笑:“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去看看?”

论理自然是要去奔丧的——好歹是沈峻之的平妻,她也要叫一声母亲的。不过,她眼下却是在办喜事,所以倒是有些为难了——总不能丢下宾客吧。最主要的是,齐宇舟那一脸的不情愿,实在是太明显了。也对,换谁在成亲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郁闷的。怎么可能不郁闷?

齐宇舟悻悻的不说话,烦躁的进了屋,见沈玉阑喝了一半的茶,端起来一饮而尽。最后到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早不死晚不死,偏挑这个时候,晦气。”

沈玉阑看着他这样,忍不住笑了,面色却是有些古怪——若是齐宇舟知道了真相,不知道该怎么想?

她以为齐宇舟没瞧见她面上的神色,可是齐宇舟却是眼尖的很,偏就一眼看见了。当下一瞪眼睛,恨恨的质问道:“是你做的好事儿!”

见他猜到了,她自然也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点点头承认了;“嗯,是我做的。既然要开始新生活了,自然是要将往日的牵扯都算一算了。也算是我自己送自己的礼物。”顿了顿看了一眼齐宇舟不痛快的样子,到底生出一丝歉疚来:“对不起,连累你了。”

齐宇舟张了张口,看了她半晌,末了又长叹一声:“算了,你高兴就是了。”

他这样大方通情达理,顿时沈玉阑却是更加的愧疚起来——她其实是有些私心的。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是想再给她和齐宇舟之间有个缓冲时间。他们之间,到底是太匆忙突然了。她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所以干脆借着这个事情,来拖延一二。毕竟郭氏去了,她是怎么也要守孝一年的。这一年里头,她虽然和齐宇舟之间以夫妻关系相处,却是不能圆房的。

不圆房,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太过尴尬——当然,这是她单方面的想法。

其实看齐宇舟的话,他应该是对这桩婚姻有所期待的,很在意的。从此时他面上的失落,就能看出一二来。

她也不知道齐宇舟到底会不会猜透了她的心思,所以更加觉得忐忑不安,愧疚难耐。只是事已至此,她却也并不是那么后悔。最主要的是愧疚。而那一丝后悔,也是在齐宇舟说出了这样的话之后突然生出来的。

不过沈玉阑到底还是将心底的复杂压下去。只看向齐宇舟:“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事前你竟是没想过?”齐宇舟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

沈玉阑讪讪,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嗫嚅着认错;“这个真没想过……”事实上,她到底没这方面的经验,真没想过这个。

听了这话,齐宇舟只觉得气得一阵牙疼,想说两句话刺刺她吧,却是看着她那副小媳妇的样子又说不出来,末了只能恨恨道:“还能怎么办,奔丧去呗。事急从权,咱们也是没办法。”

沈玉阑抬头,冲着他谄媚一笑:“就照你说的办。果然不愧是咱家的顶梁柱,可是比我厉害多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齐宇舟顿时哭笑不得了——这算是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不过,听着那两个毫不迟疑顺溜无比的“咱家”时,他心里却是受用得很。面上不愉之色也是消散许多,下巴更是微微扬起,一副得意的样子。沈玉阑倒是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只看着齐宇舟似乎不怪她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章节目录第一百九十六章 交锋

沈玉阑和齐宇舟分头行动,一个换衣裳一个从新去了前头——得去和客人们打声招呼,再请个信得过的人替他继续招呼照看宾客们。( )此时才刚酒过三巡,客人们都还没吃完呢,总不可能直接撵人吧?

因是回去奔丧,所以沈玉阑自然也不能按照一般新嫁娘那样穿红好几日,只换了素淡的颜色,却也不好太素,穿了一件淡鹅黄色的,头上身上首饰去了些,又将脂粉都洗了。便算是妥当了——

而齐宇舟,将前头匆匆托付给他哥哥光武侯世子和他的亲信之后,便是来后头和沈玉阑会和了。衣裳也顾不得换——索性干脆上了马车,在马车上换就是了。

因也不好从大门出去,毕竟前头有酒宴呢,大摇大摆的从前门回去,算是怎么一回事儿?所以二人带着丫头小厮,直接从角门出了宅子,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上到底不够宽敞,在里头换衣裳多少有些不方便。沈玉阑也上去帮忙——她也不觉得扭捏害羞,更不至于想歪:要知道除去了外衣之后,还有两层呢。根本也看不见什么。再加上匆匆忙忙的,两人磕磕绊绊的,都没那闲工夫多想什么。

要有那个时间,倒是不如想想到了沈家之后,要做些什么——人死了,自然是要办丧事的。如今沈家就剩下李氏和竞哥儿两个人。一个只是贵妾,一个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能做什么?还是只能靠着她们和沈玉珊夫妇二人。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裳,沈玉阑和齐宇舟这才坐下来,也算是有了功夫说话。齐宇舟便是道:“九皇子身份尊贵,怕是不会亲自操持郭氏的丧仪。”

这实在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九皇子也不可能亲自来给郭氏主持丧礼。更不可能日日哭灵祭拜,做足一个女婿该做的。就是沈玉珊,想必都要顾忌几分。不能太过。不过,守孝这件事情,却是决不能打折扣的。

或许九皇子是不用守,但是沈玉珊却是必须守——也就是说,沈玉珊和九皇子,短期之内是不能圆房了。沈玉珊是要守孝三年的。第一年是热孝,第二年可以脱下孝服,但是依旧不能圆房。怎么也要第三年才没了这番顾忌。

两年时间,可是不短。九皇子身边是不能没个女人的。而且,生孩子怕是也不会到那个时候。天家对嫡庶,虽然也有区别,但是到底不如民间严格。至少,庶子不必非在嫡子后头。

换句话说,沈玉珊是有得苦头吃了。

而且,刚过门就死了生母,这是我不祥——难保不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然后不喜沈玉珊。

沈玉阑想着这些,面上不由得有了几分淡淡笑意:“无妨,只要沈玉珊回来就成了。”其实她更想说,只要沈玉珊守孝就成了。

齐宇舟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也是笑着摇摇头:“做郭氏的女儿,是沈玉珊这辈子最大的不幸了。”

沈玉阑笑笑不说话——关于她遇险那件事情其实有沈玉珊参与,她却是并不想告诉齐宇舟了。

一路说这话,交换了不少意见后,终于是到了沈家了——沈家大门口的喜联和红绸都已经是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代表白事的白联和白麻。

半日之前看着还喜气洋洋的沈家,此时看起来已经是一片哀戚。那些下人们,显然许多都还有些缓不过神来——方才还办喜事呢,怎么转眼之间,又要办丧事了。

府里此时到处都是一片忙碌:忙着布置灵堂的,忙着买棺木的,忙着拆卸之前办喜事用的喜庆装饰等等。自然,也有许多瞎忙的。反正看上去到处都乱糟糟的。

沈玉阑看在眼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府里没人指挥还真的有些不妥当。又对李氏有几分埋怨:李氏是个能干的,不可能这点事儿都办不好,除非是没用心。

沈玉阑拉着齐宇舟直接去找了李氏——李氏正在一堆回事儿的人里头杵着呢,看上去也是头疼烦心的。见了沈玉阑,倒是比见了什么都更是热情,几乎眼神立刻就亮了起来了,上前来抓住沈玉阑就道:“姑奶奶总算是回来了,快来帮帮我罢,我如今倒是恨不得将自己劈成八瓣儿了。”

沈玉阑看着李氏,皱眉就要说话。

李氏却是抢在了头里:“我也知道不应该如此,可是姑奶奶也知道,我一向没多大本事,纵然管着家也是只能勉强不出岔子,如今这样大的事情,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姑奶奶一向伶俐,比起我们强上不少。原本我是指望着小姑奶奶的,可是小姑奶奶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姑奶奶也不用看我的面子,只看在太太的面子上就是了。”

李氏说着这样的话,却是没有多少焦灼忙乱在里头,反而有些镇定自若。似乎笃定了沈玉阑会答应一样。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更是加重了语气。

沈玉阑只略一琢磨,就明白了李氏是什么意思——李氏哪里是自己没能耐,而是要将这博美名的机会让给她呢。要知道,别人都知道她和李氏不大和睦,若是她能尽心操办李氏的丧事,那么外人该怎么看?而作为亲生女儿的沈玉珊,因为九皇子的缘故,必然是不如她的。所以,其中的好处一眼便知。

李氏倒是长了个玲珑心——

当下沈玉阑微微一点头,也就将此事情应了下来,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这是自然,太太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竟是还没回报过,如今她最后一桩事,我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李氏几乎喜极而泣,抓着她的手一阵感激;“还是姑奶奶明事理。”

接着又看向齐宇舟:“姑爷您可别在意,实在是咱们府上没有什么人能帮得上忙——”这话,却是直接将郭家那些人都给排开了。

齐宇舟自然也不是什么糊涂人,面子上的事情他也是会做的。当下如同沈玉阑一般,大义凛然的便是开口道:“姨娘这是什么话,这本就是我们晚辈该做的事情。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我,我必竭尽全力,办得妥妥帖帖的。”

沈玉阑目光含笑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若是不熟的,还真以为他是个古道热肠的呢。只有天知道,他来之前还抱怨郭氏死得不是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