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阑也不以为意,就是她最近心情也是很不错的。毕竟,家里和睦么,谁不想见这样的情况?只是她没想到,连外头的人都开始嚼她家的八卦了。而且一时之间,还成了别人教导女儿和儿媳妇的范例了。

这一点倒是让沈玉阑有些哭笑不得——她可还记得没成亲之前她的名声是怎么样的。

不过这些都是不打紧的,打紧的是从边关送回来的一个消息——沈峻之打下了敌国最繁荣的一坐边城。

这个消息传回来,顿时是举国欢腾——要知道,这么些年了,两国一直僵持不下的,一年也不知道打多少回。虽说也有胜利的时候。可是最多也就是保住了城池和对方的入侵,将人打回去。从未有过这样反打回去的时候。

在圣人征战的念头如此浓烈时,传来这么一个消息,顿时可谓是满朝振奋。

圣人似乎想趁机一口气将对方彻底拿下来。在朝堂上将这意思透了透,顿时就将朝廷弄得再次激荡起来。

有那好战的,自然是趁机附和,大肆宣扬继续征战的好处。也有那保守的,竭力劝阻着,例举着征战的坏处——无非也就是国库吃紧,又有违圣贤宽容之道,再则就是给民生上加大了重负。毕竟,打仗是要人的,可是总不能一直频繁的征用兵丁。那会导致百姓家中艰难的。毕竟,男丁是家庭的支柱,不管是种田也好,还是别的也好,都是要男丁的。可是一户人里头,就那么几个男丁,都征用了,那孤儿寡母怎么活命?

虽然这年头生得多,可是养活的也不算多。沈玉阑估摸过,这每年生下来的婴儿,活下来的最多也就只有八成。越是穷苦的地方成活率越低。

为何?因为药贵,生病了只能硬扛着,根本没钱看病。可是穷苦人家吃饱都是得看收成好不好,更别说好好调养身子了。身体不好,一场风寒就丧命的多了去了。还有就是,这年头接生的并不是人人都很专业的。一遇到难产的,那就只能看天意。母子都没了的,多了去了。孩子死了的,更是比比皆是。

种种原因加起来,成活的,能养大的也不算很多了。

若是再因为征兵,说不得就会导致许多家庭直接活不下去——无人耕作是问题,没了男丁,传宗接代也会有问题。

这个问题看着上不得台面,可是还别说,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沈玉阑听齐宇舟说了这话之后,便是眼前一亮,看向齐宇舟:“你想没想过,这个时候,让常家再将那事情提议一遍——”

齐宇舟闻言也是眼前一亮,面上多了几分笑意:“对,这个时候怕是最容易成的时候了。而且,岳父给圣人的信里,隐晦的提起了咱们送过去的人,说是作用很大。就是药材烈酒这些消耗也大。”

“东西都不愁——咱们可以派更多的队伍运送。关键还是人。光有东西没有人,东西也没啥大作用。”沈玉阑抿唇笑:“让父亲再写个详细的折子呈上去。好好说一说,咱们这个女子医护队伍的好处。”

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只是信件在路上一来一回就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月的功夫。

这一个多月过去了,可是朝廷关于到底继续不继续打下去的问题,都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呢。

沈玉阑觉得这些大臣们挺有意思的——这么无休无止的讨论下去,等真统一了意见,那还不得黄花菜都凉了?打仗讲究的是个一鼓作气和占据优势。本来之前打胜仗的优势,经过这么一个多月的耗费,早就没了。

怪不得,武官们一个个都将这些无所事事只会之乎者也耍嘴皮子的文官们厌恶得紧。

平时管理国家或许文官更有用,可是打仗的时候,这些人,就成了拖后腿的了。

同时送回来的,还有一封沈峻之送给沈玉阑的私信。

沈玉阑一面鄙视文官们的啰嗦,一面打开了信。结果看了一半就沉了脸。

沈玉珊竟然写信去告状了。沈峻之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就是让沈玉阑多看顾沈玉珊些,别因为素日不和,坏了姐妹情分。话里话外又提起,郭氏已经去了,也没必要再像是以前那样跟仇人似的。毕竟都是一家人。最后,又隐晦的说,沈玉珊过得不怎么好,让沈玉阑多帮帮。就是金荷也提了一嘴——大意也就是让她别计较和顾家的婚事之类的。

沈玉阑又不是傻子,一想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沈峻之巴巴的说这些。怕是不仅沈峻之觉得沈玉阑欺负了沈玉珊,就是金荷也是有怨恨的。

她承认,她对金荷是有怨恨的。对沈玉珊也是有的。可是她却并没有起什么报复为难的意思——尤其是金荷。她虽然和金荷断交,可是到底还是顾念姐妹情分,不打算追究什么。而沈玉珊那儿——她至少现在是不打算动的。最多也就是让沈玉珊心里不痛快罢了。因为她不想让沈峻之人在外头还担心这些事情——毕竟,沈峻之在外头打仗,那是不能分心的,不然因为这个影响了什么,那就是罪过了。可是没想到,她不动作,倒是沈玉珊还抢在前头了。而且,沈峻之还信了。她不由得捏着信苦笑——看来以前她的表现是太跋扈了,不然怎么和i让沈峻之觉得她像是做那样事情的人?

说句实话,她这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有些委屈又有些无奈——许是因为郭氏死得憋屈的缘故,她如今心境倒是平和了许多,也能体会几分沈峻之的为难了。还是那句话,两个都是自己的女儿,换做是哪个父亲,也总会觉得为难的。

在这个关头,她觉得不该让沈峻之为难什么,便是干脆提笔回了一封信,直接说了一句话:郭氏已去,旧账已清。至于顾家的婚事,她并不在乎。如今她和齐宇舟,也过得极好。

想必看了这封信,沈峻之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担忧了。

只是她心气不平,到底不肯再多说些什么。就这么几句话就直接送过去了了。当然,她这话也是真的。她和郭氏的旧账,是清算完毕了。剩下的是和郭家的,和沈玉珊的——和沈玉珊的,大可留到最后。等到沈峻之回来。

如果不是沈峻之来信,或许沈玉阑还不会这么恼怒。而她这么一恼怒的结果,就是对郭家的事情上了一点心。

这不,直接就叫来了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大掌柜——“郭家的事情,打听得如何了?”

“也差不多了。罪行累累,这些年,可是有不少的银子被贪墨了。光是那些年的军饷,就不少。还有一些孝敬什么的,甚至还参与过买卖官职的事情。”大掌柜小心翼翼的答道,心里虽然疑惑为何沈玉阑对郭家这么有兴趣,可是嘴上是半句话没问。他只要做好事情就行了,知道得多了,不好。

沈玉阑点点头,冷冷一笑:“那就直接悄悄的将这个送去京兆尹那儿吧。也别让知道到底是谁动的手脚,只将这个事情闹大就成了。”贪墨军饷,可是不小的罪过。足够郭家喝一壶了。以前郭氏父亲还在,或许圣人还看几分情面,可是现在……哼。

章节目录第二百二十七章 头疼

圣人动了雷霆之怒。郭氏的哥哥郭誉直接被关押在了大牢里。是直接命人从衙门就将当差的郭誉剥了官服,然后就送进了大牢里。

等到郭家一帮子人知道了这事儿,顿时全都懵了——这竟是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多方打听之后,这才算是有了些眉目。至少知道为何郭誉会被抓进牢里。只是知道了这些之后,郭家的人却是直接就失了冷静了:收受贿赂这些倒也罢了,大不了丢官丢职。可是贪墨军饷,那可是大罪,要掉脑袋的大事儿!

朝廷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毕竟,这都过去了好些年了,怎么就突然我翻出来了?

郑氏不傻,第一个就反应过来,沉着脸道:“不对,一定是有人故意在整我们家。一定是,不然好好的,怎么陈年的事情也被翻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郑氏是恼怒的,可又是惶恐的——即便是知道了这是有人背后动手脚又如何?要知道,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所以,最关键的倒不是找出谁在对付郭家,而是要如何将罪名摘开去!

郑氏下意识的想到了沈玉珊,当下便是忙起身吩咐丫头备车:“快,备车,递帖子去九皇子府。”

然而郭氏在九皇子府门口等了足足一下午,却也没能见找沈玉珊的面儿。一时间只觉得心忽忽悠悠的往下沉,直到天完全黑透了,心也算是彻底的冷了。

此时此刻,郑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沈玉珊怕是指望不上了。

郑氏绝望又对沈玉珊怨恨无比的时候,沈玉阑也是完全知道了郭家的情况。包括郑氏如何求见沈玉珊,又如何在王府前白白等了一下午的情形。

沈玉阑听完冷笑了一回:“郭氏况且指望不上沈玉珊呢,更何况郭家?那会子家里闹鬼,沈玉珊为了不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可是连郭氏院子都去得少。那可是她的亲娘呢。还有,郭氏为了她做了多少事儿?可是父亲动了真火的时候,她可没为郭氏说过话。( )后头背着郭氏如何说的?真亏郑氏精明一世,这会子都还这么天真的相信沈玉珊?”

沈玉珊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指望她,哼哼!

没等沈玉阑再多问,齐宇舟就回来了。

这事儿她本是不想告诉齐宇舟的,所以见了他,也仍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该做什么做什么,若无其事的。

可是齐宇舟却是不吱声,反而一直盯着她瞧。

沈玉阑渐渐的心里就有些忐忑起来了——甚至微微有些心虚起来。没办法,她想到自己瞒着齐宇舟,总觉得是有些罪恶感,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儿。

其实也并不是非要瞒着,只是她却是有些不大愿意。或许是不想让齐宇舟看见她这样千方百计的报复行为,会觉得她太有心机。又或许是怕齐宇舟知道了她做得这样绝,心中觉得她太狠毒。自然,也有原因是因为,她总觉得,这样的事情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她甚至不想提起当年的事情。

只是想到自己还亲口答应过齐宇舟不会再瞒着他。

面对齐宇舟的目光,她只能干巴巴的一笑:“今儿这是怎么了,我脸上莫不是长花了?”

齐宇舟轻叹了一声,反而柔声反问她:“你没什么事儿要告诉我?”

沈玉阑微微一顿,自己都没觉察到她的浑身肌肉都在这一瞬间绷紧了。

齐宇舟什么也没说,只仍是瞧着她,面上却是缓缓道透出几分失望来。

垂下睫毛,此时她就是再迟钝也知道了,齐宇舟怕是生气了。至于为什么生气……沈玉阑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那她就真成了自欺欺人了。

很显然,怕是齐宇舟是知道了郭家的事情和她有关系了。

再看齐宇舟的时候,他已经木着脸一言不发的起身了:“我去书房看看。”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齐宇舟的北影,不知怎么的她竟是觉得心里有些发慌。总想要追上去拉住他,然后……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顿时就让沈玉阑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住了脚步,怔怔的站在原地,缓缓的蹙了眉头。她这是……怎么了。其实她也并不是非要和齐宇舟解释的。当然,她答应过却没做到,这是她不对。可是齐宇舟也不该这样撂脸子。

当然。她承认,她是被自己这想法吓到了。之前不管如何,她可是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她始终都是独立自主的,纵出于责任,她该和齐宇舟说一声。但是她也不会想要低声下气的追上去,然后解释清楚,只是因为齐宇舟脸色不好?

一时之间,沈玉阑心思说不出的复杂。

结果这样一来,两人倒是第一次两人都在家,却没在一处用饭。

本来想着齐宇舟喜欢吃酸味的,特地叫人做了酸菜鱼。结果齐宇舟却是连过来都没来。反倒是叫人瞧见了心里一阵烦闷。

藿香瞧见了,轻声呵斥摆饭的小丫头:“怎么做事的,回头自己去领罚!”

沈玉阑见小丫头吓得一缩,倒是忍不住先叹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好了,好好的罚人做什么。又不是什么的大事。”瞄了一眼那酸菜鱼,又叹了一口气:“端去书房吧。既然做了,好歹别浪费了。”

事情这才算是作罢了。只是沈玉阑心里也依旧是不得劲儿,吃了几口饭就忍不住放下筷子。

藿香就在一旁劝:“好歹饭也是要吃的。回头夜里可不得饿了?小姐不是一向怕胖,晚上过了点就不肯再吃东西的?今儿怎么的倒是不怕了?”

沈玉阑瞅了藿香一眼:“没心情。”

“要我说,小姐又何必和姑爷置气呢?这件事情,说句实话,我倒是觉得不该瞒着姑爷。有句话怎么说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藿香一面偷偷的看着沈玉阑的面色,一面低声劝道:“姑爷也够好了。况且,他也是关心小姐你不是?夫妻之间,又何必为了这些个小事儿斗嘴生气?”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拉不下脸去道歉。尤其是,在发现她自己竟是这样在意齐宇舟之后。

藿香顿时笑了:“既然没有生气,那这连饭也不和在一处吃,又是怎么回事儿?”其实她也能猜到几分沈玉阑的想法,当下便是笑道:“夫妻两个,本也是互相迁就迁就就过去了。小姐,难道姑爷没哄过你?夫妻之间,又没有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问题。”

沈玉阑闻言也是忍不住笑了,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将藿香仔细打量一番,然后打趣道:“这话说得,倒好像你比我还了解似的。我竟是不知道,你何时嫁人了?张口闭口就是夫妻两个该如何该如何——”话没说完,便是一阵啧啧的夸张赞叹。

顿时藿香就窘迫得脸颊通红,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跺脚扭头就出去了:“小姐就取笑人吧。”

藿香害羞退出去后,沈玉阑反而是坐在那沉思了半晌。

说句实话,她其实也的确是觉得藿香说的话是对的——她在这件事情上,闹别扭闹得有些过了。齐宇舟本就该生气的,而她做错了,哄一哄伏低做小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心底那些在意——其实都是夫妻两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才对,是她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这样一想,她顿时就觉得心里被堵着的东西一下子就疏散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小性子的人,想明白了,自然也就不别扭了,笑着起身,直接就往书房去了:“我去瞧瞧去。”

藿香在外头听了这话,和紫苏对视一眼,都是偷偷的笑了一回。

沈玉阑大大方方的敲响了紧紧关闭着的书房门。

齐宇舟在里头语气不耐:“谁啊。”

看来火气还真不小。沈玉阑一面心道,一面却是出声道:“是我。可以进来么?”

屋里沉默了一下,随后齐宇舟有些不自在的声音响起:“进来吧。”话还没说完,倒是门已经先开了。

沈玉阑就拿眼睛去瞅齐宇舟,结果正好看见齐宇舟木着脸没有表情的样子,心里又微微有些叹气:看来这气,是不容易消了。不过好在还没不理她,至少还是肯见她的。”

进了屋子后,她先扫了一眼桌子,见上头的饭菜没动,不由得便是皱了眉头微微有些埋怨:“怎么不吃饭?”

“不饿。”齐宇舟面色缓和了几分。顿了顿又问:“你吃过没有?”想到她让人直接将饭送过来,而不是叫他过去吃,他心底便是微微的又有些恼怒起来。只是看着沈玉阑那样子,到底舍不得发火就是了。

沈玉阑斟酌了一下,“没怎么吃,你都不在。要不,咱们让厨房下两碗面?这些菜也热热就行了。”

好歹齐宇舟没拒绝,反而脸色又和缓了几分。

沈玉阑微微松了一口气,自在了许多——过来之前,她是真害怕齐宇舟会真的彻底恼了她的。只是,那句道歉,她纠结了很久,到底没憋出来。只好再等一等。

章节目录第二百二十八章 夫妻

那句道歉和服软的话,到底还是在临睡之前说了出来。虽然声音小了些,她头也是低着的,但是想来齐宇舟应该是听见了。

齐宇舟半晌没反应,似乎是在等待下文,又似乎是被她给震惊住了。

沈玉阑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齐宇舟,结果正好撞进了齐宇舟黑亮亮的眸子里。

齐宇舟微微一挑眉,缓缓问:“然后呢?下文呢?”

沈玉阑抿了抿唇,看着他严肃的样子,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动容: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人还在计较这个。可见,是真的放在心上了。

她知道齐宇舟想知道什么,此时既然想开了,倒是也不那么在意了,又见他真这么看重,顿时也就房开了,干脆而直白的点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郭家的罪证,是我找人收集起来,又递上去的。当初我和我娘被追杀,有郭家的参与在里头。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嗯。”出人意料的,齐宇舟听了这番话,却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显得有些淡然,甚至不怎么在乎。

沈玉阑看着他这样,顿时就有些纳闷了。既然不是这么在意,又何必非要让他亲口承认?

不过想了一想,她也就明白了——这人,是想要让她亲口告诉他而已,重要是不瞒着他,不是真要知道什么事儿。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沈玉阑忍不住问了一句。

齐宇舟点点头,不甚在意:“嗯,早就猜到了。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郭家的仇敌,也就那么几个。有这样大手笔的,想来也不是计划了一天两天了。今儿回来的时候,你的表情又是那样。”

沈玉阑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心里却还是赞叹一句:到底是做大事儿的,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细腻。

其实换一个角度想想,齐宇舟能猜到,想必不少人也能猜到吧?就是不知道常家,能不能猜到了。不过猜到了也没关系——横竖她又没冤枉过一个人,那些罪证,都是真实的。贪污的事情,也更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 []之前没人揭发,是因为郭氏一族运气好。

沈玉阑笑了笑,干脆又跟齐宇舟说了一件事儿:“其实,郭氏的死,也是我一手促成的。甚至可以说是我逼着她去死的。”

“哦?”齐宇舟的声音多少有了一些波动,显露出几分好奇来。

沈玉阑维持着浅浅的笑容,垂下眸子笑道;“我掌握了郭氏这些年做下事情的罪证。不仅有她的,还有沈玉珊的。若是这些事情传出去,沈玉珊的名声会很不好听,而且说不定会被直接抬回来。我也并未多说什么,只告诉郭氏她有两个选择。郭氏自己选择了后头的那一种。”

一种,是郭氏什么也不做,那么那些事情就会被传出去,沈玉珊就会被影响。而第二种,很简单,就是杀人偿命。

这句话,她是通过别人转达的,委婉而又直接。而且直接一下子就打在了郭氏的七寸上,狠辣异常。

郭氏到底也是一个母亲,就和吴氏是一样的。再怎么狠毒,可是做母亲的还是有一点共同点的。那就是对子女的爱。

当年吴氏能为了救她,换得她一线生机而慨然赴死。那么郭氏,也是一样的。

她之所以给了郭氏选择,也是给了郭氏两个结果。如果郭氏选了第一条,那么郭氏和郭家,还有沈玉珊接下来要受的磨难会更多更可怕。而郭氏若是选了第二条,她就不会再折磨谁,这笔账也会很快的清算完毕,不会耽误多少功夫,更不会让更多的人,受更多的罪。

结果郭氏自己选了第二条路。

当年,郭氏逼死了吴氏,让吴氏自己选择了死亡。如今,她逼得郭氏也自己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可谓是一报还一报。

其实,若不是郭氏选择了第二条路,只怕郭氏真会死得更惨。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还有个埋身的地方。头上还顶着诰命,风光大葬。

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后,沈玉阑倒是觉得心里有一种异样的轻松。也更坦然了一些。

齐宇舟也没多少讶然,沉默了片刻后轻声道:“恶人自有恶报罢了。”

“你不觉得我太过狠辣了?”沈玉阑轻声问他。

“当年,也没有人对你们母女手软过。世间一切,皆有因果。郭氏的下场,也是她自己昔日种下的。又如何能怪你?”齐宇舟却是平静得连一丝丝的波动也没有。

沈玉阑莫名就想起了寺庙里安静修禅的那些高僧。于是定定的,古怪的盯着齐宇舟瞧了半晌。结果就将齐宇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齐宇舟耳根子有些通红,不自在的扭过身子去,背对着她。

沈玉阑心安的闭上了眼睛,因为说开了这些事情,而觉得心中一片安宁。

谁曾想,就在要睡着的时候,冷不丁的听见了齐宇舟出声问了一句:“选在那一天,是不是你故意的?”

沈玉阑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她没想到齐宇舟会这样问,没想到齐宇舟竟然会想到这个问题。

她犹豫了许久,好几次张口却是又觉得说不出来。

齐宇舟呼吸均匀,一直安静的等着,又像是睡着了。

良久,她终于下定决心,嗫嚅开口:“是,是我特地选在那个时候的。不仅是为了让沈玉珊吃些苦头,也是因为……我想多给我们两个一些时间。毕竟,之前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们成亲也很匆忙。”

接着她就听见齐宇舟在旁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放松了许多。然后就是他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我一直想问,却是一直不敢问。今儿总算是知道了答案。还好,倒不是不想嫁给我。”

沈玉阑讶然的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他竟然早就猜到了?

“那现在呢?咱们成亲也好几个月了。你觉得如何?”齐宇舟忽然又问一句。今夜他似乎有一种不打破打过问到底的就不罢休的执拗。

“你觉得呢?”沈玉阑轻笑一声,然后伸出手去——悄悄的钻进齐宇舟的被窝里,然后摸索一下握住了对方的手。

齐宇舟的反应很激烈,只是微微一顿之后,便是忽然一下子翻身过来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此时还有不算凉,齐宇舟的鼻息落在她的侧脸上,几乎让她觉得有些滚烫。

然后,沈玉阑便是不争气的红了脸颊。成亲好几个月了,她们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而且,还是以她的主动开始的。

不过齐宇舟好歹也没再更进一步了,就那么紧紧的抱着她。直到两人都睡着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是齐宇舟对她的体贴,以及尊重。或许,也是想要再给她一些时间,让他们之间能够循序渐进,自然而然。

不管怎么说,这样都是极好的——再不济,守孝也是要守的。

从这日开始,两人自然而然的也更亲密了许多,有时候相视一笑的时候,眼神里也不如一开始那样只有温和清淡,而是有了一种淡淡的情愫在其中流转。有些温情,又有些炽烈,绵长而悠然,像是蜿蜒不决的小溪水。潺潺的,润润的,明亮欢快的。

这样的变化,自然大家都是喜闻乐见的。一时间,府里的气氛,因为他们两人,倒是又更和谐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