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绍宇实在是无话可说,也不想再说了,即便是说了这该听的人又是不听的,那他还说来做什么。

沉默了一会之后,百里绍宇这才看向宋珩,“那人何在?”

宋珩看着百里绍宇那一张因为妥协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孔,顿时觉得是有些好笑,但是却又是半点也笑不出来,她轻抿了一口茶水,“人自然是在宋珩的手上,但是为了不让殿下再度背信弃义,宋珩觉得这人还是先留在自己的手中比较稳妥一些,毕竟宋珩可受不起再一次被人背叛的滋味。只要等九殿下登上大宝的那一日,宋珩自当将韵贵妃送到睿王殿下的眼前。”

你——

百里绍宇当然知道宋珩这举动是代表着什么意思,她这压根就是将韵贵妃当做筹码以防止他们得到人之后背叛他们。百里绍宇站了起来,他从来都是没有想到宋珩竟然会是变得心计如此的深沉起来,不,宋珩原本就是这般深沉的,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将那些个手段全部都是运用到他们的身上罢了,眼下不过就是将曾经他们都没有尝试过的手段全部都在他们的身上显现了而已。

百里绍宇觉得同宋珩计较这些个事情,在眼前计较到底是谁胜谁败已经是没有半点的意义了,说再多的事情再多的话也已经是改变不了什么了,那又何谓在说什么再计较什么呢。

这一次是他们败了,输在了这个心计之上,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百里绍宇站起了身,眼下这藏剑山庄也没有什么必要再停留下来了,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情愿的,为他人做嫁衣裳这件事情,大约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是憋屈的一件事情了。

宋珩看了一眼已经站起了身来准备离开的百里绍宇同百里流觞,她笑意盈盈地提醒了一句:“殿下慢走。”

那脸上的笑容此刻看来是乖张的厉害,更像是在嘲讽着他们,百里绍宇胸口就像是憋着一团怒火,这胸口处的位子隐约是有些疼痛了起来,再是机关算尽也是没有用的,百里绍宇像是明白了这一点似的,在宋珩的面前再是机关算尽也是没有用处的,她狠起来的时候比常人更狠比常人更毒,也难怪是有这么一句古话在了,这最狠最毒不过就是女人心了。

待两人走远,再也是感觉不到半点两人的气息的时候,沈从墨这才安定了下来,他看着坐在一旁慢慢啜饮着茶水的宋珩,她脸上的笑意已经是完全散去了,她面上没有半点的神情,就好像是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淡然,一点也没有刚刚在这里有着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没有那字里行间血腥的弥漫。

“阿珩——”沈从墨淡淡地问了一句,“其实他们起兵,也是你通知的吧?”

“恩?”宋珩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不过就是通传了一声金陵城之中一切的动向罢了,这起兵一事,倒不是我所策划的,只能说其实在他们二人的心中多少也还是有着想要登上最高位子的念头的。”

但是在那通传之中,宋珩却也是用了一些个小手段的,比如说百里绍宇,百里绍宇这人本身是没有什么野心的,但是他的野心却是体现在帮衬着百里流觞的身上。百里绍宇一向是同百里流觞最是交好,所以若是他帮着百里流觞成了事,自然地他的功劳就是最大。而且百里绍宇一直最是笃定的就是百里流觞一定是庆历帝想要选定但是又来不及选定的人选,若是等到百里流觞成了皇帝,百里绍宇自然是第一等的功臣,她便是在给予百里绍宇的信笺上将金陵城之中的动向告诉给了百里绍宇知道,又是建议他应当是在现在这个时候进军杀一个措手不及。

依着百里绍宇的性子在一番考量之后定然是会同意的,除非他是能够看着旁人登上帝王之位,然后将他同百里流觞视为谋逆之人,如果他不是想这样做的话,那么就是会劝着百里流觞招募人马出兵。

宋珩和百里绍宇也不过就是在相互利用罢了,百里绍宇利用她从金陵城之中逃脱,而她也不过就是利用了百里绍宇的心性罢了,如果百里绍宇心底之中没有那么一点的意思所在的话,自己也不可能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就是要他们看着,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所创下来的基业,最后却是全部都不属于自己,她就是要他们为他人做嫁衣裳,让他们后悔。

“阿珩,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着这些个事情了?”沈从墨默了一默,这样的计划不可能是在短期之中就是能够完善的,所以沈从墨觉得宋珩应该是很早就开始计划着这个计划了,有多早,沈从墨实在是想不出来。

有多早?宋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着这样的事情来了,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想着不会让百里流觞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直到那一场雪落下,百里流觞出金陵城的时候,她应该就是应该开始筹划起来了,但是这其中,她的一些个计划也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不是么?如果不是因为百里缙云的贪婪,如果不是百里绍宇哪里不去非是到了她这藏剑山庄,她又怎么可能会是将这些个计划一步一步地连贯起来的呢?原本她只是想着借着三国联军的时机将百里明玥推了出去,让他不在是一个没有依托的小皇子而已,想着能够让庆历帝刮目相看罢了,宋珩原来还以为庆历帝应该是能够再多活上几年的,如果庆历帝是能够再多活上几年,或许百里明玥是能够被选定,即便是不被庆历帝所选定,宋珩知道自己也是一定会将他推上这最高的位子。

但是现在,老天也帮着她。

既然是这样的话,她便是将他们当初欠着自己的,一并讨了回来好了。

“那,韵贵妃现在在哪里?”沈从墨低低地问着。

“在一个她应该在的地方!”宋珩淡淡地说着,她的嘴角微微地弯起,这一步棋之中,韵贵妃可是一场重头戏,自己又怎么可以将韵贵妃给忘记了,有些事情还得让韵贵妃出场才好。

沈从墨想想不出宋珩所说的韵贵妃应该在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是他知道,眼下这个时候自己能够帮助宋珩的事情便是站在她的身旁,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只要相信她就足够了。

宋珩口中,韵贵妃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旁处,真是在金陵城之中。宋珩命了应龙将韵贵妃在百里流觞大军压境的时候在百里缙云同宁王因为韵贵妃要闹翻了天的时候再将韵贵妃送到百里缙云于宁王的面前,所以现在的韵贵妃自然是在百里缙云那一处的。

这百里缙云瞧见韵贵妃的时候,几乎是要拜菩萨祭神猪来还神了,在瞧见韵贵妃的那一瞬间,百里缙云便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咒骂宋珩的时候是有多狠有多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宋珩到底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宁王瞧见韵贵妃的时候也是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一下子落了地,他也是顾不得去计较这百里缙云为何是会这么晚才将人给送到了他的跟前来,这眼前最是应该计较的也不是这个事情,就算是真的要计较也是应该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方才去计较的。

宁王将韵贵妃带走了,百里缙云也不能计较些什么,这眼下的形势便是自己这个皇叔要比自己来的强大上一些,既然这形势比人强,百里缙云自然是没有理由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二殿下就这样让宁王将人给带走了?”应龙想起宋珩的那些个嘱咐,便是压低了嗓子同百里缙云道,“夫人说的没错,眼下的殿下已经是被拘禁的半点脾性也是没有了,安于天命的模样几乎是叫人忘记了曾经的殿下是有着如何的雄图霸业之心,眼下的殿下只怕也是一个不能共襄盛举的人了。”

百里缙云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这低垂着头的男人,这个男人百里缙云是有些眼熟,又是觉得有些眼生。眼熟的是之前自己在天牢之中也是这个男人通过那重重的护卫到了自己的面前来传递那些个讯息,眼生的是这个人在宋珩的身边是有多久了,宋珩的身边在什么时候便是出现了这样的人物来,这些个讯息在他的脑海之中。,百里缙云觉得自己上了藏剑山庄的次数也不算是少数了,但是在宋珩的身边自己的确是没有瞧见过这一号的人物。

不过宋珩这人做事,自己也是寻不到半点可依据的,这些个人是宋珩什么时候培养的,百里缙云自己也便是完全不知道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百里缙云问出这么一句之后方才觉得自己其实是不应当问他是什么意思的,而是应当问宋珩是什么意思才对,如果不是宋珩的指示,这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在自己的面前说出这一番话来,想也可知,这一定是宋珩让他在自己的面前说出这种话来的,宋珩借着这个人的口是想告诉自己什么?百里缙云实在是不知道,而且也完全猜测不出来。

“若是殿下还是甘愿屈居于宁王之下的,夫人说这便是她最后一次帮着殿下了,还望殿下往后的日子里头是能够好自为之。”应龙缓缓地道出宋珩交代他的第二句话。

百里缙云闻言,这脸色乍然一变,他是半点也没有想到宋珩居然是会托人说出这种话来的,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说同他已经恩断义绝,从今往后她不会再站在他的同一边,也是不会再将他视为盟友,更是不会为他出谋划策了不成?若是在以前。百里缙云自然是不会在意的,这少了一个宋珩,必然还是有旁的人在的,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百里缙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边几乎已经是没有半个可用的人选了,曾经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些个人早就已经转换了风向,要么就是明哲保身,要不就是屈居人下。现在他的身边也就单单只剩下宋珩一人了,若是宋珩也背弃了自己,百里缙云完全是不不敢想象,自己这接下来的境地会是怎么样的凄凉。

“她怎么能?”百里缙云呵斥了一声问道,宋珩她怎么能,她怎么可以是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在现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她竟然是要悲戚自己而去了,那他怎么办?

百里缙云的神情之中可谓是慌乱无比,就像是一个即将要被抛弃的人似的,他几乎是不敢想象这接下来的日子是要怎么过的。

应龙面无表情地看着百里缙云,就像是没有瞧见过他那慌乱无比的神色一般,想着这北雍的皇子也委实是太过不济事了,这样的人,也真心不知道主子还留着他做些什么,倒不如是让他直接一刀毙了他来的干脆的多了,何必同这样扶不上墙的阿斗虚与委蛇。像是北雍这样的国家,落到眼下这个地步这子孙是这般的不济事,倒不如是让旁的国家一句吞并来的干脆的多了,或者说让主上吞并了也是一件好事。

良久之后,百里缙云方才像是缓过了神来似的,他看向应龙道:“她可有旁的什么话要同我说的?”

应龙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是六神无主,就像是被主人抛弃了的小动物一般的皇子,从心底之中有些怜悯这个被主子玩弄在鼓掌之中的人。

“有,”应龙诚恳地点了点头,他凑近了百里缙云道,“小心宁王。”

小心宁王这四个字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百里缙云自然是知道自己是要小心这个皇叔的,但是这光是小心又是能够有什么用处的,眼下这唯一是能够帮助他的人也已经是完全离他而去了,宁王身边高手众多,总是不能让他独自一人单枪匹马而上吧?那他还有什么可以改变现状的?

百里缙云觉得自己这汲汲营利了大半辈子,这临了的时候却是什么好处都是没有达到的,这叫他怎么是能够甘心的,他哪里是不知道宋珩为什么会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放弃了他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现在半点的全是也没有了,这良禽择木而栖,宋珩自然也是心中有着一番掂量的吧,她往常的时候就是同老四老三交好的,现在只要是能够同他们划清了界线,老四老三还不是会待她如同往昔一般,要是老四能够成事,这宋珩,这宋家还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来着,自然是要比帮着他来的实际得多,也合算的多了。

百里缙云待应龙走了之后,这便是胸口抑郁难安,看什么都是不顺眼的,又见一群宁王的人在他的身边看守着他,这些个日子过的委实比囚犯还不如,他便是从地窖之中取了上好的佳酿,想要将自己彻底地溺死在这酒坛子之中,或许这醉死了之后便是什么都不需要管的,自然地也便是什么都不需要关心什么也不会在意了。

百里缙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醉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喝了多少酒,他原本以为自己或许会像是这样醉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那绵软的身体一下子竟是被人提将了起来,大力的两个巴掌狠狠地扇上了百里缙云的脸颊,也让他一下子从酒醉之中清醒了过来。

百里缙云睁开被酒气熏得几乎是有些睁不开的眼睛,他有些迷蒙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一张脸在他的眼前放大了一些,好一会之后百里缙云这才反应起来,这眼前瞪着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皇叔。

“皇叔!”百里缙云张了张口喊了一声,这一声称呼喊出了口之后,百里缙云这才是有些清醒,眼前的这个皇叔虽然还是他的皇叔,但是早就已经不是那个一点危害也没有的皇叔,而是一个有着和他相同的目的,这眼下还比他要来的强势的皇叔,这皇叔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这一声叫唤开了口,百里缙云整个人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半点也不迷蒙了,

百里缙云揉了揉眼睛,看的更加清楚了一些,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皇叔一双凶狠如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眼神里头有这个杀气腾腾,完全是不杀了他不会罢休的神色。

百里缙云这才感受到了自己的脸上有着火辣辣的疼痛,那种疼痛就像是从骨子里面出来似的,他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脸上的火辣还有嘴角边渗出的血迹让他也一下子着了火似的。

“皇叔如今又是为何舀我撒气,你要人,我便是已经给你人了,你还想如何?!”长久以来形成的怒火在百里缙云的胸膛之中熊熊燃烧着,他看着宁王,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招惹到了这个皇叔,惹得他在这个时候又是来找了自己的晦气。

“是本王实在是太小瞧了你了!”宁王看着在自己面前装作一副无辜嘴脸的百里缙云,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是会这般的鬼迷心窍,竟然是会相信了这百里缙云这个小子,这个小子根本就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主,亏得自己还是这般相信他,原来这也算是自己太过单纯了,这样子的人怎么是可以信服的,当初的他就是应该直接将人给处决了才好,根本就不应该留到现在这个时候。

“皇叔,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百里缙云看着宁王,实在是不知道他眼下的怒气是从何而来,他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甚至是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宁王含着一张脸,他冷冷地看着百里缙云,“你会不知道?!”

宁王上前了一步,他扯着百里缙云的衣襟,将他提上来了一些,那眉眼之中是见惯了的冷凝,几乎是要将百里缙云给冻在了当场,“说,你将韵贵妃弄到哪里去了?”

百里缙云觉得有些莫名,“什么韵贵妃,这韵贵妃不是已经给了皇叔你了么,你现在问我韵贵妃去了哪里,我哪里是知道在哪里的!”

“你少给我说这种话!”宁王是更加的怒不可遏,他几乎是恼怒到了极点,恨不能是将百里缙云的骨头捏成一段一段的碎沫沫,“你还是老老实实将人交了出来,否则,我绝对是不会再容忍你了!”

百里缙云是更加觉得莫名了,他伸手隔开了宁王的抓着自己衣襟不放的手,因为酒醉的缘故,他稍稍是踉跄了两步,但是还止住了自己的步伐,他嘲笑地看着宁王:“皇叔你是已经忘记了不成,你忘江了在今日下午的时候,我便是已经将人给了你!”

“的确你是将人给我了,但是今夜你又是让人把人给劫走了!”宁王暴喝上了一声,“除了你,你怎么是知道这人会是在我这里,定然是是你又是反悔了想着将人从我这边劫走了!”

百里缙云总算是晓得了自己这皇叔为何眼下是这般的暴躁了,原来是韵贵妃被人给劫走了,但是这劫走了又是能够怎么样呢,“皇叔这一番说辞也委实是太过搞笑了一些,我将人好端端地给了你,皇叔你也是好端端地将人带走了,眼下这人被人给夺走了之后便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这自己看不住人也就算了,还有什么脸面来责怪于我?”

百里缙云一声声地道,他的语气之中都是坚定之色,他看着宁王,在那边道,“皇叔你是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人是我夺走的,是那人亲自这么说的,还是有什么认证物证是这样证明着的?”

宁王说不出话来,虽然是这一切是没有留下什么证明来的,但是他就是知道,就是知道这一切的事情都是百里缙云做的,如果不是百里缙云做的话,那么还可能会是有谁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你从之前便是拖延着用了不少的借口不愿意将人送到我的身边,但是眼下这个时候又是愿意将人送到我的面前来了,这其中定然便是你的诡计才是,你明面上是将人送到了我的面前来,但是这实际上却是使了一个诈,为的就是放松我的警惕,将人劫走罢了!”

百里缙云听着宁王那些个无稽之谈的话,他原本还是觉得自己的这个皇叔还是很是聪慧的,还是能够两个人共襄盛举的,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这个皇叔根本就是一个根本就是不能合作的人,听听皇叔眼下所说的那些个话,根本就是不相信他的,更或者,百里缙云在想,这才是自己这个皇叔的一个计谋吧,他压根就是自己将人带走了,然后再说是有人将人给劫走了,实际上根本就是借题发挥罢了,他根本就是想要借着这样的说辞将他解决了才是真的。

不由得,百里缙云便是想到今日下午宋珩的手下同他所说的那些个话,她让他小心宁王,这叮嘱这才不过多少时间,宁王便是来寻了他说是韵贵妃消失不见了,这是巧合还是人为的,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那巧合实在是也太过巧合了,巧合的几乎是叫人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种巧合,根本就是人为的。

百里缙云这样一想之后,自己那酒彻底地醒了,身后甚至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有些害怕地看着宁王,只觉得他那一张脸就像是夜叉一般,完全是带着催命的神色。

他这是要自己的命吧!

百里缙云像是被这样的信息吓到了,他不停地往后倒退着,就怕宁王下一秒就是会杀了他。而百里缙云这样的模样看在宁王的眼中那就是证实了百里缙云就是做了这件事情的人,宁王的心底之中就是更加的恼怒,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这个侄儿。

“将人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你!”宁王高声训斥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几乎是将百里缙云逼迫到了墙角那边。

百里缙云看着自己这皇叔,他知道他这是要杀了他了,是的,他就是要来杀了自己来了!百里缙云怕的厉害,他一下子便是想要转身就跑,但是这一跑之后,宁王便是觉得百里缙云便是要逃,宁王又是怎么能够容许百里缙云从他的眼皮子底下给逃跑了的,更何况眼下这里的人脉都是自己的人,他竟然还是要做这样无谓的抵抗,又或者…宁王心中那个觉得,这或许是百里缙云的另外一个计划。他或许是故意将人劫走,然后惹得自己大怒这便是来寻了他,或许在暗地之中他早就已经是隐藏了不少的人就等着他置杯为号,将他绞杀在此地了。

宁王冲上了前去,他一双手掌如同鹰爪一般一下子扣上了百里缙云的脖颈,他收紧了手劲,看着百里缙云在他的手掌底下这脸色一下子变得紫红了起来,这脖颈之间的青筋也全部都冒起,百里缙云奋力地挣扎着,他根本就不是宁王的对手,之前的交手的时候,百里缙云就知道自己这个皇叔的功夫是在自己之上的,眼下自己又是被宁王抢占了先机,自然地也便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只能是由着宁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颈,呼吸一下子变得稀薄了起来,他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喘不过气来。

“将人给我交出来!”

百里缙云伸着手用力地抓向宁王,他觉得眼下的自己很可悲,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不管是怎么做都是逃脱不掉被这些个人大人所掌控着的生活,他想要逃脱,从这死亡的边缘逃脱,但是只要他用力上一分,宁王扣着百里缙云的手掌也会更加用力上一分,那呼吸之间的空气变得更加的稀薄,而百里缙云便是挣扎的更加的厉害。

这渀佛就成了一种恶性循环似的,只要百里缙云越发的挣扎,宁王的手段也便是越发的过分了起来,宁王觉得眼前这个人便是这样的桀骜不逊,竟然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将这些个事情告诉自己知道的,到最后的时候,百里缙云的脸色竟然一下子成了那可怕的紫黑色,那手脚也无力地下垂了下来,便是半点也没有再动弹了。

直到那一瞬间,宁王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反应过来,他一下子松开了手,但是此时此刻的百里缙云就像是一个破败的娃娃一样倒落在了地上,宁王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百里缙云,那脖颈间有着紫黑色的手指印,那指印是那样的明显,那是他的手指留下的印记。

宁王蹲下了身,伸手去探百里缙云鼻尖的鼻息,他触及不到半点的温热,他死了。

宁王不得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事实,他死了,自己这个侄儿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死去了,死在自己的手掌之下。虽说这个侄儿干了不少的事情,每一条都是足够死上一万次的,但是这即便是要死,也是应该死在这三司会省的情况下,而不是单独地死在自己的手上,他即便是要死,也是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候的,也不是应该在这样的情况下的。

他还没有将韵贵妃的去向告诉给自己知道,这样的他怎么是能够死去的?百里缙云他怎么是能股死去的?!宁王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这样的场景,他不知道是该如何是好,但是自己心中更是惊慌的却是如果明日百里流觞攻城的时候,自己应当是怎么办的,有谁能够抵挡住百里流觞呢,韵贵妃眼下已经是不知所踪了,那么他应该是怎么做才好呢?

他怎么就是这般的激动?

宁王有些悔恨,自己怎么就是这般的沉不住气,但是刚刚百里缙云既然是没有设下半点的圈套的,那么他为何是要躲避于他的?这根本就是不合寻常的道理!

宁王细细地回想着,似乎这一切就像是一张网,网住了他们每一个人,宁王觉得自己有一种身在局中的感觉,他的感觉一向是有些敏锐的,眼下这种情况下,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旁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般,这进退之中都是半点不由他的。

宁王细细地回想着,这样的情况似乎是在自己揭穿了百里缙云囚禁庆历帝的时候开始的,从那一日开始,宁王觉得自己这一切像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是又完全地超脱在自己的掌控之外的,这种情况叫他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这近四十来年的岁月,宁王是第一次有着这样的感觉,这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的又是谁?是百里流觞,还是百里绍宇,还是旁人?

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宁王实在是猜不出一个正确的人选出来,但是他知道,这一切已经不是由着自己来掌控了。

宁王正在想着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些个事情的时候,这外头忽地传来了一些个混乱之音,这杂乱的声音是越来越混乱,几乎是有着一种像是要将整个金陵城完全从黑夜之中吵闹开了似的。

这样的吵闹声让宁王再也不能细细地琢磨着这些个事情,也完全顾及不到百里缙云的尸骸,也不想再从百里缙云身上探寻到旁的讯息来寻找到韵贵妃,他匆匆而出,这宅子外头已经是热火朝天的景象,金陵城之中的百姓像是从睡梦之中全部醒来了,纷纷在外头崩走着,宁王看了一眼天色,这天色还是暗沉沉的,半点也没有即将要天亮的感觉,但是那些个百姓却是叫人觉得这天已经是亮了。

有些个百姓敲打着铜锣高声呼喊着“睿王来了,睿王攻进了城中来了”。

宁王脸色巨变,怎么会,这入夜之前他便是命令着一队的侍卫紧紧地看着城门,只要是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便是要告之于他的,且这已经是夜半时分,又是怎么可能会是有攻城的可能。

有自己的心腹匆匆而至,围到了他的身旁,“王爷,属下护着您!”

“怎么回事?”宁王高声问着。

“王爷,刚刚有一对的人马将守城的护卫全部都斩杀干净,开了城门迎了睿王进城!”心腹看着王爷很是沉重地道,他没有同王爷所说的便是那一队的人马功夫其高,那为数众多的守城护卫完全就不是那些个人的对手,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功夫,他们就将那些个人杀得干干净净的,全部都是一刀毙命的作风,这样的做法那样的手法就像是一些个人将养的死士,不达目的不罢休。

“什么?!”宁王惊慌失措,他没有想到会是有这样的手段,“如今睿王何在?”

“睿王已经领着人马已经进了城来,王爷若是再不退,只怕是会遇险!”忠心耿耿的属下在那边说着,睿王进了城门来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下令不准动百姓一分一毫,守城的护卫军原本就不是睿王的对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王爷,先撤退了之后才能够从长计议。

“属下已经是派人去了西华门,王爷可以先从西华门退去,王爷,这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属下高声对着宁王说着,“殿下,眼下还是要顾全大局,王爷还没有输,还是能够再夺回江山的!”

宁王在心底之中高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是的,这些个该死的,一个一个就是坏了他的计划,眼下竟然他就是要像是一只败家之犬一般要从西华门撤逃了出去,这一旦是撤逃了出去,想要再夺得这些个东西又谈何如意,今日一败之后,他还有什么机会挽回,宁王不相信,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不得不相信,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终有一日还是能够将这一切全部都是讨回来的。可是宁王的心中却是清楚的厉害,只要现在这样一退去了之后,想要再卷土重来,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人手,财物,他什么都是没有了,那么又可能会是有谁会愿意同他一起再度成事?

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一句话,不过就是叫着好听,是一个自己欺骗自己的借口罢了,现在他这一走,那几乎是断送了他眼前的一切,他已经四十了,已经是到了而立之年的年纪,还有多少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宁王在心底嗤笑了自己一声,他这次一败那就是一个彻底的失败了,只怕是再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宁王看着那远远来的军队,知道自己现在如果不做出一个决定来的话,只怕自己现在这命运除了剩下束手就擒之外便是没有半点旁的余地来让他选择了。

这种事情,宁王几乎是完全不能够想象,自己绝对是不会服输的,但是现在自己手上也没有那些个筹码所在,那还是能够如何的,除了现在退去之外根本就是没有另外的选择了。

宁王的心就像是被人用用手紧紧抓住了,紧得他几乎是喘不过气来,但是他深刻地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不能再这样停留下去了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决断来,

“撤!”这一个字几乎是从宁王的牙齿缝之中生生地挤了出来,几乎是花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属下们得了令,便是一边护着宁王一边朝着那华西门而去,城中的百姓们几乎已经全部醒来了,他们站在自家门口,脸上都是挂着忧心忡忡的神情,生怕会是有什么祸事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来,有些个百姓瞧见了这退去的宁王,他们的神情略微有些激动,恨不得是捡起了地上的一块板砖将宁王狠狠地砸倒在地,但是宁王的身边便是有着一众队伍所在,他们手上舀着那明晃晃的刀剑,自然地也便是没有那个胆量真的舀了什么东西砸了过去的。

宁王很快便是退到西华门,这西华门此刻已经有了不少的护卫军在,宁王的人马纷纷提剑而上,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从这个西华门逃遁而出。

金陵城里头的喧哗声吵闹了一夜了,宋珩在藏剑山庄之中也近乎是一夜未眠,并非是金陵城之中的那些个吵闹之声将她闹得半点睡意也无,藏剑山庄离金陵城有十里地的远,又是在那清净无比的山上,其实压根便是什么都听不到也瞧不见的,她知道今晚便是一个很是重要的夜晚。

凌晨的时候,应龙便是来朝着她复命来了,说是金陵城的城门已开,睿王的人马已经是进了金陵城之中了,而在混乱之中,宁王带着一小队的人马杀出看了重围,出了金陵城。而二皇子百里缙云死在了自己的府上。

宋珩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良久,倒不是她觉得有些意外,这些个消息她并没有什么可以觉得意外的,金陵城有四个城门口,饶是百里流觞也不可能是将四个城门全部护得稳稳妥妥的,这百密终有一疏,更何况这人还是他的皇叔呢,宋珩不认为即便是宁王不朝着那西华门退去,百里流觞就是会亲手将自己这个唯一仅有的叔叔给下手诛杀了。百里流觞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在该果决的时候永远都是带着一些个妇人之仁,这说得好听一些便是顾念着骨肉亲情,这说的难听了便是他优柔寡断。

所以宁王这个人能够从这其中活命下来,也不是件什么叫人觉得惊奇的事情,而百里缙云,宋珩从来不是真心想要帮着他的,不过就是彼此之间相互的利用而已,她以帮着他的名义换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更何况自己也曾经的确是帮过了他的,他也是应该可以瞑目了。

即便是他不死在宁王的手上,将来也是一定会死在他人的手上,现在死同再苟延残喘几日再死也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差别的,至少眼下还能够保有一个全尸,他的那些个罪名足够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宋珩便是再也睡不着了,她穿妥了衣服,在天空之中刚刚露白的光亮之中进了百里明玥的房间,那个小家伙还是睡得很是安详,那露在外头的一张脸稚嫩的厉害,他像是一个小蚕蛹似的,将被子紧紧地裹在自

己的身体上,看着这样的一个孩子,宋珩不由地露出了笑靥来,到底还是一个孩子,这外头天翻地覆着对于他来说也是没有半点的感觉的。

这北雍的一场闹剧似乎是在这个寂静而又不平凡的夜晚落下了帷幕,而这北雍未来的主子,却还在睡梦之中睡得香甜,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他的嘴角微微地上翘着,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靥来。

远在无双城的凤血歌便是在即将是要上了早朝的时候得了这般的讯息,他看罢信笺上所写的讯息,嘴角上也便是露出了一点点的笑意来。

这北雍之中所发生的那些个事情其实对于凤血歌来说并不是那般的重要,其实如果从一个一国之君的角度来看,他应该是希望北雍内部的那一场祸事应当是再久一点,或者是应当趁着北雍闹出了那般事情来的时候举兵而发,将所剩下不多的北雍吞并下来才对,但是这些对于凤血歌来说,并非是那般在意的。

这北雍如何,他便是不在意的,即便是南嘉如何,他的骨子里头也不是那么在意的,这一切的,对于凤血歌来说这不过就是一场游戏而已,他想要看看自己是能够做到什么地步的,自己是能够做到什么地步的而已,成了如何败了又如何,凤血歌从来都不是那般看重的人。

他看重的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点而已,便是这般的不安生的。凤血歌在心底之中想到,即便是给予了她一些警告也便是当做耳旁风来看待的,这样的人果真不是什么省心的人啊。

凤血歌从骨子里头由生一种他便是已经有些老了感觉,或许他也便是已经有些老了吧。

北雍的那一场内战终于是消停了,但是百姓们遭逢这样的动乱也是身心俱堪,所有的一切便是有着一种百废待兴的感觉。曾经被无数的人所歌咏的那个金陵城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变得有些萧条了起来,往日的繁华也具已不在。

虽然百里流觞的军队的这一路而来的时候从来是不伤及百姓一分一毫的,但是随着这些个战争而来的,百姓们都是有着一种恐慌,而不少的人便是借着这样的背景开始抢夺,制造出了一出又一出的闹剧,金陵城是之中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这商铺都是不敢开门,城中的百姓就连柴米油盐酱醋茶这种最是基本的民生基准都是保证不了,不少人便是有着一些个怨声载道起来,眼下睿王的军队一来,城中的百姓一来是欢喜着,期盼着这一切是能够改变一些,另外一来也是有些紧张,紧张这些个事情还是不能够再解决了的,他们等了良久。

百里流觞进了金陵城之中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稳定人心,这自古以来,民心为重,社稷为重,将百姓比之为水,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说的便是要尊重百姓,若是当百姓民不聊生开始,这国家想必也就不能长久了,但是这收效也可算是甚微,朝堂之上人心多少也有些混乱,曾经有不少的帮助过百里缙云又是扶持过宁王的大臣们都是忧心忡忡的,生怕这睿王来了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秋后算账,所以他们的心底之中也是有着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一个一个便是上了辞表,想要告老还乡。

这朝堂,城中也全部都是一盘散沙,没有人到底是应该怎么办的,在这个时候百里流觞便是公开了庆历帝的遗诏。

这个消息一经走漏之后,几乎是所有的人都为止意外,之前这金陵城之中争夺的这般厉害,百里流觞这样一路而来,这为的图的除了皇位之外还是能够为了什么图些个什么的?

可眼下突然之间却是冒出了一份遗诏,这遗诏一事对于不管是朝堂之中的还是百姓们似乎都不是很陌生,之前二皇子百里缙云当道的人时候,这使用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招么,说是陛下的口谕,禅位于他。眼下,这遗诏很多人都保持着不大相信的念头,但是这最是不能叫人相信的却是这遗诏上是让这才刚刚不过就是五岁的九殿下百里明玥来继承大统。

这一道圣旨几乎是叫所有的人都意外不已,这九殿下的确是生得不错,素日里面也是极其地得了庆历帝的宠爱的,但是让一个才不过就是九岁的孩子成为北雍的皇帝,这除了有些儿戏之外便是儿戏了,这般严肃的事情怎么是能够这样轻易地做下了决定来的,而且若是在九殿下之前是没有任何的皇子,那么或许还是有着这样的一个可能,但是在九殿下之前还是有着旁的皇子在的,这其中也是不乏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百里流觞,怎么可能会是留给那几乎还是个奶娃娃的孩子,这是多么不合理的一件事情。

但是这件事情却是偏偏是从百里流觞的嘴里面说出来的,这件事情就是显得有些诡异了,若是庆历帝是将这江山的一切留给百里流觞的,那么百里流觞自然是不会这样说出口的,这江山几乎是在他唾手可得之间的了,他又为何是将这一切拱手想让于旁人,而且还是他亲自公布了这遗诏。

百姓们连同大臣们探讨了许久,还是得出了定然是有着遗诏这件事情,若是没有这遗诏,这天底下是有哪个傻子甘愿放弃这近在咫尺的皇位的,所以这遗诏是一直都有的,且还是在百里流觞的身上的。

金陵城之中的那些个传言也是一字不差地传到了百里流觞和百里绍宇的耳朵里面,对于这些个传言,百里流觞倒是看得挺开的,对于他而言到底是谁最后成了那登基的帝王都是没有什么重要的,这重要的是会不会为百姓谋了福祉,若是明玥是有治国之才的,自己也是甘愿给予他辅助的,让北雍脱离了这一系列的苦难日子,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起来。

但是百里绍宇却是有些气愤难安的,这事几乎已经是成了板上的钉子,直勾勾的,半点也没有转圜余地了,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已经是认定了必然是有着圣旨流传下来的,这北雍的江山也将拱手想让于他人了。

“宋珩果真是一个狡诈的女子!”百里绍宇只要是想起这件事情心中不免的便是有些气愤难安,这件事情不管是谁来说都是有些不大合适的,而且说出来了之后未必是会有人会相信,但是只要是从流觞口里面说出来,那就是完全不一样了,现在就是宋珩所要的结果,她要他亲口说出来,亲手将江山拱手想让了。

宋珩这样的心思,真是足够怨毒的,几乎是叫人刮目相看了。百里绍宇知道,宋珩这样做就是故意的,她便是这样故意的,想要让他们看着这即将是要到手的一切,却是不能掌控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她要让他们看得到,却是什么都得不到,这样的心思真是怨毒到了极点。

“罢了,三哥。”百里流觞劝着百里绍宇。

百里绍宇最是气愤的是,他们明知道这所谓的圣旨,这所谓的遗诏都是宋珩假冒的,但是却是舀宋珩半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是乖乖地顺着宋珩所设定下的步调走着,他们根本就是没有扳回这一切的可能,若是他日再说出这圣旨假的,再起兵。他们便是害的百姓再度陷入那流离失所的罪人,即便是取得了天下,也是要被史官记录之下被百姓们痛骂上许久的,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比眼下这样吃下了闷亏更加嫁人难以忍受的耻辱。

他们近乎是舀宋珩没有半点的法子,不,即便是舀宋珩是有任何的法子的,但是只要是流觞在这里,他也是不愿意会是去伤害宋珩的,宋珩就是将这一点都利用的干干净净的,半点手软也没有。她几乎是算计透了这一切,是他们一手促使了宋珩的这一场算计。

百里绍宇无可奈何,当自己的手脚已经是离自己远去的时候,他这个作为头脑的,那除了乖乖认命之外,他还是能够做些什么的?!更何况韵贵妃还是在宋珩的手上的,只要是有了这么一个筹码在宋珩的手上,那么别说是让流觞当着天下的面宣读出那一道遗诏了,即便是要了流觞的命都是可能的。

在这一道遗诏已经是让整个金陵城全部知晓的时候,而在后宫之中已经荣升为“太后”的穆贵妃却是不敢相信的,甚至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这有一天会是成为整个金陵城之中最是尊贵的人,会是那万人之上的人。她一方面是有些欢喜自己的孩子成了这北雍新的主宰着的,但是在另外的一个方面来看,这也未尝是一件好事。

稚子尚嫩,朝堂之上的人有多少是虎狼之势的,这岂是一个孩子会是轻易能够了解能够掌控的事情,而且除切了这久负盛名的睿王殿下和秦王殿下之外,皇家之中还是有着旁的皇子子嗣在的,那些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容忍一个孩子在那帝王之位上久坐?这福兮祸之所倚,这说的不外乎就是这样的一个道理而已。

百里明玥既然是要继承大统的,自然地,便是不能再在藏剑山庄之中住下去了,这自古以来便是没有一个帝王是住在旁人的山庄之中的,所以在一日风和日丽已经有了几分春色的日子里面宋珩将人送回到了皇宫之中,送到了穆贵妃的眼前。

宫中的丝织坊早就已经为百里明玥准备好了一身登基用的衣衫,就连穆贵妃的太后的衣冠也是准备好了,虽然北雍遭逢了之前那些个变故也是事实,但是宫中的一切用度还是没有半点的改变的,还是如同当初北雍还是国富民强的时候那一般。

穆贵妃早就已经是得了讯息今日宋珩会将百里明玥送到皇宫之中来,穆贵妃早就已经是想死了自己这个孩子,所以早就已经在一大清早的时候便是眼巴巴地看着那宫门口,只希望下一瞬便是能够瞧见宋珩将人送到了自己的面前来的,她也已经是顾不得自己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合了时宜的,宫人们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的,眼下这皇宫之中也便是只有穆贵妃的身份地位是最尊贵的,这日后便是天子的母亲,是北雍的太后,这皇宫之中还有谁会比穆贵妃的身份更加崇高?!

穆贵妃巴巴地等了良久,方才见到宋珩牵着百里明玥从宫门口走了进来,这人还没有踏进花厅的门便是已经有着一叠声清脆的呼喊声——“母妃母妃,明玥回来了。”

这人未至,声先至,叫得穆贵妃胸口之处一片的温暖,她看着走进来的宋珩同自己的孩子,心中那些个原本一直不断的担忧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只要是看到自己这个孩儿是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穆贵妃心中便是没有半点害怕的了,若是他日真的是有人为了那些个皇位要为难他们母子两人的,那便是让他们将想要的东西舀走就好了,她愿意成为那平民,生过在市井之中。

宋珩朝着穆贵妃行了一个礼数,穆贵妃便是道了一声请起,宋珩身怀六甲本是不易,穆贵妃就算是要刁难于她自然也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去刁难着宋珩的。

同往常每一次一样,穆贵妃便是抱了又抱,问了又问之后方才让百里明玥自己出去玩耍了,这才同宋珩说起了话来。穆贵妃的言辞之中满是不确定的意味,“宋学士,这遗诏,果真是有这么一回事的?”

宋珩看着穆贵妃,她的眼神之中满是担忧和恐惧,穆贵妃便是这后宫之中最是寻常的一个妇人,甚至于宋珩觉得这一个贵妃似乎是同宫墙外的那些个妇人一样的,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即将要成为这人上之人而欢喜的神色,反倒是有着一种害怕,觉得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娘娘希望是这遗诏一事是真是假?”宋珩不答反问。

“本宫其实并不想让明玥继承大统,陛下之前也是一直没有半点这样的口风,本宫…本宫本以为…”穆贵妃有些踟蹰,她清楚地记得庆历帝所说过的每一样话,而且她从来都不觉得庆历帝是有着想要让自己的孩子继承大统的意向的,她也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其实,若是可以的话,本宫希望能够带着明玥去宫外住,哪怕是当着一个寻常人也好…”

“娘娘这话大谬。”宋珩看着穆贵妃道,“虽说娘娘是从民间而来,但是这么多年,娘娘再度回到民间只怕也是会觉得民间的生活过于清苦了一些,只怕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娘娘是受不住的,即便娘娘是守得住的,殿下到底是先帝的皇嗣,既然生是龙子,自然地是不能当做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的,娘娘这种想法,便是大缪。”

宋珩觉得穆贵妃这一切的事情想的一贯是太过简单化了一点,这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当一个人已经是在皇宫内院之中锦衣玉食供奉上多年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是习惯那些个清苦的平民日子。

“而且,娘娘并非是真心想要回到曾经的平民生活,而是觉得如今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将娘娘的生活一下子打乱了,也有可能会是让娘娘同殿下陷入到危险之中,这才是娘娘突然想要回到民间的想法根源!”宋珩看着穆贵妃,她的话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穆贵妃心中的那些个隐忧。

穆贵妃见自己那一点点的小心思到底还是瞒不过宋珩这个人的,索性也便是不再隐瞒了,她紧紧地抓住了宋珩的手:“不是本宫想要如此,只怕本宫同皇儿在这皇宫之中恐有性命之虞,宋珩你不懂,如今我这心中乱的厉害,也是怕的厉害,本宫很害怕如果皇儿登上了这帝王之位,会有多少的人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切,等着背后下手,除掉了本宫和皇儿,就像是先帝和太后一样。如果是这样的话,本宫宁愿皇儿是能够平安地长大也不愿意他死在王座之上!”

穆贵妃很害怕,她实在是害怕的厉害,她闭上眼睛就是那死的莫名的萧太后,还有被囚禁着的庆历帝,有这样的先例在自己的面前这怎么是能够叫她不害怕的,她怕的厉害,怕的几乎是夜不能寐,只要是一做梦便是那鲜血淋漓的场景,这叫她如何是好。

“宋珩,你去同睿王说,这皇位明玥是不要的,若是他要,他便是舀去,本宫只要我们母子平安就好,让他放我们母子两一条生路!”穆贵妃紧紧地抓住宋珩的手,眼下的她只觉得自己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有着一定的危险性在的,或许在不经意之间她们就是会朝着自己下手了,就像是对待着萧太后的时候那样。

宋珩脸上原本还有着一些个安抚着穆贵妃的浅笑,但是听到穆贵妃说出了那种话之后,宋珩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在了嘴角上,她将自己的手从穆贵妃的手掌之中抽了回来,冷冷地看着穆贵妃:“娘娘,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便是让九殿下登上了帝王之位,眼下您便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恐惧和害怕让我放弃了眼前这一切,您道,我可是会依了您的这一番话的?”

这便是宋珩不愿意将自己的一切打算告诉给了穆贵妃知晓的原因,若是让穆贵妃知晓,只怕她定然会是像是现在这样,说出这些个叫人丧气的话,有或者是将自己的一切打算告诉了旁人知晓,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出现在她的计划之中的。

穆贵妃看着宋珩,像是有些不大明白,她有些呆呆地看着宋珩,良久之后这才问出了一句:“这些,便是都是你的安排?”

“这般不好么?往后娘娘便是这后宫之中最是尊贵的人,而且娘娘那些个担忧根本就是有些夸大了,既然是睿王殿下亲口说出了遗诏的事情来,自然是不会再为难你们母子二人,所以娘娘同殿下的性命根本就是没有半点的威胁的,娘娘又何必惊恐。”宋珩缓缓道,“眼下的金陵城之中,百废待兴,百姓们便是等着有一位明主能够带着他们的,而是殿下的那些个兄长们,在之前的那一派混战之中,早就已经是损失了大半,这唯一能够成了气候的也不过就是睿王同秦王而已,娘娘你还有什么觉得是可怕的?您最应该害怕的便应该是担忧殿下往后会不会成为一个明君,而不是担忧这些个永远也不会发生的事情。”

宋珩的一番话已经说的是十分的明显了,她只差是没有对着穆贵妃直接说上一句“杞人忧天”了,穆贵妃的面色因为宋珩所说的这些个话而有些难看,她抖着手指指着宋珩有些诧异地道:“是你?”

“你为何要这般地做?”穆贵妃声音拔高上了一些,她看向宋珩的眼神里头充满着不认同的神色,穆贵妃有着一种愤怒,这种愤怒几乎是让她想要伸出了手狠狠一巴掌掌掴上了宋珩的脸,“明玥是我的皇儿,你怎么不同我商量一声便是做出这种事情来,你这是要害了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