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缙云哈哈笑了两声,她就是知道自己这个皇叔没有这般的心善,怎么可能会是这样轻易地放过了他,原来还是有着但书的,“不过如何?”

宁王抬眼看了一眼百里缙云,这几日的牢狱生涯,自己这个平日里头最是注重自己模样的皇侄埋汰的就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叫花子似的,整个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哪里有曾经的风范。宁王觉得现在自己看到这个人便是没有多少耐心的,但是自己还是得耐着心思同他说话。

“你将韵贵妃交了出来,我便是放你自由,过往的一切,本王一概不会再追究了。”宁王看着百里缙云道,他眼下已经是给了他一条活路,只要是他能够将韵贵妃交到自己的手中,宁王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放过这个侄儿的,将他送往塞北苦寒之地,从今往后再也是不能回来金陵城之中。

韵贵妃?

宋珩果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宁王果然是会来寻了他问这韵贵妃的事情,而宋珩也教导了他,只要宁王问起韵贵妃的事情,自己就是要肯定,一定是要做出一副韵贵妃是在自己手上的模样来。

百里缙云觉得自己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韵贵妃便是流觞的生母,之前流觞前往赈灾,这赈灾之后便是音信全无,相比现在已经是成了皇叔的祸患所在了,不然的话皇叔也不会是这样的焦躁,想来皇叔是想用韵贵妃来要挟皇叔什么。这皇叔自然不是同自己一条道上的,这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百里缙云自然是会好好地利用着这一点的。

“这韵贵妃的确是在我的手上,皇叔便是一句话就想要了,这未免想的也委实太好了一点吧?!”百里缙云当然知道这韵贵妃眼下肯定是在宋珩的手上的,至于宋珩抓走了韵贵妃,等他从天牢之中出去之后自然是会同送宋珩问了一个清楚的,但是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让宁王觉得韵贵妃就是在自己的手上

果真这韵贵妃就是在这百里缙云的手上的!宁王看着百里缙云那坦然的神色,半点也不像是在诓骗人,之前这种种迹象表明是百里缙云的人做出来的事情,宁王心中还是存了一些个疑惑,可现在他心中过的那些个疑惑早就已经是消失不见了,果真这百里缙云的手上还是有着一些个可用的人马。至于这人马是有多少人,多少势力,宁王不敢妄自揣测。

“皇叔,你想要什么,我哪里是不知道的。你说我想要这个皇位,的确我自然是要那个皇位的,哪个人是不想要这个至高无上的权力所在的。只要能抓住这一切,我自然是要往上爬的。你眼下说是想要便是要了,等到皇叔你得到这一切了之后,转头便是将我处理了个干干净净,到时候我又是能够如何?”百里缙云很是嘲讽地看着宁王,这种一本万利的事情也真是亏得自己这个叔叔能够开得了这种口,说得出这种话,这完全是将他当做是一个傻子来糊弄不成?!

百里缙云知道现在宋珩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这样帮着自己,所以为了脱身,为了成就大事,他自然是会听了宋珩的话的,毕竟宋珩从来都不会做错任何一件事情,百里缙云便是相信着,只要是宋珩还支持着他,那么早晚有一日自己还是能够将自己曾经所拥有的东西全部都重新舀捏在了手里,到时候自己这个亲爱的皇叔是怎么样对他的,那么到时候他也是要让他尝尝这天牢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滋味的,这欠了他的,终归还是要还给他的。

“那你想要如何?”宁王看着百里缙云,沉声问道。

“眼下这北雍已经便是只剩下这半壁江山了,叔叔你想要,我自然也是先要的,既然如此,不如便是将北雍一分为二,若是叔叔能够立下这样的誓言来,我自然也是能够将韵贵妃奉上的!”百里缙云道。

宁王是一贯晓得自己这个侄儿很是贪心的,却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侄儿是贪心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他正要张口欲言,想要呵斥上百里缙云两声,却是见百里缙云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来。

“我劝叔叔你还是应承下来的好,既然我是能够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将韵贵妃给带走的,那么自然地也便是能够做其他的事情来的,我这暗藏着的人还是有些不少的,叔叔,难道你是宁愿咱们一拍两散让旁人登上了皇位,也不愿意同意侄儿眼下的要求不成?”

百里缙云按着宋珩所教的那些个话同宁王说着,果不其然的,宁王的神色一下子有些犹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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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从20号开始请假写大结局,大约25号会更新五万字,28号会更新五万字,然后正文结束,所以请假写大结局,亲一口。

☆、大结局上大(23:44)

翌日一早,应龙就是将百里缙云已经从天牢之中提了出来这件事情通知了宋珩。

宋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值得奇怪的,宁王这个人多疑,少了庆历帝主事时候的果决,所以在没有摸清楚百里缙云的底线之前,自然是不会轻易地拒绝掉的,虽然百里缙云已经被宁王从天牢之中放了出来,但是宁王却也并没有因为百里缙云的几句说辞而真的就全然信任了他,百里缙云的身边自然是有着不少的侍卫相护,与其说是在护卫着百里缙云,倒不如说是在监视着百里缙云。

凤血歌的影卫自然不是什么凡俗的人,千里杀人都是能够办妥的,更何况是面对着这些个普通的护卫而已,百里缙云为了活命,为了重回自己那身为皇子才应该过的日子,自然是不会在眼下这个时候去忤逆了宋珩的,自己现在这一切还需要靠着宋珩才能够成事。

宁王一边是心急如焚,百里流觞是在军营之中成长起来的,这行军作战自然是不在话下,这来势汹汹几乎是无人能挡住,而宁王也曾想过派人与之一战,但是这自己派遣而去的五万大军,主帅是葬身在了百里流觞的手上,而那些个士兵全部都是归顺了百里流觞,这一番动作完全是不亚于偷鸡不成蚀把米。

伴随着百里流觞的队伍的临近,金陵城的百姓也是有些恐慌了起来,这些个恐慌完全是不亚于当初三国联军攻入的时候,金陵城之中的物价一下子翻上了几番,民生息息相关的全部以特别可怕的速度再增长着,金陵城也乱了套,不少的百姓甚至是想着要离开金陵城来避祸了,但是金陵城的城门闭锁着,眼下整个金陵城已经成了一个困城,只准进不准出。

藏剑山庄是在金陵城之外的,对于金陵城之中到底是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也不能算是有多了解,宋珩每日的消息便是由应龙来告诉他知道的,这金陵城极几家商户被抢了,几家商户被砸了…

听着那样的传闻,不管是谁听来也就只有一个感想——乱世之兆。

沈从墨也是听闻了金陵城之中混乱的情况,藏剑山庄的铸剑厂本是过完了正月再开门的,工厂里头的工人也全部回了家,只余下一些个无家可归的人是还留在藏剑山庄之内的。

宋珩很少会去铸剑厂,那边温度太高,本是不适合人去的,但是在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日,原本这一日沈家是要进行祭神仪式的,但是如今这个模样,大约也是只能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会再安定了下来了。

宋珩这一日便是去了铸剑厂,这便是她第一次到访过这里,沈从墨早早地便是已经去了,在宋珩到的时候,沈从墨正站在最中间,看着那熄了的火炉和铸剑台怔怔地出神。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的时候,沈从墨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瞧见的人是宋珩的时候,他这才有些意外:“你来了。”

沈从墨的声音轻轻的,这里空空荡荡的,没有那火炉燃烧时候的温度灼人,也没有工人们锻造的时候那挥汗如雨的情形,甚至也是没有锤子敲打的时候所发出的声响。

“这里太安静了,刚刚来的时候,我几乎是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沈从墨轻声地道,“藏剑山庄许久都没有这么安静过了,安静的几乎是让我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

宋珩看着沈从墨,那种感觉她能够理解,日日见到的场面在一瞬之间全部都消失不见了,这的确是叫人有些难以习惯的。

“以前的时候,我其实挺讨厌每日都是要来这里巡视上一回,又闷又热的,可却又不得不来,因为这是身为藏剑山庄的少主应该要会懂得的事情。”沈从墨淡淡地道,“但是等到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之后,我又觉得,那又闷又热其实也不错。”

“很快会有这样的模样的。”宋珩回着沈从墨的话,“你只是现在一时之间瞧不见罢了,等再过一段时间,这铸剑厂里头还是会有着不少的人,到时候只怕你又是不想来巡视了。”

沈从墨露出了一个优雅的浅笑来,“可在我现在这般觉得像是少了什么似的时候,心中却又是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来。阿珩,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奇怪?”

宋珩不答话,她可以想象得到沈从墨的心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矛盾的一种感想,被迫成长之中,他的身上有着太多的压力,不管他是喜欢不喜欢,想不想要,他的肩膀上都是肩负着藏剑山庄的使命,多年来这种责任感压在他的身上,等到这一日突然之间全部什么都不在了,自然是会有些无所适从,也是有些如释重负了起来,若是换成了她,想必也是会这样的。

“如果你往后不想再肩负这样的重责,那边是不要再肩负了吧,反正这天底下即便是少了藏剑山庄也是不会如何的,同样的,若是有一天北雍真的不成气候了,即便是藏剑山庄还在,也是阻止不了什么的。”宋珩道,“最重要的是你想如何?你想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就像是你现在这般?”沈从墨看着宋珩,“阿珩你想要做什么,我虽不是很清楚,但是却也是知道你所做的事情定然一些个极其危险的事情,阿珩,不若咱们什么都不去管,什么都不去想,咱们去隐居吧?”

沈从墨走了几步,走到了宋珩的面前,他的神色之中有着一些个隐约的兴奋之色。“是的,我们去隐居吧,这藏剑山庄不要也便是不要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我们可以去塞北牧羊,可以去天山看天池,我们不留在北雍了可好?”

他没有可放心不下的,这藏剑山庄的一切,他都是可以抛下的,他从来不怕吃苦,这锦衣玉食是这样过了,这粗茶淡饭也还是这样过了一日。他从来都是不在意这些的。而且这么多年以来,沈家所积攒下来的财富也足够他们这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宋珩淡淡地看着沈从墨,她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她一直都是这样的确定着的。

沈从墨看着宋珩,她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眼睛明亮亮的,几乎是叫人看痴了。

“我忘记了,你是不愿意的。”沈从墨淡淡道,是他忘记了,宋珩原本就不是他的,所以她永远也不会愿意同自己走的,“你本就是不愿意的。”

“我有一段时间常常在想,他到底是有什么好的,你看你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他果真是待你是这般好的?好的近乎是…”几乎是叫你这般的念念不忘。沈从墨没有将这一句话说出口,半年,宋珩同凤血歌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半年而已,怎么可能就是这样的上了心,想他认识宋珩这样久,那时间总算是不止半年了吧,他也是将她捧在手掌心的,难道这样还不如那凤血歌不成?

“我不知道怎么同你说。”

宋珩看着沈从墨,那只是一种感觉,只要一眼瞧见了之后就会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而她在醒来的第一眼,在她什么时候都不记得,前尘尽忘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凤血歌坐在床畔看着她,他的手上搭着一卷已经翻阅到了一半的书籍,她已经忘记了那是一本什么书,只是记得凤血歌倚着床榻,一头垂落的银发就像是一匹泛光的银缎。

那个时候她刚从混沉之中醒来,看什么都是不觉得真切的,微微睁开眼的时候便是瞧见他,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醒了?若是还是疼的厉害,那便是再睡一会,再醒来就不疼了,乖一些。”

那手是真的温暖啊,宋珩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双触碰到自己额头上的手有着温暖的温度,那声音低低的,就像是上好的伤药似的一下子将她的伤痛抚平了大半,这样有着被人关怀的感觉很好,每一次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她所见到的人就一定会是他,那一头银色的发,在重伤不能动弹的时候,宋珩心底里头最想的那个念头就是伸出手去触摸一下那头发,是不是真的如她心底之中所想的那般的柔软。

宋珩想,大约就是那一日一日的,他总是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着这一句话“乖一些”,那种感觉就像是她还真真切切地被人需要着的,而且,也有人在关切着他,所以她才是咬着牙支撑了下去。

一日一日的,她开始期待着这个人的出现,有些时候她醒来的时候早了一些,他还没有出现,她便是觉得自己的心中像是空了那么一角似的,巴巴地等着盼着,甚至是细数着他的脚步声,想着从听到他的脚步声到见到他这个人的时候要多久,要几步的路,然后算计着,算计着他到自己面前来的时候,给予他一个笑,然后看着他也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他得空的时候便是会倚靠在床头,手上搭着一卷书,用那一把好嗓音同她说一些个话,或者是给她说说戏本里头的那些个小段子,让她不会觉得沉闷。

有那么一种人,光是想着的时候,胸口便是觉得微微的有些暖,不会觉得空空荡荡的,时间,距离在这一瞬间的时候,变得是那般的虚无了起来,有些情感并非是每日都是要在一起的这才觉得好的,宋珩觉得眼下这样很好。

“你便是你,无需同任何人做比较,”宋珩看着沈从墨,“你很好,我也是喜欢你的,只是这种喜欢并非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我从不骗你,你也是知道的。”

是的,宋珩想自己还是喜欢着沈从墨的,若是不喜欢他这个人也就不会同他寒暄,也不会同他在一个屋檐下这样生活着了,只是她对他这样的喜欢并非是男女之情,只是男女之意罢了。她尊重他,但是爱不了他。

是的,她从不骗他,即便是在宽慰着他的时候,她也从来都不会想着欺骗上他一回。这样的宋珩,沈从墨不知道自己应该是称她是太真诚了,还是真的是半点变通也是不会的呢?

沈从墨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抬头看着宋珩,那眼神之中都是认真的神态,他止了笑,他的眼神之中满满都是认真的神色。

“阿珩,我不放你走。”

他不愿意就此放手,就算是她会恨他一辈子,但是她至少还是生活在自己的跟前的,自己想要见到她的时候还是能够好好地看看她,伸出手,他就能够触碰到她。一旦他放手了之后,却是去哪里寻找她都不知道了,他宁愿宋珩是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即便是恨着,那至少也是在他的身边的。

“你要恨就恨吧,我不放你走。”沈从墨定定地说着,他像是下定了这个决心一般。

宋珩看着沈从墨,她或许是应当生气的,但是宋珩并没有生气,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眼神之中带了一些个怜悯的色泽。

百里缙云从天牢之中被提了出来,安置在了自己的府上,府上的姬妾见百里缙云多日没有回来,心中早就已经是有些急切了,原本以为这祸事就要来了,想着是不是应该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卷了府上的细软好逃了出去才好,但是还不等她们想好这些个事情,百里缙云便是已经回来了,与此同时的,府上四周围也有了不少的人,就像是防止他们要逃跑似的。

百里缙云才不在乎那些个看着自己的护卫,皇叔眼下是将自己放了出来,但是在他的心底之中到底还是不相信着他的,所以这才会安排了人特地在他的府上看梢着,虽说嘴上是要和他进行合作了,但是这实际上却还是想着一人独占了,想着先用言语将他给哄住了,等到他手上再也没有半点筹码的时候,自己就是会完全被抛弃掉。这样的手段百里缙云也是做过的,自然是不陌生。

从天牢之中回来之后,百里缙云这才明白了,为何宋珩便是要将韵贵妃给带走了,眼下老四为了皇位已经是闹腾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这一路行来,竟是无人可挡,也难怪皇叔是要畏惧了,想着以老四的生母来制衡着老四。百里缙云早就已经是晓得要想登上皇位,老四是一个不得不除掉的人物,可惜这老四实在是太过狡诈了。

当日他曾经以数道的圣旨想着让百里流觞从前线回来,可惜这老四居然是来了一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手段,偏生就是没有来了金陵城,这也就罢了,老四在外头自己的确是奈何不了他,但是这老三,他已经是受了重伤,却还能够逃出生天,眼下正在同老四一处朝着金陵城而来,这才是最是叫百里缙云惊奇的。

当日老三是怎么在重伤之下保下了一条命来,他又是怎么从金陵城之中逃脱出去的,这些个问题全部都在百里缙云的脑海之中,他知道这金陵城之中一定是有人在暗地之中帮助着的,但是那个人会是谁?百里缙云想了良久,觉得这话最是有可疑的人选还是宋珩,那一日自己分明是看着老三潜逃上了藏剑山庄的,但是搜遍了整个山庄却依旧还是没有找到人,这才叫他觉得最是不可思议的,但是这对象是宋珩,宋珩这人实在是太过深不可测,她若是有心要帮助人,自然是有的是手段,也不会让他察觉到的。

百里缙云有些开始怀疑,这宋珩是否是真心是想帮着自己,又或者是,宋珩她也是别有所图的?

宁王也有些担忧,眼下只要是一听到前方的来报的时候,他便是忧心忡忡,他委实是不知道舀百里流觞怎么办,更何况,这金陵城之中甚至是还流传开了一些个话,说是庆历帝有留下遗诏,这遗诏便是让睿王殿下即位的。这些个传言有着越演越烈的趋势,在人心惶惶之中,百姓们也开始有些相信这样的传言了,若是庆历帝真的是没有遗诏留下的,这风言风语又是从哪里来的,且睿王殿下这般做又是何苦来哉,这作为同谋逆又是有和差别的,所以百姓们开始纷纷相信那样的传言,叫嚣着让宁王将皇位还与睿王。

整日的,便是有着一些个百姓到了宁王府前咒骂,咒骂这宁王是妄想窃国的窃国贼,是他恣意妄为这才又是引发了这样的祸事,若不是宁王之故,今日北雍也不会如此。

宁王对于那些个咒骂的百姓动弹不得,打也不是杀也不是,只要他有稍稍的作为只怕是会引发百姓们更大的反弹,只能是整日里头由着这些百姓叫骂着,即便是有事,宁王也是不敢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而是只敢从自家的侧门或是后门,也不敢再穿着那一身招摇的王爷服侍,只好穿了素色的锦衣,但是即便是这样,宁王还是被百姓瞧见了好几回,这鸡蛋烂菜叶子伺候了好几回的。

终于,在二月十六这一日,百里流觞同百里绍宇的军队,终于是到了离金陵城不过四十里的地儿,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想来明日一早便是会有攻城之举。

城中的百姓们早就已经是群情激奋,甚至是有些期待着这一场战役早点到来,早点结束,只要是能够让他们好好地安生地过日子,百姓们所求的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罢了。

但是在百姓们这般激动的时候,却是有着两个人不愿意了,一个是宁王,而另外一个是百里缙云。他们深刻地知道,一旦百里流觞攻入进来之后,他们的一切都是不会再拥有了,只怕到时候这荣华富贵没有了也就算了,就是这性命也不会在有了。

“啪”

宁王狠狠一巴掌抽上了百里缙云的脸,那眼神凶恶无比,他瞪着百里缙云,“人呢?到如今这个时候你还是不将人交至我的手上,难道你是想要眼睁睁地看着老四到了面前来才肯将人交到我的手上是不是?!”

百里缙云心中也是有些憋屈的,他哪里晓得宋珩并没有将人送到他的手上,原本他以为宋珩一定是会找一日将人送到他的手上来的,他这日也盼夜也盼的,也就是在等着,但是却不想到竟然是怎么都等不到这一日的,但是他除了等,还能够有什么办法的,难道要他承认自己手上并没有韵贵妃在的?如果自己这一句话说出了口,只怕还没等老四到眼前来,自己这个皇叔就已经是杀了他了。

百里缙云心中这些个事情自然是不能让宁王知道的,他僵着脸看着宁王,“皇叔,你着急什么,眼下老四还没有攻城,一会我便是叫人把人双手奉上,皇叔你不用着急!”

“不着急?!”宁王看着百里缙云,“眼下兵临城下了你才道是不着急,等到老四开始攻城之后,你以为这城中是会有多少的人站在我们这边的?那些个百姓?那些个将士?”

宁王嗤笑了一声,“醒醒吧,你以为还能有什么?你觉得还有谁是能够受你掌控的!”

宁王靠近了一步,他瞪着百里缙云,“你还以为在这个时候谁会站在你我的身边?!只有本王!只要本王一旦失势,到时候你还以为你是能够如何?!”

“你要记得眼下的你才是同我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以为一旦我败了之后,你还有旁的人可以仰仗吗?”

宁王的声音灼灼,他瞪着百里缙云在那边说着,那神情凶神恶煞的厉害,一双已经被怒火烧红的眼睛看着百里缙云,他的眼睛就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子,像是要将百里缙云生生活剐了一般。

百里缙云被宁王这样的眼神一看,只觉得自己身上有着一种微微的疼痛,就像是真的身上被切割下来了一块肉似的。他点了点头,他知道,再清楚不过了。

“既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那么最好在暮色之前将人给我送到眼前来,不管之前人在不在你手上都好,现在这一次如果你再让我失望的话,我便是不会再留着你,到时候你会知道当初没有死在天牢之中那便是你这一生之中最不明智的事情!”

宁王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极其的冷,冷的带上了十足的杀意,他要杀了他,这一次百里缙云之再清楚不过了,他是真的要杀了他了。

百里缙云哆哆嗦嗦的,他的脑袋点了又点,半点也是不敢忤逆着宁王,心中却是有些害怕,眼下他这般,藏剑山庄又是在城外,城门早就已经是关着了,这外头的人进不来,在这种危急的时候,里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自然地也出不去。百里缙云又是在宁王的看护之下,哪里是能够窜逃出去的寻了宋珩问上一问的。

百里缙云只盼望着宋珩是能够说到做到的,否则自己要是有什么事情,也是绝对不会放过宋珩的,他死了,宋珩也别想好过,他做鬼也是不会放过宋珩的。

外头的局势有些不大稳妥,城外的家家户户都是将自家的房门紧闭,就怕是被人闯了进来,而藏剑山庄里头的丫鬟小厮们也都是有些紧张,想着藏剑山庄盛名在外,也不知道会不会是牵扯来一些个祸事,若是有人闯了上来,到时候也不知道是该如何是好。一个一个的都是提心吊胆不已。

沈家的锻造厂已经关闭了,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情况下,想来也是铸造不出什么好的刀剑的,沈从墨虽是对这一份家业不是太过在意,但是却也还是看重沈家的名声的,从沈家锻造厂里头出去的东西,自然是不能留下一丁点的瑕疵的,这沈家数百年的基业所积淀下来的名声。

整个北雍全都是浸淫在一种很是诡异的氛围之中,明明已经是二月中下旬了,温度还是有着一点点冷,今年的春日来的格外的迟,也难怪人人都道今年的北雍祸事连绵,即便是这春,也来的格外的迟了一些。

宋珩难得是有着闲情逸致,午膳过后竟是让丫鬟在花园里头的凉亭之中设上了茶点,像是在等着人到来似的。

二月中下旬的天气还微微有着一些乍暖还寒的冷意,但是比之之前那两个月之中早就已经是温暖无比了,这迎面而来的风之中虽然还有一点点的微冷,但是多多少少的竟然也是体会出了一点点的温暖

的味道。宋珩想,快了,这春日快是要到来了,这一切的祸事也是快结束了。

“今日有客?”沈从墨因无需再去关注锻造厂子里头的事情,平日里头也是得空不少,也便是接下了教导百里明玥读书认字的事情,沈从墨那一手的字虽说不是什么大家,写的倒也是不错的,他讲学的时候又是认真无比,这语气又是温和无比的,所以百里明玥倒也是喜欢听沈从墨讲学的。

刚刚沈从墨便是同百里明玥讲了一些,这才回来,沈从墨放了百里明玥去玩耍,毕竟是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再怎么听话这心底之中到底还是喜欢玩闹的着的,即便是再怎么听话懂事。

“恩,有故人来访,许是一会就会来。”宋珩轻抿了一口花茶,她的神情很是淡然,像是预感到了随后会发生的事情一般,不过她也确定,今日一定是会有人来的。

“故人?”沈从墨不知宋珩这嘴里面说的故人到底是谁,但是不管来的是谁,也必定不是什么会叫他觉得愉快的人。

宋珩看了一眼沈从墨,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声响似的,微微抬起了头来,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围墙,“故人既已经来访,怎么还不进来?”

沈从墨顺着宋珩的视线看了过去,不过就是在眨眼之间,便是有两个身影从围墙上翻跃而过,落在了庭院之中,两人都是穿着一身的戎装,那银色的铠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那光线几乎是折射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来。

沈从墨看着这两人,心中不知道是该做何感想比较好一些,这眼前的并非是旁人,而是近日来已经成了金陵城之中每个百姓都是会提到的名字——睿王百里流觞。

而在百里流觞身边的那个人,自然地也就不是旁人了,是那秦王百里绍宇。已经是有好几个月没有瞧见人了,沈从墨几乎是快要忘记了这两个人了,百里流觞还是印象之中的那般的丰神俊朗,那一身铠甲没有让他那一张比女人还要来得漂亮一些的脸孔看上去有着一种阴柔的美感,反而是多了一些个男子应有的英伟之气,而百里绍宇,沈从墨倒还是有些印象的,这最是深刻的印象不过就是之前百里绍宇受了伤逃到了藏剑山庄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百里绍宇可算是血色全失,渀佛下一刻便是要断了气一般。

沈从墨对于当时受伤在身的百里绍宇自然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并非是沈从墨不愿意留他,只因着当时形势严峻,而百里绍宇又非藏剑山庄之人,再加之以前的事情,沈从墨自然是对这两人没有什么好感在的。只是没有想到,今日宋珩说的故人竟然是这两个人,这怎么能够不让沈从墨觉得惊奇的。

百里流觞远远地就已经看到宋珩坐在那凉亭的小凳上,凳子上铺着厚厚的垫褥,自然是不会叫人觉得有半点寒冷的。她神色莹然,像是早就已经在等着他们似的,见到他们前来,半点意外都没有,这桌上摆着一些个糕点,倒像是早就已经在等着他们的到来了似的,果真就是宋珩,百里流觞甚至是有些觉得几乎是没有宋珩想不到的事情。

几个月不见,宋珩似乎是丰腴了一些,但是这丰腴也便是只有她的肚子罢了,百里流觞身边没有女人,别说是正妃,即便是侧妃妾侍都是没有一个的,自然的也便是没有任何的子嗣,他并不知道一个女人孕育孩子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模样,只觉得当初自己走的时候,也是多少瞧见过宋珩一眼的,她的肚子那个时候还没有显怀,现在一旦显怀起来之后,百里流觞只觉得就像是一股气似的,竟然是一下子就胀大了。

孩子

百里流觞曾经是有过一个念头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不敢说出口,他也一直都以为他同宋珩的关系应该是会一直都这样能够这样,他是欣赏宋珩的,这金陵城之中有无数的少女,但是他都记不住,这唯一能够记住的人也就是只有宋珩一个而已,或是浅笑,或是沉默的神色都是那样的深刻。他已经过了弱冠的年纪,甚至父皇也旁敲侧击地同他说过这个年纪应该是有一个正妃了,即便是不立正妃,也是应当有一个侧妃了。

百里流觞对于这件事情虽不是很热衷,但是心中却也有着自己的一个计较,若是正要娶一个女子当自己的王妃的话,宋珩不错。

当是这个念头在百里流觞的脑海之中思索了良久,最初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百里流觞自己也是有些诧异,他便是被自己这个念头有些吓到,但是转念一想之后,百里流觞就是有些确定了,是的,如果真的是要娶一个女子成为自己的王妃的话,那么宋珩不错,更或者说如果真的要娶一个女子的话,百里流觞便是只想娶了宋珩,也只有她,让他有着这样的一个念头。

后来的时候,百里流觞便是将这些个原本就是要告诉给宋珩知道的话压在了自己的心头,他只是在想,等到从南嘉回来之后,他便是会问问宋珩,若是可以的话,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为妃的。百里流觞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初没有说出话来,这往后也不会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了,南嘉一行,他同宋珩之间可算是恩断意绝了,已经是半点情谊都不在了。她嫁予了旁人,连一个匀给他的眼神都是吝啬的。

他终归是太迟,一直都太迟了。

眼下看着宋珩,百里流觞也是百转千回,心中五味具呈,临了不过就是吐出涩涩的三字:“沈夫人。”

“等了两位许久,两位风尘仆仆,也是该稍作休息的了。”宋珩嘱咐了一声一直跟在自己身侧的水碧,让她奉上两盏热茶上来,“两位也无需站着,便是坐着吧。”

宋珩指了指空余的石凳子,看向两人,她的面色上一直是噙着浅笑,就像是真的在欢迎着一个故人似的,但是百里流觞同百里绍宇都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宋珩从心底里面欢迎的人罢了,现在她同他们之间早就已经是没有任何的交情可言,或许在现在宋珩的眼中,他们只剩下价值和利益而已,诚然如同宋珩所说的那样,那个宋珩早就已经丧生在南嘉了,随着那浮图塔消失在人间。

百里流觞同百里绍宇坐了下来,眨眼间便是有一盏热茶递到了他们的面前。

“若宋珩记得没错,睿王殿下最喜欢的就是雨前龙井,而秦王殿下最喜欢的就是嵩山银针。”宋珩缓缓道,那模样渀佛就像是以前似的。

百里流觞同百里绍宇揭开了茶盖,袅袅的热气冒了上来,茶香扑鼻而来,同往日里头自己饮用的是分毫不差。但是这茶香的确是半点都不差的,但是宋珩这样在这里等着他们,自然是不会是想要饮者一杯茶想要同他们叙叙旧这样的简单的。她派人通传了信息,让他们两人前来藏剑山庄,必然是有要事和大事要说的,否则又怎么可能会是在现在这种时候让他们前往了藏剑山庄的。

宋珩也不拐弯抹角,她手一扬,将这一道明黄色的圣旨摊到了百里流觞同百里绍宇的面前,百里流觞看了一眼,他将这圣旨打开,百里绍宇也探过了头来,只看了两眼,百里绍宇的脸色就一下子巨变了。

“你伪造圣旨!”百里绍宇指着宋珩道,那圣旨上的字迹虽是形似,但是到底还是不是庆历帝的亲手手笔,庆历帝的字迹最是熟悉的也就是他们这些个当儿子的,这从小便是识得,即便是外人再怎么渀造,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知道这到底是还是不是了。

这一道圣旨上,那印鉴是真的,但是那字迹却不是真的,依着百里绍宇对自己父王的了解,父王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决定来的,他委实是没有料想到,宋珩这个人竟然会是这样的大胆,这种事情她居然也是敢于做出来的,这完全是叫人咂舌不已,宋珩做事是大胆,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宋珩竟然是会大胆到现在这个地步。

“是,那又如何?”宋珩看了一眼惊诧出声的百里绍宇,“这伪造圣旨的人不单单是只有我一个,秦王殿下怕是忘记了,当日若不是宋珩,您这一条命早就已经是没有了,还是秦王殿下觉得,眼下自己已经是掌控了全局,当初应允宋珩的,也便是可以不作数了?若是没有我,又何来秦王和睿王的今日?”

百里绍宇的面色难看了一些,是的。当初他的确是应允了宋珩的,但是那个时候的百里绍宇不过就是想做出一个权宜之计,在那个时候那种情况下,如果自己不和宋珩合作,只怕自己就得死在百里缙云的爪下。的确也是因为宋珩,他才能够以重伤之身从这个固若金汤的金陵城之中,也能够寻找到了百里流觞,告之他金陵城之中的境况,也让他停下了因为得到了圣旨而想要回到金陵城的念头。

这一切,如果是没有宋珩的话的确可说是一切后果不堪,宋珩的确是居功至伟。而宋珩说的的确也是没有错的,这一路上醒不过来的时候,百里绍宇的心底里头也是动了一些个心思,他想到了自己当日那般狼狈不堪的模样,的确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应承下宋珩所说的一切,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也的确是有些开始犹豫了,开始犹豫自己是否是真的要这样听了宋珩所说的一切,放弃这眼前的一切来回报给了宋珩。

这说他是无耻也好,自私也好,这世人原版本就是如此,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自古的道理,难道还有人会放弃眼前的一切不成?百里绍宇虽说心中还是有着那么一些个芥蒂,但是不免的已经开始动摇了,是的,流觞的确是不在意这皇位是谁,而他呢,是否是真的能够做到半点都是不在意的?

百里绍宇真心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做不到的。

宋珩见百里绍宇的面色转了又转,那眼神之中的迟疑,那些个纠结她全部都看在眼内,“秦王这便是要反悔了?”

百里绍宇听到宋珩这问话,微微迟疑了一下,便是又道了一声,“便是反悔了,又当是如何?”

宋珩将自己手上的茉莉花茶递给了水碧,像是没有听到百里绍宇的这一句话似的,她只是转头吩咐着水碧,“这茶凉了,这已经凉了的茶便是已经失去了味道,再将就着饮反而是让人觉得有些不适的,还是再换一杯吧!”

水碧应了一声是,便是走了开去,沈从墨坐在一旁,他便是以鄙夷的神色看着百里绍宇:“当日我便是觉得这皇家的人一贯是言而无信的,也曾经劝过阿珩你这种人还是莫要相救的好,眼下你可总算知道我这是用心良苦了罢,这当街救上一条狗,养得熟了,至少还是能够换得来对你的一阵摇尾乞怜,这平白救了一个人,反倒不过就是救了一个有着狼子野心的人罢了,这种人还不如是不救得好!”

沈从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神色是极其的认真,若不是宋珩还在,只怕沈从墨早就是要将两人驱逐出府去的,省的眼下的自己看着便是觉得不舒服的。

百里绍宇却是定定地看着宋珩,自己说出这番话来,依着宋珩的性子定然是不可能这么好相与的,她眼下居然是一句话都不说,这其中肯定是有诈的,而百里绍宇更是觉得宋珩刚刚对着丫鬟说的那一番话了,这其中也是有着一些个深意的,更像是在同他说的一样。

“若是秦王殿下想要反悔,宋珩也不能阻止你什么,反正宋珩当初在救你的时候早就已经想好了可能会是这样被秦王殿下反咬一口的情况了。”宋珩的神色坦然,半点也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那淡然的模样就好像是她真的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切,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似的,所以是半点意外也没有。

“只是,”宋珩的声音清脆的厉害,就像是枝头第一只鸣唱的黄鹂一般,那声音婉转的让听过的人都不能忘记,“只是宋珩吃过一次亏上过一次当之后也是学乖了不少,自然是不会忘记那些个血与痛的教训的。秦王殿下的母妃是早逝了,但是睿王殿下的母妃还安在呢。”

百里绍宇听到宋珩的话整张脸色是蓦然一变,变得铁青而又僵硬,而百里流觞的神色也有些冷凝了起来。宋珩接下来的话很是飘忽地在他们的耳边说着,让他们听的有些不大真切,渀佛就像是陷入了一场梦境似的,但是这个梦境之中并非是什么缠绵的美梦,而是一场让他们冰透了手脚的噩梦。

“眼下金陵城乱的厉害,睿王殿下又是举兵攻来,宁王殿下是早就已经想到了睿王殿下的母亲还在寺庙之中,原本也是想要用韵贵妃来抵御睿王殿下的,殿下毕竟是个孝子,自然是不会让自己的母妃陷入不安的境地的。”宋珩嘴角的笑容带上了一些个嘲讽,她早就已经不在相信他们了,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相信,她唯一相信的便是自己,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才最是不会出任何差池的。

良久之后,百里流觞这才涩涩地开了口:“你想要如何的,宋珩?”

宋珩看他,百里流觞的手上还端着一杯径自冒着热气的热茶,在那袅袅的烟气之中,百里流觞看到宋珩的脸陌生的可怕,明明是那样一张熟悉的脸,那眼角眉梢都带着俏的模样是那般的熟悉,眼下却是陌生的叫人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想如何,只是这遗诏,睿王觉得如何?”宋珩缓缓地说着,“当然,睿王殿下还是有一个选择的,那就是将藏剑山庄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命全部都杀之殆尽,对了,九殿下眼下也是在藏剑山庄之中的,殿下可以一并除去了,然后一把火将藏剑山庄,将这遗诏全部都毁去了,做的干干净净的方好,这要做帝王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心狠,哪个帝王不是踩着累累的白骨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的。睿王殿下只需狠下心肠来,那万事都是能够随了殿下的心意的。”

宋珩的神色平静无比,渀佛从她的嘴里面说出来的是一些个“今日天气不错”这般无关紧要的话来的,但是那眼波流转之间,倒是带着一种危险的神色,叫人不敢小觑了。

“韵贵妃是睿王殿下心中最是柔软的部分,只要殿下能够狠得下心肠,往后不管是谁舀韵贵妃来威胁着睿王殿下也便是不足为惧了,不过,这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人能够舀韵贵妃来威胁殿下了。”

宋珩话音刚落的时候,水碧已经置换了一杯新的热茶过来,宋珩从水碧的手上接过了热茶,在用茶盖轻轻拨着茶叶子的时候,宋珩看了睿王一眼,他的神色有些凝重。宋珩猜想,他必然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若是百里流觞真的能够狠下这个心肠来,那么百里流觞也就不再是百里流觞了,而是旁人,一个完全叫人陌生的人了。

百里流觞知道宋珩话里面意思,只要她死,他的母妃也表示会一同死了,只要她活,那么只要他将一切退让出来,自然地他的母妃也便是会活着。印象之中宋珩是从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女子,但是眼下她做了,印象之中宋珩不是这般冷漠的一个女子,但是眼下的宋珩比谁都要来的冷漠,她冷,冷的就像是一块冰似的,眼中现在剩下的早就已经没有半点的温情和情谊在了,有的只有一种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神态。

是他,是他迫得她再也是没有办法相信旁人,也是他完全将那曾经的宋珩逼迫成了现在的宋珩。其实他的心中从来都没有那所谓的宏图霸业之心,谁当天子谁当皇帝,他从来都不曾在意过什么。

“好。”百里流觞应承下来,“我会依着这遗诏行事的。”既然她是想要那般的结局,那么这个结局他便是给她就是,从来都是他欠她的。

“流觞!”

百里绍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连挣扎一下都是没有的,这样简单地就应承了下来,百里绍宇不敢置信极了,他可知道这一声“好”字所代表着的是什么,是指将自己所建立的功绩无条件地贡献了出来,是将自己从那皇位之上退让了下来,是将他从此埋没了起来,这一声“好”字,断送的便是这一切的一切。

“三哥,我意已决,小九他,毕竟也是父皇的孩子不是么?”百里流觞淡淡地道。

“那怎么能一样?!”百里绍宇低斥了一声,小九他才不过就是一个稚龄的小儿罢,哪里是同他们一样的,往后小九是个明君还是个昏君都是不定的,他便是这样轻轻松松地就应上一声好字,这叫百里绍宇怎么是能够甘愿的。

百里绍宇有些不甘心,他们这一路上吃的苦是有多少,如今就是被宋珩这样轻轻松松地捡了一个便宜去,这其中的委屈去向谁说去。

“秦王殿下若是觉得不甘愿,也可代睿王殿下完成这未完成的事情。”宋珩温吞地补充上了一句,她当然是能够看出百里绍宇眼底心里的不甘愿,若论功利,其实秦王要比睿王来得实际的多,遇上事情的时候,自然也是要比百里流觞来得果决的多了,这大约是同百里绍宇的生活环境息息相关,自小母妃早逝,是被抱到了太后身边抚养长大,但是萧太后是何许人也,那个女子也是曾经有过最是传奇的色彩的女人,她抚育一个皇子,却没有给他最有礼的后盾,要的不过就是想要借着自己这个皇孙保全已有外戚之态的萧家,想着的是即便是新皇登基,在剪除萧家羽翼的时候,这个王爷能够顺势扶着一把,不至于让萧家一下子成了树倒猢孙散。

因为没有半个可牵挂的人,自然地百里绍宇行事便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但是百里绍宇唯一最是看中的便是同百里流觞之间的兄弟之情,所以他自然也是不敢轻易下手的,如果他真的半点也不顾及,现在就不是同百里流觞在那边废话,而是早就已经开始如何将她灭口一事了。

“不过,若论真的说起来,陛下是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训决定该是由谁来成为北雍的新帝,这说到底,每一位皇子都是有可能的不是么,也许先帝属意的是睿王,也有可能是二殿下。眼下先帝没有遗言遗训,每一位皇子都有继承的权力,即便是宁王,也是有着同样的继承权力的。眼下两位殿下如此,这说得好听了,便是被逼迫的,这说的难听了,还不是为了皇权而掀起的内乱,还是两位觉得,这内乱还不到时候平息的,再生灵涂炭下去,将只剩下半壁江山的北雍再断送在自己的手上?”宋珩淡淡道,“那宋珩实在是不知道几位皇子是要有何颜面去面对已经驾崩了的陛下同列祖列宗的了。也不知道再这般斗下去,这南嘉,东极连同西芳会不会是再卷土重来一次,到时候那便是真不知道是该如何是好了,只有束手就擒,即便是我们抵抗,早已是生灵涂炭的百姓也宁愿我们放弃不再抵抗了吧。”

“如何又是不一样的?”百里流觞平静地看了一眼百里绍宇,这一切哪里又是有半点的不一样的,他原本就不在意这种事情,如今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你——”百里绍宇很想开口责骂上两句,但是话倒嘴边却又是半句都开不了口,因为百里绍宇知道,即便是骂了他又是能够如何的,还不是不能改变他都已经打定了的主意罢了。流觞这个人便是固执,如果是能够轻易地放下,当初也就不会以为宋珩的事情醉生梦死上半年也不罢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