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般不可理喻,卿玉你且放心,这一切都有我在。”

安卿玉看着那眼神之中闪过狠戾之色的容毅,她的嘴角微微一弯,但很快就下垂了下去。她倒要看看容毅会为了她做到什么地步,而那素问还能够在无双城之中横行到什么时候。她不是不想动手收拾素问,只是这有人代劳又不用脏了自己的手污了自己的名声,这自然是最好的。

容毅又同安卿玉闲聊了几句方才出了安家回了自己的府邸,他这府邸本是太子府,只是如今成了皇长孙的府邸,这刚刚进了府,太子妃曲氏正在花厅之中喝着茶,见到容毅回来,曲氏忍不住道了一句:“你这又是去了安家?!”

这言语之中,曲氏还有着几分薄怒,曲氏不认同自己这个儿子总在安卿玉那个女子身边徘徊,“你是堂堂的皇长孙,整日跟在那个女子的身后有什么用处!”

“母妃,你不也觉得安卿玉是个可人儿吗?你之前还不是曾夸耀过她,为何如今又是要反对?!”容毅对于这个问题早经不是第一次同曲氏争执了,他不明白,明明母妃也曾经夸耀过安卿玉貌美心善,是个难得一见的人儿,可当他曾经提过一次想娶安卿玉为正妃的时候曲氏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直道安卿玉这人配不上。

“她就算是有些个名声又能如何,若她是安将军府上的嫡女,我自然不会反对,可她不过就是一个庶女罢了,再怎么得宠也只是一个庶女而已,当一个侧妃已经算是抬举她了,又怎能成为正妃!”

曲氏懊恼地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是被安卿玉给灌了什么迷糊汤,他是堂堂的皇长孙,若是当年太子殿下没有英年早逝的话,往后可能会被封为太子,庶女这样的身份是在衬不上正妃的身份,哪怕安家手握兵权又如何。而且,重点是曲氏觉得安卿玉这人太过完美,这一个人又怎能会是这般的完美,太过完美的人就成了虚假,曲氏觉得安卿玉小小年纪就懂得为自己声明做了打算,这般心计必然不浅。这样一个心计城府的人又怎能会是真心喜爱自己的儿子,只怕不过就是别有所图罢了,在毅儿想着得到安家的兵权的时候只怕安卿玉也在算计旁的。

“且你是皇长孙,你的婚事,你自己当不得主!”曲氏提醒着,谁人来当这长孙府上的当家祖母这最后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如今这安家和你庆王叔公府上有些嫌隙,你要是真有心思就不当在这个时候去趟这一趟浑水才是!”

“母妃!”容毅看着曲氏,他认认真真地起誓,“我一定会让皇爷爷将安卿玉许给我的。”

容毅知道母妃也是为了他好,但他想要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人罢了,如今他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他心爱的女子受了欺压,他还得为她去讨回一个公道。容毅朝着曲氏行了一个礼,不顾曲氏在后头的叫嚷直接朝着自己,径自往着书房而去,这去了书房之后便招来了自己的心腹,让他去准备一些个事情,露出了几分狠戾的神情。

在素问到无双城的第五日,她的药铺终于修葺完成,只待进了药材之后就能够开店。素问倒是半点也不着急,每日不过就是同莫氏和秦嬷嬷一并待着,这每隔一日的就去往庆王府和客栈给舒太妃和那孩子换药,半点也没有要开店的意思。这一日,在素问从客栈返回到浮云小筑的时候,这才刚刚踏进了门来,一个穿着褴褛衣衫的男子一下子跪在了素问的面前口中高呼着:“姑娘救命!”

这一番动静委实有些大,而这男子声音极响,周遭呼啦一下围上了不少的人来,男子拉着素问的裙摆,整个人匍匐在烈日的地面上哭诉道:“我的母亲病得厉害,我家太穷请不得大夫,听闻姑娘医术精湛,还望姑娘同我走上一遭为我母亲诊治。”

那人言辞恳切,围观之人一下道着孝子竟是也跟着祈求着素问走上这么一遭全了一个孝子的心意。

------题外话------

唔,明天要上架了,会更一万字。为难我最近肠胃炎犯了,昨天半夜三点半爬起又拉又吐的…呜呜呜,难受

第五十六章 警告

素问看了一眼那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又看了一眼那围在一旁起哄地叫着要她体谅这个贤孝的人。挽歌站在一旁看着素问,这件事情有些蹊跷,这无双城之中有那么多的大夫那么多的医者,可眼前这个人却是谁都不找,却偏偏找到了姑娘的头上来,而那些个围观之中的人也有些不同寻常。挽歌默不作声,他知道姑娘的个性,自己都能够上发现的蹊跷事情姑娘又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呢!

围观的人见素问迟迟不作回答,那闹腾的声更加沸腾了一些,恳求的声有,斥骂的声也有,无一不是为了让素问搭上一把手,那汉子老泪纵横,更是贤孝的典范。

素问嘴角微微一弯,她蹲下了身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汉子道:“你看,我这药材铺子还没有开张,手头边也是没什么药材,要怎么去救治你的娘亲的呢?”

那汉子听到素问这么说,神情之中也有了几分喜色,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看着素问道:“姑娘肯去看我娘已是感激不尽的事情了,哪里还谁奢求什么,这生死由天,姑娘能够如何就是如何吧,也好过看着我的娘亲死去的强!”

素问听到他这么说,点了点头道:“那我就陪你去走一遭。”

汉子一下子站起了身,他看向素问神情之中有些激动仿佛是不敢相信一般迭声道:“那是再好不过了。”他原本还以为这个小娘子是个厉害的角色,原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心软的人,几番言语之下就已经将这一切搞定了。

挽歌有些不认同,他刚要开口劝阻,却见素问朝着他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不必多言,瞧见素问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挽歌也便知道素问的心中已有了自己的计较,自己也不便多言。

“姑娘小心。”挽歌朝着素问道,声音之中满是言有所指。

素问点了点头,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糯米的头,“糯米就交托于你,最初不过两个时辰我必然会回,府中的一切,都交托给你了。”

挽歌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糯米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素问的裙摆,似乎不愿意素问将它丢送给挽歌,但是在素问又拍了拍它的脑袋之后也仿佛是明白了素问不愿带着他一同前往的意向,只得低低地呜咽了一声乖乖地走到了挽歌的身旁站好。

那汉子原本也有些畏惧素问身边这样一只巨大的庞然巨物,原本也在想着要用什么借口让素问将这一头黑虎给留下,现在听到素问主动将这黑虎留下,他是有些喜上眉梢,伸手朝着素问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便是领着素问往着城门而去。

素问跟上汉子的脚步,半点也没有迟疑。

等到素问同那汉子一离开,刚刚还围做一团的人一下子如鸟兽散一般散了个干干净净,那散开动作的流利仿佛就像是经过演练过的一般,挽歌的眉头微微皱起,暗想着素问到底是有没有察觉到这不对劲的地方,平常的时候她不管前往上哪里都是将糯米呆在自己的身边的,但这一次竟是将糯米都留在了他的身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应对得了。但看姑娘这淡定的姿态,挽歌又觉得姑娘只怕早就已经认知到了其中有诈,必然会有些防备的。

挽歌跟在素问的身边许久,晓得姑娘的本事,也就没有阻拦。姑娘说是两个时辰就回,这必然是会两个时辰就会回的。

素问跟着那汉子的脚步,那汉子行走的速度颇快,仿佛是真的有病重的人在等着去诊治一般,那汉子领着素问一直往着城门外头偏远的地方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无双城外的荒凉之处。

“你家住的可真是够偏僻的。”素问跟在那汉子的后头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若不是你的带路说是这边还有人住,我倒是觉得这里到底一处杀人越货的好地方了。”

瞧他这所带的地方是一片山林,偏僻的厉害。若是在这种地方杀了人再掩埋了,只怕一时之间也不会有人会发现的。

“姑娘说笑了,”那汉子脚步未停,那声音已然没有刚刚的那般的憨厚淳朴,“姑娘不过就是出城诊治人罢了,只是这荒郊野外的容易有野兽的出没,姑娘要是不小心受了点伤这缺胳膊断腿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

那汉子的声音有些冷然,阴森森的厉害。

“哦?”素问听到他的话倒也不慌乱,只是一下停下了脚步,“所以,你假扮贫户就是想要将我领至这种地方?你们的主子倒是好大的功夫,舍得演了这样一场好戏来引我入局。”

听闻素问的话,那汉子一下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来,他转过了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素问,眼神之中有些困惑,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是已经看穿了这一切,“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他不相信,他自认已将这一切做到完善,即便是刚刚跪在素问的面前恳求她的时候,他也早就已经想过了无数的应答,甚至在每一种应答的时候他都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她不可能也不该看穿这一切的。

“你自认自己完美无缺,但却有三处破绽。第一,你虽身着褴褛,但你脚上的鞋子却是光洁如新,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家中一贫如洗请不起大夫,又怎可能会有这样一双好的鞋子?!第二,你虽是面带沉痛之色涕泪满面,可你这眼神之中却没有半点的沉痛。其三,我初来无双城,这药铺子还没有开了起来,更是没有什么乐善好施的名声,你又怎会突然地求到我的面前来,且我铺子门口并非是最热闹的街市怎会在你跪在我面前的时候就会突然之间冒出那么多的人来,求着我去给你所谓的母亲治病?!”素问看着他冷静地道,她从这人跪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嗅出了这件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再看到这么一些个破绽,她怎么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这还是一个针对着她而来的陷阱。而且刚刚一路走来的时候,她见这人步履沉稳,呼吸平缓,而刚刚他朝着自己做出请这个动作来的时候,她一瞥之下瞧见他的手掌的虎口有着厚厚的茧子,这些分明是表明着眼前这个人是有些功夫的,且可能功夫还是不弱的一个人。

她在无双城之中得罪的人不是没有,最大的一个就是安家。素问也早就预想到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平,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是来的这么的快,但她隐约却是觉得这事应该不会是安家的人做出来的,现在无双城之中大半的人都知道安家同她结怨,只要她这一出,安家的嫌疑最大。安青云不是傻子,段氏也不是一个糊涂到了那种地步的人,他们就算要处置了她也是会选择在一切风轻云淡所有的人都不再关心这件事情的时候再下手,到时候谁也不会想到会是安家的人下的手。

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这一想到借刀杀人这一点,素问已经是将那个人选确定了,一定是那安卿玉容不得自己受了那一般折辱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所借的一把刀自然首屈一指的指的就是皇长孙了。

“既然姑娘已经知晓这么多的破绽,那为何还要跟着前来?”那汉子眉峰一挑道,他委实是有些搞不懂眼前这个女子,诚然如她所说的这般,既然她已经知晓了这么多的破绽,只要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再往着这陷阱里头跳了的,除非是这脑子不清楚的。

“也没什么,你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求我,我同你走上这一遭也是没什么坏处的,至少也能够全了我的名声不是?这菩萨心肠总比那‘见死不救’要来的好听的多,是吧?!”素问莞尔一笑,她道安卿玉沽名钓誉得很,在无双城之中有着一个慈航观音的名声,但她看来不过就是一个虚假且又胆小之人,不过偶尔给人这般奉承一下倒也算是不错的体验,至少也挺满足虚荣心的,也难怪安卿玉会这样看重自己的名声了。

“只怕再好听的名声从此之后也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的。”汉子呵斥了一声,他的神情在瞬间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他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声,那口哨悠远得很,不过瞬间很快便有一群人窜了出来,那出现速度之快只怕早就已经在这里埋伏了一段时间。数十个杀气横秋的男人一下落在了素问的身边,以素问为中心将她围在了中间,他们的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在灿烂的阳光下刀子折射出森冷的光芒。那些个男人之中不乏刚刚在围观人群之中的一些人,他们或是做贩夫走卒的打扮,或是做书生平常人家的打扮。

带着素问前来的汉子不知何时抽出了一把匕首拿在手中,他慢慢地靠近了素问道,“姑娘放心,咱们要的不过就是姑娘的一只手一只脚而已,决计不会要了姑娘你的性命!”

“哦?那你们就不怕我到时候去官府告状不成?”

“姑娘放心,为了免除这些个后患,姑娘的舌头咱们也会一并取了的…”然后再将她丢入河中,到时候造成她不幸找遭遇上流匪,到时候官府想要查也不知道要从哪里查起,一首个缺胳膊断腿的人就算是被人救了那又能够如何呢,到时候少了那一根舌头只怕到时她想要说出点什么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了,时间一长这就成了一件悬案。她不过就是一个无亲无故的摇铃医罢了,到时候还会有谁会去关心这种事情呢。

那话音未落的时候,那些个手持利器的人朝着素问冲了过去,素问半步也没有躲避她站得直挺挺半点也没有弯曲,没有人见到素问到底是如何动作的,似乎只是瞧见她不过手指微微一动罢了,在他们冲了过去的一瞬间,鼻息之间闻到浅浅的似兰似麝一般好闻的味道,有人心知不妙,方才喊出一声“有毒”,手脚竟是半点也使不上力气竟然一下倒在了地上,整个人似乎被无数虫蚁啃咬一般的痛苦,他们只觉得手脚不停地浮肿着,像是一个气球一般慢慢地膨胀起来,疼痛在膨胀的瞬间加剧着,他们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怎么都是喊不出声来了。

“你们呀…”素问伏地了身子,看着在地上不停翻滚着的人,“我既然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依旧还敢同你们来,你们以为是什么,自然是同你们一样早就已经准备了。也不知道是何人竟是教得你们这般的蠢顿,竟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她敢于独自一个人跟着他来,当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伤了自己一分一毫的。素问以及其轻蔑的姿态看着那在地面上满地打滚的人,她信步闲庭地走到了那带头的人面前,这个刚刚还在她的面前哭得万分凄凉的男人如今只有在地上打滚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了,那一张脸像被马蜂蛰过一般浮肿起来,连本来面目也辨认不出来。

素问站在他的面前,他整个人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态朝着素问的方向移动而来,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种恳求的姿态,素问看着这半点尊严也没有的人,从他的眼神之中她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恐惧还有恳求。这一次,他的恳求是真诚的,半点也没有虚假的。

素问微微地俯低了身子,看着这人,一张如樱一般的唇微微轻启,“你是不是想要我饶你一命?”

那人狂乱地点着头,他能够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浮肿,仿佛自己的皮下突然之间多了一层水一层气,这一层水一层气在不停地膨胀之中,他的眼角余光能够瞧见自己的同伙是如何的模样,那身体比原本的膨胀了一倍不止,看着就无比的可怕,而这膨胀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着的。

他晓得眼前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对手,她谋定而后动,而她这下毒的一手功夫更是无人能够匹敌,他们甚至根本看不到有任何的药粉洒出就已经中招了,诚然如她所说的那样,这一路上她不知道有多少次机会将他们给杀了,却还是留着他们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自己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殊不知早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他怕了,十成十地害怕了,他不敢,再也不敢与这样的人为敌了。

素问看着他的眼,“你是不是想说,你会告诉我到底是谁指示你做的,好让我饶你一命?!”

那人还想要再点头,他知道自己一旦泄密长孙殿下必然不会放过自己,但是眼下这姑娘也不是一个能够放过人的人,两者权衡之下,他宁愿回复长孙殿下自己任务失败了,长孙殿下未必也一定是会让他死去,至于往后要怎么对付她,那就是长孙殿下的事情了。

素问露出了一个笑来,那笑容清浅,倒有几分孩子般的稚气,她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我这个人呢,相信只有死人才不会真正地成为我的后患。你们既然是能够要了我的命,那么我为什么就不能要了你们的性命呢,这也很公平不是么?”素问道,她的脸上的笑容任性的厉害,但是看在对方的眼中就像是看到了死神的微笑一般将他最后的那一点希望打击成了粉末,“你现在可以为了活命而出卖你的主子,难保下一次不会为活命再为你的主子效命,这般一来多麻烦你说是不是?”

素问说着,她的眼神之中有了几分严厉,宛若一把刀似的刻进他的胸膛之中:“放你一命好让你回去告诉你的长孙殿下这一次还没有害死我好让他再派人来一次?你以为我对你所谓的秘密就有这么大的兴趣?!”

那人张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素问怎会知道这在背后主使的人就是当朝的皇长孙殿下,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自己的耳边不断地传来一声像是泄气一般的声响,他有些惊恐地看去,刚刚还同他一同想要下手的伙伴那膨胀到了极点的身体一下子泄了气,身体竟是一点一点萎缩了下来,此时此刻的他们就像是一块冰,一块摆在烈日底下当空照射的冰渐渐地融化下来,然后化成了一滩水。

真的是一滩水,一滩散发着奇香的水,那香味就像是春日里头百花绽放的时候所汇聚而成甜腻的味道,混合了各种花香早就已经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了。他看着他们眼神之中所发出的那种恐惧,像是见到鬼魂的时候才有的恐惧,然后渐渐地再也没有半点存在。

而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发出了一声泄气的声,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融化的感觉,也能够感受到为什么他们濒临死亡的时候为何会是这样的可怕,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并不是死亡,有时候一刀毙命可能是最爽快的下场而不是现在感受着身体一点一点融化死亡一点一点降临时候所有的感受。他的头脑还很清醒,清醒地感受到死亡一点一点接近,那一种痛苦恨不得让他瞬间咬舌自尽,可他的唇舌僵硬着,麻木彻底,别说神咬舌自尽了,就连眼皮子都完全无法合上。

这个女子是魔鬼!

他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加清楚地认知到这样的一个事情。

“怎么,觉得我是魔鬼么?”素问薄唇冷冷地问着,“我都忘记说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是被成为鬼子的,魔鬼的孩子又可能会有好心呢,你说对不对?!”

在他即将要逝去意识,身体已经渐渐融化到他的脖颈的时候,素问的手微微一扬,一层浅粉色的粉末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融化瞬间抑制住了,但是这人却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死在这个炎炎烈日之下,仅剩下一颗头颅。

素问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之中取了一个布袋,将那光秃秃的一颗头颅装进了布袋之中,她微抿着薄唇,像在做着什么严谨的事情一般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是多么可怕的,她的脑海之中想的就是这皇长孙这一把刀都已经砍到她的面前来了,正所谓礼尚往来自己似乎也应该送一点回礼给那皇长孙才对,自然的,还有那安卿玉,看来那一日在舒太妃那边这女子是还没有学乖这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的道理,既然她是这么中意来招惹她的,那她就送点小礼物给她罢了。

素问装了那一颗人头施施然地往着无双城的方向而去。

挽歌等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方才瞧见素问从街头慢慢而来,见素问面色无异挽歌方才松了一口气,不等他迎上了前,素问已经将她手上的布袋子往着挽歌的手上一丢。

挽歌接了个稳稳妥妥,这布袋子刚一入手那分量和那手感就让挽歌明白这布袋子之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挽歌有些诧异地看着素问,不明白这种东西怎会出现在素问的手中。

“入夜之后,将这东西送往皇长孙府上,你省得怎么做的。”素问看着挽歌道。

挽歌点了点头,从素问那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之中听出了几分怒意,晓得眼下姑娘的神情不是很好,如果往昔的时候同安家那些个阵仗不过就是一些个小打小闹之外,那么这一次姑娘这举动就是动了真格的了。

“姑娘还需要挽歌做些什么?”挽歌低声问道。

“不用,这有个人,我自己亲自动手。”素问淡淡地道,她敛了面色之中的不善,在踏进浮云小筑的时候她的脸上挂上了一些笑意,走进内堂的时候瞧见莫氏依旧是蹲在花园里头,她的身上依旧是脏乱不堪,见了素问之后只会憨憨地笑着一声迭一声地叫着“问问”。

素问同莫氏一同用了晚膳,又命丫鬟婆子烧了热水洗去了莫氏身上一身脏乱,秦嬷嬷时常会带着莫氏前往浮云小筑,其实现在莫氏只要是醒来就会自动自发地想要来浮云小筑,秦嬷嬷拗不过又觉得莫氏在浮云小筑之中自是比在安府之中要来的安全得多,也无需防备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秦嬷嬷也便是有些厚着脸皮带着莫氏前来,索性素问也未曾表示出半点不耐烦的面色来。秦嬷嬷自然也曾是有些疑惑的,疑惑素问无亲无故地为何要对莫氏这样的好,素问只是解释自己从小无父无母,瞧见莫氏觉得投缘这样的解释下也便不再多问了,毕竟这也可算是人家的伤心事,秦嬷嬷只是越发地心疼起了素问,几乎是将她当做小姐来看待,处处都是想着素问。

夜色渐深,整个无双城之中的人也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想之中,整个街道上除了偶有那夜间巡视的凤羽令所发出的脚步声便是只有那打更的更夫敲着绊子的时候所发出的声响,偶尔会有人家府上传出几声狗鸣,但很快也就归于寂静了。

待送走了莫氏之后,素问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丹药房之中,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浮云小筑里头的丫鬟婆子早就已经知道自家姑娘脾气古怪,也无需人贴身伺候着,这唯一能够靠近的也就只有那护卫挽歌而已。这一个是年轻貌美正值豆蔻年华的年轻女子,一个是风华正茂虽是冷酷不多话的男子,素问和挽歌早在那几个丫鬟婆子之中多了几分暧昧色彩,只是碍着规矩半点也是不敢嚼舌根的。

素问在丹药房之中呆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一直到夜深的时候,听到挽歌出门的声响之后她方才开启了房门,这丹药房的门一开,房间之中桑拿浅浅的淡香味一下子弥漫了出来,有些像是熏香似的。

素问看着一个黑色矫健的身影掠出了浮云小筑直奔向皇长孙府上,那身影如鬼魅一般,如同一片云一般轻盈,不过片刻功夫那身影已经在屋檐之上消失不见了。挽歌在她身边跟的有一段时间了,这一段时间似乎过的有些安逸了一些,倒是让她忘记了曾经的挽歌是在刀口上舔血一般地过着日子的,直到现在看到挽歌这出众的轻功方才想起。

夜正深,也是时候该做事了。素问将刚刚自己研制而成的药物拿在手中,趁着夜色也提气一下跃上了屋顶,只是朝着挽歌不同的方向而去。

子时时分的安家大多已经安睡了,只有府上几个巡夜的护院依旧还在巡护着,素问不过掠过几个院落就找到了安卿玉所在的那一个院落,安卿玉的院落可算是整个安家最好的那一个院落,冬暖夏凉的。同莫氏相比,这一个院落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素问从屋檐之上落了下来,动作轻巧的很,甚至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

房门落了栓,素问拔了头上的一根银簪轻轻地一挑一移,这落栓就已经打开了。她轻手轻脚地半开了房门,不过露出一个仅容一个人通过的小道,素问身形一闪就已经进了房门。

外头的外阁的小榻上睡着一个丫鬟,一盏昏黄的油灯正点在那小榻旁的小榻子上,显得整个屋子越发的静谧。素问的衣袖轻轻拂过那丫鬟的脸面,她衣袖上所沾上的迷香足够这丫鬟熟睡上好一会了。素问进了里屋,床榻上床幔放了下来,那床幔竟然是薄纱制成,上头的花样更是用苏绣绣成的花样,透过这薄如蝉翼的床幔,素问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这床榻上安卿玉正在好眠之中,这床幔便是用着这样奢华的料子来做成的也足以见得安卿玉在安家的地位不同凡响,有多么的受人重视。

床边摆着一个小熏香炉子,淡淡的如昙花一般的清香从那炉嘴里头蔓延而出,熏染了整个房间。

素问靠近了那熏香炉子,小心翼翼地揭了开来,又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了自己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腌制出来药粉朝着那香炉之中倒入了一些,熏香一下子微微冒出了一小点烟火,但是很快又区域平静。素问将香炉又重新摆好,半丝也瞧不出异状之后方才退出了出去。

她用绣花线将那落栓又恢复到了原样之后又掠上了屋檐,直朝那后院伙房而去。在伙房的院落之中有一井,平日里头就是用来给厨房洗菜淘米用途的,素问站在屋檐上,将刚刚在安卿玉屋子里头倒入香炉之中的那小瓶子的瓶口塞子打开,她顺手将这瓶子丢入到了井中。瓷瓶丢入水中的时候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声响,井水面一下子漾开了几道小纹,冒出了几个小咕噜,很快又变得水过无痕了起来。

素问看着那一口井,她的眼神免得幽暗了一些,安卿玉既然敢于算计于她,那必然也就得做好承受她怒气的准备,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起才是。

素问转过了身,足间在屋檐上几个轻点,她很快就消失在安家的屋檐上,仿佛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那般。

在素问回到自己的风云小筑的时候,挽歌也刚巧将事情办完回来,他较素问早回来一步,便是在院落之中看着素问从屋檐下落下,那身后是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今夜的月亮特别的亮特别的圆,几乎是如同半个白昼一般照亮了整个无双城,挽歌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素问那眼角下的那一点芝麻小点般的红痣,瞧着她衣袂翩翩地落在院中,挽歌几乎是好半晌都没有移开眼睛,良久之后方才觉得自己逾矩了。

“姑娘。”

挽歌微微垂首,低声叫了一声。他没有过问素问刚刚是去了哪里,其实不用问他也晓得谁刚刚素问是去了哪里,安家,也就只有安家了,至于素问是去做了什么,这不是他这一个护卫应该过问的事情。

“回来了?”素问看着挽歌,嘴角漾开了一抹笑意,那笑容略冷。挽歌知道这不是素问发自内心的笑意,“明日看来皇长孙府上必然有些动静了。”

“是。”

挽歌淡淡地应了声,他刚刚潜进了皇长孙的府上,将下午素问带回来的那一颗人头就摆放在皇长孙容毅的面前,只要明日这皇长孙一睁开眼睛就能够看到那一个双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人头。挽歌刚刚回来的时候在想着也不知道这皇长孙的胆量到底是大还是不大的,万一经受不住吓唬这样一下子吓破了胆可是要怎么是好。

“姑娘原本可以不用这般麻烦的。”挽歌想了想道,依着他的想法又何必是潜入了府中做这种事情呢,凭他的能耐别说是潜入皇长孙府上摆一颗人头就算是让他带一颗人头出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就像是今夜这般,他既然是进得去的,自然也是能够出的来的,“只怕明日皇长孙要是没有被吓死,必然是会寻到姑娘的头上来的。”

这人是皇长孙派去的,但是现在一下子死了,皇长孙肯定是不会放过素问的。

“虽是麻烦了点,但是这游戏要是不这么玩,那就不有趣了。”素问轻笑了一声道,要让安卿玉和皇长孙死,她自然有上百种上千种办法,光是她手上的毒药就足够让他们死上千百回了,但是这样游戏就一下子结束了,这过程实在太过简单了,她要等折磨够了,才能够给他们一个结局,“就算那皇长孙想找我麻烦,也没有这样一个明目张胆的名目来说。”

素问让挽歌将人头还给皇长孙不过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一个提醒,叫他明白他所做的一切自己已经全部知晓了。他可以来找自己的麻烦,但是昨日除了那些个埋伏的人,还是有那么几个看到情况的人,到时候皇长孙要如何交代自己同那一个人的关系,只要说素问杀了那些个人那势必就得承认自己同那些个人的关系,这一个亏他就算是不想吃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下去。他根本就争辩不得,只要这事越闹就会越大,到时候闹出一个皇长孙无辜杀人的名目来,只怕只会对自己的声誉有损,而得不到半点的好处。

素问就是打定了这样的一个主意才会让挽歌这么做的,而且很快那皇长孙就算是想要做点什么也怕是要做不得什么了,他那心心念念的安家小姐马上就要麻烦缠身了。

素问刚刚在丹药房之中所研制的那个药粉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物,如果这药粉只是单单吸入或者服食入了体内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如果两者都具备的情况下,那就会产生出孕妇的症状,恶心呕吐,甚至寻大夫把脉的时候也会有喜脉的症状,不过两三日的功夫那肚子就会鼓起,虽然这腹中是没有什么东西,却能够感受到胎儿蠕动的感觉。

一个女子若是处子有孕必然视为鬼子,如同她这个鬼节子时出生的人一般,她倒要看看一向将安卿玉捧在手掌心上的段氏和安家要如何处置这件事情,这不是一件很精彩的事情么,当初她所遭受的遭遇还有莫氏所遭受的,也该是时候慢慢地讨回来了。

翌日一早,容毅刚从睡梦之中转醒的时候只觉得脸上微微有些粘腻,像是有水滴低落在他的脸上似的,他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刚想问房中伺候的小厮是什么时辰了,这刚一张口,只听到一声水滴落在了他的唇畔。

容毅张开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床榻上方,这一看不要紧,几乎是让他肝胆剧烈。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床顶上竟是绑着一颗人头,那人头的长发散着,却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一双盛满了恐惧死不瞑目的眼,而刚刚那滴答下来的并不是什么水滴,而是鲜血,从半截脖颈上头低落下来的鲜血。

容毅只看了这一眼就瞧见这是昨日自己派遣出去对付那小小摇铃医的一名手下,昨晚入睡前他甚至还是在等着他的消息,在容毅看来对付一介女子本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昨夜他迟迟未归,容毅的心中也便是有些困惑了,却没有想到这最糟糕的结果。结果却没有想到今日一早却见这样活生生的一颗人头悬挂在自己的床帐上头。

只见那脖颈下头又是有着一滴血水落下,容毅几乎是从床上跳了下来,他蹦到了一旁,脑海之中充斥着的就是那一双睁得大大眼睛,他抹了一下脸,满手竟是鲜血,他一想到那鲜血的来处,他“哇”的一下呕吐了出来,身上的冷汗却是溢了满身,身上的这一身中衣几乎也是被这些冷汗所浸染。

他知道这是有人在警告他,甚至他也知道是谁在警告着他,是哪个摇铃医,是哪个他原本以为没有什么气候的摇铃医,她竟是用这种方式在警告着他!但是比起这个警告更是让容毅觉得有些害怕的,却是昨夜闯入了府中做了这件事情的人,那人竟然是能够做到这样的悄无声息,如果,如果说那人昨夜做的不是这一件警告吓唬他的事情而是要了他这一颗人头的事情,只怕也不过就是探囊取物的一件事情。

容毅越想越觉得有些害怕,他寻思着那人到底是谁,难道是那摇铃医不成?容毅又看了那一颗人头一眼,他浑身有着不可抑制的颤抖,她竟是知道这些人是自己派去的,甚至还杀了他们,可自己却无法奈她如何,如果自己拿这件事情去追究,那只会越闹越大,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吞下这一个亏。

容毅心中虽是清楚明白这一点,却还是有着一种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了,他怎能就这样失败了,如果连一个小小的摇铃医都摆不平,那么他日他又有什么能耐能够脱颖而出让自己的皇爷爷选择立他为太子呢!

------题外话------

唔,肠胃炎的情况么有好转,依旧是又拉又吐的,今天开始去医院报道打点滴去了。然后一万字奉上,虽然是晚了一点哈,表嫌弃。明天如果情况好一点我会早点更新的,么么

第五十七章 有了?!

昨个后半夜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打哪里吹来了一片乌云,遮盖了那清亮亮的月亮,到天光亮的时候倒是一下子下起了雨来,淅沥沥的倒是一下子降了不少的暑气,立秋的时节已经过了,这原本的天热就是那强弩之末,秋老虎而已,最热也不过就是再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罢了,这秋雨一落自然是一层秋雨一层凉了。

莫氏因着今日下雨,所以也就没有来浮云小筑里头寻了素问,挽歌一早起来就将药煎好提着药去安家的时候在街边的一些点心铺子里头又买了不少好吃的点心一并带着,又买了几样小玩意才去了。安家的人早就已经晓得这眉清目秀的人是跟在素问身边的人,也阻拦不得。

下雨天里头的莫氏这一次特别的安静,秦嬷嬷早就已经在等着挽歌的到来,微微絮叨了两句之后就将汤药拿进去给了莫氏服下了,素问从秦嬷嬷的口中晓得莫氏每次的病情在下雨天的时候就会变得最严重,所以昨夜在备着药剂的时候就多添加了几分起镇定作用的药物。

挽歌回来的时候素问还没有起来,他轻声地推门进去,就连这脚步也是刻意地放轻了许多,怕是吵醒在屋中好眠的素问,每每只要有一丁点的声响发出,素问总能够从睡梦之中醒来。

搁着那山水画的屏风,挽歌清楚地看到匍匐在床榻边上的糯米一下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凶恶地看了过来,这只跟在素问的身边,一贯温和的叫人完全无法和山中之王联系起来的凶兽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凶兽应该有的模样,那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睛里头满满都是凶悍的神色,仿佛随时随地都打算着扑上前将居心不轨的人撕裂开来,但是看到来人是挽歌,糯米那一双眼睛的戒备神色一下子又灭了,完全当做挽歌是没有半点威胁力的人,又低下了头睡了下去。

而素问就躺在床上睡着,夏日里头炎热,府上的被褥也是备得薄薄的,此刻不过就是盖到她的肩膀位子。素问的睡姿几乎是可以当做端正来形容的,挽歌甚至是在想着,如果现在有那么一个杀手突然之间闯进了府中来,姑娘这样满是破绽地睡着,只怕不知道是要死了几回的了。

但是看着这样睡的好眠的素问,挽歌倒是觉得此刻的姑娘少了平日里头那几分邪气,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端庄味道,或许一个女子本就是应该有这样的一个模样的。

挽歌这样的念头不过是刚刚燃起,却见素问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挽歌倒也不意外素问会突然之间醒来,这房中突然多了一个人,要想不清醒除非就是没有半点防备的人要么就是功夫极弱的,素问的功夫不弱,挽歌当然不会认为自己进了房间之后呆了那么久,姑娘还没有意识到房中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姑娘已经醒了?”挽歌站在屏风后头看着素问道,“我已经将药送去安家了,今日安夫人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素问其实早就已经醒了,她早在府上的人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的,听到那些个丫鬟婆子洒扫交谈的声音,还有雨水落下的声音,她只是懒得睁开双眼,所以也就这般躺着,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哦,”素问应了一声,她的声音之中有几分的慵懒,透过那屏风微露的视线他可以看到素问已经坐起了身,披上了放在一旁的衣衫,长长的头发散着,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挽歌才会觉得素问并非是平日里头所见的那一个冷静而又自持的人,看着她汲着鞋子长发未梳地走了出来,在长发的遮盖下那一张脸越发显得苍白和稚嫩,只有这个时候,挽歌才会觉得素问才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正常的女子。

挽歌已在架子上摆好了洗漱的用具,素问洗漱了一番之后才略有几分清醒地在梳妆台前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长长的头发依旧披散着。挽歌上前了几步,拿了梳妆台上的梳子驾轻就熟梳起了素问的长发,这是挽歌每日最得闲也是最中意做的事情,素问有着一头最是柔软的头发,而她最不擅长的就是梳什么发髻,挽歌想起自己初遇上素问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一头柔软的长发用最简单的布巾束着,仿佛是是个男子一般。后来不知怎的,每日为她梳发就成了他的事情了,起初的时候,他也是手忙脚乱,到现在倒也可以梳几个简单的发髻了,好在素问并非是一个挑剔的人,所以也并不在意他梳的到底是好还是差的。

挽歌的手脚凌厉,等到他梳完那长发并且弄出一个发髻来的时候,素问的眼睛里头已经没有初醒的时候那如同孩子一般的迷茫,“皇长孙府如何?”

“今日倒是没有传出什么传闻出来。”

挽歌也有几分奇怪,他确信自己昨日是将那一颗人头摆在了皇长孙容毅的房中,而且那个角度不管是谁醒来的时候都会吓一大跳,皇长孙府上不应该会像是现在这样平静仿佛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可是现在,皇长孙府上依旧是静悄悄的,真的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

素问也有些纳闷,原本还以为一早起来的时候能够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也不知道是那皇长孙胆子太大还是他定力太足,倒是让她原本的期望有些落空了但是这却是更多了几分期待,如果那容毅一早醒来发出一声惨叫,那代表着那皇长孙也不过就是尔尔罢了,倒是是个不足为惧的人,但是这皇长孙府上却是没有半点的动静,这样看来这皇长孙容毅倒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挽歌,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素问细细一想之后朝着挽歌道,她的眼神之中有了几分笑意,“这有些远远不会结束。”世上不可能没有不透风的墙,挽歌的能耐素问是相信的,他既然是办妥了事情不可能会有失手的时候。只怕是那容毅已经看到了那颗人头,而府上却没有半点的风声透出,这就证明着容毅是自行处理了这件事情,接下了她这样的挑衅。

挽歌也有了一种觉悟,只怕是经过了昨天晚上这一件事情之后,皇长孙府上的护卫今夜只怕是会比昨夜严谨上好几倍了。

安卿玉一早起来的时候心情颇为不错,她昨夜做了一个很是美妙的梦,在梦中她见到了素问那个女人,她梦见了她犯了罪事被判了腰斩,她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那锋利的大刀一刀落下将她懒腰砍成了两半,鲜血溢了满地。这腰斩之后,素问还没有死透,她凄厉地喊叫着,在地上爬啊爬的,鲜血拖了长长的一条道,这样的画面虽是有些血腥,但是安卿玉却是觉得分外的痛快。这样的痛快让她觉得今日一起床之后就觉得比平日里头就要来的云清气爽的很。

安卿玉在丫鬟的伺候下起了身,穿戴妥当,洗漱之后方才跟着苏氏一同去段氏的屋子里头请安。

苏氏现在是半点也不敢弄出一点的错处来,她刚刚被段氏训斥过,若是现在再闹出点什么错处,哪怕是皇长孙也是救不得她了,苏氏明白自己现在在府上首要要讨好的人不是安青云而是段氏,段氏毕竟是安青云的亲生母亲,安青云一贯秉持孝道,只要自己能够在段氏的面前站稳脚跟,安青云自然也是会给她三分颜面的。所以苏氏也是对安卿玉安卿梦两姐妹耳提面命一定要在段氏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绝对不能做出点叫人拿住把柄的事情来。

在这前行的路上,苏氏也不忘记细细叮咛了一番。

“卿玉,老夫人一贯都是最在意你的,到时候你可得在老夫人的面前多说些好话,切莫叫老夫人再恼怒了娘亲。”苏氏对着安卿玉巴巴地道着,自己这个女儿是放在老夫人跟前养大的平日里头最得老夫人的欢心,所以苏氏是提了又提。

“我省得了娘亲。”安卿玉这应了又应,这一番老生常谈的话苏氏早已经说了不下好几回了,她早就已经是听到耳朵根子已经起了茧子了自然是不想再听了,可又不能对着苏氏这样说上一句,只得是耐着性子说了又说。

安卿梦早就已经在一旁有些不大耐烦了,只觉得这世上好的东西全是叫自己这个姐姐给占去了,皇长孙是中意她的,不少的皇子王孙也是中意着她的,在外头的好名声也全是她,就连明明是从同一个娘胎里头出生的这个姐姐也便是比她好看上不知道多少。自己想要好心帮着父亲母亲做点事情,反倒是惹来了一声的骂名,在外头被外人指指点点也就罢了,在府中父亲母亲也不将自己当做一回事情,可姐姐不也一样是没有将事情办妥,却没有惹来一句骂名不说,就连父亲母亲也没有呵斥上一句,依旧是如珠如宝一般地当着。

以前的时候安卿梦倒也不觉得,可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她是越发地觉得这个府中人人都是觉得自己的姐姐是最厉害的,外头的人也只知道安家有个安卿玉而不知道有旁的安小姐。安卿梦觉得以往的时候自己不在意这些那是因为自己年幼,眼见再过一年也便是到了自己及鬂的日子,如果依着现在的势头这样发展下去,只怕到时候自己是越发的没有好日子过了。甚至还有自己的手帕交笑着同自己说若是姐姐她嫁给了某个皇子或者是王孙当了王妃郡妃的,到时候定然是会提携她一把,让她也当一个侧妃贵妾如夫人什么的。安卿梦才不稀罕做什么贵妾,她觉得自己论美貌也差不得姐姐几分,姐姐不过是虚长了她一些,等到再过一两年自己张开了之后必然也是一个很有姿色的人为什么就凡事就要压在姐姐的后头不可,姐姐做得王妃郡妃自己难道就是做不得的?

安卿梦听到如今母亲对借机是细细叮嘱了又是叮嘱的,心中很是不是滋味,她咬了咬唇道:“母亲,我也会在老夫人的面前多多表现的…”

苏氏听到安卿梦这么说,她便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神情之中满是不信任。现在苏氏一看到安卿梦就忍不住想起那一日的事情,这当初如果自己亲自出马这些事情也不会闹得现在这步田地了,这当初就是相信自己这个女儿是能够将事情给摆平了的,结果呢,却是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算,还累得晋意断了一条腿,也不知道这接骨之后到底如何。苏氏一直懊恼不休,想着自己当初如果是没有轻易地听信了自己这个女儿或许这事情也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了,所以对于安卿梦这一开口,苏氏打从心眼里头就是有些不耐烦和不相信的。

“你便算了吧,你还是好好听你姐姐的话,这凡事不当你出头的时候便不要出头,这凡事不当你开口的时候你也别开口,只要看着你姐姐便成了,可别像是一个木头桩子似的真的傻傻什么都只是看着,自己也要长一个心眼,好好看着些学着些。”

苏氏虽是对自己这个小女儿有些不大耐烦的,却也还不至于真心是将这些个事情全部都怪罪在她的身上。她晓得自己这个小女儿从小是骄纵了一些,这脾气和头脑也不如安卿玉一般的聪慧,在府中或许还没什么,但是到了外头之后只怕是要吃亏,所以苏氏也算是一番好心的提点自己这个女儿,想着让她跟在大女儿的身边学学,等到往后这及鬂之后也好议一门好一些的亲事,依着苏氏来看,这高门大户的嫡子自然是不用想的,倒是可以看看这次子的嫡妻的。可若不学的聪慧一些只怕自己给她寻了一门好亲事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这一过了门之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到时候这府上的小妾姨娘同房丫头们还得自己去对付着,自己这个当母亲的人可帮不得什么,到时候这嫁出门的女儿总不能是三天两头地往着娘家跑,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安卿梦原本心尖里头就是泛着酸的,现在听到苏氏这般说是越发觉得酸楚了,只觉得母亲这眼睛里头只有姐姐一个人,旁人都是瞧不见的。安卿梦将手上的帕子拧得像是一条抹布,心中对于安卿玉是更加怨恨上了几分,只要有姐姐的存在,母亲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姐姐这一大清早就是这么的忙,这教导女儿怎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头教,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教,也不怕是被人笑话?”花枝招展一般的声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刻薄的意味。

苏氏听到这一个声音一下收敛起来自己刚刚那喋喋不休的一番嘴脸,面上带着笑转过了身迎了上前,“我道是谁呀,原来是那最爱大惊小怪被人瞧了笑话的孙姨娘呢!”

苏氏的声音比刚刚那孙姨娘还要刻薄上几分,眼神之中更是带着十足的蔑视,让原本想要占上上风的孙姨娘当场气焰一低,只能是恨恨地看向苏氏。

孙姨娘的身边站着的她今年方十三岁的女儿女儿安卿容。这安卿容一张鹅蛋脸颇为标致,透了一些婴儿肥也显得可爱的很,那一双圆润的眼睛朝着苏氏母女们看着,颇为乖巧地道了一声:“大姐二姐好。”

而孙姨娘的身后则是站着周姨娘同她的刚才十岁的女儿安卿晓,安卿晓还是一个孩子模样,一张脸上稚气未脱,模样还算清丽倒是同周姨娘的如出一辙,安卿晓正怯怯地站在周姨娘的身后叫着人。

苏氏看了这两个孩子谈不上有多欢喜,反正平素的时候安青云也不见得对这两个孩子是有多关注的,苏氏从来都不觉得这两个孩子会是成为自己孩子的对手,这不是男孩自然是成不了自己儿子争夺家产的对象,这女孩儿有谁能够比自己的卿玉最受宠,这一出生就是受尽了疼爱,吃穿用度都是府上最好的,这不是嫡女甚是嫡女。苏氏想到这嫡女的身份,自己的眼神之中就是微微一暗,自己当年在那个孩子被送出府去的时候还曾夸下海口以为这妻子、嫡子、嫡女的身份都会是自己的,可惜等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功亏一篑,如果卿玉是嫡女的话,这样的身份不管是皇子皇孙的正妃都是衬得上的,哪怕日后是成为皇后母仪天下也是足够的。

“什么,姐姐这是在害怕见了老夫人之后又是得了一顿训斥被老夫罚去祠堂守着祖宗牌位了?也是该好好告诉祖宗们一声,安家的少爷总算是有着不少出息的,至少是比某些个只会走鸡斗狗的少爷强些,到底这正牌夫人生得儿子是不同凡响的,这俗话说的好,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青菜地儿里头长不出一根萝卜来…”

孙姨娘幸灾乐祸地道了一句,这些天她瞧苏氏也不知道到底触了什么霉头,这事儿是一桩接着一桩,这原本在府上可算是一手遮天的一个人物现在却是越混越落份儿了,倒是那常年像是冷宫一眼的莫氏的院子最近倒有些得宠,那一贯不受宠这府上谁人都瞧不上眼的二少爷近来不知道是如何整的倒是叫老夫人连连夸口了起来,不少的好东西都是往着里头送的,昨日老爷到了她这院子里头之前也是先去了那院子,也不知道是去看那已经疯癫了的女人还是去看自己那从不关心的儿子了。

苏氏哪里不知道孙姨娘这一字一句都是朝着自己来着呢,她元神本以为老夫人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到了安晋琪那小子,这热乎劲儿要不了多少时候就会下去了的,等到这府上再也没有人去关注那两个人的时候,苏氏就想着自己应当下了手,将这两个人给除去了,到时候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去关心,也不会有人再同她的孩子争夺什么了。可最近,不止老夫人是在关注这安晋琪那小子,就连安青云也去瞧过了,自打闹出事情之后,安青云就不曾一日在苏氏的房中睡过,这不是在孙姨娘那头就是在周姨娘那头,要不就是在书房里头,听在书房之中伺候的人说,他似乎对自己那个儿子还颇有几分满意。

听到这样的消息,苏氏这心底之中暗暗发急,却又不敢贸贸然做出点什么,就怕到时候这安家是真的容不下自己了。苏氏原本就在心急这些事情,现在又听到孙姨娘在自己面前提了这一遭,她原本就不是很好的心情是变得越发的糟糕了。

她咬着牙正欲还嘴,却见安卿玉上前了一步道:“瞧孙姨娘这话说的,府上的哥儿们有出息那是一件好事,祖宗们晓得也应该是觉得庆幸的。孙姨娘进府也有不少年了吧,眼看着卿容妹妹再过两三年就要及鬂了,孙姨娘还是抓紧着为父亲再添个一个男丁吧,父亲得了必然会高兴无比,这年岁再大下去,只怕想要再生出一个来那就想生也是生不出来了。”

安卿玉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是面带微笑,却是抓蛇抓七寸地捏住了孙姨娘的罩门,明面上劝着孙姨娘再生出一个男丁来,但实际上却不过是在提醒着孙姨娘她的母亲再不济也是有着儿子的,一个女人嫁了人之后这前半生倚靠着的是自己的丈夫这后半生能够倚靠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的儿子了,而她一个只有女儿,等到女儿一旦出嫁了之后就成了一个完全没有半点倚靠的人了。这样的嘲讽更是比孙姨娘还要来的犀利一些,完全是在笑孙姨娘生不出儿子来了。

“你——”

孙姨娘气得一张脸成了猪肝色,她恨不得眼下是将安卿玉的那一张脸一顿挠,却又不敢这般做。老夫人疼爱安卿玉,要是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别说是老夫人饶不得她,这时常出现在安家的皇长孙也是饶不得她的。

孙姨娘恨得牙痒痒,想要说道两句,从刚刚开始便是站在孙姨娘后头的那周姨娘扯了扯孙姨娘的衣袖子,压低了声道:“孙姐姐还是算了吧。”

周姨娘这样同孙姨娘说着,又朝着安卿玉露出了一个笑道:“大小姐还是先去同老夫人问安吧,说不定老夫人已经是等大小姐等急了。”

周姨娘这一番看似服软而又劝解的姿态半点也是没有半点好感的,这看似在劝解的周姨娘在安卿玉的眼中才是心计最深沉的人,在孙姨娘一开始争锋相对的时候她以放任的姿态让她来挑衅,不过极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输谁赢,而她可以作为一个墙头草的存在,为胜者欢呼为败者求情,这样的两面不得罪两面都讨好的模样真是安卿玉最讨厌的,孙姨娘不过就是一个出头鸟,而她才是藏在最后头的一把弓箭,等待着随时出击,这样深藏不露的人才是最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