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护卫提着一桶水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条粗大的长鞭,往着里头浸了一浸,可想而知这里头的应该就是那盐水了。护卫将长鞭用盐水浸透了,却是看着吊在半空之中的容毅不知道应该如何做。

素问双手环胸站在院中看着这一切,那些个护卫大抵是不敢动手的,就怕是出了什么情况之后自己这项上人头就不保了。敬贵妃则是双手张开护在容毅的前面那姿态就像是护着小鸡的母鸡似的,大有一副“谁敢动手”的姿态。

护卫也便是更加的踟蹰。

素问上前了几步,拿过了护卫手上的长鞭道:“我怕你们不知道这鞭子应该用多大的力度,所以我先给你们示范一遍。”素问将鞭子拿在手上试了试重量,看向那敬贵妃道,“娘娘还是先让开吧,既是想要救殿下那就得狠下这条心来,这心要是不够狠一切都是白搭,倒不如就这样看着皇长孙殿下吐血四十九天得了。不过皇宫之中珍贵的药物不少,或许能够维持皇长孙支撑上49天,不过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这人身上的血是固定的,将养起来也没有这么的人容易,吐得多身上没血说不定往后皇长孙就这样醒不过来了。但这一百鞭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撑过去的,弄的不好也会去了殿下一条命,您说这世上的事儿怎就这么的难办呢?!”

敬贵妃死死地护着在自己身后的容毅,那是她人生最后的希望了,一百鞭子下去,只怕到时候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了,她怎么能够忍心看着人遭受这样大的罪?

“是你,是你在陷害本宫的孙儿,绝对是你搞得鬼!”敬贵妃高声怒吼着,她知道这一切绝对这个人搞得鬼,就是因为她害得现在的毅儿成了现在这般的模样,甚至因此让陛下失望了,认为那两个花娘的事绝对是和毅儿脱离不了干系的。“你太怨毒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娘娘说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对皇长孙殿下做什么,旁人也都饮用过相同的药物,却只有皇长孙一人出了问题,这怎么能够怪我呢,而且我可从来都没有让人来偷我的丹药。”素问轻轻地伸出了手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到了自己的脑后,她的嘴角带着笑,似乎是在笑着敬贵妃不自量力,“娘娘,如今这是陛下的旨意,陛下已经做出了决断,娘娘还是不要让大家都难做的好,皇长孙殿下这身子越拖只怕越是不稳妥,臣女这医术绵薄,也不能保证这中毒太久会不会演变成出另外的变故,到时候只怕就是这一百下鞭子都救不了殿下了,臣女在乌疆的时候听说有些毒可是要用点天灯来解的,到时候殿下只怕是要更受苦了!”

素问看了敬贵妃一眼,然后又看向那站在一旁的护卫们,“好生将敬贵妃请到一旁,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是要误了陛下的旨意了。”

护卫们相互看了一眼,也觉得素问这说的也可算是有道理的,刚刚这事也是陛下交代下来的,如果不是陛下的旨意,谁敢对皇长孙下这样的重手。有两个护卫上前了一步,朝着敬贵妃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得罪了贵妃娘娘”,然后就是点了敬贵妃的穴位,小心翼翼地将她“请”到了一旁。

素问将长鞭在桶子之中浸透,抽鞭就是朝着半空之中的容毅身上狠狠的抽了过去,鞭身在容毅的身上划出了一道深痕,已经划破了那朝服直接贴肉了。素问一鞭子下去之后又将鞭子收了回来,浸润在了盐水桶子里头,浸润了之后又扬起了一鞭朝着容毅的身上挥去,又是划破了朝服贴着肉的一鞭。

这两鞭下去之后,素问方才将鞭子交托给了护卫,细细地叮嘱道:“大约就是这个力度,每一鞭都是这般,不能多分不能少一分的力气,自然地,不能打到皇长孙的脸,要是万一留下疤痕那就不好了。”

护卫一脸的汗水,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是,接手了鞭子,循着素问的手法和力度朝着容毅身上挥了一鞭子,这一鞭子下去之后,那护卫看向素问,抖着声道:“县君可是这般的力度?”

素问面含微笑,赞许地朝着那护卫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继续。”

敬贵妃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那护卫一鞭子一鞭子地抽了上去,她看着那站在一旁含笑地看着这一切的素问,气急又是怕极,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一个妖女,一个会害死他孙子的妖女。

敬贵妃想要高声叫嚷,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素问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的一双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头,那一双手洁白如玉,透明的几乎能够瞧见在那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那手有些沁凉,感觉就像是一块冰似的搁在了自己的肩头完全能够透过重重的衣衫透过寒气来。

“娘娘,您太吵了。”素问的嘴角微微地翘起,那一双微微上挑带着无限情意的眸子正眨巴着看着敬贵妃,她朝着敬贵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事已至此,您还是别耽搁了咱们诊治皇长孙的病症吧,我知道您心疼皇长孙,但是这病症可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娘娘您还是忍耐忍耐吧,一百鞭子很快的,真的。”

敬贵妃看着素问那近在眼前的那一张脸,还有眼角下那一点鲜红的泪痣,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心蔓延上来,也不知道是被素问吓得还是因为看到鞭笞的场面,敬贵妃张着嘴只觉得自己一句声也发不出来了,只能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您也别用看妖女的眼神看着我,其实,若是要说妖女,安家的大小姐安卿玉才算,皇长孙的一番心血都是为了安大小姐,这般的两情相悦也实属难得,娘娘不如成全了他们吧,殿下这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还需要人的照顾,也刚好让安大小姐来照料。”素问淡淡地道,“要是瞧见安大小姐,皇长孙殿下也就不觉得难受不觉得疼了。”

敬贵妃瞪大了眼睛,寻思着素问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虽是早就已经知晓了自己这个孙儿对安卿玉那女子似乎是倾心已久,但她从来只当做是年少风流罢了,这哪个男子不有个三妻四妾的,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现在素问这一说,难道是在说毅儿那些个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安家那丫头?敬贵妃的心思转了几转,不知道素问这一番话到底是为何,如果真的毅儿是因为安卿玉才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他这般被儿女情长左右,实在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她也绝对不许毅儿自毁根基。但是如果不是,这丫头说这一番话又是为了什么。

这不等敬贵妃想通这一切,倒是见那已经被足足鞭打了二三十鞭的容毅已经渐渐地清醒过来了,容毅在昏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一团气在压着,在不停地游移着,游移到哪里哪里就难受的厉害,而他现在醒来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身体里头一直在游移着的那一团气已经散去了,也没有那么的难受了,但是身体上却又另外的一种疼痛,那疼痛火辣辣的一个劲地往着身体里头钻。

容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掉在半空之中,不远处有着一个手拿长鞭的护卫狠狠地朝着自己身上抽了一鞭子,那鞭子力度极大,抽到身上的时候容毅疼的一个激灵,眼前也有几分犯晕。

“哪里来的混账,竟然对本殿下动鞭子,这是不要命了不成?!”容毅咬着牙高声地喊着,他奋力地扭动着,想要从那被捆绑的姿态跳脱出来,但不管怎么做就是跳脱不出、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动手!”素问看着那一下子呆愣住手拿着长鞭不敢再下手的护卫,她高声呵斥了一声,“皇长孙现在身体之中的毒素还没有去除,你这半途而废反而会加剧了毒素。”

“可是…”护卫看了素问一眼,有些迟疑。

“你看,刚刚皇长孙还昏沉不醒,如今却已经醒来了,这证明这鞭笞也是有用的,只要把剩下的鞭数完成,殿下就能够恢复如初了,将养一段时日就能够好了。”素问神色平静地道,“各位太医,你们也瞧见了,皇长孙现在这般终于是清醒了,可喜可贺。太医们要仔细地看着,这一鞭也不能少,一鞭也不能多。等到一百鞭子完成,殿下就没事了。你忘记了陛下的旨意不成?想要抗旨不尊?!”

护卫摇了摇头,再也不敢怠慢,拿了鞭子就是保持着刚刚抽人的力度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

容毅被这一鞭子抽的一阵巨疼,他眼前发黑再也克制不住嗷的一声大声叫喊了起来,再也维持不住当初那和气的模样,高声唾骂着,骂着那护卫又是骂着素问。

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一切都是素问的诡计,都是她的设计。

常太医也有些啧啧称奇,他从来都没有瞧见过这么奇怪的毒素,不用药不用针灸,只是吊起来抽打就能够让人清醒过来,这情况也委实太过诡异了,果真这世上无奇不有,是他太过孤陋寡闻了,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这几十鞭子一下去之后,原本不停地吐血从来没有清醒的皇长孙殿下不但是清醒了,竟然还能够出声了,还能够高喊着,这精气神也一下子像是利索了。

素问冷眼看着那一口一声管自己叫着妖女的容毅,她嘴角带着笑:“皇长孙殿下不必客气,救你是应该的,只是皇长孙殿下往后可不能随随便便什么药物都往着自己嘴里面塞了,又不是个三五岁的孩子,就算是馋也不能随便乱吃。这万一要是吃了鹤顶红,到时候可是神仙都难救殿下了,今日这一百鞭子能够换得殿下清醒健康,殿下也应该知足了。”

容毅听到素问所说的话,整个人差点背过气去,他高声斥骂着,素问却已经不想再听了,她啧啧两声:“皇长孙果真是身娇肉贵了一些,这一点点的苦楚都是吃不得的,也罢了,殿下遭了这般的罪,咱们也应该多担待一些。”

素问看了那一群太医一眼,“既然皇长孙已经清醒了,之后也估计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便先回去了,太医们辛苦了。”

太医们急急忙忙地摇头,心中也一个一个觉得怪异的厉害,心想着他们怎么都是想不出法子来的,倒是叫长生县君一下子给解决了,说不定这一百鞭子之后真的就半点事情也没有了。

素问又看了一眼那行刑的护卫道,“一会皇长孙要是吃不住,五十鞭子之后就放下来,明日再行五十鞭子也可。今日鞭子多半都在正面,明日都在背面即可。”

护卫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行刑的手一点也没有松了力度,就怕自己这力度改变会使得皇长孙的毒无法去尽。

素问最后看了那高声叫嚷着的容毅,她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站在一旁不做声的容渊见素问离去,他想了想之后也跟着一并离去了,这翔龙殿的百年老树下依旧是吊着那地位尊贵的皇长孙殿下,一群太医仰着脑袋巴巴地看着。

容渊几步就跟上了素问,她的脚步并不算快,在这一条出宫的道路上倒也可算安静,偶尔也有几个宫女太监经过。

容渊看了素问一眼道:“你是故意的。”

容渊的声音是极其的肯定。或许昨日在调配药物的时候,素问就已经是这样的算计了吧,他想,而他同容辞刚好成了她最好的证明,那些个同样喝过药水的人就是证据,从昨夜她发现容毅指示着姚子期来羞辱于她的时候,她应该就在想着要怎么给容毅一点教训了,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容毅竟然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杀了两个花娘。

“是又怎么样?”素问微微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容渊,“王爷大可以去向陛下说,我从一开始已经在算计着皇长孙殿下,好让他吃点教训了,如何?!”

容渊看着素问并不惧怕的神情,倒也觉得有些有趣,她敢于这么做想来就已经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怕就算容毅没有去她哪里偷药,她都已经想好了准备将容毅吊起来打了,毕竟这些个来着乌疆的药物都是出自她的手上,至于要怎么治疗只要没有人知道,那根本就是随她开口的,哪怕今日她说的不是吊起来抽一百鞭子而是从人身上剜下一块肉来,说不定也会有人相信。

“皇长孙殿下原本就不会死,我早已经说过了,要么等四十九天,要么就是抽一百鞭子,这可是陛下的选择,同我没有多大的干系!”

素问道,她的嘴角微微的上扬,服用下七色堇和蓝莲只是看上去情况很危险,每天吐个几口血罢了,但是解毒却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将人置放在盐水之中停留上半个时辰,毒就能够排尽了。而现在容毅要被抽一百鞭子,鞭子沾着盐水,时间一久也能够将身体里头的毒素排出,不过就是速度慢一点而已。她一开始就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要么就等49天,但是没有人愿意等,她又能够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随他们去选,她的确没说错,也没有做错。

容渊看着素问,看着她那表露出来的一脸很无辜的神情也觉得有些好笑,的确她并没有将事态说的很严重,这决定是皇兄自己选的,怨不得她什么。只是她今日的作为只怕是要让自己那个侄孙恨她许久了,而自己那侄孙,自作孽,这接下去的一段日子也足够他修养的了。

这丫头果真是够邪性的,整件事情看着同她没有多少关系,但却又是处处同她有关的,可偏偏她又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诚然如同容辞所说的那样,这丫头果真是有趣得紧,所做之事只凭自己的性子来,全然不顾及后果会如何的。

“你是在为那两个花娘鸣不平?”容渊问道,虽说素问行事乖张诡异,但不可否认她的心肠倒是善良的,昨日如果不是她,无双城之中只怕是要起一场波澜,而且,也是她第一时间提醒了他们才使得情况没有更糟糕。

“不,我只是看容毅不顺眼罢了。”

素问摇头,虽然那两个花娘的确挺可怜的,却还没有可怜到让素问不顾一切地为她们鸣一场不平,她这么做就是单单地看那容毅不顺眼,扣除前一次来她哪里惹事不算,这一次他是越发的寻自己晦气了,如果不做点什么,只怕容毅下一次更是会变本加厉起来,而且,安家那一把已经被撤了大半的火焰她也不希望再有燃烧起来的机会,而容毅在皇帝面前的分量最足,今日过后,就算建业帝依旧宠爱容毅,却依旧还有这么一个芥蒂在的,一个对于无辜的人都能够下手的,建业帝心中必定会记得清楚,应该也不会叫容毅再这般的肆无忌惮了,容毅伤重,苏家放手不管,安家在朝堂之中几乎是孤立无援了,也差不多是应该她讨回自己那一切的时候了。

据说自己小的时候,这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师太所批注的,她倒是想去看看,自己到底是如何的天煞孤星了。

容渊见素问若有所思地往着宫门走,他也便不再多言。他对于这些个宫廷之中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敬贵妃,当日自己母亲府中的那一盆灵芝兰就是她送来的。若不是发现得早一些,只怕现在他的母妃已经丧命在那灵芝兰的手上了。容渊本也是想寻了那敬贵妃说个清楚,心中却也知道自己就算是寻了她说也没有什么用处,到时候完全可以说是不知道灵芝兰和海棠花一起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毒性,而他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一定是敬贵妃要谋害自己的母妃。

对于敬贵妃的用意,容渊也可算是清楚,不过就是不愿意自己同容辞走的太近,怕是他日这皇位真的是传到了容辞的手上,所以想着自己最好能够同容辞反目成仇,其心可谓歹毒。容渊原本觉得这皇位最后是到谁的手上都是不要紧的,但是从今日来看,只怕要是落到容毅的手上,只怕大越的国民会是民不聊生。

容渊和素问一前一后地走着,素问微微走前了一步,容渊慢慢悠悠地走在她的身后,天空之中阳光正好,照得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容毅被鞭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安家。

安卿玉原本是等着容毅来见自己的,她知道自己现在只能巴巴地靠着这一棵大树了,所以安卿玉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矜持或是女儿家的娇羞,父亲被贬成城门吏这件事情无双城之中几乎是人人都已经知道了,安家也一直都是闭门谢客,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客可以谢的,平日里头来府上的人是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但这一出了事情之后,便是门可罗雀,人情当真是比纸还要薄。

倒是原本与自己相好的那些个贵族小姐来了几人,安卿玉原本还道她们是来安慰自己的,等到她将人迎了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些个应承着自己的姐妹不过就是来猜自己几脚的,甚至还暗暗地嘲讽着她多年来鸠占鹊巢,将安卿玉气哭了好几场,心中暗暗发狠想着往后再也不同这些个人交往了。

安卿玉一心一意地等着容毅带来的好消息,她平日里头也不曾这样期待过,但是如今能够见到容毅再从他的口中得知一个好消息那就成了她最期待的一件事情,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等着自己的父亲官复原职,经过这一次她可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尊贵是同家族完全挂钩的,只要她的父亲依旧大将军,她看有谁还敢再在她面前嚼舌根子。

安青云也委实是不想去当那城门吏了,他做惯了自己的大将军,如今叫他去做那城门吏,那完全是叫他颜面全无,昨日他硬着头皮去了,却是被素问在路上摆了一道,一整日都是被人指指点点的,恨不能直接挖了一条地缝将自己给埋了,这样的事情一日就已经足够他受得了,哪里还能够受得了第二日。

他也是在巴巴地等着容毅的讯息,昨夜的时候容毅传了讯只要他能够办妥了那件事情,他便是能够在陛下的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的。安青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去做了,那些个花娘什么的全都是安青云花钱雇来的,他让他们去那贱丫头的门前闹事,能够将那个丫头闹得滚出了无双城是最好,反正自己从来也不曾将那个丫头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那丫头也不曾将自己当做父亲来看,他们之间又何必存着那点情谊。

安青云叫人出去打探了一番,说是今日一早那些个人的确是去闹了,然后辰时的时候还有不少的御林军到处寻找着那贱丫头,安青云听到这个讯息的时候几乎是高兴得慌了,想来一定皇长孙在皇上的面前做了什么,让陛下恼怒了这才使得出动了御林军不停地寻找人,只怕很快就会将人赶出无双城去了。

安青云打发了府上的人去城门吏那头请了假,想着不消多久自己又是一个将军,一想到这件事,安青云便是有些开怀了。

时至午时,安青云倒是没有等到容毅或者是容毅身边的那些个小厮的到来,倒是等来了前太子妃曲氏的轿子。圣恩眷隆,曲氏依旧还保持着当年太子妃时期的尊荣,这出行的仪仗也是太子妃的做派,所以一听到曲氏来的时候,安青云也只觉得意外的很,急急忙忙叫人请了人去正厅里头坐着,估摸着曲氏这一次来的到底是为何,这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能够让前太子妃亲自出马的事情了,安青云同段氏一说之后,段氏倒是觉得这曲氏这么一来倒是极有可能是为了皇长孙和卿玉的事情来,匆匆忙忙地装扮了一番,又是让安卿玉收拾妥当了,这去见了曲氏。

曲氏坐在正厅的高座上,安家的丫鬟送了一盏茶,她细细地品着,想着这安青云眼下已经被贬成了城门吏却依旧还摆着将军的谱,这厅上拜访着的也是华贵又是华贵的。

曲氏也不过就是等了一会会的时间,安青云同段氏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在段氏身旁伺候着的正是梳妆得亮丽且端庄的安卿玉。

“不知曲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安青云行了一个半礼极其恭敬地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曲氏的神情,只觉得曲氏这神情沉静,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是这眼眶微微有些红,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似的。

“我不过就是一个孀寡之人,还担不起安大人这般的礼数。”曲氏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但却是坐在高坐上纹丝不动,受了安青云这半礼,曲氏一双眸子看向安卿玉,以前她也曾在寺庙之中见过安卿玉,那个时候安卿玉的装扮多半是素净的,妆容也是清清淡淡的,但今日的安卿玉穿了一身花色的衣衫,那妆容像是细细装扮过的,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艳味道,那半是垂眼之间倒是有着一股子欲诉还羞的意味,这花色的衣衫本是最难驾驭的,人若不够艳丽就会被这花色给压了下去,而安卿玉却是有着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果真是天生丽质,一个难得得美人,光是站在那边就像是一朵盛放到了极点的花朵一般的美丽。这样美丽的女子自然是有不少人的爱慕,也难怪自己那个儿子会这般巴巴的放心不下。

安青云听到曲氏这么说的时候心中只觉得隐约有些不安,觉得曲氏今日来的可能性不像是自己想的那般的好。

正在安青云细想之中,只听到曲氏道:“我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学不会什么拐弯抹角的说话,若是说错了什么,安大人也别见怪才好。”

安青云憨笑了两声直到不会。

曲氏点了点头,她看着安卿玉,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安卿玉,拔高了一些声道:“我想请安大人管好你家的小姐,往后切莫再同我儿有任何的来往!”

安卿玉原本是在想着曲氏今日来必定是什么好事,以前在寺庙之中的时候,安卿玉同曲氏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两人也算是谈过一些,刚刚进了厅堂开始,安卿玉就发现曲氏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这心中原本还高兴着却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一句宛若晴天霹雳的话来,几乎是让安卿玉当场白了脸色,整个人一抖,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曲氏,却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满满的厌恶之色,那厌恶的神色叫她陌生的很。

“以往的时候,我倒也是喜欢安小姐的,原本也想着让我儿娶了当个侧妃。只是没有想到,如今我儿同安小姐走的越近,祸事便是这般的多,太子早丧,我也便是只有皇长孙一个仰仗,可不想因为安大小姐害的我儿年纪轻轻就丧了性命。若是安大小姐对我儿还有一些情谊,那么就请安小姐行个方便,放过我儿吧,免得到时候就害了他!”曲氏看着安卿玉,严厉地说着,那言辞之中有着不同拒绝的坚定。

安卿玉抖了抖唇,那一张脸白得就像是女鬼一般,她摇着头,明明前两日容毅还对自己说着,定会劝服自己的母妃的。

“我…我是喜欢皇长孙殿下的。”安卿玉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浮木一般,她不敢放弃容毅,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现在一撒手,自己就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曲氏面色一凝,她原本也不想说什么狠话,但是现在听到安卿玉这么说,她也已经没有什么耐心,直接脱口而出道:“你一个城门吏的庶女即便是给我儿当通房丫头只怕也是不够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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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一万五有没有,新哥奋起了有么有,快!叫我女王新,不叫的就和容毅一眼,小皮鞭伺候!

第八十三章 不能留

曲氏那一番话虽是刻薄无比,却也道出了一个事实,现在的安青云已经不是当初那手握兵权的将军了,即便是在安青云依旧是手握重兵的时候,曲氏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安卿玉这庶女成为自己儿子的正妃,作为一个皇长孙的正妃,那必定是贵族之中的嫡女身份,而曲氏和敬贵妃也已经早就选好了人选。作为侧妃入了门曲氏倒是许的,毕竟有安青云这样一个极好的助力也对他日之后皇长孙身居高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现在的安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一个无双城之中最是尊贵的武将之首的安家了,一个小小的城门吏的女儿居然还妄想着成为正妃,这根本就是在痴心妄想!一想到自己现在那几乎是奄奄一息的儿子,曲氏的心中是又悲又恼,就说这安家的女儿邪门的厉害,就应该一个都不能轻易地接触着,这不就是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哪里不知道安卿玉这丫头眼下巴巴地巴住自己的儿子还不就是巴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够在陛下的面前为安家说两句好话,能够使得安家再到将军的位子。

但现在安家的事情正在风头浪尖上,谁敢去触碰,也就只有自己那个傻儿子被眼前这人迷得不管不顾的把这一盆脏水屎盆子往者自己头上扣着,自己怎么拦都是拦不住的,原本以为不让安家的人不接触到自己的儿子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哪里料到竟然还会出昨夜的事情。曲氏一听到从宫里头带出来的消息,她几乎是被吓到了,下毒这种事情怎是自己那儿子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教唆着的。曲氏凶神恶煞地瞪着安卿玉,以前瞅着这人还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现在看来,曲氏只觉得这人根本就是一个狐媚子,将他儿子勾得已经失了理智了。

安卿玉的一张脸青白青白的,她万万都没有想到曲妃会说出这种话,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她原本还以为曲妃应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也是不竟然的,但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曲妃会在现在这个时候跑来安家对着自己说出这种话来。

“曲妃娘娘…”安卿玉只觉得自己心中委屈的很,容毅虽是身为皇长孙,但在自己的面前一贯是说话和气且还是对自己温和有礼的,绝对没有朝着自己说出这般不堪的言辞来的时候,如今这曲妃进了门来劈头盖脸就是来指责自己,这种闲气,安卿玉怎么能够不觉得委屈,不觉得心中堵得慌,她双眼通红楚楚可怜地看着曲妃,“娘娘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曲氏原本觉得安卿玉看着挺好,现在看安卿玉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尤其是那盈盈可怜的姿态,更是叫她觉得有些愤怒,“只怕安小姐就是用这样楚楚可怜的姿态哄骗的我儿为你强出头来吧!”

曲氏冷哼一声,看向了安青云和段氏,“对于安家的遭遇,我也略有耳闻。安大人被贬一事却是可惜,这城门吏一职对于安大人来说的确是大材小用了一些,但是往难听里头说,这也是安大人自己咎由自取的,与旁人又有什么缘由。安大人想要走动走动,这也的确是人之常情,但用这自己女儿勾着我的儿子不放,安大人你这实在是做的过了吧?要不是被你女儿在后头教唆的,毅儿那里落得如今这地步!”

曲氏说着,想到她所听闻的,眼眶一红,也顾不得自己皇室中人应当有的身份,指着安青云呼喊着道:“安青云,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安家!你最好是看好你们家这狐媚子的女儿,别一个劲地往着我儿子身边凑,我是死也不会同意她进门的。”当然的,曲氏的意思也正是敬贵妃的意思,敬贵妃也从自己那个孙儿的口中听说过不少关于安卿玉的事情,这以前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当真,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敬贵妃只觉得这安家的人就和灾星似的,谁碰上谁就倒霉彻底!敬贵妃知道安卿玉是一个美人,自己的孙儿也是真心真意地喜欢的,但这天底下的美人那么的多又何必要去沾染那一个会让自己倒霉会让自己去了一条命的人呢,所以敬贵妃也坚决不会允许安卿玉再出现在自己孙儿的身边,也绝对不会允许她进了门。

安青云被曲氏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说下来,他这面色上也有些难看,这说到最后的时候,安青云也大约是知道了肯定是皇长孙出了什么事情,这才使得曲妃慌了神跑到了自己面前来闹腾了,至于这出了什么事情,安青云实在是不知道,他已经不在朝堂之中了,也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安青云也原本是想忍耐忍耐曲氏,到底是皇族中人,只是没有想到曲氏这话是越说越难听了,搞得好像是他想要仰仗着自己女儿同皇长孙之间的那一点交情,削尖了脑袋一门心思想要利用女儿捆绑住皇长孙殿下,这种话对于安青云来说根本就是一种侮辱,一种对他的品格的折辱。

安青云双手紧握成拳,额头的青筋突突地冒起,忽地他暴喝一声:“够了!”

曲氏被安青云这一声喝倒也是吓了一跳,抬眼看向安青云的时候只瞧见他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光是看着也叫人觉得有些可怕,莫名的,曲氏缩了缩脖子畏缩了一下,但旋即又觉得自己又没有什么错处,如果不是安家,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被皇上惩罚,要是皇上对毅儿生了厌,到时候这罪名谁来担?这其中牵扯的就广了,可是同往后的荣宠有关的。

安青云那一声吼之后倒也觉得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似的,他看着曲氏:“曲妃娘娘,您到底是皇族之人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来随意地践踏着安家。是,我的确是求了皇长孙殿下为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这到底说不说怎么说什么时候去说也是皇长孙殿下的事情,我也没有逼着殿下一定要为我说,诚然如曲妃娘娘所说的那样,如果这就是我安青云日后的宿命,那么我也就认了,城门吏就城门吏吧,这是我的命我的归宿,我做!但是曲妃娘娘你这话说的也委实是太难听了,殿下对卿玉有几分情谊,毕竟是儿女之间的事情,又加之殿下是皇长孙,我也不能说些什么,这儿女姻缘除非有陛下亲口赐婚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曲妃娘娘若是不同意卿玉,说一声就是了,往后我们卿玉也不会再见殿下一面,也烦请殿下不要再见卿玉了,这也就是可行的。曲妃娘娘又何必将话说的时这么的难听,非要觉得咱们家是一门心思地巴着殿下不放!我们安家也是有骨气在的,也无需要卖女求荣。”

安青云那一番话说的铿锵,那坚毅的模样倒的确有了几分当年当将军领军作战时候的那般容色,一时之间倒也吓住了曲氏,让她不敢再说出一句来。

安青云的确是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他虽然是想要让皇长孙为自己美言几句倒是真的没有让安卿玉在皇长孙的身上粘着不放的,而他心中虽然也想如果有一日能够让自己的女儿同皇族沾亲带故一些,却也不至于到那没脸没皮硬是要将人塞了过去的地步,他也是有着自己的尊严的。

“好!好!好!”曲氏听着安青云所说的这一番话,她连连道了三声好,“安青云就冲着你这一句话,你发誓,绝对不会让你的女儿再来纠缠我的儿子!要是再纠缠,你们安家的脸面只怕也没有再可丢的了!”

“曲妃娘娘你放心,我安青云说到做到,从此之后也别让皇长孙殿下再进安家的门,我们家庙小,供不起一尊大佛,高攀不上也不敢高攀!”安青云咬着压说着。

曲氏见安青云那神情之中是坚定无比的色泽,她也一贯晓得安青云一贯的脾性既然这种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安青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再来纠缠的,他安家也绝对丢不起这个脸面,所以得了安青云这一番应承之后,曲氏扬高了头,领着自己的婢女又出了安家的门,那行色匆匆就仿佛安家是会到处传染的瘟疫一般。

等到曲氏一走,安青云恼怒地一圈砸向刚刚曲氏坐过的椅子,他这一圈带着十足的气力,一拳下去一下子将那椅子砸出了一个四分五裂,安青云的脸色还是气恼不休。

“这曲妃也实在是太欺人太甚了!”段氏也气得脸色难看无比,“还真当自己还是太子妃呢,竟敢来安家撒泼,真是半点样子也没有!真当我们安家是好欺凌的了。”

安青云也恼怒着,听到段氏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也不爽的厉害,道了一句:“还不是看我们安家如今落了势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是敢往着头上爬上来了,只当安家这条大船是要烂在这泥潭子里头了。”

太子府上早已经是门庭冷落了,要不是皇长孙得陛下的缘,哪里还有曲妃说话的余地,早就已经被丢在一旁了。

“哼,”段氏重重地哼了一声,“即便是安家烂在这泥潭子里头了,到底烂船也有三斤钉,这般的欺人太甚!”段氏抱怨了几句,她转头安慰着安青云道,“我儿莫怕,眼下陛下不过就是在气头上罢了,这城门吏也不过就是一时之间的事情而已,等待陛下气消了,你且好好表现表现,多的是要用到我儿的地方,官复原职不过就是时日问题了,我儿切莫着急。”

段氏觉得当今陛下不过就是要做个姿态给人看罢了,哪里是会真的罢黜了自己的儿子的,更何况如今四国之间的关系并非十分的融洽,再加之边疆之地时多有蛮夷侵袭,朝堂之中能征善战的也不过就是几人而已,在这几人之中自己的儿子正是在其中的,到时候需要用到他的地方多了去了,安家现在不过就是出于一个低潮而已,等到低潮过了,赢来的也会是一个高峰。

“更何况,元哥儿就要回来了,元哥儿在战场上可是立下了功劳的,到时候陛下一个高兴,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你说是不是?!”段氏看着安青云道,“到时候哪怕是人来求着,说尽好话,也别指望得点什么好处!”

段氏虽这话里头气鼓鼓的,她依旧是坚信着安家不会这么快就倒下的,早晚有一天安家还是会成为以前的那一个安家,她这一番话可说是在安慰着安青云同时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段氏看向安卿玉,只见安卿玉这一张脸青白青白的,难看的厉害,心道卿玉一定是被刚刚曲妃那一番话给伤着了,她伸手拍了拍安卿玉的手安抚地道:“天可怜见的,哪里想到那曲妃竟然是这么一个泼辣的货色,就算是她将皇长孙当做宝来对待着的,又怎是能够这般诋毁我的宝呢,这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卿玉你莫要怕,有祖母给你做主,日后一定是会为你挑选一个好夫婿的!”

安卿玉听着段氏那一番话,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来。刚刚曲妃那一番话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而段氏那一番不管是安慰父亲的话还是安慰自己的话,她也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她只觉得自己这个祖母真的是年纪大了,想事情竟然也是变得这般的简单起来了。如果没有在旁帮衬着,就算是哥哥立了战功回来又有什么用处,到最后赏赐的也不过就是哥哥一人罢了,到时候父亲还是那一个城门吏,她也依旧是城门吏的庶女,到时候还是依旧被人所瞧不起,走出去也依旧是会被人嘲笑,一想到那样的日子,安卿玉就觉得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种日子不应该是她这样的人应该过的日子的,安卿玉打从心眼里头就是这样觉得,她要的是走出去就算是不能一呼百应至少也是让人羡慕的,像是一个城门吏的女儿能够做些什么,嫁给一个平常人家的人?不,如果是叫旁人知道曲妃刚刚辱骂过自己,整个无双城之中也就是这般的大小,传来传去谁不知道,到时候的她根本就别指望踏出这门槛一步了。安卿玉在心底之中恨恨地想着,既然曲妃这样不情愿自己进门,要这般地毁掉了她的名声,那她说什么也非要嫁给皇长孙,她说自己当通房丫头都是没有这个资格的,那她就非要成为正妃给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曲妃看看不可。

皇长孙他,她说什么都是不会放手的!安卿玉在自己心底之中生出一种狠来,她绝对会记得这一切,绝对不会叫人踩在自己的头上还依旧一声不吭,她一定要做将人踩在自己脚底下的人而不是被人一直踩在脚底下。

容毅生生地受了那五十鞭子,起先有二十多下鞭子倒是在他完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鞭打的,所以一开始也不算特别痛苦,但这剩下这二十多下的鞭子那可是扎扎实实地在他清醒的情况下抽打的,那鞭子用力极狠,鞭子又是沾足了盐水的,那伤口更是火辣辣的疼,就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上头狠狠地咬着一般,一个劲地往着自己的骨子里头钻。

在他被人从树上放下来的时候,他的衣衫一半被血染透了一般被汗浸湿了,那一身锦袍已成了褴褛,身前的面料已经被五十下鞭子挥得破破烂烂,一道一道的血痕遍布着,鲜血从这些伤口上溢出,浸润了那衣衫,而身后因为疼痛而渗出的汗水也已经将衣衫浸透,黏黏地搭在身上,他就像是一个从血池之中泡过的人一般。

明明是那样痛苦不堪的折磨,但是容毅却没有昏过去,他咬着牙承受着这一切,等到他被放下来的那一瞬,那些个原本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的御医们一下子涌上了前来,将容辞抬到了早已经备下的寝殿之中,剪开了他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衫,早已经备下的金疮药一瓶瓶地往着他身前的伤口上撒去,那胸前,大腿前面都是遍布着交错的伤口,那一道一道的伤口勾得人除了一张脸外,上下都没有半点的好肉了。

那金疮药虽是收伤口的好药,但在洒在皮肤上的时候却是痛极,几瓶金疮药洒在伤口上的时候,那种疼痛完全不亚于又是生生承受了五十鞭子的疼痛,容毅咬着唇,唇已经被他咬破了,鲜血从伤口之中溢出,他死死地仰着头,就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一般想要努力地拱起身子好让他闻到最后的一口空气。

常太医伸手给容毅把了把脉,发现原本在身体之中游走的那一团气已经没有最初的时候那般的激烈,这被鞭子抽打过的地方那黑色的痕迹竟已经全部散去了。

“皇长孙殿下若是受不住,那便喊出声来吧。”常太医见容毅那样坚持着,倒也是有些不忍心了,“老朽们无能,这才使得殿下吃了这么多的苦楚,殿下受不住就大声地喊吧,只要明日这剩下的五十鞭子过后,殿下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容毅松开了口,他重重地喘息着,声音微弱无比:“什么?”

常太医原本也不想将这事告诉容毅,毕竟他这才刚刚受了这样的刑法,但是转念一向之后觉得自己就算是现在不说,明日殿下还是一样会知道的,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抚道:“殿下明日还有五十鞭子,长生县君说了,只要殿下能够挨过这一百鞭子,身上的毒就能够解了。”

容毅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口太疼还是因为刚刚常太医说的那一句话让他觉得震惊,还有五十鞭子!容毅当然觉得自己是受不住的,他从刚刚就觉得了,那鞭子又沉又重,而自己却还是清醒无比,明明已经是疼的快要昏厥过去了,眼前也一阵阵的发昏,但他的神智却是清醒无比,每抽一鞭子他的神智就比前一次还要清醒。他知道这一定是素问那贱人搞得鬼,她就是要自己清醒地承受着每一次鞭笞的苦楚,想要昏却又昏不过去,这样的人果真是歹毒无比。原本他还以为今日这般一来已经结束了,却没有想到这不过还是一个开始,明日还有五十鞭子。

常太医见容毅这般的模样,他还以为容毅是被吓到了,他道:“长生县君怕殿下一日承受一百鞭子怕是承受不住的,故而是分作两日来执行。殿下再且忍受忍受,老臣们一定会好好医治殿下的伤势的。”

“好——好一个长生县君!”容毅咬着已经被他咬得快血肉模糊的唇闷闷地吐出了一句,人以为那素问还真是怕他一百鞭子吃不消,却忘记了分作两日这明日的时候的苦楚只怕是会比今日更甚而不是比一次性鞭笞完要来的痛苦,素问那么做分明是要他更加痛苦上百倍罢了,真是好歹毒的用计。

敬贵妃看着那一身的伤痕,早就已经昏过两回了,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太医们已经将容辞身上的伤口都细细地敷上了一层伤药,伤口倒是没有用布条缠起,怕是明日再行刑的时候反倒是会让今日的伤口更加受伤严重,所以那一身的伤口都掩盖在一层薄薄的锦被下。

敬贵妃看到自己那神色苍白的孙儿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她坐在一旁细细地哭着,也不敢掀开他的被子去看那伤口到底如何了,就怕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模样。

“毅儿,我可怜的毅儿,你到底是招惹了什么灾星,竟然是惹下了这样打的祸事!”敬贵妃一边落着泪一边数落着容毅,她左右看了看,瞧着也没有外人在,方才是压低了声音问着容毅,“你真杀了那两个花娘?!”

容毅看了一眼一贯对自己慈爱的敬贵妃,听到她已经这样问了,想必素问已经将那些个事情全部都望着自己的身上推了过来了,虽然不知道素问到底是说了什么,但也不是什么好话。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不过就是两个娼户罢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关系。”

敬贵妃听到容毅这么说的时候,她抽了一口冷气,没有想到从自己这个孙儿的嘴里面听到这样一句叫她意外的厉害的话,也没有想到真的是自己这个孙儿做出来的事情,敬贵妃倒不是为了那两个花娘感到惋惜,她开口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好端端的杀那两个花娘做什么!”

敬贵妃想了想,这事倒的确是如同那个小贱丫头说的那样了,“你难不成是真的为了安家那些个人做出这种糊涂的事情来不成?你还要不要你的前途了,要是叫陛下知道这些事情真的是你做下的,到时候他将会如何看待你,你可知你现在一言一行代表着不是你一个人,本宫的荣宠还有你母妃的荣宠都是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的父亲是太子,若不是你父亲命薄,不然日后你就是这江山的太子!本宫从小将你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让你多同你那皇爷爷亲近,只要你品行兼优,你那些个皇叔们要是不济事,到时候你继你父亲太子的位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你眼下做出这种事情来同你自毁前程有什么用处!你果真是应该被这鞭子狠狠抽打一顿好好清醒清醒你的脑子了!”

敬贵妃说的是又气又恼的,很想直接扬高了手给自己这个孙子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但一想到他身上那些个伤处,敬贵妃也一下子下不去这个手,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而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可以仰仗了。

容毅被敬贵妃这么一骂,他也知道,其实在昨日作出那种事情来的时候,他心底里头就已经有一些后悔了,但这事情已经做出了,即便是现在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了。他垂了头,怏怏地道:“祖母责备的是,是孙儿莽撞了。但是祖母不晓得,那个女子实在是太过分了,你可知晓她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处处同孙儿作对…”

容毅这抱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敬贵妃一下子打断了,“你同那人又没有什么干系,她为何要同你处处作对?”敬贵妃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容易的神情,看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想来必定是为了那安家的那个女子,敬贵妃在心中冷冷地哼了一声,冷声地道:“安家的两个女儿倒是都有些本事的,一个将人迷得神魂颠倒,一个心狠手辣一出手就将人去掉了半条命。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这般的执迷不悟,这大越的江山,你到底是还要不要?!”、

敬贵妃这般说着,竟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到了容毅的脸上,打得他脸偏转到了一旁,唇边甚至还有鲜血溢出。容毅被自己祖母这一巴掌扇得耳朵嗡嗡直响,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你可知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敬贵妃恨声地道,“你以为当年容辞为何是会中毒,那是因为本宫为了帮你登上这帝王的道路而帮你除去这最大的对手!”

容辞是当朝皇后所出,颇得帝王之爱,因为是皇后所出,也可算是嫡子。当朝立储君不外乎是两个规矩,立嫡立贤。嫡子一贯是在首位的,容辞是嫡子,名声也不错,当初拥立他为太子的人不在少数,若是他被立为太子也不算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甚至已经有传闻陛下已经准备拟定诏书立容辞为太子了,敬贵妃自然是不能够让这种事情在自己的面前发生的,那姓董的女人不但抢走了自己的皇后之位现在更是要抢走属于她儿子的太子之位,她当然不能甘心,就算她的儿子死了,但是孙子还在。只要容辞一死,到时候立贤的时候未必不可能会是立了皇长孙的,只要皇长孙拥有贤德之名。

所以敬贵妃这才安排了狩猎时候的那一场刺杀,只是她没有想到容辞的命太硬,中了那样的毒还能够从鬼门关逃了出来留着一口气在这世界上苟延残喘着,还活了这三年。不过没关系,他身上那毒已经越积越深了,只怕再也活不了几年了,到时候太子的地位他也一定是会帮着自己的孙儿夺到手的。

“…”

容毅看着敬贵妃,直到今日他才直到当初的那一场刺杀竟然是自己的祖母搞得鬼,当初如果不是容辞帮着自己挡了那一箭只怕当时中毒的人就是自己了,如今坐在轮椅上过日子的也是自己。容毅心中有些畏惧,但却又隐隐的有些失落,若是当年容辞直接死在这一箭下那该是有多好!

“我一心盼着你成气,结果你却做了什么了,只会叫本宫失望!”敬贵妃狠声道,“一门心思只想着那所谓的儿女情长,你以为这儿女情长就能为你带来皇位不成?你怎么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只要你当了皇帝,全天下都是你的,更何况只是一个丫头罢了!”

容毅被敬贵妃训斥的半点也是不敢说的,因为他知道敬贵妃所说的都是真的,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容毅想了想道:“祖母,孙儿以后一定听您的,但那丫头不能留。”

容毅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无比的肃杀,带着浓浓的杀意,这言语之中所说的那一个她代表着是谁,这其中也已经可算是不言而喻了。他自然是恨着素问的,如果不是她,自己今日也不会是落到现在这步田地,更多的是他知道素问这人医术卓绝,只怕留着她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将容辞身上的毒给解了。太医院那些个太医对容辞的毒已经是束手无策了不代表素问也是完全没有半点办法的,或许她真的会有办法也说不定,自己绝对是不能够冒这个险,只有杀了素问才是最安全的手段,只要将她给杀了,那么一切都没有后患了。

敬贵妃无需容毅说她也已经有了这样一个想法,那个丫头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刚刚竟然还敢威胁她,这样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因为她不会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一旦将她逼急了只怕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出出来的,留下这样的一个人隐患太大,必须要除掉才行。而且,更是让敬贵妃对素问遭恨的就是在陛下的面前,素问无所顾忌地将那些个事情全部都抖了出来,那一步一步的看着像是同她关系不大,但是她总觉得每一步都是同她相关的,甚至还是她在背后推动着,而且那一贯对世事不怎么理会的庆王似乎对那个丫头很不一般,分明是在庇护着她。这种情况对于他们祖孙两人十分的不利。

“这个你无需担心,祖母自然是会解决的干干净净的,不会叫你有半点的烦恼!”敬贵妃微微给容毅拉高了一些被褥,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打算,如今她这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孙儿明日还有五十鞭子在等着,这五十鞭子他能不能受得住才是一个问题。

容毅看了一眼敬贵妃:“祖母放心,孙儿不管再苦再难也一定会咬牙支持下去的。”

敬贵妃听到容毅这般说,她这才心中微微一落,有些觉得安心了。素问回到了自己浮云小筑,安晋琪在庭院的葡萄架下看着书,见到素问回来,他朝着素问招了招手叫着她到了自己的身边,安晋琪将书放到了桌面,他仔仔细细地瞧了瞧素问,只见她半点也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今日陛下匆匆忙忙寻了你去,我这心里头总是觉得有些安心不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安晋琪觉得自己今天这一日要比往常一个月还要劳累的很,从昨夜开始他这一颗心就没有落下的时候,一下子是死尸,一下子是吵闹,一下子又是遭了贼,这样大的阵仗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都是挤在一天发生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皇长孙殿下吃错了一些不应该吃的东西病了,寻了我去看诊罢了,哥哥你也晓得,我这也便是只有医术能够拿得出手了。”素问云淡风轻地道一声,“给皇长孙殿下吃了一剂稍微有些苦的药剂,休息上一两个月左右就没什么事情了,只是我想,皇长孙殿下这辈子大约都不会想要吃一些歌不应该吃的东西了。”

安晋琪听着素问那一些个话,总觉得这事情像是没有素问嘴里面说的那么的简单,但又不知道是应该从哪里问起比较好一些,到最后的时候,安晋琪也只能是摇了摇头,末了又淡淡地道了一句:“那两个花娘的尸体已经火化了。”

原本这种还没有结案的尸体是不应该被火化的,但是这两个花娘的事情闹得太大,又是中毒又是血咒的,这两句尸体放在衙门之中也没有人敢去触碰,就连仵作也不敢出手检验,到最后的时候,京兆尹的温大人请示了刑部,刑部下了通告,将这两具尸体给火化了。这火化后的骨灰那花娘所在的花楼也是不敢要的,最后,也不过就是随意地安置在了乱葬岗。

“恩,也算是了解了,只是可怜了。”素问淡淡地说着,她也早就已经想到遮掩的结果,所以也不算是特别的意外,就算这种种证明真的皇长孙下了毒又怎么样呢,到底是皇亲国戚,那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种话也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而已的,并不是真的就这般的会处置了,那两个花娘最后也不过就是化成一钵黄土或是一具枯骨罢了。如果不是那容毅着了自己一手,别说是一百鞭子了,就算是一鞭子只怕也是不会挨着的。

素问倒也不在意这个,她心中在意的是,到底是谁下了血咒这样恶毒的咒术。一想到乌疆的事儿,素问就觉得难受的慌,只求乌疆的人没有收到这半点的风声,她怕那个人就过来了。

安晋琪看素问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只道素问是在可怜那两花娘,想着自家妹子的心肠就是软的很,他忍不住道了一句:“今日舒太妃下了帖子,想过两日请娘一同去护国寺进香听禅,你若无视可做,不若就陪着娘一同去护国寺进香吧。”

素问点了点头。舒太妃倒是一个极好的人,自打自己医治好了她之后,时常是会叫人送一些个小玩意来,之前莫氏还怎么清醒的时候,素问也曾将莫氏带在身边见过舒太妃,舒太妃对于莫氏的遭遇也甚是同情,莫氏清醒之后也是时常念佛看经,舒太妃本就是一个诚心礼佛的人,两人也可算有个伴儿,所以对于这样的帖子,素问倒也不觉得奇怪。舒太妃亲自下的帖子,想来莫氏也不会拒绝,所以素问也知道莫氏一定是应下了。

原本今日素问经过那护国寺的时候还想吃一顿斋饭来着,可惜御林军寻的太快,也叫那容毅少吐了几口血。

“我省得了。”素问应了一声,她对于吃斋念佛这种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致在,但要是陪着莫氏的话倒也是无所谓的,而且那血咒的事还没有了解,有可能那乌疆之人还可能在无双城之中,她也不能太放心让莫氏独自出门。

素问同安晋琪一起坐了一会,说了一会话,叮嘱了安晋琪这段时日千万要留神这无双城之中那些个外来的人之后这才去寻了莫氏。

在莫氏的房中,莫氏正在纳着鞋底,秦嬷嬷站在一旁伺候着,看着自家夫人这般恬静的模样,秦嬷嬷越看越觉得欢喜,也好在是小姐出现了,要不然哪里会有这样的好日子可过。

“娘!”素问在门口叫了一声,踏进了门来,瞧见的就是莫氏手上戴着针顶,拿着那粗长的专门用来纳鞋底的银针在纳鞋底,“娘怎就做这种粗活,是不是鞋子不好?那告诉挽歌一声叫店家送几双来就成,怎么就自己在做,也不怕伤了手!”

莫氏笑了一笑道:“哪里是这么娇贵的人哪,你从小娘就没有给你做过一件衣衫也没有给你纳过一双鞋,又病了这么多年,还累得琪儿一直照料我这个当年的,就想着趁着如今自己身子也还算是利索眼睛也清明,就想给你们兄妹两人做两身衣衫做两双鞋子,只是多年不做这种活了,有些手生了。”

素问听着也露出了一个笑来,那笑容稚气可爱,她去看莫氏纳得鞋底,针线密集看的出来是花了十足的功夫,“那好,我可等着娘给我做一双好看的鞋子出来,若是不好看,我可不依。”

莫氏“哎”地应了一声,她拿了针线原本还想在做,却一下子又停下了动作来,“刚刚秦嬷嬷说,太子府上的曲妃去安家了,似乎说的有些不堪。”

莫氏的声音幽幽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素问的神情,“到底,他还是你爹,老夫人年纪一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这样的气。”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娘,你可别心软。”素问打量着莫氏,当初莫氏走出安家的时候那般的果决,要是现在她心软了,难不成还想要她去给安青云那人当女儿不成,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她绝对不会答应的,“他们什么时候把我当做女儿孙女来看待过,这种事情往后都不要在我面前提。”

素问说着看向秦嬷嬷,“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娘的面前嚼什么舌根子了?府上的?”

秦嬷嬷急急忙忙地摇头,“家里头的丫鬟婆子都安分的很,都是拿小姐的银子的哪里是敢在夫人的面前说什么,今日小姐出门之后,苏氏身边的杨妈妈倒是来过一次的,说了一些个好话。”

苏氏身边的杨妈妈?!素问想了想,对那一张脸上没有四两肉一看就知道精明和算计老婆子没有半点的好感,这婆子也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苏氏要是管杀,她只怕是绝对管埋的人物,一样不是个好东西。那样的老东西来这边还会说好话,打死素问都不会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