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妃果然是昭明帝的心头宝,她这么一晕倒,昭明帝立刻心疼的冲过去将刘贵妃抱入怀中,一声紧似一声的叫道:“爱妃…爱妃…传太医,传太医…”其实刘贵妃只晕了一下下就醒了,可她硬是假装昏迷,为的就是让昭明帝心疼,免除太后对她的责罚。

太后见儿子为个女人不管不顾的,脸都气青了。她拍着椅子扶手叫道:“姜小神医,立刻给哀家弄醒贱…刘氏。”太后本来想说“贱人”的,话到口边又硬拗成了“刘氏”,可见太后生气归生气,却没有气迷了心,比她那个眼中只有美人的儿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皇甫永安看看齐景焕,又偷偷看了他爹一眼,见齐景焕与他爹都微微点头,皇甫永安才应声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太后娘娘,想来这位贵人是气急攻心,只消让人针刺十指指点的十宣穴放血数滴,病人便可醒来。”

齐景焕立刻跟上一句:“皇祖母,阿仁的医术极为高超,孙儿咳嗽之时,他也是以点穴之术为孙儿止咳的,效果极为显著。”

太后一听说针刺刘氏十指便觉得心中畅快,而昭明帝却很是生气,他怀中装晕的刘贵妃则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针刺指尖放血,一想起来她就头皮发麻,十指连心,那得有多疼啊。

昭明帝真没反应过来他的爱妃是装晕,所以一感觉到爱妃动弹,昭明帝又“爱妃…爱妃…”的大叫起来。刘贵妃也不敢再装晕了,只得做出悠悠醒来的样子,虚弱无力的问道:“皇上,妾身怎么了?”

太后最见不得刘贵妃这副狐媚惑主的样子,只冷声说道:“哀家贬你为贵嫔,你气晕了。”

刘贵妃不敢说话,只拉着昭明帝默默垂泪,只见她脸儿白白的,眼儿红红的,唇儿粉粉的泛着水光,那副样子看上去着实可怜。也无怪乎她能独宠后宫十多年,夥百有本钱的,只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却没有一丝丑态,反而让人见了情不自禁的心生怜惜之情,这份本事可是很难修炼的。

“来人,送刘贵嫔去凝翠宫,喜福安康,你们去关雎宫收拾些适合刘贵嫔身份的东西送到凝翠宫,然后将关雎宫锁起来,没有哀家懿旨,任何人不得进入。”太后一直想收拾刘贵妃却没有理由,如今有了这么好的由头,她岂会不牢牢抓住,隐忍了这么多年,也到了暴发的时候了。

昭明帝大惊,既而大怒,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母后竟在此时突然向刘贵妃发难。可是刘贵妃犯了那样天大的错误,而且又当着苦主皇甫敬德父女,他纵是想护也不能公开维护刘贵妃。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后命人将他的爱妃带了下去。

盛怒中的昭明帝总

第六十六回心机

因为爱妃被太后从贵妃贬为贵嫔,昭明帝心中极为不快,可是刘贵妃当众犯下大错,昭明帝就算是有心偏袒都没办法操作,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他今天若是公开袒护刘贵妃,明儿御史台的折子就能将半个皇宫给淹了。昭明帝本就不是那种杀伐决断的皇帝,除了偏宠刘贵妃之外,他到目前为止还真没做过什么一意孤行之事。

就因为不能一意孤行,昭明帝心中的愤怒才愈加的强烈,他冷冷看着殿下的每一个人,深恨这些人将自己逼到这难堪的境地之中,却不想这事儿原本是他的爱妃惹出来的,若没有那道所谓的赐婚诏书,根本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些事情。

用冷冷的目光扫视立下殿下的每一个人,最后,昭明帝的目光定格在昏死的郑氏身上,他冷声喝道:“来人,将郑氏拖下去杖毙。”

周梦瑶一听昭明帝要杖毙她的母亲,吓的魂飞天外,赶紧爬向太后,哭嚎着叫道:“太后姑祖母,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娘亲吧…”

太后面色阴沉,冷冷道:“郑氏御前失仪理当处斩。”太后如何能不知道儿子在和自己赌气。自己贬了刘贵妃,他便拿郑氏这个她的娘家远房侄媳妇开刀。太后心中暗道:“杀了最好,横竖这郑氏是刘氏的亲表妹,若论亲疏,她与刘氏的关系自然比哀家近,死就死了,哀家只消保住兴田就行了。”

太后和皇上都发了话,太监们便上前将郑氏拖出去杖毙。可怜郑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女儿进宫求姻缘不成,却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周梦瑶见娘亲被拖出去,扑上去想抢回她娘亲,却被两个太监挡住,周梦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娘亲被拖走了。

周梦瑶又哭又扑的,如何能不引起昭明帝的注意,昭明帝想到今日之事全是这周梦瑶闹出来的,立刻冷喝道:“周氏梦瑶行…”“周梦瑶行为不检,便发入回心院思过吧。”太后抢在昭明帝之前说出了对周梦瑶的处理意见。

昭明帝眉头皱起,显然很不高兴,不过他也没有反驳太后,只沉声道:“来人,速速将周梦瑶送入回心院思过。”没有给出思过的日期,显然昭明帝打算让周梦瑶在回心院中熬完她的一生了。

回心院可以说是燕京城官宦人家中所有女人的噩梦,进过回心院的女人,这一辈子都别再想抬起头来。就算是遇赦被放回来之人,身上也打上了不守妇道的烙印,再没有人愿意与之交往,那些女人在世人眼中已然是活死人了。

周梦瑶吓惨了,她放声大哭道:“太后姑祖母,瑶儿知错了,您饶了瑶儿这一回吧…”

太后别过头不看侄孙女儿,她原本是真的挺喜欢周梦瑶的,还准备在八月节上为周梦瑶赐婚,太后已经选好了人,男方就是徐国公府的世子陈也明。周梦瑶过府就是世子夫人,这可是一门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亲事。可是谁能想到周梦瑶这般沉不住气,就因为已经及笄还没有定下亲事,就做出这样糊涂不经的事情呢。燕京城中的闺秀们正常的出阁时间是十六岁,真不知道这周梦瑶急个什么劲儿,以她和太后的关系,难道还会没有一门好亲事不成?

太后对周梦瑶极其失望,显然已经决定放弃她了,周梦瑶的哭叫只会让太后更加烦心罢了。昭明帝板着脸挥了挥手,两名太监上前堵了周梦瑶的口,粗暴的将她拖了出去,被拖到院中的周梦瑶看到已经打的血肉模糊的娘亲,白眼一翻就吓昏了过去,这倒省了那两个太监的事,他们顺利的将周梦瑶拖出慈宁宫,送往回心院。在去回心院的路上,两名太监抢走了周梦瑶身上所有的首饰钱财,又将她的外衣剥下来,回头卖进沽衣铺,怎么也能卖上个十几二十两银子。就这么着,只穿了一袭中衣的周梦瑶被送进回心院,开始了她生不如死的回心院人生。

发落完郑氏母女,昭明帝看着皇甫敬德等人,心情还是极为不爽。甚至他心中还暗含怨怼,若是皇甫父子先老老实实的接了旨,回头再私下向他禀报,刘贵妃也就不会被贬为贵嫔,发往素有隐形冷宫之称的凝翠宫了。

最为了解昭明帝的不是太后,而是齐景焕这个侄子。齐景焕见皇伯父看向皇甫敬德等人之时面色仍然阴郁,立刻猜到他皇伯父迁怒于皇甫父子了。齐景焕心中暗自着急,这事儿原本人家皇甫父子就是受害人,如何还要受牵连吃瓜落儿?况且那什么周梦瑶哪里能配的上皇甫靖边,这门亲事本来就不合适,就该被打破。

“皇伯父…”齐景焕叫了一声。

昭明帝扭头看向齐景焕,脸色总算和缓了几分,他是真心疼爱齐景焕这个侄子的,自然不会再冷着脸。“焕儿,你想说什么?”昭明帝缓声问道。

“皇伯父,侄儿素闻我大陈境内数十年来不曾出现那等奸邪之徒,如何周家小姐在燕京城外竟然还会有那样的遭遇?还偏偏让皇甫小将军遇了个正着。”齐景焕缓缓的说道。

听了侄子之言,昭明帝面色微变,其实周梦瑶在城外遇劫被救之事根本经不起推敲,京畿治安还是挺不错,虽然达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可山匪盗贼什么的却也是鲜少出现,就算是有个把贼人,他们也不敢对官宦人家的车马下手,最多也就是打劫打劫过往的行脚客商,抢几个喝酒吃肉的钱也就罢了,通常都是只要银钱不要命的,过往之人若遇上匪徒,也不至于惊慌,只当是破财免灾,拿出些钱财也就相安无事了。

至于奸淫妇女之事,那些贼人更是不敢做的。大陈律明文规定,奸淫妇女者杀无赦。大陈开国之君太宗皇帝少年时的心上人就是被土匪奸辱而死的。所以开国之后,太宗皇帝将奸淫者杀无赦这一条写入大陈律之中,在大陈立国三十年之年后,大陈再无胆敢奸淫妇女之徒。

想来是那周梦瑶设的局谋算皇甫永宁,皇甫永宁是无辜的受害者,昭明帝这会儿才得出这样的结论。在看向皇甫敬德等人之时,他的面色才缓和了许多。

“皇甫爱卿,靖边,你们受委屈了,此事朕必会给你们一个交待。”昭明帝看向皇甫敬德等人说道。

皇甫敬德连道不敢,心中却在想是不是借此机会让女儿公开真实身份。燕京城中的闺秀们这般生猛,若是有人有样学样,换个法子算计他的女儿,岂不是更麻烦。皇甫敬德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只不过因为乐亲王齐景焕和公孙元紫公孙元娘这三个不知内情的人在场,才没有立刻说出来。

皇甫敬德没有说出来,也就不知道太后与昭明帝此时都不想让皇甫永宁公开女儿家的身份。说起来太后和昭明帝真不愧是亲母子,两人的心思都大差不离。

太后想的是皇后所出的五皇子年龄还小了些,他上头的哥哥们还没有定亲,如何能直接给他定亲呢。这皇甫永宁还是再继续扮男子比较好,等五皇子的年纪再大些,皇甫永宁也拖过了许婚的年纪,到时候她便直接赐婚。而昭明帝与太后的想法一样,只不过赐婚人选不是五皇子而是六皇子,六皇子还不到十三岁,他的母妃又刚刚被贬,自然更加不是赐婚的时机了。

“皇甫爱卿,靖边,明日一早来上朝领封。”做为补偿,昭明帝必是要做些什么的,他记起吏部兵部都递了折子为皇甫敬德父子请封,便对皇甫敬德说道。

皇甫敬德不喜反忧,毕竟当初他在密折之中已经写明,以此次破忽剌之功赎皇甫永宁女扮男装从军之罪,当时昭明帝已经默许了。

“皇上,保境安民是为将之人的本分所在,臣与犬子不敢居功。”皇甫敬德突然跪下来请辞。皇甫永宁也赶紧跪了下来。公孙三兄妹也跟着跪了下来。

“皇甫卿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卿家父子于国有大功,岂可不赏,爱卿就不要推辞了,朕意已经决,明日早些来上朝吧。行了,卿家出宫休息去吧。”昭明帝当然知道皇甫敬德为何推辞,可是他已经有了决定,又怎容皇甫敬德不从。因此昭明帝面上含笑,眼中却暗含一抹警告的看了皇甫敬德一眼。皇甫敬德跪着请辞并不曾看见,可是坐在昭明帝斜对面的齐景焕却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心中顿起疑窦,暗道:“有古怪,此事必有内情。”

昭明帝已经赶人了,皇甫敬德也没法子赖着不走,只得谢恩告退。带着四个孩子出宫去了。一路之上,皇甫敬德愁眉不展,看上去哪里象是将要受封之人,倒象是被罢官免爵的倒霉鬼似的。

“靖边,皇甫伯伯怎么愁眉不展的?”公孙元紫悄悄戳了戳皇甫永宁,压低声音问了起来。

皇甫永宁也不知道他爹怎么了,毕竟以军功换身份之事皇甫敬德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的女儿。也就是皇甫永宁从来不以军功为意,这才对昭明帝迟迟不封赏之事没有任何意见,若是换其他人,早就不知道争成什么样子了。事实上现在已经有许多人为皇甫敬德父子未受封赏而抱不平。

“不知道,可能爹还在生气有人算计我之事吧。”皇甫永宁摇了摇头,随口说了一句自己的猜想。

“皇甫元帅请留步…”众人出了宫门正要上马,却听到后面有人大叫。皇甫敬德转头一看,见着急忙慌跑过来的是乐亲王身边的小太监添寿。自从回到燕京城,皇甫敬德与乐亲王齐景焕见面的次数还真是不少,以至于他现在对齐景焕身边的添福添寿添喜添禄已经很熟悉了。

“添寿?你有何事?”皇甫敬德皱眉问道。

“请元帅略等一等,我们王爷很快就来,王爷有事想问问元帅。”添寿气喘吁吁的说道。

皇甫敬德点点头,转身说道:“元青,你先带着他们回府,伯父稍后便回。”

添寿傻眼了,身为一个合格的贴身小太监,他当然知道他家王爷找皇甫元帅说话是借口,其实王爷是想与皇甫少将军说会儿话的,可是皇甫元帅却…

添寿是个机灵的小太监,只见他立刻笑着说道:“公孙公子请先行,姜小神医有事儿找少将军。”

皇甫敬德知道自打相认之后,一双儿女就特别的要好,这兄妹两人两天不见就彼此惦记的不行,所以他也没起疑心,只说道:“那靖边就留下一下吧。”

不明就理的公孙元紫大叫道:“真是怪了,靖边你与阿仁认识才几天呢,就这么要好了?”

公孙元青拍了弟弟一下,轻斥道:“元紫,别胡说。”然后又对皇甫敬德笑着说道:“皇甫伯父,左右也是不急的,我们在一旁等候,还是一起回去为好。”

皇甫敬德相当看重公孙元青,当然不会驳了他的意见,指了指不远处的飘动的茶幌子,他微笑点头道:“也好。我们去那边茶楼边吃茶边等王爷吧。添寿,你且去向王爷禀报。”添寿应了一声赶紧跑开了。

众人移步茶楼,茶博士将他们引入雅间,送上茶水点心之后就退下了。众人在慈宁宫正殿站了许久,正觉得口渴难耐。皇甫敬德还稳一些,几个小的都渴的不行,个个狠命的灌了三四杯茶水,才算是解了渴。

解渴之后,众人少不得议论起郑氏母女之事。

只听公孙元紫大声说道:“那个周梦瑶想算计靖边,结果把她们母女都填了进去,真真是活该!进了回心院,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就是就是…”公孙元娘深恨周梦瑶算计皇甫靖边,这小丫头人小心思大,越发容不得有人惦记皇甫靖边。便与她哥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公孙兄妹说的热闹,却不知道他的话全部被人听了去。在这家名为新月茶楼的地下室中,一个中年男子将耳朵贴在十数根碗口粗细的铜管中的一根,认真的听着什么,然后飞快记录下来。再将记录好的字条团成荔枝大小的丸子,然后以热蜡封好投入墙边的铜管之中,在一声沉闷的“吧嗒…”之后,那颗蜡丸便不知道滑落到何处了。

皇甫永宁耳力极好,她立刻听到了那“吧嗒…”之声。出于军人的警觉,皇甫永宁立刻向她爹做了个手势,然后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都别说话,有人偷听!”

众人俱是一惊,公孙元紫和公孙元紫正要大叫,却被深知弟妹脾性的公孙元青抄起两方糕点飞快塞进两人的口中,这兄妹二人只能干瞪眼睛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皇甫敬德立刻笑着说道:“元青,上回你说城东有家馆子涮羊肉做的极好,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儿一起去尝尝?”在说话之时,皇甫敬德亦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只说闲话。”

公孙元青会意,立刻笑着应道:“皇甫伯伯说的极是,那家馆子叫东来居…”公孙元青细细介绍起东来居,众人也都明白过来,纷纷随声应和,雅间之中照样说的很热闹,却是再没提一句宫中之事。不过这几人手指可都没闲着,纷纷蘸了茶水在桌上写写划划起来。

“去抓偷听之人…”“我去…”“不要去…”“不可打草惊蛇…”一行行字迹在桌上出现,旋即又被抹去。在谈论涮羊肉之时,众人一直笔谈,直到茶水用尽,皇甫敬德也不命人续茶,付了茶资便带着四个孩子离开了这座新月茶楼。

众人刚走出新月茶楼,便见乐亲王坐着轿子匆匆赶了过来。齐景焕透过薄纱轿帘看到皇甫敬德一行已经走了出来,面上紧张之色稍缓,他向后倚在靠背上,喃喃自语道:“时间这么短,他们应该不至于说太多不该说的,这新月茶楼诡异的很,却是要加紧查查底细了。”

就在齐景焕与皇甫敬德等人相会之时,在吏部左侍郎府后宅西北部一个偏僻的小院中,一身形单薄的少女看罢手中的纸条,苍白的脸上涌起无比畅快的笑容,“周梦瑶,就算你有本事离开回心院,被匪徒辱了清白的你,还有什么脸面回来做周侍郎府的嫡出四小姐?你弄死了压在我娘和我头上的夫人,把自己折腾进了回心院,你说我该怎么谢你才好呢?”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吏部左侍郎周兴田的庶出女儿,三小姐周梦蓉。她的娘亲何氏本是周兴田的贵妾,母女二人从前也得过宠,后来何氏家中败落,这母女二人在左侍郎府的日子也就艰难起来了。郑氏与周梦瑶本来极为厌恶何氏母女,见她母女失势,岂有不狠狠踩上一脚的,如今郑氏被杖毙,周梦瑶被送入回心院,这周梦蓉的好日子可算是回来了…

第六十七回进展上

已然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皇甫敬德便礼节性的邀请齐景焕一起去东来居吃涮羊肉,齐景焕倒不客气,一口答应下来,完全不顾添福添寿拉长了脸,杀鸡抹脖儿的冲着皇甫永安使眼色。

因为齐景焕自小生病脾胃极其虚弱的缘故,太后,昭明帝,乐亲王太妃从来不敢给他吃那些不好克化的东西,一应肉食全都得剁成肉糜煮的稀烂才能被送到齐景焕的面前。齐景焕长到十七岁,硬是没有吃过比豆粒儿略大些的肉食。他这会儿要跟皇甫敬德等人去吃涮肉,可不就急坏了添福添寿两个。

皇甫永安却是不理会添福添寿。他是进了乐亲王府才见识了齐景焕的日常饮食。难怪齐景焕这十来年身子就没好过,他整日吃药已经吃坏了脾胃,又成日家吃些熬煮过头烂而无味的精细吃食,这身体能好起来才怪了。若想让齐景焕的身体好起来,得先调理好他的脾胃,然后给他吃正常人吃的正常饮食,才有可能从根本上调理好他的身体。

添福添寿见姜小神医完全不理会自己,心中越发的着急,两个人想着实在不行只能悄悄回王府向太妃禀报,请太妃出面来阻止王爷吃涮肉了,反正不管怎样都不能让王爷吃那种难以克化的东西。

齐景焕似是看破了添福添寿的心思,只沉声说道:“谁敢回王府多嘴多舌,就回教化司去,本王用不起不听话的奴才。”添福添寿立时僵住了,教化司是宫中训练初入宫的小太监和宫女的地方,被视为所有宫女太监的家。出了教化司又被送回去的,便说明那人的规矩没学好,可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在齐景焕的恐吓之下,添福添寿再不敢动什么小心思,只得跟着去了东来居。

一路之上,皇甫永宁因为要与哥哥说话,便与皇甫永安一起骑马行走在齐景焕的凉轿之旁。这让公孙元青看了心中极不是个滋味。偏在此时完全不知内情的公孙元紫还疑惑的问道:“靖边什么时候阿仁这么要好了?一见到阿仁,靖边完全不理我们了。”

公孙元青瞪了弟弟一眼,心中却越发不自在,事实上燕京城中的少年没有几个见过齐景焕之后还能不自惭形秽的,若非齐景焕占了一条自小身骨极其不好,他一定会被燕京城中的少年给活活恨死。可就算是身子骨不好,齐景焕那仙子一般精致绝俗的容貌却是不争的事实,世上没有人不喜欢看漂亮的人物,公孙元青此时最担心的就是皇甫永宁看上了齐景焕。

皇甫永宁根本不知道公孙元青的小心思,只与哥哥有说有笑,到底是孪生兄妹,他们二人有着天生的灵犀,每每一个说了上句,另一个就接上下句了,看上去要多亲近就有多亲近。以至于皇甫敬德这个做爹的都有些吃醋,他这一双儿女可是自在得意了,竟连他这爹都不理了。

齐景焕坐在凉轿之中,听着皇甫兄妹的说笑之声,他侧着头透过薄纱轿帘向外看去,只见姜不仁与皇甫靖边两人笑的眼睛眯起,看上去相似极了。齐景焕心中闪过一抹疑惑,以他这些日子对姜不仁和皇甫靖边的观察来说,这两个都不是很容易就与人熟络起来的性格,而且他总觉得姜不仁在看向皇甫元帅之时眼中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孺慕之情,在看向皇甫靖边之时,眼中尽是宠溺之意。那样的眼神,他在大公主看向五皇子的时候看到过,也在公孙元青看向他妹妹的时候看到过。可是为什么姜不仁会那样看向皇甫靖边呢,他们又不是亲兄弟。

见轿外那两人亲密无间,齐景焕心中越发困惑了。他不免多想了一些。他想到刚才在慈宁宫中,那郑氏母女非还赖上皇甫靖边,可是皇甫元帅与皇甫靖边都特别特别沉着,好似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不被郑氏母女赖上似的。但是这种事情本就是说不清楚的。皇甫靖边既然救人,想来总是要有些身体接触的,可是皇甫父子为什么就那么有底气呢?

一时之间齐景焕脑子里翻江倒海,各种念头层出不穷。可是凭他怎么想也不敢去想皇甫靖边是个姑娘家,而且还是皇甫敬德的亲生女儿。

在齐景焕的胡思乱想之中,众人到了东来居。公孙元青已经命小厮先赶来过来定好包厢备好酒菜。众人直接进去便可。添福添寿看到大半张桌子都被各种肉类占满了,不由苦了脸,两人偷偷商量一回,添寿便去后厨命厨子剁肉糜了。那些各种片状的肉食他们家王爷可怎么克化的动。

众人入座,小二送上一大坛酒,公孙元青笑着说道:“皇甫伯伯,尝尝这二十年的梨花白?”

北地苦寒,久在北地之人都善饮酒,而且特别喜欢饮烈酒,皇甫敬德与皇甫永宁俱是如此。而燕京城这两年流行吃没有什么度数的甜酒,这坛梨花白还是公孙元青命小厮特地买来孝敬皇甫敬德的。

皇甫敬德笑道:“元青果然细心,连伯伯喜欢梨花白也知道,来,尝尝,也有十多年不曾喝这梨花白了。”

酒入杯中,一股极甘冽的酒香溢满整间包厢,皇甫敬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足的叹道:“就是这个味道,好酒!”说罢,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公孙元青见皇甫敬德喜欢,脸上也露出笑容,只要他这未来岳父喜欢,这番功夫就没白费。

“靖边,你也尝尝,这梨花白比咱们从前喝的闷倒驴味道好多了。”皇甫敬德一盏烈酒入腹,立时想起了与女儿在边关的时光。在难得的不打仗的时候,他们父女两个便带上阿黑进山打猎,然后架火烧烤猎物,一人抓着一皮囊畅快对饮,那是他们父女难得的休闲时光。

皇甫永宁欢快的应了一声,伸臂抓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公孙元青手中的酒坛子,给自己满满的斟了一杯,然后一仰脖子灌入口中。

“好酒!爹,这就是您总念叨的梨花白,真够劲儿!大家都喝…”皇甫永宁边说边给她爹,她哥,齐景焕,公孙三兄妹全都斟满了酒。

齐景焕长到十七岁,硬是一滴酒都没沾过,他看着面前满满一杯酒,净白无瑕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脸上泛起一层极漂亮的桃花红,一双凤眼水汪汪的泛着微微红意,看上去眼神迷离空蒙,双颊娇艳如霞,真真好看的难以形容。然后,坐在皇甫永宁身边的齐景焕身子一歪便倒在了皇甫永宁的身上。

皇甫永宁也是本能反应,立刻伸臂接住齐景焕,于是便有了众人看到的,皇甫永宁搂着齐景焕,齐景焕的头不偏不倚正靠在皇甫永宁胸前这一幕。

许是真的被薰醉了,靠在皇甫永宁怀中的齐景焕“嘤咛…”一声,然后歪了歪身子,伸手环住皇甫永宁的腰,呢喃了一句:“真暖和,好舒服…”然后就…睡着了。只见他将脸贴在皇甫永宁胸前,两个人看上去要多亲密无间就有多亲密无间,而且还出奇的和谐,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似的。

皇甫敬德和公孙元青的脸瞬间黑如浓墨,皇甫敬德大怒叫道:“靖边!”皇甫永宁却雾煞煞的转头看向她爹,不解的问道:“爹,啥事儿?”皇甫敬德听罢,被刺激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当初他决定让女儿女扮男装,着实是没有想过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景。他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公孙元青的脸色由黑转白,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他双唇轻颤,似是想说什么,可是到底也没有说出来,只定定的望着偎在皇甫永宁怀中的齐景焕,眸色深沉。

而皇甫永安则板着脸伸手去试齐景焕的脉搏。试过之后他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点,沉声说道:“王爷真醉了。”

公孙元紫和公孙元娘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纳闷的问道:“王爷都这样了可不是就醉了,真是有趣,从来没见过有人不喝酒也会醉的。”

一旁服侍的添福都要吓哭了,他们王爷醉了,天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就算是真的醉了,也不能让齐景焕一直依偎在皇甫永宁的怀中,皇甫敬德黑着脸声道:“阿仁,你扶王爷到里间躺着。”

皇甫永安应了一声,便伸手去扶齐景焕,皇甫永宁却摇头道:“不用换手了,我把他抱过去就行。”听到皇甫永宁这句彪悍的话,公孙元青也觉得自己要吐血了。他非常想问问皇甫永宁,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你爹没教过你什么叫男女有别么?

皇甫永宁打横抱起齐景焕,齐景焕嗯嗯两声,将脸在皇甫永宁的胸前蹭了一下,又沉沉的睡了,他的酒品倒是不错,醉了也不闹事,只是呼呼大睡。

皇甫敬德觉得心头好象压了一块大石头,压的他透不过气来。而公孙元青更是如此。反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公孙元紫和公孙元娘没觉有啥不正常的,两人抿了一口梨花白,公孙元紫眼睛一亮,叫道:“果然是好酒,真烈,难怪王爷都被薰醉了!”而公孙元娘则被辣的直吐舌头,赶紧抓了一片西瓜塞进口中飞快嚼了起来。

皇甫永安见公孙元娘被辣的直吐舌头,那神情象极了他在山中养的那只雪貂偷吃辣椒后的样子,不由看着公孙元娘笑了起来。

皇甫永宁安顿好齐景焕走了出来,只见她爹和公孙元青脸色铁青,公孙元紫一脸的惬意,她哥哥正含笑看着公孙元娘,这一幕看上去好怪异,当然,最怪异的就是她爹和公孙元青,两个的神情和吃饭的气氛太不搭配了。

“爹,元青,我们喝酒啊!”皇甫永宁没心没肺的叫道。

“不喝!”皇甫敬德和公孙元青异口同声,连语调都是一样一样的。

“啊,阿仁,他们怎么了?”皇甫永宁看向哥哥,大惑不解的问了起来。同样有疑问的自然还有公孙元紫和公孙元娘。公孙元紫傻呵呵的问道:“对啊,皇甫伯伯和大哥怎么了?”

皇甫永安当然知道他爹怎么了,可对于公孙元青,他却是不太清楚,不过皇甫永安有一颗绝对够用的头脑,他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公孙元青一眼,心中暗道:“难道他已经知道妹妹的真实身份,而且爹已经妹妹许给他了?嗯,回头得悄悄问一下。”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皇甫永安耸了耸肩摊了摊手。

皇甫永宁就算是再没心眼儿也知道必是自己惹爹不高兴了,便跑到皇甫敬德身边坐下,殷勤的涮了肉片,夹到她爹的碗中,讨好的说道:“爹吃肉!”

皇甫敬德对一双儿女充满了愧疚之心,他知道若不是自己这些年来将女儿带在身边,让她扮成小子上阵杀敌,成日里见到的全是糙老爷们儿,女儿怎么会养成这样没心没肺的脾性。若说有错,错全在他皇甫敬德,女儿是没有错的。想到这一节,皇甫敬德才缓了脸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夹起肉片送入口中。

看到爹吃了自己夹的肉片,皇甫永宁立刻叫道:“爹你都吃了我的肉,不许再生气了!”

皇甫敬德用三分无奈七分宠爱的眼神看向女儿,没奈何的说道:“爹何曾真的生过你的气!好了,快吃饭吧。”

皇甫敬德生气有人哄,可公孙元青生闷气,就没有人哄他了。公孙元青气恼的看着皇甫永宁象个没事人似的喝酒吃肉,真真是郁闷到家了。

“咦,元青,你怎么不吃呢?赶紧吃吧,要不就被我们抢光了。”皇甫永宁见公孙元青只叹气不吃东西,便大声叫了起来。

公孙元青看到皇甫永宁眼中一片快活之色,不由又叹了口气,强笑道:“好,我吃,若是不够我再去叫一些。”

公孙元紫听到他哥哥的话,立刻高声大叫道:“小二…”

在外头候着的店小二立刻小跑进来,公孙元紫指着桌上的生肉片叫道:“这个,这个,还有那两个,每样再上两盘。”小二赶紧应声出去传菜,出了包厢房门,他才咋舌道:“这些人真能吃,六个人竟能吃下二十个人的饭菜。”

因为心情郁闷,公孙元青不觉便多喝了几杯,那一坛子梨花白很快就被喝光了,公孙元青虽然有了几分醉意,脑子却越发清醒起来,他闷声叫道:“来人,再去拿一坛梨花白…”

公孙元青的小厮犹豫的看向众人,再喝下去他家公子非得醉了不可。皇甫敬德摆摆手道:“罢了,元青,今儿就喝这些,改日我们再喝。”小厮心中正有这样的念头,自然是应声退下。

公孙元青看向皇甫敬德,闷声叫道:“皇甫伯伯,我还想喝。”

皇甫敬德拍拍公孙元青的肩膀说道:“元青,改日再喝。”

“你们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散散酒气,添寿,燃些醒神香,再去看看添福让后厨单做的吃食可做得了?”皇甫永安指挥着小厮们忙碌起来。

门窗打开之后,流动的风带走了房中的酒气,添福也将他看着后厨做的羊羹端了过来。而躺在内室的齐景焕也悠悠醒来。

“王爷醒了…”添寿听到动静惊喜的叫了一声,急急冲进了内室。少倾,面色白里透红,娇嫩如粉桃儿一般的齐景焕走了出来。

“皇甫元帅,小王失礼了。”齐景焕为自己的晕酒而致歉。皇甫敬德却是板着脸爱理不理的嗯了一声,着实的不给面子。齐景焕心中有些纳闷,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倒是添福添寿两个见皇甫敬德对他家王爷不敬,不由拉长了脸闷哼一声。

“王爷醒了就好,赶紧用饭吧。”皇甫永安指指那碗特别做的羊羹,似笑非笑的招呼一句。

齐景焕看到那碗稀烂的羊羹,不由嫌恶的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皇甫永安,可怜巴巴的恳求道:“阿仁,能不能和你们吃一样的东西?”

“王爷身娇肉贵,岂能与我们这些粗人吃一样的东西!”公孙元青心里实在是气恼的紧,他又不能怪皇甫永宁,一肚子邪火可不就只能冲着齐景焕而去了。

齐景焕微微蹙眉看向公孙元青,水蒙蒙的眼神中透着无助和受伤,看的公孙元青不自在极了,他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是那欺压良善的恶霸,那种感觉真是别扭极了。公孙元青闷哼一声转过头,不说话了。

齐景焕继续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皇甫永安,皇甫永安想了想,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可以吃两三片涮肉再吃些菜蔬,就不要蘸料了。”

齐景焕大喜过望,脸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在座之人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为两三片涮肉和一些菜蔬而开心成这样。皇甫永宁不禁摇了摇头,叹道:“想不到你堂堂王爷竟然这么可怜,连肉都没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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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起疑

看到齐景焕小口小口慢慢咀嚼着肉片,脸上浮现着无比满足的幸福表情,皇甫永宁好奇极了,难道说什么都不蘸的肉片就这般好吃么,她素来是行动派,立刻也夹起一片肉片丢到紫铜涮锅中涮了一回,然后夹出来什么都不蘸,只是抖了抖散去热气便直接送入口中。

“呀,一点都不好吃。”皇甫永宁抱怨了一句,飞快嚼了两口便将那片肉咽了下去。她吃罢再看向齐景焕,只见齐景焕还在小口小口的品着那一小片肉,看他的神情,似是这片肉有无穷无尽的滋味。

“王爷,你的肉真那样好吃么?”皇甫永宁忍不住问了起来。

齐景焕是个规矩极好的孩子,他听到有人同自己说话,立刻将大半片肉放入面前的盘中,咽尽口中的食物方才含笑说道:“真的很好吃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美的肉食。皇甫元帅,公孙大公子,多谢你们邀请本王一起吃饭。”这顿饭是公孙元青请的,邀请齐景焕之人是皇甫敬德,他自然要向这两个道谢。

大家瞧着齐景焕眼眉儿弯弯,满面的幸福满足,不由都同情的轻轻叹了口气。这还是亲王之尊的,连个最普通的涮肉他都能视为天下头一等的美食,这王爷做的也太憋屈了。

“呃…王爷言重了,您请继续用吧。”皇甫敬德哭笑不得的应了一句。齐景焕又道了一声谢,方才继续吃了起来。

三片涮肉,一小碟菜蔬,齐景焕硬是吃了一刻钟。皇甫永宁看他吃的如此之慢,不由的大摇其头,就这吃饭速度,若是到了定北军中,不出三天齐景焕就得活活饿死。定北军将士吃饭都是用抢的,从来都在一盏茶的时间吃的盆干碗净粒米不剩,一刻钟的时间,够他们吃三五顿饭的了。

等齐景焕用罢午饭,添福添寿立刻上前服侍主子净手漱口。

众人看着添福添寿在一旁的几上摆了一溜十几个盆儿盏儿的。添福先捧过一只精巧的铜盆,添寿挽起他家主子的衣袖,先将左手放到铜盆浸湿,将香胰搓出泡沫后涂抹均匀,略按揉几下,然后将手拿出来,换另一盆干净的水清洗,换三盆水后方才清洗干净泡抹,添福这才将主子的左手取出,以丝帕吸尽手上的水滴,涂上护肤香脂,这才算是洗完了一只左手,右手也是一样的程序。

净了手之后才是漱口,添福将极小巧的银盏送到他家主子的唇边,齐景焕微微低口吸了一口,略鼓漱,然后吐到特制的小银盂之中,如是三次,第一次是温柠檬水,第二次是淡茶水,第三次是温白水,这才算漱完了口。

皇甫永宁看罢摇头说了一句:“你们这些京城人真是麻烦!”

公孙元青一听这句话,心情立时好了起来,他赶紧说道:“也不都是这样的,我们府上就不讲究这些。吃过饭随便洗洗手漱个口就行了。”其实公孙家也不是不讲究个人卫生,而是没有齐景焕这么麻烦,漱个口净个手都要用十几件器物。

皇甫永宁点点头,的确,她在公孙府上也吃过不少顿饭了,确实也没见有这么多繁文缛节。到底还是武将人家对她的脾气,象齐景焕这么精致的人儿精致的活法,她是真受不了。

敏感的齐景焕立刻感觉到了皇甫永宁对自己嫌弃,他急忙说道:“我也可以不这样的,其实每回都这样我也挺烦了。你们两个记住了,以后不许再来这一套。”

皇甫敬德淡淡说道:“王爷尊贵无匹,理当如此被服侍着。时候也不早了,元青元紫,你们送王爷回府,靖边,你和元娘随为父先回公孙叔叔家。”

皇甫永宁一心想与哥哥在一起,自然不情愿,只摇头说道:“爹,我送王爷和阿仁回去不行么?”

皇甫敬德双眉贤锁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的女儿。皇甫永宁瘪了瘪嘴,低声嘟囔道:“好吧好吧,我跟您走。”出了东来居,一行人分为两批,一批往南一批往北,齐景焕临上轿之前对皇甫永宁说道:“靖边,得空就来王府玩儿。”皇甫永宁挥手笑道:“知道啦,我会去的。”皇甫敬德黑了脸,公孙元青也是紧紧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将齐景焕送回乐亲王府,公孙元青也不进府吃茶,只冷淡而礼貌的告辞,这让齐景焕很是不解。因为在此之前,他与公孙元青虽然不能说有多么的交好,可是关系还算不错,绝对不至于这么冷淡。

“公孙大公子?”齐景焕出声唤道。

公孙元青双眉皱紧,不耐烦的看向齐景焕,极不情愿的躬身问道:“王爷有何训诫?”

齐景焕见公孙元青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便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谢谢你送本王回来。”被太后,昭明帝和乐亲王太妃捧在手心里娇养着的齐景焕,岂能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呢。

“王爷不必言谢,这是皇甫伯伯的命令。王爷若没有其他事,公孙元青便告退了。”公孙元青说罢转身便走。齐景焕皱眉看着公孙元青,心中的疑团又增大了许多。

回到王府之中,乐亲王太妃急急迎了出来,她先仔仔细细的看过儿子的气色,然后才笑着说道:“今儿你皇伯父又留你吃午饭了?”

“没呢,与皇甫元帅他们一起吃了个便饭。”齐景焕简单说了一句,他刚才已经敲打过跟着出去的人了,确保这些人不会告诉他的娘亲他跑去吃涮肉了。

“哦。”乐亲王太妃明显有点儿不高兴,不过也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皇甫永安正想与乐亲王太妃说一说齐景焕的饮食,便躬身说道:“太妃娘娘可否有时间,草民有些关于王爷身体的事情要与您商量。”

一听说与儿子的身体有关,乐亲王太妃自然是绝对有时间的,她立刻点头道:“有有,姜小神医尽管说。”

皇甫永安对齐景焕说道:“王爷,您该去歇晌了,添福添寿,你们送王爷回房休息,再请我师叔过来。”齐景炮知道皇甫永安要说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光华,忙忙应声匆匆走了。

乐亲王太妃看到儿子走路时的脚步已经没有从前那般虚浮,心中越发的高兴,也越发的看重皇甫永安,她赶紧命人沏了贡茶送上,又张罗了好些精致的御制茶点。皇甫永安医术再好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乐亲王太妃总是情不自禁的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

“姜小神医,你有什么要与本宫说?”乐亲王太妃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