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永安天天被人小神医小神医的叫着,着实也不自在,便笑着说道:“太妃娘娘不必这么客气,只唤草民阿仁便是。”

乐亲王太妃从善如流,立刻笑着叫道:“好,本宫就叫你阿仁。阿仁,你想说什么?”

皇甫永安说道:“太妃娘娘,王爷的身子已经有了起色,如今虽说还得吃药推拿泡药浴,可是这些还是不够的,王爷还得正常进食才行。”

乐亲王太妃愣了一下,问道:“焕儿如今不就是正常饮食么?”

皇甫永安摇摇头道:“王爷今年十七岁,他的饮食却还是按着两三岁孩童的饮食来准备的,这自然是不够的。”

乐亲王太妃叹道:“唉,焕儿脾胃太过虚弱,本宫怎么敢给他吃大人吃的食物。”

皇甫永安摇头道:“太妃娘娘您错了,王爷的脾胃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弱,人的身体是有自我修复功能的,若是王爷生在寻常百姓家,每日正常饮食,或许身体就不会这么差了。太妃娘娘,若是您同意,从今日起由草民打点王爷的饮食,您若是彻底不过问,三年之后,草民还您一个健康的儿子。”

“当真?”乐亲王太妃一听说儿子康复的时间从五年缩短为三年,有什么不答应的。她立刻点头道:“好好,我答应。”

皇甫永安笑笑说道:“那好,太妃娘娘,从今日起,王爷的饮食便从王府单列出来,从采买开始,一切都不要由王府中人经手,您看可以么?”

乐亲王太妃也是在内宅是勾心斗角熬出来的,皇甫永安这和一说,她的脸色立刻变了,皱眉沉声问道:“阿仁,焕儿从前的饮食有问题?”

“倒也不是,只不过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给王爷吃了些什么,这毕竟涉及我师门之秘。”皇甫永安在乐亲王府混了一阵子,心眼儿不知道翻了多少倍,这会儿与乐亲王太妃说话,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圆滑。

正说着,杜老大夫来了,他听说小师侄要改齐景焕的饮食,便也帮腔说了几句,乐亲王太妃本来就已经答应了,又见杜老大夫也是这样认为的,心中更加踏实了一些。她立刻对身边的丫鬟说道:“传本宫的话,每个月单给姜小神医拔一千两银子采办食材。”丫鬟立刻去帐房传话了。

皇甫永安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要不了那么多,一个月一百两就够了。”听到皇甫永安之言,一个站在乐亲王太妃身后,相貌俏丽的丫鬟面色微微一变。

乐亲王太妃立刻皱眉道:“一百两怎么够,阿仁,焕儿是我们王府的根本,他花多少都是应该的。素日里焕儿那边的饮食每个月都要七八百两的。”

杜老大夫不由摇了摇头,心道:这太妃娘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被人骗了都不知道。要知道中等人家一年的衣食住行人情往来全部算上,也不过三五十两银子。一百两银子,便是整天山珍海味的吃着,都够一家七八口子吃上个两三年的了。如今只给齐景焕一个人准备吃食,还只是一个月的,有个二十两银子尽够了。

皇甫永安震惊的叫道:“一个月七八百两,就王爷吃的那些个糊糊么?”

乐亲王太妃被皇甫永安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的皱眉说道:“是啊,就是焕儿一个人的吃食。”

皇甫永安还在大叫,却被杜老大夫一个眼色阻止了,杜老大夫淡笑说道:“太妃娘娘,不如我们折中一下,您先拔一千两银子过来,到了月底,我们单交一份帐单给您,到了下个月再按上个月的帐单拔银子,您看可好?”

乐亲王太妃这才点头道:“好,就按杜老先生的意思办。”

说完正事,杜老大夫与皇甫永安便退下了。乐亲王太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便说道:“来人,将王府今年的流水帐取来。”

乐亲王太妃身后的丫鬟脸色一白,立刻屈膝应道:“是,奴婢这就去。”说罢便匆匆跑走了。

那个丫鬟匆匆跑到前头西偏院,急急的拍打着紧闭的房门,好半晌房门才打开了,只见宋锦辉睡眼迷蒙的打开门,边系衣裳边皱眉问道:“莲心,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

那叫莲心的丫鬟抢步冲进房中,直奔内室的床榻,没有在床榻上看到其他的女人,莲心才松了一口气,拉着宋锦辉的手叫道:“表公子,可不好了,太妃娘娘要查帐。”

“什么?姑妈怎么突然要查帐,是谁在姑妈面前说了什么?”宋锦辉脸色一变,冷声低喝。

“方才,姜小神医…”莲心将皇甫永安说的话全都学了一遍,恨的宋锦辉咬牙切齿的低虽吼道:“姜不仁,我不惹你你却来惹我,看本公子不要了你的小命!”

莲心急道:“表公子,先别说这样了,太妃娘娘命我来取帐本的,可怎么办呢?”

宋锦辉忽然笑了起来,他轻佻的将莲心拉入怀中亲了个嘴儿,又在胸口摸了一把,不无得意的说道:“看帐就看帐呗,难道还怕查么?”

莲心急道:“表公子,不是这样的,那杜老先生说他们单独记帐,一个月之后报给太妃娘娘,若是…”

“什么,死老头真真可恶!”宋锦辉面色一变,将怀中的莲心甩到床上,气急败坏的在房中转了起来。走了几圈之后,宋锦辉冷声道:“莲心,你先随我去拿帐本,不是还有一个月么他们才交帐么,哼,敢惹我宋大爷,管叫他们交不出帐!”

莲心柔顺的应了一声,贴到宋锦辉的身上,娇声说道:“表公子,人家处处想着您,您可不能忘了人家。”

宋锦辉得意的一笑,将手探到莲心身上摸了一把,调笑道:“小浪蹄子,本公子忘了谁也忘不了你。今晚你当不当值?”

莲心整个人都酥了,声音越发的娇媚,“人家今天不当值…”

宋锦辉立刻贴在莲心耳边低低说了起来,只看莲心那柔媚入骨的神态,便知道他没说什么正经话儿。

两个人腻了一会儿,莲心到底不敢久留,急忙将自己收拾一番,取了帐本回去向乐亲王太妃复命了。

乐亲王太妃看了一会儿帐本,也没看出什么破绽,她是养尊处优的深宅妇人,从来没有亲自花过一文钱,向来都是只看东西不问价钱,看好了便留下,打发买东西的人去帐房领钱的。乐亲王太妃根本就不清楚银钱的购买力到底如何。所以当她看到一个鸡蛋三两银子,一斤青菜五两银子,一斤羊肉三十两银子一只活鸡五十两银子之时,她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娘娘,您歇会儿吧,这都看了大半个时辰了,别再累着眼睛。”莲心见乐亲王太妃脸上有厌倦之色,立刻上前说柔声建议。

“嗯,是有些累了,不看了,莲心,先把帐本收好,回头本宫再看。”乐亲王太妃随意吩咐一名,便去看她的荷花去了,看帐本怎么能比的上看荷花悠闲惬意。

莲心低头暗笑,立刻将帐本收了起来,以她对乐亲王太妃的了解,这个回头再看必是遥遥无期的,只要给表公子递个信儿,让他过来催要帐本,这看帐本之事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莲心取走帐本之后,宋锦辉便去了帐房,听说太妃娘娘命人支了一千两银子给那什么小神医,宋锦辉只淡淡哼了一声,命人记了帐,然后便走了出去。他在王府做了这么多年大管家,面对这点儿小风浪,他自是不怕的。不过也还是要做些个准备,姜不仁,杜老头,乐亲王府可不是这么好混的!宋锦辉在心中暗暗说了一句,对门上交代一声,便出了王府。乐亲王府的食材都是由固定商户送进府的,他自然要去那些店铺走上一遭。

“阿仁,你太莽撞了!”回到房中的杜老大夫皱着眉头对皇甫永安说道。

皇甫永安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师叔,我是故意的。”

“你,你这是何苦,我们治好病就走了,何必要这般树敌?”杜老大夫明白皇甫永安的意思,只是他并不赞同。

皇甫永安也不说破自己的心思,只嘿嘿一笑。杜老大夫只当他是少年心性,叹了口气道:“罢了,事儿师叔帮你圆了,下回可不能再这么莽撞行事了。咱们是大夫,不是专捉蛀虫的。可不能不务正业。”

第六十九回喜,悲上

“皇甫兄,今日明明是永宁公开身份的极好机会,如何却没有动静?”皇甫敬德一回到公孙府中,公孙胜便找过来急急的询问。

皇甫敬德皱眉道:“我也不清楚,莫不是事发突然,皇上来不及反应?应该也不是,他让愚兄和靖边明日上朝听封,显然是对我们父子已经有了安排。”

公孙胜久在京城,又是做禁军总统领的,对昭明帝的了解自然比皇甫敬德更深刻,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比方才还要凝重几分。公孙胜压低声道:“皇甫兄,皇上该不会是让永宁一辈子都不恢复女儿身,好替他镇守边疆吧?”

皇甫敬德心头一紧,低声道:“应该不会吧,为兄进京之前递了密折,情愿将功折罪,以此次军功赎靖边女扮男装之罪。皇上也已经答应了。”

公孙胜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皇甫兄,你久在边关,不知道皇上已经不是从前的皇上了。”

算来昭明帝皇甫敬德公孙胜也能称得上总角之交,他们自小相识,关系也算不错,昭明帝能将镇守国门的重任托付给皇甫敬德,又将拱卫皇宫的担子压到了公孙胜的肩上,显然对这二人是很相信器重的。只不过天下间最难猜测的就是帝王心术,在那个位置上坐久了,再没心眼儿的人都会变得心机深沉。

皇甫敬德沉默片刻,突然咬牙说道:“不行,我绝不会让永宁一辈子做皇甫靖边。就算是要继续带兵打仗,她也得以皇甫永宁的身份出征。”

公孙胜点头道:“对,永宁这孩子已经吃尽了苦,绝不能再委屈她了!”

这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公孙元青的声音:“皇甫伯伯,爹,我可以进来么?”

公孙胜看向皇甫敬德笑了笑,他差不多能猜出儿子的来意。皇甫敬德是很喜欢公孙元青的,他立刻应道:“元青进来吧。”

公孙元青快步走了进来,想来他已经吃过醒酒汤,也沐浴更衣过了,此时看上去很是神清气爽灵台清明,只是眼神中透着一抹紧张。看到儿子上前见礼,公孙胜笑道:“元青,有话便同你皇甫伯伯直说吧。”

公孙元青一撩袍子双膝跪地,跪倒在皇甫敬德的面前,皇甫敬德赶紧上前扶他道:“元青,有话直说,何需行此大礼。”

公孙元青却是不肯起来,急急说道:“皇甫伯伯,元青倾慕永宁,求皇甫伯伯将永宁下嫁给公孙元青。”

皇甫敬德惊呆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就他那个比爷们儿还爷们儿的女儿,也有人主动提亲。虽然他是很看好公孙元青,希望他做自己的女婿,可是这幸福来的太突然,让久经沙场的皇甫敬德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皇甫兄,我们家的家风你是知道的,断断没有什么小妾通房之类的事情,永宁嫁过来,我保证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元青若敢对永宁不好,我打断他的狗腿。若是皇甫兄还不放心,让元青入赘我这里也没有问题。”公孙胜此时不替儿子说好话还等何时。

皇甫敬德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一把将公孙元青拉了起来,看着他问道:“元青,姑娘家会的事情永宁全都不会,也许她这一辈子都当不了贤妻良母,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宗妇,你还愿意娶么?”

“愿意,皇甫伯伯,元青虽不才,却也不会委屈妻子做绣娘厨娘,若得永宁为妻,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元青绝对不会约束于她。至于做公孙氏宗妇之事,元青相信永宁面对千军万马都能指挥若定,管理区区公孙一族,必定不在话下。”公孙元青急急说道。

公孙胜亦笑道:“皇甫兄,你弟妹身子很好,再管上几十年应该没有问题,到时候他们的孩子也都长大了,直接娶个孙媳妇进门,这担子不就有人接了,也不必让永宁为此事费心的。况且咱们还有指腹为婚之约呢。皇甫兄放心,永宁过了门,我们会象待元娘一样待她。”

公孙父子已经将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了,皇甫敬德原本就有心让公孙元青做自己的女婿,便笑着应道:“如此,那我就将永宁托付给元青了。”

公孙元青大喜过望,立刻重新跪下,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大声叫道:“小婿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皇甫敬德赶紧将公孙元青拉起来,满脸带笑的唤道:“贤婿快快请起。”

公孙胜见此情形,立刻笑着叫道:“皇甫兄,亲家公,哈哈哈哈…”

皇甫敬德也大笑起来,终于解决了他最头疼的女儿的终身大事,皇甫敬德怎么能不高兴。

“元青,快去将此事告诉你祖母母亲。”公孙胜笑着叫道。公孙元青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却被皇甫敬德一把拉住了。

“元青且慢。”皇甫敬德急急唤道。

公孙元青停下来转过身子,不解的叫道:“岳父…”他心悦皇甫永宁,所以这岳父二字叫的特别顺溜。

“元青,先不要去说,等明日上朝之后再将此事公开也不迟。”皇甫敬德显然心里还存了些顾虑。

公孙元青略想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立刻说道:“岳父,不管明日上朝有什么结果,小婿都要娶永宁为妻。”

皇甫敬德笑着点了点头,拍拍公孙元青的肩膀说道:“元青,你的心意我明白。”

公孙胜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亲家公,你是打算在明日早朝之上公开永宁的身份?”

皇甫敬德点头道:“若然皇上有其他的安排,我便有此打算。”

“不可不可,此事得从长计议。”见识过皇甫永宁真容的公孙胜急切的说了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论起好色,昭明帝可是头一份的。

刘贵妃得宠,不就是因为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么。说起来昭明帝是独宠刘贵妃,可是这些年来,哪一年宫中的选秀都没有停止过,每年入选宫中少女人数虽然不是很多,可质量却都挺高的,而且公孙胜知道那些被选入宫中的少女全都是昭明帝亲自挑选的。若是让他看到皇甫永宁的真容,昭明帝还不得想尽法子将皇甫永宁选入宫中。

禁宫深深,如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一般,公孙胜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媳妇冒这样的风险。

“却是为何?”皇甫敬德不解的问道。

“元青,你先出去。”公孙胜看了儿子一眼,将他打发走了,公孙元青满心不解,也只能先退下。

“亲家,永宁生的太好,满燕京城真没哪个能比的上她的,就说乐亲王生的好,永宁比他可也不差什么。那一位面上看着独宠一个,其实却是个最贪颜色的。”公孙胜与皇甫敬德的交情可不一般,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皇甫敬德倒抽一口冷气,他久在边关,对这些宫闱女人之事又是半点兴趣也无,而且昭明帝独宠刘贵妃之事都已经传遍天下了,他又怎么会往这上头想呢。

“啊呀,要不是贤弟提醒,我险些犯了大错。”皇甫敬德后怕的说道。他原本已经想好了,在金殿之上公开女儿的身份,反正有那盖世军功撑着,昭明帝再恼也不能真将他们父女怎么样,了不起就是削职为民,如今忽剌已平四境安宁,皇甫敬德觉得自己也的确可以解甲归田了。他们一家三口寻个人迹少至的地方隐居,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就在皇甫敬德与公孙胜商议如何才能让皇甫永宁顺利的恢复女儿身的时候。兴奋的难以自制的公孙元青急急跑去后宅,寻他的娘亲说话了。

“娘…”公孙元青一步踏入房中,兴奋的叫了起来。

公孙夫人正在吩咐人准备乞巧节所需的一应物事,看到一向冷静自制的儿子兴奋的眉眼儿都飞了起来,便命管事们先退下,然后拉起跪倒在地的大儿子,笑着说道:“元青,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有什么喜事要告诉娘亲?”

公孙元青好歹没有兴奋到忘乎所以的地步,他站起来对一旁服侍的下人说道:“你们都退下。”

公孙夫人嗔笑道:“什么事儿还这般神神秘秘的,都下去吧。”

所有的下人,包括公孙夫人最亲信的心腹全都退了下去,房中只剩下母子二人,公孙夫人这才笑着说道:“行了,现在能说了吧。”

“娘,儿子刚刚向皇甫伯伯求亲了,求他将永宁许给儿子。”公孙元青兴奋的说道。

“宁丫头?元青,你没糊涂吧!宁丫头失踪多年生死不知,你怎么?唉,你这孩子,是,咱们两家当年有过婚约,可是宁丫头下落不明,这怎么可以,元青,你就算是不想成亲,也不该拿宁丫头来搪塞娘亲!”公孙夫人气的脸色都变了,举手在儿子身上打了好几下。

“娘,你别生气,听儿子慢慢说。”公孙元青将皇甫靖边就是皇甫永宁之事细细的说了一回,他犹自沉浸在兴奋幸福之中,一时没有注意到他娘亲的脸色阴沉了许多。

“元青,你爹和你早就知道靖边是永宁?”公孙夫人皱眉问道。

“对啊,祖母也知道的。娘,您不知道么?您给永宁做过衣裳的呀!”公孙元青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娘亲好象不知道皇甫靖边就是皇甫永宁。

公孙夫人面上浮起一抹讥诮的淡笑,冷冷道:“我的确不知道。元青,这门亲事娘不同意。”

“啊…娘,为什么?”公孙元青大惊失色,着急的叫了起来。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公孙夫人冷冷撂下一句,转身进了内室。

公孙元青正要追进去,却听他娘亲高喊道:“彩屏彩纹…”彩屏彩纹是公孙夫人的贴身丫鬟,她们一进来,公孙元青便无法再提自己的亲事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公孙元青去找他的祖母了,在公孙府中,老祖宗的话才是最有权威的。娘亲不同意,他就去求祖母。祖母一定会支持他的。

“奶奶。”公孙元青来到公孙老夫人的面前,往榻前一跪,闷声叫了一句“奶奶”。公孙老夫人从来没见大孙儿如此沮丧过,她立刻屏退下人,摸着大孙子的头缓声问道:“元青,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公孙元青闷闷的说道:“奶奶,孙儿今日向皇甫伯伯求亲,皇甫伯伯也答应了,刚刚去向娘亲禀报,娘亲却不肯答应。”

公孙老夫人奇道:“这是为何,宁丫头是多好的孩子啊,你娘亲怎么会不答应呢?莫不是她在逗你?为着你的亲事,这些年可把她气的不轻呢。”

公孙元青摇摇头道:“娘不是逗孙儿的,孙儿看的出来,娘是真的不答应,而且还特别生气。”

公孙老夫人皱眉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嗯,你先下去,这事儿啊,不要张扬,回头奶奶问你娘亲。”

公孙元青点点头嗯了一声,站起来想说什么又没好意思开口,公孙老夫人见了便笑着摆手说道:“行了,别学你弟弟做那可怜样儿,你又学的不象。快去吧,有奶奶在呢,保管叫你称心如意。”

得了祖母的保证,公孙元青郁闷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快步退下了。

公孙元青走后,公孙老夫人没有立刻将儿媳妇叫过来,而是皱眉沉思起来。想了许久,她才命人去传儿媳妇。

公孙夫人很快过来了,她面色如常的给婆婆请安,公孙老夫人还是发现儿媳妇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想来是哭过来。

“胜儿媳妇,过来坐。”公孙老夫人拍拍身边,对儿媳妇说道。

公孙夫人见房中没有一个服侍的下人,就已经猜到了婆婆的用意。她没有坐到婆婆身边,而是在脚踏上跪了下来。

公孙老夫人低低叹了口气,缓声问道:“你不同意元青的亲事,可是因为没有事先告诉你靖边就是宁丫头?”

公孙夫人摇了摇头,低声道:“娘,不是因为这个。”

公孙老夫人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轻声说道:“靖边是宁丫头之事如今还是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她又不在内宅走动,因此我便没让胜儿告诉你,这事儿不怨胜儿和元青。”

公孙夫人到底忍不住,委屈的说道:“娘,媳妇真不是因为这个。媳妇只是觉得她不适合作元青的媳妇。”

“为什么不适合?”公孙老夫人耐着性子问道。她知道儿媳妇倔强起来也是个牛心左性的,来硬的她绝对接受不了。只能顺着她慢慢说,慢慢的劝。

“娘,宁丫头长在定北军中,与那么多男人一起摸爬滚打,她学的是杀人的本事,女儿家该会的想来一样都不会,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元青的妻子公孙一族的宗妇?”公孙夫人倒也不藏着掖着,对婆婆直接说了出来。

公孙老夫人面色一沉,冷声道:“元青他娘,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宁丫头是女儿,你岂可如此污人清白!”

“娘,这又不是儿媳妇编造的,这是事实啊!而且她要胸没胸要臀没臀的,怎么好生养?我们家又不许纳小收通房,难道叫元青…娘,这可是元青一辈子的大事啊!”

公孙老夫人面色阴沉,气道:“你又不是大夫,怎知道宁丫头不好生养,女儿象娘,你看她娘一次就生了两个,这还能不好生养?”

公孙夫人咬牙坚持道:“娘,不管怎么说媳妇都不同意元青娶宁丫头。”

公孙老夫人也是气急了,怒道:“你不同意娶就行了,只要敬德和宁丫头愿意,那怕是让元青入赘都没问题。这事儿,不由你做主。”

公孙夫人大惊失色,惊声叫道:“娘,你在说什么?元青可是您嫡嫡亲的长孙啊!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委屈您的孙子,元青哪里不好,什么样的人求娶不到,您要这样作贱他?”

“哼,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元青的亲事就这么定了!”公孙老夫人也是强硬了一辈子的人,见儿媳妇和自己顶着来,也犯了倔脾气,婆媳二人这就算是谈崩了。

“娘…儿媳死也不肯让皇甫永宁做儿媳妇!”公孙夫人猛的抬头看着婆婆,眼中尽是决绝之意。

公孙老夫人哼了一声,喝道:“你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公孙夫人被打击的无话可说,半晌才站起来,悲声说道:“娘,您一定要给元青娶宁丫头?”

公孙老夫人沉声道:“当然。”

“好…儿媳明白了,儿媳告退。”公孙夫人低低说了一声,起身退了下去。公孙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怒冲冲的哼了一声。

公孙夫人走了出来,在院中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将牙一咬心一横,一个人都不带,径自去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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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左右有二更

第七十回喜,悲下

公孙夫人径直来到皇甫敬德父女居住的盛华轩,小厮一见夫人来了,赶紧往里禀报,皇甫敬德与公孙胜正在商量如何尽快让皇甫永宁恢复女儿家的身份,听说弟妹来了,立刻笑着说道:“快请。”横竖公孙胜就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嫌疑。

公孙胜也没多想,他只道是儿子忍不住说了求娶皇甫永宁之事,夫人这是急着过来商量了。便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小厮请夫人进来。

公孙夫人进到房中,扑通一声便跪倒在皇甫敬德的面前,飞快的说道:“皇甫大哥,永宁是个好孩子,可是她不适合我们公孙家,求大哥成全,放过我们元青吧。”

公孙胜惊呆了,皇甫敬德在震惊之后脸色铁青,怒道:“既然弟妹不同意,这门婚事立刻作罢。”

公孙胜反应过来,一把将夫人拽起来叫道:“阿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亲事是我与皇甫兄定下的,绝不可以反悔。”

公孙夫人惨然道:“是么,公孙胜,你若拿我的儿子做人情,我就死给你看…”说着,公孙夫人猛的往前蹿出,翻手死死抵住自己的咽喉,手中赫然握着一枚尖利的金簪。簪尖紧紧抵着咽喉,白皙的皮肤已然渗出一点殷红,可见公孙夫人是不作戏,她是来真的。

皇甫敬德公孙胜还有公孙夫人是发小,打小一起长大的,都了解彼此的性格脾气,所有皇甫敬德和公孙胜知道她说的出做的到,公孙胜急的不行,大叫道:“阿瑛,你把簪子放下,万事好商量。”

公孙夫人双泪直流,看向皇甫敬德哭道:“皇甫大哥,对不起…公孙胜,你不要过来…”

公孙胜急的直跺脚,却不敢再往前一步。皇甫敬德面色黑沉,冷声道:“弟妹放心,就算是永宁一生不嫁,我也不会将她嫁给元青的。公孙贤弟,中午愚兄吃多了酒,上头,脑子不清楚,若是说了什么你也别当真。”

公孙胜看看皇甫敬德,再看看结发妻子,真是气的不行,他咬牙恨声道:“阿瑛,你不要后悔!”

公孙夫人立刻呛声道:“我绝不会后悔。”

公孙胜气的脸都青了,扑通一声跪倒在皇甫敬德的面前,痛苦的说道:“皇甫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永宁。”

皇甫敬德压下心中的愤怒上前扶起公孙胜,竭力和缓的说道:“贤弟别这么说,亲事不成,我们兄弟的情义还在。”

公孙胜满心苦涩,他看着依然用金簪抵着喉咙满脸绝决的妻子,满眼都是失望。“皇甫兄,我…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请罪。”

皇甫敬德勉强笑道:“贤弟,儿女亲事本就要相看商议,也没有一说就成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伤了夫妻间的和气。”

公孙胜对妻子失望极了,再也不看她一眼,只涩声道:“兄弟告退了。”说罢,他理也不理公孙夫人,转身便走了出去。

到了此时,公孙夫人才放下抵着咽喉的金簪,向皇甫敬德说道:“皇甫大哥,永宁…”

皇甫敬德立刻竖起手掌,沉声说道:“永宁如何与弟妹无关,弟妹放心,我视永宁为掌中之珍,绝对不会将她嫁入一个有人不欢迎她的家庭。弟妹若是还念着我们幼时的情义,请不要泄漏永宁的身世。”

公孙夫人面色涨红,急忙说道:“皇甫大哥放心,我绝不会泄漏永宁的身世。永宁这孩子不容易,我心里明白,只是…”

“弟妹不必说了,我明白。你还是快去追公孙贤弟吧,你们夫妻近二十年,不要因为此事坏了夫妻情义。”皇甫敬德抬手止住公孙夫人的话,他不愿意听到任何人说他女儿任何一丁点儿的不好。

公孙夫人抬头深深看了皇甫敬德一眼,眼神中夹杂着太多太多的复杂心思,可是公孙夫人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转身走了。

公孙胜站在庭院之中,看到妻子出来后才大步离开,公孙夫人赶紧追了上去,连着叫了几声“老爷…”,都没有得到公孙胜的回应。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后宅上房,丫鬟们赶紧上前服侍,公孙胜心火正盛,怒喝道:“滚…”丫鬟们吓坏了,赶紧退了下去。公孙夫人赶过来之时正看到公孙胜吼丫鬟们,便皱眉说道:“老爷有话只同我说,冲着丫鬟们发火做甚!”

“哼,几个丫鬟你心疼,不却心疼儿子,难道儿子是我和别人生的,这几个丫鬟才是你的亲生骨肉!”公孙胜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什么话够狠够出气他就说什么。

公孙夫人的脸色刷的变了,泪水从眼中涌出,她气道:“公孙胜,你还有没有良心,正因为儿子是我亲生的,我才不能让你拿他做人情!”看到老爷夫人吵架,一屋子的下人立刻做鸟兽散,倾刻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你知道什么,告诉你,那亲事是元青自己去求的,又不是我逼着他去的。你倒说说看,这些年来我们为了元青的亲事,同他磨了多少嘴皮子打了多少饥荒,你看他几时松过口。可是这一回,是元青跑去跪求皇甫兄将永宁许配于他的。再说,这门亲事原就是他们小的时候已经说定了的,你突然反悔,岂不成了无信无义之辈。”公孙胜气恼的叫道。

公孙夫人气急哭道:“那是从前,若是永宁一直长在京中,不,那怕她是在正常人家里象正常女儿家一样长大的,就算她是丧母长女,我都愿意接受她做儿媳妇。可是,你看看她…”

公孙胜头疼的直皱眉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服妻子,因为他心里清楚,妻子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儿子,为了公孙一族。

“你已经绝了这门亲事,现在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元青那里你自己去说吧。我只有一句,我再不会和你一起逼元青成亲。”公孙胜气极,撂下一句便走了出去。若是他的夫人没有直接去找皇甫敬德将一切摊开来说,而是他们夫妻先商议着,公孙胜还能耐心的劝服妻子,可是事情已然发展到了这一步,公孙胜也知道皇甫敬德骨子里是个傲气十足的人,元青和永宁再没有结亲的可能,他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

公孙夫人望着丈夫的背影,委屈的哭了。她又不是为了自己,全是为了儿子和公孙家,如何丈夫就不领情呢。

盛华轩中,皇甫敬德正思量父女二人若是搬出公孙府,应该到何处去住。正想着,皇甫永宁从外面跑了进来,叫道:“爹,我们去看阿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