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焕,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心娶我妹妹?”皇甫永安压低声音问道。

齐景焕拼命点头,快的象小鸡啄米一般,皇甫永安吓了一大跳,赶紧扶住齐景焕的脑袋,低声叫道:“别点了,你这身子禁不住!”

齐景焕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皇甫永安,眼圈儿都红了,他涩声问道:“阿仁,我是不是特别没用,你们都都看不起我吧!”

皇甫永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还天生的同情弱小,一见齐景焕泫然欲泣,他心里的怜惜不忍全都涌了出来。“阿焕,你别胡说,你有用,你看你脑子多聪明啊,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我们没有人看不起你,真的,我爹都夸你聪明呢!”皇甫永安顷刻化身为知心哥哥,柔声安抚起来。

“真的?”齐景焕眼巴巴的看着皇甫永安,大有你要说不是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真的真的,我还能骗你么?”皇甫永安急急说道。

“可是你刚才还那样问我?”齐景焕似是找到了对付皇甫永安的法宝,誓要把柔弱进行到底了。

“我那不是被气的么?你说你们王府又不去提亲,还总跑去叫我妹妹过来,你们当我妹妹是什么人啊?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么?”皇甫永安想起亲兵的话,心中又有些生气。

“阿仁,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也知道这两日我们王府事儿有点多,我娘没顾的上,这不,刚才我娘才说了,明儿就去请我舅舅去,让他去十里坡提亲。”齐景焕赶紧表白。

皇甫永安听了这话才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有心就好。你可记住了,我妹妹可不是好欺负的!”

齐景焕垂眸看看自己,悠悠问道:“阿仁,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欺负永宁么?”

皇甫永安看了看齐景焕,再想想自己那天生神力的妹妹,不由笑了起来。

第八十二回进宫

次日一早,乐亲王太妃并没有立刻去云乡侯府,而是赶在昭明帝上朝的时间递牌子进宫了。

太后听说儿媳妇求见,自然命人赶紧将她接进来。自从先乐亲王过世之后,乐亲王太妃就很少进宫了,通常都是齐景焕进宫代她请安的。

“臣妾请母后娘娘安,愿母后娘娘福寿安泰。”乐亲王太妃跪在太后面前,端端正正的磕头请安。

“快起来吧,焕儿娘,快过来,一晃眼,哀家有半年没见你了,一切都好吧?”太后对于乐亲王太妃这个儿媳妇,是怜惜又心疼的,可怜她二十岁上就守了寡,明明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却过着暮气沉沉的日子。

乐亲王太妃起身走到太后身边,太她携了她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仔细端详一回,心疼的说道:“瘦了,孩子啊,也别太苦了自己。”

乐亲王太妃微笑道:“母后,儿媳不苦,见到母后精神矍铄,儿媳心中真高兴。”

太后笑了起来,自打将刘贵妃贬为贵嫔,发配到形同冷宫的凝翠宫,太后的心情一直都很好。就算是听到孙儿齐景焕在金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娶皇甫永宁,太后都没有不高兴。横竖都是她的孙儿,而且齐景焕与皇后和五皇子又走的近,肥水总没有落到外人田里。

而且太后也细细想过了,皇甫永宁比五皇子大三岁多,真要将她拖到五皇子长到能议亲的年纪,这不是结亲倒是结仇了。还不如选年纪相当的齐景焕更显诚意。更关键的是,太后知道杜老大夫和姜小神医全是皇甫敬德推荐给乐亲王府的,太后便认定了皇甫一家是齐景焕的命中福星,说不得与皇甫家做了亲,齐景焕能就彻底好起来了。

乐亲王太妃见太后心情很好,便微笑着问道:“母后,您看焕儿这孩子突然跑去求皇上赐婚,儿媳事先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事闹的…”

太后立刻笑着说道:“焕儿大了,想娶媳妇是人之常情,这有什么呢,原是我们想着他身子不好,却是耽误他了。你放心,宁丫头哀家是见过的,嗯…没见着她的脸,不过敬德和琳琅的孩子一定差不了,你也见过她小时候的样子的。这孩子性子直率,绝不是个心中藏奸的,她又有一腔报国之心,真真是难得的好孩子…”

太后以为儿媳妇不喜欢皇甫永宁,立刻大力夸赞皇甫永宁,直将她夸的天上没有人间少见,简直是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完人。乐亲王太妃听的眼神都有些发直了。太后口中那个完美无瑕的人,是她前日见到的那个有些木讷傻气又粗鲁的皇甫永宁么?

“母后…”乐亲王太妃讷讷叫了一声。

太后犹自说道:“永宁这孩子真是难得的很,你看,满燕京城再没那个贵女能和她相媲美的。”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极合适的太后不遗余力的推销皇甫永宁,仿佛生怕乐亲王太妃是进宫请求取消赐婚的。

乐亲王太妃只得轻叹一声,柔声细气的说道:“母后,儿媳知道永宁是个好孩子,今儿进宫,就是请您的示下,儿媳妇想着现在就请媒人去向皇甫元帅提亲,两家准备个一两年的功夫,等焕儿的身子大安了就让他们成亲。”

“啊…哦,好好,这就好这就好!”太后愣了一下,继而满脸是笑的连连点头,显然是满意极了。

“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前来请安。”小宫人在下面禀报,太后笑道:“请皇后娘娘进来。”然后又扭头对乐亲王太妃说道:“你不知道,你皇嫂素来都是来的极早的,这两日芸丫头病了,她才来的晚一些。”

少顷,皇后张氏走了进来,乐亲王太妃立刻起身立于一旁,等皇后给太后见了礼,她才上前行礼。皇后不等乐亲王太妃拜下,便携了她的手温和的笑道:“都是自家妯娌,弟妹快不要多礼。你难得进宫一回,我们妯娌可要好好说说话儿。”

太后点头笑道:“对对,正是这话,你们是嫡嫡亲的妯娌,正该多多亲近才是。”

皇后笑着称是,将乐亲王太妃送回她的位子,含笑温柔说道:“还不曾向弟妹道喜,如今焕儿的身子渐渐好起来了,又定了亲事,真真是可喜可贺。”

乐亲王太妃赶紧起身屈膝行礼,浅笑回道:“多谢皇嫂。”

其实在刚刚听到齐景焕向皇甫永宁求亲消息之时,皇后心中是很不痛快的,自从她知道了皇甫永宁的身份,便将她视为自己和儿子翻身的唯一期望,不想只期望了几天就被人截了胡,皇后心中当然痛快不起来。

可是后来又一想,齐景焕素来与自己的儿子齐景煜交好,他娶了皇甫永宁,其实也还是将皇甫家甚至是定北军拉到自己这边了。而且这样还隐蔽些,不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要她用心维护好这段关系就行了。算算昭明帝的儿子们,除了刘氏那个贱人生的三个儿子之外,其他皇子都没有一争之力。而乐亲王府是绝对不会追随一个将齐景焕推到水中的皇子,想到这些皇后方才释然了。对乐亲王太妃也越发亲热起来。

“弟妹,焕儿已经亲自求了赐婚旨意,不知道这亲事弟妹是如何打算的?”皇后是个很务实的人,她没有太多的花言巧语甜言蜜语,这也正是昭明帝为何嫌弃她木讷的重要原因。可叹昭明帝到现在都不明白,做六宫之主,并不是只会讨好他就行的。

“今儿进宫,就是请母后和皇嫂的示下。妾身准备请云乡侯夫妻做大媒,这便去向皇甫元帅提亲。”乐亲王太妃含笑说了起来。

“云乡侯?倒也还算合适。”皇后没有说话,太后却喃喃说了一句,显然是有些嫌弃云乡侯夫妻的身份不够高。不过是因为念着云乡侯是齐景焕的亲娘舅,大陈又有娘舅大过天的说法,这娘舅亲自做媒,也算是很重女方了,却也说的过去,太后才没有出言反对。

皇后笑着说道:“云乡侯是焕儿的亲舅舅,可见得弟妹是真的很看重永宁的。”

乐亲王太妃面上含笑,心里却有点儿发酸,不免轻声说道:“哪里是妾身呢,是焕儿,这孩子不知道是怎么了,连永宁那孩子的面儿都没见过,就一门心思的非娶她不可。”

太后笑道:“这姻缘本就是上天注定之事,说起来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有缘份,永宁是个好孩子,哀家看人再不会错的。”太后的眼光的确不错,她挑选的儿媳妇德容言工色色出众不说,还都心地纯良的正派之人。就算为臣下赐婚,也成全了不少美满姻缘。

太后心中最遗憾的就是她的儿子昭明帝没有继承她这份眼力,瞧他自个儿挑的那个刘氏,除了一张脸之外,再没一点儿可取之处,就那么个玩意儿,她的儿子还一宠多年,打压的皇后都快活不下去了。若是没有她这个母后撑着,皇后指不定就被那个小贱人治死了。

“母后说的极是,可不这两个孩子有缘么,这才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京城贵女无数,可也没着焕儿对谁上过心。”皇后附和的笑着说道。

乐亲王太妃知道了太后的态度,心里便也有底了,她估计着时间不早,再等一会儿昭明帝就要退朝了,便起身跪下说道:“母后,皇嫂,臣妾想今日就去云乡侯府同哥哥说请他做媒之事,就不留下服侍母后了。”

太后点头应道:“好,你快去吧,许嬷嬷,送乐亲王太妃出宫。”永福宫的管事嬷嬷许氏立刻上前应声称是,恭送乐亲王太妃出宫。

乐亲王太妃刚刚出了永福宫,昭明帝那边已经退朝了。他照例先要去永福宫给太后请安,一个小太监跑到昭明帝身边低低禀报了什么,昭明帝立刻叫道:“传御辇…”平日里昭明帝退朝之后都是步行去永福宫的,坐了一早上,正好借这个机会松松筋骨。

高三保立刻叫过御辇,昭明帝登上御辇,急切的催道:“走快些…”十六个抬御辇的太监立刻小跑起来。只用了一刻多钟,昭明帝就已经来到了永福宫外。昭明帝下了御辇快步走了进去,小太监连通报都来不及了。

“皇儿…”“皇上…”看到突然闯进来的昭明帝,太后和皇后都惊呼起来。

“母后…”昭明帝飞快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快,这才向太后躬身行礼。对于向他行礼的皇后,昭明帝是理都不理的。

皇后已经习惯了昭明帝对自己的冷淡与漠视,她对昭明帝早就死了心,所以也不会伤心,只神情自若的直起身子,侍立在太后身边,横竖有太后护着她,昭明帝根本不能将她怎么样。若是依着昭明帝自己的心意,早多少年她就得被废了,可现在她不还安安稳稳的做皇后么。昭明帝真的不知道,他已经被他的妻子蔑视了。

“皇上这么急匆匆赶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太后面色有些阴沉,不悦的问道。昭明帝为何冲进来,太后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她才在乐亲王太妃请辞的时候没有留她,还命永福宫的管事嬷嬷送乐亲王太妃出宫。

“没…没有,儿子想快些来给母后请安。”昭明帝低下头,不敢直视他母后那双突然锐利起来的眼睛,呐呐的说道。皇后见了此种情形,心中越发的鄙视昭明帝,甚至唇角都勾出极浅的一抹讥诮笑意。

“皇帝有心了,看走了这一头汗,坐下歇着吧。”太后见儿子低了头,方才缓了语气说道。昭明帝坐了下来,宫女送上茶水点心,他胡乱吃了一口气茶水,点心却是连动都没动的,太后和皇后见昭明帝显然有些坐立不宁,可这婆媳二人就是不问,皇后直接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太后身边充当背景,太后则优雅的托起茶盏,浅浅的小酌一口。瞧着情形,倒象是那婆媳二人生晾着昭明帝一般。这天下间最尊的三个人默默无语,气氛很是诡异。

没过多一会儿,许嬷嬷回来了,她向太后禀报已经将乐亲王太妃送出宫,看着她上了轿才回来的复命的。昭明帝听到乐亲王太妃已经出宫了,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他更加坐不住了,站起来躬身说道:“母后,儿子还有政务,就不陪您了。”

太后淡淡道:“嗯,有事就忙去吧,哀家这里有皇后替你尽孝。”

昭明帝这才看了皇后一眼,冷淡的说道:“皇后好生服侍母后。”

皇后微微屈膝应道:“妾身遵旨。”昭明帝便匆匆出了永福宫,可他没往素日处理政力的懋勤殿,而是坐上御辇去了位于皇宫西北角的凝翠宫。

“太后娘娘,皇上朝西北边儿去了。”有小太监悄悄回了许嬷嬷,许嬷嬷又在太后耳边低语起来。

太后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对皇后说道:“等芸儿身子好了,让她去乐亲王府住一阵子吧,你放心,芸儿的亲事哀家一定做主,再不叫那起子小贱人害了她。”

大公主齐静芸之所以守了望门寡,全是被刘贵妃害的,都是她在昭明帝跟前递了话,昭明帝才给大公主配了个家世光鲜,可是人品极差五毒俱全的驸马。他死的极不光彩,以至于皇家不得不以患病暴亡的公告来遮羞,实际上这人是因为奸淫了五城兵马司一名骁骑尉的妻子,被那名骁骑尉当场捉住活活打死。

听太后提到女儿,皇后的愁容再也藏不住了,她忧虑的说道:“母后,芸儿受的打击太深,只怕…”

太后摆摆手道:“不会的,芸丫头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们先着手选人,让芸丫头自己看过,她同意的,哀家下旨赐婚。你不用担心皇帝那边,哀家已经同他说过了,他再不会不经哀家同意就给芸丫头赐婚的。等芸丫头出阁的时候,哀家必要皇帝封她为大长公主,该是芸丫头的,谁也别想抢走。”

皇后听了这话,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她其实也想将女儿送出宫,让她在宫外放松放松,这深宫之中有着层层的无形枷锁,压的她们母子透不过气来。乐亲王太妃一直很喜欢她的一双儿女,两个孩子都愿意和王婶待在一起,其实若是可选择,皇后都想出宫的,那怕是出宫之后要隐姓埋名,再不能过现在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皇后也是甘之如饴。

只是皇后心里清楚,那不过是个只能想一想,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罢了。她自从坐着凤辇从正清门进入皇宫,这一辈子便与这深深宫院锁在一处,永远无法分割了。

“去看芸丫头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这孩子心情好了,身体也恢复的快些。”太后很能明白皇后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抚。

皇后屈膝应了,含泪看向太后,她知道太后为自己母子们做了些什么,若没有太后护着,只怕她们母子三人已然成了这深宫之中的三缕冤魂。

太后笑笑说道:“好了,这宫中的女人啊,左不过一个‘熬’字,熬出头就好了。好孩子,你是个有后福的,看将来吧。”皇后心中明白太后之意,越发的感激太后,只不过她不是那种惯会讲甜言蜜语之人,只能磕下重重给太后磕了三个头,这才退了下去。

看着儿媳妇退下,太后仿佛看到了曾经艰难熬日子的自己。当年她的处境与今日皇后的处境何其相似。

昭明帝倒是象极了先帝,父子两个都是一般的贪恋好颜色。先帝也是不爱皇后偏宠妃子的人,不过先帝比昭明帝强多了,他虽然宠爱妃嫔,却不象昭明帝这样恨不能将皇后踩到脚底下,动不动就想废后。再加上先帝驾崩的很突然,他那宠妃又只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所以昭明帝才顺利继了皇位。先帝一死,那个宠妃再没了从前的风光日子,她的儿子又没熬过出花子早夭了。先帝驾崩未满一年,曾经盛极一时不可一世的宠妃便如泥牛入海,再没了任何消息。倒是一向不得宠的皇后成了太后,真正成了天下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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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情节写到这里正好断章,月色不想灌水凑字数,差的两百多字会在下一章补上,请亲们谅解。另外,晚上九点半左右有二更哦,别忘了来看

第八十三回反复

乐亲王太妃进宫之时,乐亲王府迎来一位客人,这人正是定北军大元帅,定北侯皇甫敬德。昨日亲兵回营禀报,说是乐亲王爷病了,皇甫敬德还是有些担心的。正好今日要去兵部领下半年的军饷,皇甫敬德便率两名军需官和八名亲兵进城,他将军需官和亲兵差往兵部关军饷,自己则打马直奔乐亲王府。

“回禀王爷,皇甫元帅来了。已经到了门前。”回事处的二管事高显匆匆来到瑞松园向齐景焕禀报。这高显就是高嬷嬷的大儿子,他看上去莫约二十七八岁,瞧着很是精明能干。

“岳父来了…快快,请他去银安殿奉茶,本王立刻赶过去。来人,服侍本王更衣。”齐景焕又是惊喜又是担忧的叫了一声。

高显应声退下,心中暗道:“娘果然说的没错,王爷还真是紧张这门亲事,真是怪了,若是生的漂亮,何至于整天戴着面具,那皇甫永宁必定生的极丑,才不得不以面具遮丑。”

“添神添喜添寿添禄,你们赶紧进来,快给本王选一件穿上去特别精神的衣裳…”齐景焕着急的大叫。

四个小太监赶紧围到落地大衣柜前挑选衣裳,四人的眼光各不相同,片刻之间,他们便拿了十来套衣裳请王爷过目。

“这件红的太艳了…那个粉的也不行,岳父一定不喜欢,黄的?不行不行,太嫩了,这件绿的还不错…”齐景焕挑剔起来。

“王爷,那件绿色的衬的您脸色苍白,还是试试这套银紫色的吧,奴才瞧着未来王妃娘娘挺喜欢穿这个颜色。”添寿抖着手上一件银紫缎底暗竹纹的袍子叫了起来。

到底还是添寿机灵,他一提到“未来王妃娘娘”这六个字,齐景焕便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肌肉,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就这件银紫的。”四个小太监立刻放下手中其他的衣物,上前服侍齐景焕穿戴起来。

没过多一会儿,齐景焕就穿戴整齐,添喜取下落地穿衣镜的镜袱,齐景焕看着镜中的自己,嫌弃的说道:“还是太单薄了!”四个小太监低头不语,心中却暗暗想道:你素日里吃饭就跟猫吃食似的,怎么可能不单薄呢。

确认自己的打扮没有问题,齐景焕便急急赶往银安殿,他知道自己的脚程慢,而且身体还没有康复,走急了又会喘不上气来,便坐了轿子前往,一路之上齐景焕不停的催抬轿的小太监,四个抬轿小太监几乎脚不着地的飞奔起来,终于赶在皇甫敬德前面,将他们家王爷送到了银安殿。

齐景焕看到岳父还没走进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整了整已经相当整齐的衣裳,在阶下恭迎岳父。

皇甫敬德来到银安殿前,一眼就看到未来女婿齐景焕,他的眼神儿很好,只一眼便看清了齐景焕的脸色,只见他面色白中透着淡淡的粉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病容,不象是生病的样子。皇甫敬德心中暗暗存疑。

来至近前,齐景焕迎上前躬身唤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皇甫扶住齐景焕,淡笑说道:“不必多礼,听说你昨儿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多谢岳父关心。回岳父的话,小婿前天夜里有些发烧,经过杜老先生和阿仁的治疗已经好了。”齐景焕赶紧回话。

皇甫敬德仔细看了一眼,见齐景焕脸上并没有增加病弱之态,方才点了点头,缓声说道:“好了就好。杜兄,真是麻烦你了。”

杜老大夫笑着说道:“元帅千万莫要如此见怪,冲着宁丫头,我们也不能让他有事的。”

宾主一行进了银安殿,丫鬟们送上香茶后便都退了下去。杜老大夫瞧着齐景焕眼巴巴的瞧着他那泰山大人,有心问问皇甫永宁为啥没来,可又不敢张口的矬样儿,又是好笑又是可怜,便替齐景焕问了出来。“元帅,永宁怎么没一起来?”

“她在营中分发银两,还没有分完。”皇甫敬德浅笑说道。

皇甫永安听了这话,立刻开口问道:“元帅,银子够不够,不够我这里还有。”

齐景焕听了这话立刻追问道:“岳父大人,难道兵部敢苛扣定北军的军饷?可要小婿去讨要?”齐景焕很是自觉,已经彻底代入了定北军女婿这个身份。

齐景焕的紧张态度很大程度的取悦了他的岳父大人,皇甫敬德笑着摇了摇头,平和的说道:“并不是军饷,定北军的军饷这几年还是很有保障的。是我和永宁用自己的俸银为伤残阵亡将士额外发放抚恤银两,这是定北军的旧例,自打卫老元帅时就这样做的。”

“啊!定北军这些年的伤残阵亡将士人数可不少,是王军之中人数最多的。岳父,您将俸银赏赐全都分给他们怕也不够啊!”大陈的军队共有五支,分别为定北军,平南军,征西军,镇东军和虎贲军,虎贲军拱卫京畿,其他四军分别镇守东南西北四方。大陈近四十年以来,大陈最大的敌人就是北方的忽剌人,定北军征战次数最多,伤亡也最惨重。

皇甫敬德看了齐景焕一眼,眼中有一抹赞赏之意,他叹息道:“你知道的倒清楚,是啊,我们定北军守边二十年,阵亡四万人,重伤残将士五千,轻伤残将士三万,他们当中有好些人已经不在了。”

“岳父,还有多少人需要抚恤,小婿没有什么本事,可这黄白之物却是不缺的,小婿愿意与岳父一起抚恤伤残将士。来人,需去取十万两银票,岳父,十万两能用多长时间?要不干脆先拿二十万两吧,你等一下,命帐房准备二十万两银子,即刻送往十里坡。”齐景焕急急叫了起来。

皇甫敬德立刻摆手道:“不可不可,你们不许去!”后面半句,皇甫敬德是冲着往外走的小太监喊的。

齐景焕忙道:“岳父大人,您千万别拒绝,这是小婿应尽的本分。”

皇甫敬德沉了脸,冷声道:“你们王府银子多是你们王府的事情,今日本帅并非来讨银子的。王爷财大势大,本帅高攀不起。这婚事立刻做罢,本帅再穷也不卖女儿。”

“岳…”“岳什么岳!”齐景焕万万没想到岳父突然翻脸,怯怯的叫了一声,“父”字还没出口,就被皇甫敬德吼了回来。

“岳父小婿断断没有拿银钱砸人之意岳父误会了小婿是真心想为伤残将士尽一份力…”齐景焕生怕自己的话又被打断,干脆不带断句不换气的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句,憋的脸都青了,杜老大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轻拍齐景焕的背,皱眉抱怨道:“王爷,说这么急做甚?元帅你也是的,听人把话说完不行么?看把孩子吓的!”

皇甫敬德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一句话都不说,杜老大夫与他相交二十年,如何能不了解他的性子,皇甫敬德分明是知道自己鲁莽了,却又拉不下脸来道歉罢了。

齐景焕顺了气,走到皇甫敬德面前深深躬身说道:“岳父大人,小婿知错了,小婿不该如此鲁莽,请您原谅小婿。”

皇甫敬德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份了,如今又见齐景焕跑过来陪不是,给足了他的面子和台阶,他便也缓声说道:“阿焕,我的脾气躁,你别往心里去。”这么着才象将刚才的不快给抹去了。

齐景焕在心中仔细一想,也觉得刚才直接命管家备银子送往定北军之举着实不妥,还真有拿银子砸人的嫌疑,还是换个方法不显山不露水的帮助岳父大人才更合适。该怎么做呢?有了!齐景焕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他这个法子虽然比直接给银子慢些,可是却能让他家泰山大人更容易接受。这年头,做人女婿不容易啊,想给岳父银子花都想绞尽脑汁给的不带一丝烟火气。

“岳父,您今日还回十里坡么?”齐景焕想起娘亲答应自己,去请大舅舅往十里坡提亲,若是岳父不在营中,可向谁提亲去。

“回,军需官已经去兵部支取饷银了,领了饷银我们便出城回营。”皇甫敬德因为刚才的鲁莽而心存歉意,因此说话之时脸上多少带了点笑容。

“哦,是这样。”齐景焕并不确定舅舅何时会去提亲,因此也不好事先打招呼,只得侧面打听。他想着领了军饷就得发放,怎么也得发个两三天才能发完,想来岳父这三天之内都会在军营之中,只要他大舅舅三天之内去提亲,就不会扑个空。

因兵部那边发放军饷少说也在大半天的时间,皇甫敬德可以在京城吃顿午饭,齐景焕立刻命人备下丰盛的酒宴,还命人取来三十年陈酿梨花白,他倒是记得清楚,上回在东来居吃涮肉的时候,他岳父很是喜欢喝梨花白。

皇甫敬德看着那坛黄泥封口的梨花白,又看看齐景焕白净如玉的脸庞,摇摇头说道:“还是不要启封了,免得…”皇甫永安立刻知道他爹想起了什么,摇头笑道:“王爷的酒量真是太差了…”

齐景焕的脸上腾的烧起两团红云,那日他被酒气薰醉了,可真是丢人丢到岳父家了。“我…我…”齐景焕嚅嚅着说不出话来。

皇甫敬德见女婿那窘迫到不行的样子,不由大笑道:“行了,知道你不擅酒力,这也没什么,下午要押运饷银回营,确实不可饮酒。这坛酒先存着,日后有机会喝。”

齐景焕有心将酒给岳父带着回营,又怕岳父再恼了,只得悄悄吩咐添寿,让他取两坛陈酿梨花白交给他岳父的亲兵,让他们回营之后再拿出来。

用罢午饭,军需官也领好饷银,让亲兵前来禀报,齐景焕亲自将泰山大人送到王府门外,看着他飞身上往往兵部飞奔而去,直到看不到背影了,他才转回王府。而皇甫敬德则从兵部押着饷银出城,与等在城外的亲兵卫队一起护送饷银回营,

并不知道皇甫敬德来到王府的乐亲王太妃出宫之后便去了娘家云乡侯府。因昨日已经递了消息,所以云乡侯府上下早就恭候大姑奶奶,乐亲王太妃娘娘回娘家了。

云乡侯老夫人在两个儿媳妇的搀扶之下,率领一众孙子媳妇孙女儿,亲自到二门迎接,乐亲王太妃在二门下了轿子,看到花白头发的老母亲站在面前,眼圈儿立时红了。自从做了太妃之后,她很少在外面走动,一年当中回娘家的次数一只手便能数过来。倒不是乐亲王太妃不愿意回娘家,而是受身份限制,每次她回娘家,娘家便得兴师动众的安排接驾事宜,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老身(妾身贱妾小女)请太妃娘娘安…”云乡侯老夫人和她的儿媳妇孙媳妇孙女儿颤声说了一句,便由两个儿媳扶着往下跪。

乐亲王太妃赶紧上前扶住老母亲,亲热又心酸的说道:“娘,您快起来,女儿不是早就说过了,千万不要多礼。”

云乡侯老夫人颤声道:“娘娘,礼不可废啊!”说着便跪了下去。云乡侯老夫人是个特别看重规矩礼法之人,非得给女儿跪下见礼,然后才肯让儿媳妇扶自己起来。

“娘,您何必呢?”乐亲王太妃嗔怪一声,却也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没有用,她的娘亲一辈子死守规矩,再再不肯改变的。

众人来到寿安堂,先行了国礼,乐亲王太妃再行了家礼,可也没有人敢真正受她的礼,都是不等拜下便先扶住了。

厮见已毕,乐亲王太妃命碧荷冰蕊给各位少奶奶表小姐送了表礼,云乡侯老夫人知道女儿没事不会来,便将孙子媳妇和孙女儿们全都打发了,只留下两个儿子媳妇在跟前服侍。

“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云乡侯老夫人问道。

乐亲王太妃心里一酸,涩声道:“娘,这里又没有外人,您就别叫女儿娘娘了,女儿只想听您再叫一声宛宛。”乐亲王太妃闺名宋诗如,乳名宛宛。

云乡侯老夫人心里也酸涩的不行,云乡侯夫人有眼力劲儿,立刻将下人全都打发了,云乡侯老夫人才叫了一声“宛宛…”乐亲王太妃的眼泪刷的涌了出来,云乡侯老夫人也撑不住,又叫了一声“宛宛”,一把将女儿抱入怀中,母女二人泪湿重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云乡侯夫人和二夫人赶紧上前劝慰,好不容易才劝好了这两人,妯娌二人也不叫下人进来服侍,亲自投了帕子服侍婆婆和小姑子梳洗,忙了好一阵子才算消停下来。

“娘娘,妾身没有教养好那个逆子,给您赔罪了。”云乡侯夫人等婆婆和小姑子情绪稳定了,才跪下请罪。她是宋锦辉的嫡母,对宋锦辉有教养之责,所以才要请罪。

乐亲王太妃赶紧拉起嫂子,充满歉意的说道:“大嫂快别这么说,原是我的不对,当年若不是我…是我对不起大哥大嫂。”当年乐亲王太妃看到几个嫡出的侄子带着小厮欺负宋锦辉,她很是生气,根本不听云乡侯夫人解释便将宋锦辉带回乐亲王府,如今宋锦辉犯下大错,与云乡侯夫人这个嫡母自是无关的,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教养庶子,因此乐亲王太妃才会这么说。

云乡侯老夫人听儿媳妇和女儿提到宋锦辉,冷哼一声骂道:“那个小畜牲脑后有反骨,是个养不熟的东西,锦堂他娘,宛宛,你们都没错,有错的是那下流坯子!”

乐亲王太妃和云乡侯夫人听了这话都不再说什么了,横竖宋锦辉已经被送进大理寺,而云乡侯昨日也开了祠堂将宋锦辉除名,彻底抹去了宋锦辉曾经是云乡侯府之人的一切踪迹。

“娘,大嫂,我今天过来,是想请大哥大嫂为焕儿做大媒,去十里坡军营为焕儿向平戎郡主求亲的。”乐亲王太妃说明来意,她原以为母亲和大嫂会一口答应,不想这两人却都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为难和不赞同。

“娘,大嫂,你们这是?”乐亲王太妃不解的问道。

云乡侯老夫人皱眉厉声说道:“宛宛,你真要让那个什么平戎郡主做焕儿的媳妇?她可是整日在军营之中,与一帮子…混在一处的。这般没有规矩不知廉耻之人,怎么配做乐亲王妃?”

云乡侯夫人和二夫人也都点头应和道:“是啊是啊,娘娘,可不能让那种人进了王府,坏了王府的名声啊!”

乐亲王太妃双眉紧锁沉沉说道:“娘,大嫂二嫂,这亲事是焕儿亲自向皇上求的,皇上已经颁布了赐婚诏书。”

二夫人立刻接口说道:“娘娘可别这么说,焕儿年纪小还没定性子,他一时图新鲜也是有的,可您这个做娘亲的不能跟着犯糊涂啊,这么要紧的事情,您可得把好关才行。”

云乡侯老夫人又道:“宛宛,自来婚姻之事都由父母做主,岂容小孩子家自做主张?姑爷走的早,你可不能不掌事!”

“可是…焕儿他就认准了平戎郡主,您让女儿怎么办?”乐亲王太妃为难的说道。

“娘娘,焕儿是个好性子的孩子,他又不拗,您好好同他说,焕儿会明白过来的。”云乡侯夫人缓声劝道。

乐亲王太妃其实不是个特别有主见的女人,她听娘亲嫂子都说这门亲事不合适,便也犹豫不决起来。说实话她一想到将有那样一个儿媳妇,乐亲王太妃也觉得头皮发麻,要怎么和这样特立独行的儿媳妇相处,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宛宛,你别听娘和你两个嫂子的,要我说,焕儿真是个有眼光有远见的孩子,这门亲事他选的好极了!”随着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传来,一个高大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第八十四回私心

“大哥…二哥…”“老爷…二弟…”“大伯,…老爷…”乐亲王太妃循声一看,只见大哥云乡侯宋诗礼迈步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二哥宋诗义,宋诗义比他大哥略瘦略矮,他从大哥身后走出来,众人才看到他,便赶紧招呼起来。

“宛宛,你今儿不来,大哥也打算去王府同你商量焕儿的亲事。”云乡侯板着脸说了一句,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倒是不云乡侯对太妃妹妹有什么不满,而是他自小就常年板着脸,几十年都没笑过了。

“大哥,你同意这门亲事?”乐亲王太妃犹豫的问道。她和云乡侯之间整整差了十五岁,从小看着她大哥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孔长大,心中一直存着莫名的敬畏之心。

“嗯,焕儿很有眼光,他选了一个极好的人选。”云乡侯沉声说道。

“老大!”云乡侯老夫人皱眉喝道。

“母亲,平戎郡主是定北军少将军,皇甫敬德执掌定北军十年,收尽定北军将士之心,他只有平戎郡主这一个女儿,焕儿娶了平戎郡主,便可顺利入主定北军,似这样绝好之事,求都求不到,如何可以往外推?何况平戎郡主嫁入王府是做儿媳妇的,宛宛自当负起教导之责,从头仔细教她规矩,不使之失了体统便也是了。”云乡侯沉沉说道。

云乡侯老夫人一辈子恪守三从四德,老侯爷去世之后,她便什么都听儿子,如今见儿子发了话,她虽然满心不赞同,可是却顺从的说道:“既然老大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锦堂他娘,你们去给焕儿做大媒吧。”

云乡侯夫人心里是不乐意的,可她从来不敢违逆婆婆和丈夫之命,便不得不压着心中的委屈低眉顺眼的应道:“是,儿媳领命。”

二夫人看了丈夫一眼,心中暗暗着急,可那么能让人把王妃的位子占了呢。只是二老爷宋诗义从小见了他哥就象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能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躲起来,他就算是知道妻子的心思,也根本没有那份胆子说出来。

“宛宛,回头大哥挑个上佳吉日,亲自去十里坡为焕儿提亲。皇甫元帅并无女眷,你大嫂就不用去了。”云乡侯根本就不与谁商量,直接通知众人他的决定。云乡侯老夫人张了张嘴,到了也没说什么什么,云乡侯夫人心中委屈气急,她又不敢反抗丈夫,只低头不语,以沉默的方式进行无言的抗议。

乐亲王太妃当然知道娘家之事全由大哥一人说了算,便点头说道:“好,大哥选好日子就来王府,带上聘礼去提亲。”因为这门亲事是皇上赐婚,不存在先递话商量之事,完全可以直接将聘礼抬过去。

云乡侯皱眉说道:“宛宛,怎么可以直接带聘礼过去,就算是皇上赐婚,该有的程序一样也不可以减省,你且回府让管家按《通典》之律备齐三十样纳采之礼,到了吉日大哥便去十里坡行纳采之礼。”

“哦,知道了。”回到娘家,乐亲王太妃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事事听母亲大哥的小姑娘。大哥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见妹妹点头应了,云乡侯又皱眉说道:“焕儿是一府亲王,这事本该由内府操办,如何还要你亲自过问?”

乐亲王太妃忙说道:“大哥是焕儿的亲舅舅,当然请您做媒,才显得我们特别重视。”

云乡侯听了这话满意的点点头,对于太妃妹妹很看重自己这个大哥,云乡侯心中其实是挺得意的。

云乡侯老夫人婆媳三个见这事已经成了板上钉钉之事,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云乡侯夫人和二夫人心中很是不快,自打听说外甥得了好大夫,身子骨渐渐好起来,这两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了。

云乡侯夫人有两个嫡女,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二岁,都不曾定亲,二夫人有三个女儿,分别是十五岁十四岁十三岁,也都没有定亲,整个云乡侯府中,有五个嫡出姑娘都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不拘哪一个能嫁入乐亲王府做正妃,又能让云乡侯府再兴盛个几十年。

从前乐亲王太妃还待字闺中之时,云乡侯府不过是个将要没落的三流侯府,是乐亲王太妃被选中做了皇子妃,云乡侯府才又渐渐发达起来。云乡侯袭爵之后,也入朝任了实官,不再是个空头侯爷。这样的好处云乡侯府之人都心知肚明,又岂能不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