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回到瑞松园,齐景焕就看到皇甫永安和杜老大夫站在院中,两人皱着眉头看着他,显然很不高兴。

“杜老先生,阿仁…”齐景焕有些心虚的喊了一声,他刚才只说去散会儿步,也不走远,皇甫永安便也没有跟着他,不想这一会儿竟是一个时辰,面对不听话的病人,杜老大夫和皇甫永安怎么会有好脸色。

见齐景焕的脸色比走之前苍白许多,皇甫永安快步走上前把脉,然后皱眉问道:“你都遇到了什么?”

齐景焕见大舅爷生气了,赶紧陪着小心的说道:“刚才去了娘亲那边,处理了一些事情。”

“哼,不过是下人之事,难道比你的身体还重要么?我费了多大的心力,才让你身子略好了些,你倒好,全然不在意!敢情费的不是你的心力!”皇甫永安一听便知道是莲心之事,只没好气的低吼一声。

添福添寿见小小的大夫也敢吼自家王爷,立刻上前叫道:“姜小神医,你怎跟这样对王爷说话,好生无礼!”

“放肆,谁准你们对阿仁不敬,还不跪下请罪!”一声怒叱响起,这说话之人却是齐景焕,添福添寿脸都吓白了,赶紧跪下请罪。

皇甫永安也不理添福添寿,只没好气的说道:“你叫什么叫,不知道怒伤肝么,还不快回去躺着。”

齐景焕面对大舅爷,自然是怎么都行的,只好脾气的应道:“好好,我这就回去,阿仁,你别生气,我往后一定听话。”

杜老大夫无奈的直摇头,这算什么,恶人还须恶人磨么,这么说好象也不对,这两个孩子可都不是恶人。不过这乐亲王脾气这么好,想来往后一定能很好的包容宁丫头,嗯,倒也挺不错的。

也不知道是白日里累着了还是见了血冲撞了,半夜时分,齐景焕突然发起了高烧,值夜的添寿立刻叫醒皇甫永安,让他赶紧过去。

皇甫永安连衣服都不曾穿好便冲进了齐景焕的房间,只见素日里皮肤白净的齐景焕此时满脸通红,眉头紧紧的皱着,显然极不舒服。

“阿焕?”皇甫永安叫了一声,上前给齐景焕诊脉。齐景焕昏昏沉沉的,对皇甫永宁的喊叫完全没有反应,皇甫永安诊过脉后立刻叫道:“快,打温水过来。”添福赶紧去打水,添寿则拿过纸笔,飞快的写下方子,递给添寿说道:“快送给我师叔,请他立刻煎药。”

添寿跑了出去,添福将一大铜盆温水送进来,皇甫永安伸手试了试温度,便转身将齐景焕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

添寿吃惊极了,磕磕巴巴的说道:“姜,姜小神医,不用脱的这么干净吧?”王爷若是知道自己被人看光了,只怕会羞的受不了呢。

“少废话,水保持这个温度,赶紧投帕子。”皇甫永安瞪了添寿一眼,伸手拿起水盆中的帕子拧至半干,仔细的为齐景焕擦试起来。

“王爷睡前洗过了。”添寿傻呆呆的叫道,他不知道皇甫永安是给他家王爷降温,还以为他只是要擦洗身子。

皇甫永安并不理会添寿,只细心的用温热的帕子擦拭齐景焕的颈下腋窝腹股沟和大腿内侧,若非要擦这些地方,他又何至于将齐景焕剥的那么干净。

莫约擦了三刻钟,齐景焕身上仿佛不再那么烫了,只是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没有醒过来。皇甫永安一直在监测齐景焕的脉象,他知道齐景焕虽然没醒,可是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危险了。此时杜老大夫亲自熬好药送了过来,添福添寿两个人服侍齐景焕吃了药,这两人显然已经喂药喂习惯了。尽管齐景焕还昏迷着,可是药汁子却是一滴都没漏,全都灌了进去。

喝下汤药的齐景焕睡的却不安稳,他口中不时呢喃着什么。就在乐亲王太妃得知儿子的病重的消息急急赶过来的时候,齐景焕正无意识的叫着:“永宁…永宁…”

乐亲王太妃一进门就听到儿子的叫声,脸色自然好看不了。她问皇甫永安道:“阿仁,焕儿这是怎么了,这几日他的身子不是好多了么?”

皇甫永安听出了乐亲王太妃的言外之意,只淡淡说道:“王爷白日里受了惊,又着了风,再加上心神虚耗,三下里一凑,他才会半夜发烧。现在已经服了药,烧也退了一些,王爷身子弱,不能用猛药,只能慢慢来。”

乐亲王太妃还有责备的话尚未说出口,就被皇甫永安堵了回来,白日里受惊受风,可不都是在泽芝园发生的事情。她还能怎么说嘴。

“…永宁…”躺在床上的齐景焕睡的并不踏实,口中不住的叫着皇甫永宁,乐亲王太妃面色变了数变,到底爱子之心占了上风,她心中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明儿一早就让人去请皇甫永宁,只要儿子喜欢,那就让她到王府来陪着儿子,这样儿子也能快些好起来。

“焕儿…”走到床边,乐亲王太妃柔声唤了起来,可是齐景焕根本没有醒过来,只是不时的叫着“永宁…”乐亲王太妃心里酸极了,有种被人抢了儿子的愤怒憋屈之感。虽然已经打定主意明儿就叫皇甫永宁进府服侍儿子,可乐亲王太妃心里还是懊恼极了。

乐亲王太妃一直守着儿子到了黎明时分,齐景焕才渐渐的睡熟了,不再时不时的呓语。乐亲王太妃试试儿子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舒展一下身子,轻轻走了出去。

一刻钟之后,高嬷嬷坐着马车出了王府,径直出城往十里铺军营赶去。

高嬷嬷赶到十里坡之时,定北军中刚刚开过早饭,皇甫永宁正带着几名亲兵正在分派发给所有伤残退役将士的金银。这两日他们父女一直在忙这件事情,昭明赏赐的金银已经分的差不多了。估计这些银钱可能让那些伤残将士用到过年,等进了十一月,她又得和父亲想法子筹集银钱了。如今忽剌人被灭族了,想来三五年中没有大战,皇甫永宁真心发愁,不打仗,怎么能多抢些敌人的金银来抚恤部属呢?

“少将军,那个嬷嬷又来了?”一名士兵飞跑过来,大叫之声打断了皇甫永宁的思路。

“哪个嬷嬷?说话说清楚了!”皇甫永宁眉头一挑,沉声叱道。

“是是,回少将军,是乐亲王府的那个嬷嬷,上回来过的。”虽然定北军上下都知道少将军是个姑娘家,已经被皇上封为平戎郡主,可是大家还是习惯性的称呼皇甫永宁为少将军,没谁真的把她当姑娘家看待。想来也是,皇甫永宁身手太好,力气又极大,怎么瞧她都不象个女儿家。

“哦,是高嬷嬷。”皇甫永宁的记性不错,想了一下便想起来了。她大马金刀的站了起来,说道“你们继续分,我去瞧瞧。”

皇甫永宁一起身,卧在一旁的阿黑也跟着站了起来,它甩了甩尾巴,扭着肥屁股跟着皇甫永宁往外走,在定北军中,阿黑与皇甫永宁向来是形影不离的。

“郡…啊…”站在营门之外的高嬷嬷看到自家未来王妃头戴面具身着戎装走了过来,她正要大声招呼,却看到一头吊额白额猛虎紧紧跟在未来王妃身边,高嬷嬷吓的大叫一声,白眼一翻就吓昏了过去。跟在高嬷嬷身边的两个丫鬟也吓的昏死过去。

“咦,怎么都昏了?”完全不知道自家爱宠吓昏了高嬷嬷等三人的皇甫永宁还不解的说了一句。守营门的士兵忙笑着说道:“回少将军,可能是被阿黑吓着了。她们是不我们营中之人,见了老虎怎么会不害怕。”

“哦,这样啊,阿黑,要不你先去找我爹玩会儿,你看,你都被你吓晕了。”皇甫永宁摸着阿黑的头,好言好语的商量起来,还毫不吝啬的将自家爹爹贡献出来。

阿黑将头一别,显然是不乐意,自从上回皇甫永宁进燕京城不带它,让它独个儿在十里坡待了好些日子,阿黑就犯了小脾气,只要皇甫永宁在军营之中,它必得寸步不离的跟着。

“乖啊,阿黑听话,回头带你去抓黄羊。”皇甫永宁蹲下来是紧紧抱着阿黑的脖子,用手挠阿黑的下巴哄它。

“啊…”皇甫永宁正哄着阿黑,耳膜又被一声尖叫刺激了一回。她皱眉扭头一看,见醒转过来的高嬷嬷指着自己尖叫一声,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胆子真小!”皇甫永宁不屑的说了一句,又哄起了阿黑。

“阿黑,听话,回头打了黄羊分你一半。”皇甫永宁象哄小孩儿似的哄阿黑。

阿黑一扭脖子,高傲的别过虎头不理皇甫就永宁,可是却将偌大的左前掌放到皇甫永宁的面前,其他脚趾都屈着,独有一个中指直直的伸着,皇甫永宁太明白阿黑的意思了,立刻说道:“好好,一整头都给你!行了吧”阿黑这头老虎真是要成精了,也不知道它是跟谁学的,连数数和讨价还价它都学会了。

阿黑这才满意的吼一声,站起来甩甩尾巴,往中军帐走去。

两个守门军士显然是看惯了被阿黑吓昏的人,也见惯了阿黑讨价还价,谁也没把高嬷嬷等三人当回事,还与皇甫永宁笑道:“少将军真是惯阿黑!”

皇甫永宁挑眉道:“阿黑是我兄弟,我不惯它惯谁,行了,快开营门,赶紧把人抬进来叫醒了…”

第八十一回接人

高嬷嬷等三人被救醒过来,因皇甫永宁将阿黑打发到中军帐去了,所以高嬷嬷没有再次昏倒,可是看到皇甫永宁的眼神却充满了恐惧,养头老虎当宠物,这未来王妃的真是太…高嬷嬷已经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只盼王妃娘娘将来过门,不把这头老虎带到王府来。

“高嬷嬷,你又来十里坡做什么?”瞧着高嬷嬷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向自己,皇甫永宁自然不高兴,只沉声问道。

高嬷嬷浑身一激灵,赶紧爬起来跪倒,口称:“回郡主娘娘,太妃娘娘昨儿新得了四匹今年新贡上七彩云丝锦,娘娘命奴婢来请郡主娘娘,想给娘娘做几套衣裳。”高嬷嬷当然不会蠢到直接说王爷病了,太妃娘娘要接您进府服侍王爷这样的话,便拿做衣服当由头。

“啊…哦,你叫我呢。做衣裳,不用了,我有衣裳穿。”皇甫永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高嬷嬷口中的郡主娘娘,有些别扭的应了一声,她还是喜欢听人家叫她皇甫少将军,那个什么郡主,听上去就象是叫别人似的。因为正忙着给伤残旧部分发银两,好让大家能过个丰盛的八月节,所以皇甫永宁这两日挺忙的,她便不想去乐亲王府,只想借有衣裳为理由推辞。

高嬷嬷急了,做衣裳什么的都是幌子,最要紧的是把未来王妃带回王府去陪着王爷,王爷心情好了,病也能快些好。王爷这些年来可没要过什么,不就是想见未来王妃么,她怎么敢不尽力。

“郡主娘娘,那可是最新的料子,江南织造才进贡了刚刚研制出来的七彩云丝锦,跟天上的云霞似的,可好看了。拢共也不过十六匹,我们王府便得了四匹,娘娘一看到料子就想到郡主娘娘您了,说要给您做几套衣裳。”高嬷嬷急急说了起来。

皇甫永宁眉头微皱,心里有些不耐烦,最近她总是要进燕京城,营中的事情全都耽误了。而且每回进城都没有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当然上回去乐亲王府例外,听齐景焕讲美食,还是很有意思的。

“我这两日有事,等忙完了再去。”皇甫永宁完全没有多想便直接说道。

高嬷嬷傻眼了,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根本不将婆婆的话当回事儿的儿媳妇,别人家的儿媳妇,打从定亲开始,婆婆但凡发个话,谁敢不当圣旨供着,生怕略有怠慢惹婆婆不喜,进门之后没有好日子过。

“郡主娘娘,太妃娘娘特意命奴婢来请您进府,您不去,不合适吧?”高嬷嬷是乐亲王太妃身边的心腹嬷嬷,崔嬷嬷没了,她就是太妃身边的第一人,自然也是有脾气的。何况她也有那么点子小心思,若是不将平戎郡主请回去,太妃娘娘岂不是落了下风,日后再想拿捏王妃可就难了,若是太妃拿捏不住王妃,她的那点子小心思可就再没指望了。

“我们少将军都说了,忙过这两日就去,你这婆子叽叽歪歪没完没了的,到底想干啥?”一名士兵见高嬷嬷说个没完,便不耐烦的叫了起来。

高嬷嬷不敢对未来王妃怎么样,可是对一个普通士兵,她还是相当傲气的,高嬷嬷沉了脸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与郡主娘娘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

若说皇甫永宁有什么弱点,那就是将袍泽之情看的太重。在皇甫永宁眼中,定北军中的每一个将士都是她的手足兄弟,容不得任何人羞辱。

“住口!他是为国杀敌的定北军勇士,你算什么东西?”皇甫永宁大喝一声,吓的高嬷嬷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耳朵嗡嗡直响,半晌都听不到什么声音。

“嗷呜…”正在中军帐中缠着皇甫敬德玩耍的阿黑听到主人大喝,怒吼一声如疾风一般冲出中军帐,只是眨眨眼睛的工夫,阿黑已经冲到皇甫宁永的身边,冲着跌坐在地上的高嬷嬷张开血盆大口,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冲口而出,高嬷嬷再度白眼一翻昏倒在地上。

“阿黑,你看你,又把人吓昏了,我没事儿,你想啊,这里是定北军的营地,有那个不开眼的敢到这里来袭击我?没事没事,快去玩吧。”皇甫永宁是真把阿黑当兄弟的,特别有耐性的同阿黑解释。阿黑那双几乎通灵的双眼扫过昏到在地上的高嬷嬷等三人,觉得就凭这三块货真不能把它兄弟怎么样,这才高傲的转过身子,扭着肥屁股去中军帐,可是在半路遇到了匆匆赶出来的皇甫敬德,阿黑又扭哒扭哒的跟着走了回来。

“永宁,怎么回事?”皇甫敬德走过来,看到地上躺着三个身着乐亲王府下人服饰的嬷嬷和丫鬟,不够皱眉问道。

“爹,乐亲王太妃派她过来,喊我去王府,说是要给我做衣裳,我说这两日忙,等忙完了再过去,她就不依不饶的,还骂我们定北军的将士,喏,就是他!”皇甫永宁一指站在旁边神情紧张的士兵,向她爹解释起来。

皇甫敬德一听这话心中就有些不高兴。昭明帝是赐了婚,可是乐亲王太妃还没有遣媒上门提亲就三天两头的派人来找他女儿去王府,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算他皇甫敬德不太懂订婚成亲的那些复杂流程,可也三书六礼,知道要避嫌。上一回要是乐亲王太妃要相看,他家里没有女眷,只得亲自带着女儿走趟,也算说的过去,可是今天又来这一出算什么,做衣裳?直接把料子送来不就行了。当他女儿是什么,招之既来挥之即去么?

“永宁,你先带阿黑去忙,这里由爹来处理。”皇甫敬德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将她支开了。这事儿是乐亲王太妃做的不地道,原本就不该直接去找皇甫永宁,该找他这个做爹的商量才是正理。

皇甫永宁本就不想与内宅妇人打交道,很开心的应了一声,带着阿黑飞快的走开了。

被阿黑吓昏几乎是定北军新入营士兵的必须经历的第一个考验,所以满营将士对于救醒被阿黑吓昏之人,着实再有经验不过了。只见三名士兵过来在高嬷嬷等三人的人中用力一掐,高嬷嬷三人便立刻醒了过来。只是高嬷嬷此地耳朵还在嗡嗡直响,她只看到皇甫元帅皱着眉头,反背着双手站在自己的面前,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皇甫敬德一看高嬷嬷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她耳朵暂时失聪了,便命部下将高嬷嬷等三人送到医帐之中,让军医给她们检察。

莫约过了两刻钟,好歹能听到些声音的高嬷嬷才被带到了中军帐中,得亏这会儿阿黑跟着皇甫永宁在辎重帐分发银钱,高嬷嬷才没有再次被吓昏,只黄着一张脸上前问安。

皇甫敬德也不说什么废话,只冷淡说道:“太妃已经相看过郡主了,若是有意,就该遣媒提亲,若是无意,就万事休提,只这么不明不白的来请人,是谁家的道理?”

高嬷嬷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低头不语。这事原就是她家太妃娘娘想的不周到,也难怪皇甫元帅不高兴。停了片刻,高嬷嬷磕头道:“奴婢明白了,这便回去请娘娘示下。”

皇甫敬德淡淡道:“来人,送客。”一名亲兵上前送客,将高嬷嬷等三人送了营门,高嬷嬷的车子已经走出三四里路,高嬷嬷才缓过劲儿,咬着牙恨声说道:“还没当上王妃呢,这就摆起谱来,能不能进门还两说!”身为乐亲王太妃身边极有体面的管事嬷嬷,高嬷嬷也是有脾气的。

高嬷嬷走后,皇甫敬德立刻命亲兵换上便服赶入京城,去乐亲王府向前几日送进去的几名亲兵打探消息。皇甫敬德根本就不相信高嬷嬷所说的做衣裳的理由,他知道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乐亲王太妃不会这般无礼。

高嬷嬷回到乐亲王府,乐亲王太妃没见到皇甫永宁,便皱眉问道:“郡主呢?”高嬷嬷扑跪到乐亲王太妃面前,将自己在十里坡的遭遇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乐亲王太妃一听说未来儿媳妇养了一头老虎做宠物,吓的脸都青了,嘴唇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老虎,那可是吃人的猛兽啊!以后若是真结了亲,皇甫永宁带着一头老虎嫁过来,从此乐亲王府就成了老虎的天下,一想到这种可能,乐亲王太妃吓的浑身乱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娘,老奴险些儿再也见不到您了…”高嬷嬷越想越害怕,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乐亲王太妃用力抓着扶手,好不容易才撑起了自己的身子,颤声说道:“走,去瑞松园。”

坐着轿子去了瑞松园,乐亲王太妃下轿之时尚觉腿脚发软,由碧荷冰蕊两个扶着才走进了齐景焕的房间。

齐景焕似睡非睡,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昨天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便要逞能,结果白费了杜老大夫和皇甫永安这一阵子的努力成果。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皇甫永安狠狠训了一顿,这会儿他哪里敢不好好歇着。

守在一旁的添寿看到太妃来了,赶紧站起来请安,乐亲王太妃摆摆手免了他的礼,低声问道:“焕儿睡了多久?”

齐景焕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睡踏实了,所以尽管乐亲王太妃声音很轻,他还是睁开眼睛,虚弱无力的叫了一声:“娘,您来啦?”

“焕儿,没睡呢?”乐亲王太妃在床头的绣墩上坐下,拉着儿子的手柔声问道:“焕儿,你可觉得好些了?”

齐景焕往上起,添寿赶紧往他身后放到一个松软的白绫地弹墨大引枕,让他家王爷能靠的舒服一些。齐景焕着靠枕,向他娘亲微微一笑,轻声道:“已经好多了,是儿子不好,又让娘担心了。”

乐亲王太妃挥了挥手,命房中的下人全都退下去,然后握着儿子的手,满眼忧虑的说道:“焕儿,娘早上派高嬷嬷去接皇甫永宁,可是她却不肯来。还把高嬷嬷吓了个半死,你都不知道,皇甫永宁居然养了一头吊睛白额猛虎,真真吓死个人呐!焕儿,要是将来…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你想娶媳妇儿,什么样的娶不到,咱不担心吊胆的行么?”

齐景焕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惧之色,反正笑了起来,“娘,你是说阿黑么?我听永宁说过的。”

“你…你竟然知道?她和你说这个?”乐亲王太妃震惊的结巴起来。

齐景焕点点头,笑着应道:“嗯,儿子知道,阿黑刚出生就跟着永宁,已经十年了,岳父和永宁都把阿黑当家人的,娘,您不记得了,从前就有人传说过,定北军中有头护营神兽,那就是阿黑啊!”齐景焕一口一个阿黑的叫着,别提多亲热了,不知内情的人听了,还以为阿黑是齐景焕养的爱宠呢。

乐亲王太妃想了一会儿,方才点点头,她的确听过那个故事,有一回忽剌人派了刺客潜入定北军,企图刺杀定北军中的高级将军,刺客刚摸进营地就被阿黑发现了,阿黑咬死四个拍死三人,还一屁股坐死一个,忽剌人重金礼聘的八名刺客还没接近军帐就全军覆灭了。此事一度被传为佳话,阿黑也成为老虎之中最有名的一头。

“呃…不说那只老虎了,焕儿,你再想想,咱们还是去求你皇伯撤消赐婚吧,咱们王府可供不起那尊杀神。”乐亲王太妃不只想起阿黑的光荣战绩,也想起了皇甫永宁是立下十转军功之人,她虽然不清楚十转军功到底要斩下多少颗敌人的人头,可总归数量小不了,一想到皇甫永宁手上沾满了鲜血,乐亲王太妃心里就堵的透不过气来。那个杀神身上得背了多少孽债,将来再连累了她的儿子该怎么办!

“娘,您说什么呢,永宁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怎么能叫她杀神!”齐景焕立刻不乐意了,直接撂了脸子,他就是觉得皇甫永宁哪哪儿都好,再再听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是,就算那个人是他的亲娘也不行。

“焕儿!”乐亲王太妃也不高兴了,提高声音沉声叫了一句。

“娘,永宁要报境安民,忽剌人进犯大陈,难道她一动不动,由着忽剌人屠杀我大陈百姓么?如果今日有忽剌人说她是杀神,儿子没话可说,可是您不能说,只要是大陈之人都不能说。娘,没有人天生会杀人,永宁了保护大陈,才不得不跨马提枪上阵杀敌,她为大陈浴血疆场,我们只有尊重她怜惜她,却不能有丝毫看不起她。娘,您别忘记了,爹的大仇是永宁为我们报的。否则就凭儿子这破烂身体,爹的大仇什么时候才能得报。”齐景焕越说越激动,脸色也涨的通红。

乐亲王太妃默然了,她原本不想记起,可是她的儿子却直接了当的说在当面。是的,皇甫永宁生擒纳都汗王,而这纳都汗王,就是当初射杀她的丈夫,齐景焕的亲爹,昭明帝的亲弟弟齐世安之人。只这份报仇雪恨之恩,便已经让乐亲王太妃失去了挑剔皇甫永宁的资格。

“焕儿,你…别激动…娘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是…”乐亲王太妃面色涨红,面对儿子气愤的目光,她再也说不出任何嫌弃皇甫永宁的话,可是心里却又不甘心,乐亲王太妃心中拧巴极了。看别人家娶儿媳妇都挺顺利的,怎么到了她娶儿媳妇,就得拧巴成这样子呢。

“对了,娘,您刚才说派高嬷嬷去接永宁,您接她来做什么?”齐景焕并不会给他娘亲太多的思考时间,又紧着追问起来。

乐亲王太妃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省心的,你夜里发高烧,念叨了一夜的‘永宁…’,娘心里再不情愿,也得把她给你接过来啊,兴许有她照顾你,你的病很快就能痊愈了。”

“娘,您不会就这让高嬷嬷这样说的吧?”齐景焕紧张的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他的娘亲,他好不容易才哄的岳父高兴真正允了亲事,他娘可千万给扯他的后腿啊,万一高嬷嬷言语不当惹怒了他那未来岳父,眼看就要娶到手的媳妇儿可就得飞了。

“当然不能了,娘又不傻。”乐亲王太妃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那您是怎么说的?”齐景焕可知道王府之中但凡有些个脸面的下人,出了王府都是鼻孔儿朝天,傲的不行不行的,他必得问清楚了才行。

乐亲王太妃真的被儿子气伤心了,恼道:“能怎么说的?昨儿你皇祖母命人送了四匹七彩云丝锦,是江南织造才研制出的新料子,娘命高嬷嬷告诉皇甫永宁,让她王府来,我给她做新衣裳,那四匹七彩云丝锦,娘可是一匹都没打算自己留着,全给她。”

面对娘亲的委屈气恼,齐景焕眉头紧紧的皱着,纵然聪明如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怪娘亲没守礼制么?他不能,他知道娘亲全是为了他。可是只怕岳父那边已经恼了,虽然已经赐了婚,可是到现在乐亲王府都没有请媒人上门提亲,却大喇喇的上门喊人,这事搁那家姑娘的身上,姑娘家里都不好想啊。

“娘,给儿子备轿,儿子要进宫。”齐景焕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

乐亲王太妃一听这话也顾不得伤心了,急急说道:“焕儿,你还病着,怎么能进宫呢,快躺下好生歇着。”

齐景焕摇了摇头,掀开覆在身上的夹纱锦被,赤脚站在脚踏上,很平静的说道:“娘亲,儿子要进宫谢恩,再求皇伯母为儿子做大媒。”

“什么…你…真是冤孽…”乐亲王太妃一听这话,气恼的站了起来,重重的跺着脚,她真拿这个儿子没有办法。这孩子是生气了,怨自己不请媒提亲。

“添寿…”齐景焕执拗起来也是够可以的,他扬声叫了起来。

添寿赶紧往里跑,可是还没有跑进门,便听到太妃娘娘一声断喝:“不许进来!”添寿站在门口可是犯了难,王爷让进,太妃不让进,他只是个小奴才,到底听谁的呀,这两位可都是主子,真是愁死他了。

“娘!”齐景焕皱眉叫了一声,声音中透着不高兴。

乐亲王太妃到底拗不过儿子,她重重叹了口气,无奈气恼的说道:“罢了,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债,你好生躺着,让娘亲好好想想,请谁做大媒合适。你皇伯母身居宫中,又不便出来行走,你请她做大媒,真亏你想的出来!”

齐景焕听了这话方才回到床上,又变成了那个乖巧病弱的孩子,看他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哪里还有半点儿执拗的样子。

乐亲王太妃又长长叹了口气,自从知道儿子喜欢上皇甫永宁之后,乐亲王太妃就没停止过叹息,她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愁白了。

“焕儿,让你大舅母做这个大媒,你看好不好?”乐亲王太妃想了一会儿方才问道。

云乡侯夫人沈氏是熙国公府的小女儿,她的娘亲是先华荣郡主,从皇族这边论起来,齐景焕该叫她一声表姑姑,当日沈氏嫁给云乡侯世子,也算是低嫁了。沈氏性子好,为人和气,又生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可算是有福之人,乐亲王太妃一方面想借借嫂子的福气,另一方面,她不愿意儿子因为宋锦辉之事与她的娘家生分了。若是让沈氏做大媒,走动的自然比平时频繁些,这关系便也能亲密起来。

“大舅母啊…嗯,行吧!”齐景焕不是特别情愿的点了点头,在他心中,总觉得应该请一位身份更加贵重的媒人,才能表达出他对皇甫永宁的看重。不过齐景焕也知道他娘亲的心思。刚才他娘亲已经让了好多步,他也不就好再坚持己见了。

媒人的人选定了下来,乐亲王太妃又皱起了眉头,愁道:“定北侯府尚未修缮完成,难道要去十里坡军营提亲么?唉,怎么就选了这么一门亲事,他们家内宅里连个人都没有。”乐亲王太妃说是的在内宅主事的女性长辈,这儿女亲事的具体流程,可不都是两边的女性长辈操办么,再没那个男爷们儿问这事儿的。

齐景焕却不在意这些,事实上只要皇甫永宁肯嫁给他,别说是去十里坡提亲下聘,就是翻越千山万水去北疆提亲,他也是再情愿不过的。“就去十里坡啊,岳父和永宁在那里,那里就是他们的家。”齐景焕理所当然的说道。

乐亲王太妃瞧着儿媳妇还没娶进门,儿子先被迷的魂儿都没了,什么都以方便岳家为前提。她心中不免好一阵气苦,却又拿这个独养儿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万一不遂了儿子的心愿,齐景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真是活不下去了。

“让你大舅母一个妇道人家去军营提亲,你也真想的出来!”乐亲王太妃没好气的呲了儿子一句。这孩子从前瞧着清心寡欲,如今怎么猴急成这样了,他好歹也是一府亲王,怎么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也是…可是…”齐景焕想想也是,可是又不想耽误提亲的时间,不免有些个纠结。

瞧着儿子皱起眉头,乐亲王太妃又舍不得,只能说道:“算了,明儿娘去你舅舅家一趟,请你大舅舅去提亲。”媒人又不是非得是女人,男人也是可以的,只不过男子做媒人到底有些不太体面,所以很少有男人做媒的。但是为了儿子,乐亲王太妃也不得不委屈娘家大哥了。

“真的?谢谢娘!”齐景焕果然高兴的笑了起来。

乐亲王太妃没奈何的叹了口气,她是彻底拿这个儿子没办法了。“焕儿,你好生歇着吧,娘先回去了。”乐亲王太妃说了一句,便站起来往外走了。直到走出瑞松园,高嬷嬷小心翼翼的打听,乐亲王太妃才想起来自己原本要来瑞松园说退亲之事的,可怎么就说成了立刻找人去提亲呢?

“娘娘,王爷同意退亲了么?”高嬷嬷陪着小心低声问道。

“退什么亲,赶紧去准备一下,明儿一早去云乡侯府。”乐亲王太妃心中堵的慌,说话自然没有好声气。

高嬷嬷见太妃娘娘不高兴,也不敢再打听了,只低眉顺眼的应了,自去准备明日去云乡侯府的礼物。走了几步,乐亲王太妃又说道:“本宫记得库中有一对黄腊冻狮子镇纸,去找出来装好,还有那盘子母珠,明儿也一起带上。”

高嬷嬷心中暗暗吃了一惊,那对黄腊冻狮子镇纸可是太后去岁赏赐的珍玩,很是贵重,这不年不节的,太妃娘娘怎么想着把那东西送给大舅爷了,云乡侯府之中,也就是侯爷宋诗伦配用那黄腊冻狮子镇纸了。心中存了疑,可是高嬷嬷并不敢问,只一一应下,仔细记牢了回头好进库房捡取。

回到泽芝园中,乐亲王太妃倚在美人靠上歇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恨恨骂道:“真真是我命中的小魔星!”

可巧高嬷嬷取了黄腊冻狮子镇纸和子母珠,正要送上来请乐亲王太妃过目,便听到了这句话。她将东西放到乐亲王太妃面前,轻声说道:“娘娘您请过目。”

乐亲王太妃抬眼看了一回,随意的伸手拔了拔银盘之中滴溜滚动的珠子,淡淡道:“嗯,就是这两样,仔细装好了。”

高嬷嬷边打包边假做无意的问道:“娘娘,方才奴婢听您说咱们王爷呢?”

乐亲王太妃恨声道:“可不是,就是那个不省心的小东西,对了,打发人去云乡侯府说一声,明儿一早本宫就过去。”

高嬷嬷轻声应了,又陪着小心说道:“娘娘,昨儿才出了表公子的事,您…”

“你提那个混帐行子做甚,怎么,本宫还不能回娘家了?”乐亲王太妃一想到自己竟然信任喜欢那样一个东西,心里就堵的不行,说话的语气也尖利许多。高嬷嬷赶紧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请罪。

乐亲王太妃发作一回,心里也歹松快些,便缓了声气说道:“你起来吧,这事原本与你也没关系。早知道是那么个样东西,本宫就不存那一念之仁,却是白白养了头中山狼。”

高嬷嬷许是上午被阿黑吓坏了,一听乐亲王太妃提到“狼”字,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乐亲王太妃皱眉道:“你哆嗦什么?”

高嬷嬷正想问未来王妃之事,见此机会岂有不说的,立刻说道:“娘娘提到中山狼,奴婢就想到上午在十里坡见到的那头恶虎,真真是吓煞人了。”

乐亲王太妃沉了脸斥道:“休要胡说,那是定北军的护营神兽,不是什么恶虎。”

高嬷嬷一听这话心中失望极了,她知道太妃必定又没拗的过王爷,那个粗野的根本不象女人的郡主,还是要进府做王妃的。“是,奴婢明白了。”高嬷嬷压下自己的小心思,低低应了一声。

“行了,你退下吧。”乐亲王太妃有些乏了,在美人靠上动了动身子,随意吩咐一声便合上了眼睛。

高嬷嬷只得悄悄退了下去,一个人坐在廊下汉白玉石栏杆上想起了事情。

“娘?您怎么坐在这里?”高嬷嬷正想的出神,便听到一声娇俏俏的轻唤,她睁开眼睛,看着走到身边的小姑娘,宠溺的笑道:“杏儿,你怎么过来了?”

这个看上去莫约十三四岁,生的杏眼桃腮娇俏可人的小丫鬟正是高嬷嬷最小的女儿高玉杏,高嬷嬷最疼的就是她。高玉杏出生之时乐亲王太妃就赏了恩典,除了她的奴籍。高嬷嬷又是乐亲王太妃身边的心腹嬷嬷,家里的日子自然过的宽裕,这高玉杏是当小姐一般娇养着长大的。

“娘,杏儿在家里闷了,就来寻您啦。”高玉杏摇头她娘亲的手,娇憨的叫道。

“好好,娘知道杏儿闷了,回头叫你爹带你去街上逛逛,想要什么只管和你爹说。”高嬷嬷极宠女儿,一听她说闷了,便赶紧想法子给女儿解闷。

高玉杏开心的笑了起来,她四下张望一回,微红着脸小声问道:“娘,王爷今儿没来?”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情况,齐景焕通常在这个时间来陪娘亲说说话儿,这是王府之人都知道的事情。

高嬷嬷点点头,轻声说道:“王爷病了,没过来。”高玉杏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就边可以上街买东西都不能让她兴奋起来。

高嬷嬷最疼小女儿,怎么能不知道小女儿的心思,只轻抚着女儿那娇嫩的小脸,压低声音说道:“杏儿,你还小呢,等再长大些,娘定然会让你趁心如愿的。”高玉杏羞的不行,腰身一拧飞快跑开了。

看着女儿跑远了,高嬷嬷脸上浮起一层担忧之色,她的女儿这般娇弱,将来落到那个野人手中,还能有好么?看来她还得再想办法,就算是不能搅黄了这门亲事,也得让太妃和那个野人离心不可。在高嬷嬷眼中,皇甫永宁已然成了野人一般的存在。

就在高嬷嬷苦思冥想如何让太妃彻底厌恶皇甫永宁之时,瑞松园中,齐景焕正同他的大舅爷皇甫永安说话。

“阿仁,你看我这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好到出城的程度?”齐景焕愁眉不展的问道。

皇甫永安一想便明白了,问道:“你想去十里坡?”

齐景焕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娘今天打发高嬷嬷去十里坡,也不知道她说没说什么让岳父和永宁不高兴的话。我不亲自去一趟,心里总不踏实。”

皇甫永安见齐景焕真的很重视自家爹爹和妹妹,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他笑着说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了,我爹和妹妹都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他们还能跟个下人计较么,你就放心吧。”

事实上皇甫永安想错了,任何一个将要做岳父的人,都会变得特别小心眼儿,那怕是针尖儿大的一点事情,在他们心中也能放大的如同磨盘一般。皇甫永安之所以这么说,只能说他太年轻了,而且没有女儿,完全体会不到那种自家的好白菜将要被猪拱了的悲催心情。

“不是,是我娘…我娘让高嬷嬷去请永宁过府的,我担心岳父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一直在鬼医谷长大,对于世俗人情的了解并没那么深切的皇甫永安不解的问道。

齐景焕看到大舅爷那错愕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侥幸,也许他的未来岳父也是这么想的呢,说不定岳父没把这事儿当回事。

齐景焕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轻唤:“公子,公子…”皇甫永安知道这是他爹派给他的亲兵在外头喊叫。他们没事的时候从来不在人前露面的,此时跑到这里喊他,想来是有什么事情。

“我去去就来。”皇甫永安匆匆说了一句便快步走了出去。没过多一会儿,他便走回来了。径直走到齐景焕的身边,皇甫永安低声说道:“我刚才说错了,我爹生气了,他很介意!”

“啊,阿仁,我现在就要出城…”齐景焕一听说岳父大人生气,立时乱了心绪,急急的叫了起来。

皇甫永安将他按回床上,低声斥道:“别胡闹,就你这小身板儿,还没出城就已经颠散了。”

“那怎么办?阿仁,你帮帮我?”齐景焕紧紧抓住皇甫永安,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活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