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老夫人听了这话皱着眉直摇头,她可算是知道为啥定北侯府这么穷了。似皇甫敬德这样对自家财产如此不上心的,满大陈也就他这独一份儿了。

“算了,和你说这些尽白生气,回头叫方义过来,宁丫头,你也一起来,咱们先盘点府库,你们爷俩总得有一个清楚家里到底有多少东西吧。宁丫头,你爹是指不上了,还是你来吧,你还小,慢慢学总能学好的,你爹,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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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医嘱休息中,看看明天颈椎的情况能否有大的改善,如果情况允许,明天争取多更新些。

第一百零四回一枝烂桃花

云乡侯府的大小姐派自己的奶嬷嬷去定北侯府给平戎郡主下帖子,被毫不客气的赶了出来。宋大小姐的奶嬷嬷又羞又恼,真是几辈子的老脸都折光了。她正羞恼着,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叫自己。这嬷嬷抬头一看,便迎上去叫道:“大宝,你不在王府当差么,怎么出来了?”

原来叫住宋大小姐奶嬷嬷的是她旧日姐妹的儿子,名唤何大宝,在乐亲王府的药房当差。药房有几味药材快用光了,小厮奉命出府去采办,在回王府的路上,刚好上了宋大小姐的奶嬷嬷。

“高姨,你是要去我们王府么?”何大宝笑着问道。

高嬷嬷气恼的哼了一声,愤愤说道:“大宝,我才不是要去王府,这不,我奉大小姐之命前来向平戎郡主下帖子,不想连面儿都没见着就被人赶出来了。亏大小姐还亲自写了帖子,呸,那个野人也配!”

何大宝惊讶问道:“高姨,什么帖子啊?”

高嬷嬷也是气迷了心,只不管不顾的叫道:“我们府里的桂花开了,大小姐设金粟宴,便写了帖子相请平戎郡主,我来送帖子,不想连那平戎郡主的面都没见上就被赶了出来,到底是不是京里的小姐,一点规矩都没有。”

自家王爷有多重视未来王妃,何大宝这个在药房当差的小厮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他一听未来王妃将云乡侯府的人赶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告诉王爷。万一未来王妃为这事恼了王爷,王爷必定不高兴,王爷一不高兴,做下人的就惨了。

“竟有这等事?高姨,不如你与我一起回王府,去见太妃娘娘,请娘娘为你做主。”何大宝瞧着高嬷嬷气的红头涨脸,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便趁机撺掇她跟自己一起回王府,至于到了王府之后是为高嬷嬷出气做主还是责罚,那可就两说了。

自打云乡侯府出了王妃之后,府中的女孩儿家便越发尊贵了,待遇比府中的小爷们还要高上一层,做为侯爷嫡出长女的奶嬷嬷,高嬷嬷在云乡侯府也是很有体面的人,便是在主子面前,也有几份面子的,如今什么里子面子都折在定北侯府了,高嬷嬷已经气迷了心,一心只想找人为自己出气,哪里还会去想自己到底有不有做错事情。

“好,大宝,我就跟你一起去王府,等见过太妃娘娘和王爷,我正好与你娘说说话,也有日子没见她了,我心里还怪惦记的。”高嬷嬷觉得自己是大小姐的奶嬷嬷,比何大宝她娘混的好多了。何大宝他娘虽然当初做为陪嫁丫鬟跟着进了王府,可混的真不怎么样,后来只嫁了个王府小管事,混到现在只是个王府客院的小管事嬷嬷,和她相比真是差多了。所以高嬷嬷很喜欢在何大宝娘亲面前显摆自己的得意与体面。

何大宝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只特别恭敬的说道:“正是正是,我娘也总念叨着高姨您呢。”两人边说边往乐亲王府走去。

进了乐亲王府,何大宝得先去药房交差,高嬷嬷略带几分优越感的笑着说道:“大宝你先去吧,我去给太妃娘娘请安,回头再去找你娘。”何大宝应了一声,便自走了。他先跑去药房将了差使,然后一溜烟餐去客院找他娘亲,将高嬷嬷之事细细说了一回。

何大宝的娘亲何嬷嬷倒是个难得的脑筋清明的人,她听罢用力捶了儿了一下,斥道:“大宝,你胡闹什么,怎么能撺掇你高姨到王府来,这事原就是大小姐做的不妥,你这不是坑你高姨…大宝,你是故意的!”何嬷嬷说到后来才惊呼一声,她总算是真相了。

何大宝愤愤说道:“对,儿子就是故意的,谁叫她有事没事就到您这里显摆,给您添堵。”

“唉!你这臭小子,都多大了还淘气!”何嬷嬷打了儿子一下,心中却很是熨贴,她虽然看上去没有高嬷嬷风光体面,可是她和丈夫感情极好,生了两儿一女,两个儿子都在王府当差,大宝在药房,二宝在回事处,六岁的三妞也开始学规矩了,学好规矩之后她想想法子,争取让三妞进泽芝园当差,家里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横竖一样当差,未必只有服侍尊贵的主子才体面。

“娘,我不同您说了,得赶紧回去当差呢。”何大宝说了一句,便又急匆匆跑走了,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何嬷嬷想叮嘱一句都来不及。

何大宝没有回药房,却直接去了瑞松园求见。齐景焕听说药房小厮求见,不免有些好奇,就见了何大宝,何大宝跪在地上,将遇到高嬷嬷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回,齐景焕听罢面色沉了下来,命添喜打赏何大宝,然后就带着添福添寿匆匆去了泽芝园。

齐景焕来到泽芝园之时,高嬷嬷还不曾被乐亲王太妃接见,她正在泽芝园门房里等着。一个小小的奶嬷嬷想见太妃就能见了,她也真是将自己当盘大头菜了。

齐景焕故意走的慢些,高嬷嬷果然跑出来跪下请安。齐景焕立刻皱眉沉声问道:“这婆子是什么人,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泽芝园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

高嬷嬷赶紧磕头道:“回王爷,奴婢不是外人,奴婢是云乡侯府大小姐的奶嬷嬷,特来给太妃娘娘和王爷请安的。”

“哦,原来是外祖母家的下人,那就进去吧。”齐景焕淡淡说了一句,便往前走去。高嬷嬷还以为自己特别有面子,美不滋儿的赶紧跟了上去。

“焕儿,你这会子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乐亲王太妃正在翻看库房的帐册,好挑选出合适做聘礼的东西,听到儿子叫娘的声音,便抬起头问道。

齐景焕摇头笑道:“娘,儿子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陪娘亲说说话儿。”

乐亲王太妃瞧着儿子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些微红润之色,眼睛也比从前有神彩多了,心中自然极为欢喜,她立刻起身笑道:“好好,娘正好也看累了,走,咱们到水阁说话。”

齐景焕立刻扶了他母亲的手,乐亲王太妃再想不到还有儿子扶自己的一日,欢喜的眼泪都快涌了出来。她拍拍儿子的手背,含泪笑道:“焕儿,看到你一天天好起来,娘真是高兴。”

母子二人走出屋子,等在廊下的高嬷嬷立刻上前磕头,高声道:“奴婢高氏请太妃娘娘金安。”

乐亲王太妃冷不丁听人请安,不免唬了一跳,立刻皱眉沉声斥道:“这是哪来的奴才,好生不懂规矩,还不与本宫拿下!”

在泽芝园中当差的下人立刻上前擒住高嬷嬷,高嬷嬷急忙叫道:“娘娘,是奴婢啊,奴婢是翠云,大小姐的奶嬷嬷啊。”

“翠云?是锦霞的奶嬷嬷?”乐亲王太妃想了一下方才皱眉问道。

“是是,奴婢正是大小姐的奶嬷嬷。”高嬷嬷急忙说道。

“哦,是你,你如何到王府来了?”乐亲王太妃不太高兴的问道。

“奴婢来给太妃娘娘和王爷请安的。”高嬷嬷自然听得出来太妃不高兴的,赶紧陪笑着解释。

乐亲王太妃眉头皱起,高嬷嬷这话倒三不着俩的,她算个什么东西!而且这不是云乡侯府做事的风格,就算宋锦霞再怎么年轻不懂事,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宋锦霞打发高嬷嬷出府办事,她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乐亲王府来了。

“放肆,在本宫面前还弄鬼!”乐亲王太妃冷喝一声,面色阴沉下来。

高嬷嬷赶紧磕头道:“太妃娘娘圣明,奴婢本是奉了大小姐之命前往定北侯府下帖子的,可是定北侯府的人连门都没让奴婢进就把奴婢轰出来了,奴婢…奴婢心里替大小姐不值,想着来给姑奶奶请安,请姑奶奶为大小姐做主。”

乐亲王太妃一听这话气的脸色黑了,她怒喝道:“混帐!”齐景焕面色也阴沉下来,冷声道:“娘,这太过份了!”

高嬷嬷不知道乐亲王太妃是骂自己的,还以为她在骂定北侯府,又以为乐亲王说定北侯府过份,于是便使劲儿点头表示赞同。

乐亲王太妃拍拍儿子的手背,缓声说道:“焕儿,你别生气,娘一定从重处理此事,你身子才好些,可不能敢气伤了身子。”

齐景焕怒冲冲的哼了一声,乐亲王太妃立刻说道:“来人,唤梁术过来。”

少倾,乐亲王府长史梁术急匆匆跑了进来,乐亲王太妃冷声道:“来人,与本宫将这狗奴才捆起来交给云乡侯,问一问云乡侯,侯府何时立了新规矩,奶嬷嬷也能出府送帖子了?”

高嬷嬷大惊失色,这才知道太妃恼的是自己,她虽然还没想明白自己有什么错,却也知道得赶紧磕头认错。只是梁术不会再给高嬷嬷机会了,立刻将她五花大绑起来,用麻核桃塞了口,将她拖了出去。

齐景焕余怒未消,愤愤道:“娘,舅舅家是什么意思,让个未及笄的姑娘打发奶嬷嬷去请堂堂郡主,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儿子可受不了这份气!”

乐亲王太妃立刻说道:“焕儿你别生气,都是锦霞不好,娘不是已经叫梁术去问你舅舅了么?”

齐景焕犹自怒道:“娘素日总夸大表妹这好那好,现在看来实在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乐亲王太妃面色一僵,深呼吸了两次才缓声说道:“是是,是娘看走了眼,娘再不夸锦霞了还不成么?”

齐景焕这才缓了面色,扶着他娘亲的手臂说道:“娘,不说这个了,儿子陪您散步。”

乐亲王太妃听了儿子的话,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心中却是暗生烦闷。齐景焕完全知道他娘亲的心事,只是不说破,母子两人沿着荷花池岸边的鹅卵石小道慢慢的走着,时不时的聊上几句。

齐景焕陪他娘亲莫约散了一刻钟的步,额上便隐隐现了汗珠子,乐亲王太妃拿帕子给儿子擦了汗,慈爱的说道:“焕儿,你身子才好,不可太劳累了,快回去歇着吧。”

齐景焕含笑应了,禀报道:“娘,明天儿子要去定北侯府一趟。”

乐亲王太妃知道儿子为啥要去定北侯府,心中自然郁闷,却又不能拦着,只得点了点头,叮嘱道:“焕儿,早些回来。”

齐景焕应了,躬身告退。乐亲王太妃瞧着儿子的背影,心中很是酸楚,如今儿媳妇还没娶过门,儿子倒是快成了上门女婿,他隔个三五日便要去一回,一去就是大半日,让乐亲王太妃这个做娘亲的心中怎么能不郁闷。而且今日高嬷嬷闹了这样一出,将乐亲王太妃原本暗定的安排彻底打乱了。

原来乐亲王太妃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定等皇甫永宁过门之后,就将娘家的大侄女儿宋锦霞抬进门,给她儿子作侧妃。反正做为亲王的齐景焕可以娶一位正妃,纳四位侧妃,不上玉碟的小妾通房更是随便收。亲王侧妃也是很尊贵的,并不会辱没了宋锦霞云乡侯府嫡小姐的身份。只是这事儿乐亲王太妃还不曾明着与娘家哥嫂提出来,不过悄悄暗示了她的嫂子,让她不要急着给宋锦霞看人家。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出了高嬷嬷下帖子之事,宋锦霞进王府做侧妃之事可就彻底没戏了。乐亲王太妃怎么能不恼火。

话分两头,且说梁术绑了高嬷嬷,径往云乡侯府而去。云乡侯宋诗礼听说乐亲王府长史来了,赶紧命长子宋锦堂将他迎进客厅说话。

梁术还没进入客厅,宋锦堂已经派小厮将梁术将妹妹身边的高嬷嬷绑着送来侯府的消息传给他爹了。云乡侯大惊,不知道女儿身边的奶嬷嬷如何会让乐亲王府的人绑了过来。

梁术进入客厅,脸上也没有多少笑模样,只板着脸说道:“侯爷,太妃娘娘命下官来问问侯爷,贵府何时改了规矩,奶嬷嬷也有资格出门下帖子。”

云乡侯彻底懵了,他素来不问后宅之事,所以根本不知道他的大女儿要办什么金粟宴,更加不知道他的女儿打发身边的奶嬷嬷去给平戎郡主下帖子。

“梁大人何出此言,本侯如何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别不是什么人到太妃娘娘面前恶语中伤我们侯府?”

梁术冷笑一声说道:“来人,将高嬷嬷带上来。”然后又对云乡侯说道:“侯爷自己问吧。”

高嬷嬷被人推搡着带了进来,口中塞着麻核桃,身上被麻绳五花大绑着。梁术沉声道:“让她说话。”押着高嬷嬷的乐亲王府家丁立刻上前将高嬷嬷口中的麻核桃掏了出来,高嬷嬷缩成一团,哪里还敢说话。

“贱奴,你到底背着主子干了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云乡侯双眼圆睁怒视高嬷嬷,口中喝出的话也别有深意。

高嬷嬷都快吓死了,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根本就不能理会她家侯爷的深意。只本能的说道:“奴婢奉大小姐之命,前去定北侯府下帖子。”

云乡侯气的肺都要炸了,拍着桌子怒吼道:“好狗胆贱奴,背着主子行此不经之事,来人,将这贱奴拖下去乱棍打死…”

立刻有云乡侯府的家丁涌进来将高嬷嬷拖了下去,片刻之后,院子里兴起一阵的鬼哭狼嚎的声音,这种声音由大变小渐渐不闻,高嬷嬷哪能想到原本以为的一趟好差事竟然让自己白填了性命。

“梁长史,此事皆是那贱奴一人所为,还请梁长史向娘娘好生解释。”云乡侯向梁术赔笑的说着,手一招便有人端着一只托盘送到梁术的面前。

梁术并没有掀开蒙着托盘的大红绸缎,只用手推开,淡淡说道:“侯爷不必如此,娘娘的吩咐下官已经完成了,这就回去向娘娘复命。”

云乡侯眉头皱眉,沉声唤了一声:“梁大人何必如此?”

梁术淡淡一笑说道:“侯爷也不必如此,这事到底如何,侯爷心里清楚,娘娘和王爷心里也明镜似的。下官倒是要提醒侯爷一句,太妃娘娘和王爷极为看重郡主娘娘,任何人给郡主娘娘添堵,我们王爷都绝不答应。”

云乡侯心头突的一跳,不由愣住了。梁术说完之后拔腿便走,宋锦棠赶紧叫了一声“父亲”,然后匆匆追上去送梁术。等云乡侯反应过来,梁术已经走出了客厅大门。

云乡侯见长子已经追上去相送了,便甩袖离开了客厅,径自去了后宅。

后宅之中,云乡侯夫人正在与一双女儿说话,内容自然围绕着不日将要举行的金粟宴。母女三人说的正热闹,便见云乡侯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云乡侯夫人并一双女儿立刻站了起来,母女三人都看出他非常愤怒,宋锦霞宋锦霓两个姑娘吓的往母亲身后缩,云乡侯夫人心里也毛毛的,可还得陪笑着迎上前问道:“侯爷这会子怎么进来了?”原来云乡侯以端方君子自持,白日里从来不进内宅,所以云乡侯夫人才有此一问。

云乡侯也不理会他的妻子,还将她一把拉开,劈手便往大女儿宋锦霞的脸上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向,宋锦霞应声倒地,她又羞又怕的捂着脸大哭起来。

云乡侯夫人见女儿挨打,立时急了,赶紧抓住丈夫的手,哭着叫道:“侯爷,爷娘不打留头女,您今天是怎么了,霞儿纵是做错了事情,您只与妾身说,妾身会管教她的。”

云乡侯怒道:“不打留头女,本侯就是打她打少了,她才会做出那样丢人败德之事。”

云乡侯夫人彻底懵了,她看看丈夫又看看倒地捂脸痛哭的女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她的小女儿因为看到穷凶极恶的父亲而吓的浑身乱颤,已然站不稳身子,也软软的跪倒在地上。

“你问问这小奴才,她的奶嬷嬷今日去了哪里?”云乡侯指着捂脸痛哭的大女儿怒骂。

听父亲问高嬷嬷的去处,捂脸痛哭的宋锦霞就象是被人掐住脖子似的再也哭不出声,只惊恐万分的看向她的爹娘双亲。

“高嬷嬷?霞儿,高嬷嬷没在你房里么?”云乡侯夫人纳闷的问道。

宋锦霞嚅嚅道:“嬷嬷…嬷嬷出去了。”

云乡侯夫人皱眉问道:“她出去了,去了哪里?”

宋锦霞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她去了定北侯府送帖子。”

“什么?”云乡侯夫人惊呼一声,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她的大女儿,这个一向让她引以为傲的孩子。

“这小奴才派她的奶嬷嬷去给平戎郡主送帖子,被人拒于门外,那个狗奴才竟然跑到乐亲王府向太妃告状,引得太妃盛怒,命梁长史将人绑了送回来,本侯已经将那个狗奴才杖毙,后面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云乡侯愤怒的喝了一声,转身便走。

“什么,嬷嬷死了…”云乡侯还没有走出房门,就听到他的大女儿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云乡侯一愣,猛的转过身子,只看见他的大女儿伏地痛哭,其状凄惨如初丧考妣一般。云乡侯夫人看到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竟不知道在她女儿的心中高嬷嬷竟然有如此重的份量,她哪里是在哭奶娘,分明是在哭亲娘啊!

听着女儿如泣血杜鹃一般的哭叫着“嬷嬷…”紧紧攥起的拳头不时砸在青莲色的地衣之上,她的泪水将青莲色的地衣浸透了好大一片,看着那一大片晕开的泪痕,云乡侯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夫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云乡侯讥诮的说了一句,转身便走。

云乡侯夫人看着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大女儿,心底一片冰凉。她突然觉得这十五年来,她在大女儿身上用的心思全都白费了。堂堂侯府嫡小姐竟给便奶嬷嬷哭丧,这让她这做亲娘的情何以堪。

“娘…”小女儿宋锦霓怯生生的唤了一声。云乡侯夫人听到小女儿软糯的声音,心中才略略有了些暖意,她走到小女儿身边,将小女儿扶起来搂入怀中,柔声说道:“霓儿不怕,先出去吃点心吧,晚上跟着娘睡。”

宋锦霓低低嗯了一声,怯怯的问道:“娘,姐姐…”

云乡侯夫人冷淡的说道:“我们先出去,让你姐姐好好哭一哭她的奶嬷嬷罢。”说罢,云乡侯夫人就带着小女儿走了出去。

宋锦霞伏地痛哭了好一阵子,连她的娘亲和妹妹走出去她都不曾察觉。哭累了,宋锦霞狠狠擦干眼泪,恨恨低语道:“皇甫永宁,你夺我表哥,害我奶嬷嬷,我绝饶不了你。”

原来早两三年之前,宋锦霞便已经情窦初开,爱上了她的表哥齐景焕。只是当时齐景焕身子骨特别差,没有敢想齐景焕还能成家生子,宋锦霞当时年纪又小,也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就也没敢让她的娘亲知道她这一腔心思。

不过高嬷嬷做为奶大宋锦霞的奶嬷嬷,自然知道自家姑娘的心事,她常常劝慰宋锦霞,说是乐亲王身子不好,也不能知道能活多久,她可不能做傻事。后来齐景焕得了神医,身子渐渐好了起来,还亲自求了赐婚。听到这样的消息,宋锦霞当着人不敢做什么,可背后却躲在帐子中狠狠哭了许多回。高嬷嬷心疼极了,少不得又做些安慰兼出主意的事情。

类似于“平戎郡主不过个野丫头,王爷只是一时图新鲜”又比如“就算那平戎郡主做了正妃,也未必能得王爷的心意,以侯府和王府的关系,大小姐怎么也能当上第一侧妃,到时想法子除了那个野丫头,大小姐就能做正妃。”象这样的话,高嬷嬷说了很多,宋锦霞又极信任高嬷嬷,自然将她的话句句听到心里去了。

正好赶上云乡侯老夫人指示她办一场金粟宴,将平戎郡主请来相看相看,宋锦霞想先探探皇甫永宁的底细,便将高嬷嬷派去下帖子。一来在宋锦霞心中,高嬷嬷和她亲娘没什么两样,二来,皇甫永宁虽然是御封的郡主,可是在宋锦霞看来,她就是个没有规矩的野丫头,让高嬷嬷去送帖子,已然是抬举她了。

宋锦霞将别人看的太低,将自己看的太高,她只道皇甫永宁是乡下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却不想皇甫永宁身边有懂规矩的人。她的一时妒恨自傲就白白断送了高嬷嬷的性命。

高嬷嬷的死却还不是终结,宋锦霞更加想不到的是,因为这件事,她的祖母父母都厌弃了她,不独做侧妃再没了指望,就连嫁个好人家都成了奢望。从高嬷嬷被杖毙那一日开始,宋锦霞就成了云乡侯府的弃子。

第一百零五回赔礼

次日一早,定北侯府开早饭的时间,齐景焕便急急赶了过来。皇甫敬德看到儿子女婿都来了,自然很是高兴,立刻命亲兵去厨房再取些饭菜过来,好让他的儿子女婿一起吃早饭。齐景焕看到圆桌之上只摆了一大海碗熬的极粘稠的小米粥,四碟酱菜两枚咸蛋以及一笸箩白面馍馍,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了。

齐景焕惊讶问道:“岳父,您和永宁就吃这个?”

皇甫永宁皱眉道:“我们就吃这个怎么了?不很好么?”这两日皇甫永宁被公孙老夫人,那四个来自宫中的教养嬷嬷置疑了好多回,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回到燕京城之后,他们父女的饮食标准已经提高了许多,从前在北疆的时候,除非是在闲暇时间去打猎,否则便只能吃兵部送来的搀了沙子的陈粮。在连生死都不算一回事的边关,吃食不论如何粗糙都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要能填饱肚子,保持足够的体力上阵杀敌,定北军上下就已经很满意了。

在那样艰苦条件下长大的皇甫永宁,她喜欢吃好吃的,却也从不会嫌弃食物的简单粗陋。食物于她,并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生存的必须。

“很好很好!”齐景焕见皇甫永宁很不高兴,赶紧顺着她的性子陪笑的说道。皇甫永宁这才罢了。此时亲兵又送来两份早饭,依然是一海碗小米粥,四样酱菜两枚咸蛋以及八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馍馍。

皇甫敬德笑道:“来来,赶紧坐下趁热吃。”

皇甫永安与齐景焕坐了下来,皇甫永宁动手给大家分别盛了小米粥,然后伸手抓过一个白面馍馍,敲破咸蛋壳,将蛋白掏出来夹在馍馍之中,喝一口小米粥,然后便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馍馍。

齐景焕见皇甫永宁将咸蛋白掏了个干干净净,却没有动更好吃的蛋黄,不免惊讶的问道:“永宁,你不吃蛋黄么?”

皇甫永宁纳闷道:“我当然吃蛋黄啊,蛋黄多好吃啊,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那你…”齐景焕指指那只剩下的咸蛋黄,神情更加不解。

皇甫永宁笑了起来,“最好吃的当然要留到最后啦,要是先一口吃了就没了。”

听着皇甫永宁那欢喜的语气,齐景焕心里酸楚的不行,皇甫永安更是心疼的眼圈儿都红了,他妹妹的日子得过的有多苦,连最寻常不过的咸蛋黄在她眼中都是最好吃的东西。

齐景焕低下头,拿过咸蛋用力磕开,掏出蛋黄放到皇甫永宁的面前,涩声说道:“给你。”就在齐景焕取咸蛋黄的时候,皇甫永安也将自己面前的那枚咸蛋磕开,取出蛋黄放到了妹妹的面前,亦涩声道:“永宁,我的也给你,慢慢吃。”

“啊…不用不用,你们自己吃吧。”皇甫永宁有些不习惯的连连摆手,十年的军旅生涯让皇甫永宁养成了绝不多吃多占的好习惯。

“你吃,我不喜欢吃蛋黄。”齐景焕与皇甫永安异口同声,声音中透着同样的心疼与酸楚。皇甫敬德见,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难过,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皇甫永宁疑惑的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蛋黄那么好吃,你们怎么会不喜欢吃呢,真奇怪。爹,我不吃这么多,分你一只。”皇甫永宁边说边将一只咸蛋黄送到她爹的面前,皇甫敬德真是哭笑不得,他这个女儿面对一切与战争有关的事情之时都特别的灵光,可是一旦遇到与战争不相干的事情,她这股子憨劲儿真是让人想狠狠的敲她的脑袋,看能不能将她敲的灵光一些。

四人吃罢早饭,皇甫永宁见齐景焕只吃了半碗小米碗,一小块馍馍,半个咸蛋白和几筷子酱菜,不免又惊讶一回齐景焕的小饭量。皇甫永宁却不知道这已经是齐景焕最大的饭量了,若是太后昭明帝乐亲王太妃等人见到齐景焕一顿饭竟然能吃这么多,怕不得喜极而泣了呢。从前齐景焕吃饭之时,吃下去的饭都能数得出有多少颗米粒儿。

吃过早饭,皇甫敬德方才问道:“焕儿,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齐景焕赶紧躬身说道:“回岳父的话,小婿是来请罪的。”

皇甫敬德知道齐景焕所说的是昨日云乡侯府打发个奶嬷嬷前来下帖子之事,便淡淡说道:“罢了,那与你有什么相干,很不必如此。”

齐景焕正要说话,方义进来禀报,说是云乡侯带了重礼在府门外求见。齐景焕知道他大舅舅是来赔礼道歉的,便看向他的岳父,不知道这事儿在他岳父这里是不是能揭过去。

皇甫敬德听说云乡侯来了,心念微动,只对齐景焕说道:“焕儿,随为父去迎接云乡侯。”齐景焕赶紧答应一声。紧跟着他岳父走了出去。

翁婿二人迎到真武堂,云乡侯看到他的王爷外甥竟然跟在定北侯身后走出来,不由愣了一下,然后便快步上前笑着拱手叫道:“皇甫侯爷…”

皇甫敬德亦拱手还礼,口中说道:“宋侯爷驾临寒舍,皇甫敬德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云乡侯连道:“不敢不敢,在下是来向皇甫侯爷请罪的,岂敢劳烦侯爷相迎。”说罢,他又向齐景焕说道:“王爷也在这里,可真是巧了。”

齐景焕淡笑的叫了一声“大舅舅”,又道:“也不是巧了,我是特地来向岳父大人和郡主赔罪了,听说郡主昨日受了些本不该受的委屈,我这做未婚夫婿的,自然得赶紧过来。”

齐景焕的话让云乡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话他真没法子往下接。还是皇甫敬德圆了场,只淡笑的请云乡侯到真武堂用茶。

三人分宾主落座,云乡侯见齐景焕对皇甫敬德的态度极为恭敬,他看的出来这种恭敬是发自内心的,云乡侯不免暗自惊心,他是看重皇甫敬德手中的军权,可是却不希望齐景焕将皇甫敬德父女看的太重。若是皇甫敬德父女对齐景焕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他,这事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他还指望着能借齐景焕之力,让云乡侯府再升几级,纵不能受封王爵,也得弄个国公做做。

“皇甫侯爷,昨日在下府中出了些岔子,才让小女的奶嬷嬷钻了空子,她偷了小女写的帖子跑来定北侯府,给您和郡主添堵了,在下得知此事之后,已然将那贱婢杖毙,今日在下特来向皇甫侯爷和郡主道歉,还望侯爷和郡主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云乡侯一脸真诚的道歉,看上去诚意十足。

皇甫敬德听罢,只是摆了摆手,很随意的说道:“昨日是有个不开眼的东西跑来我们定北侯府门上闹腾,不过很快就被赶走了。宋侯爷素来贤明治家有方,府上的小姐也都贤德淑良,自然不会做出没有规矩的事情,必定是那个贱奴自做主张,因此本侯才命人将这那贱奴赶走了,这事其实已经了了,宋侯爷何必还要亲自上前致歉,实在是不必如此。”

云乡侯心中暗怒,却是有火发不得,还得陪笑应道:“皇甫侯爷说的极是,赶的好!”

皇甫敬德淡淡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浅酌一口。这其实是端茶送客的意思,若是那识趣的客人见主人家做出这般动作,便该起身告辞。皇甫敬德是武将,云乡侯是文臣,他们两人素无交情,今日云乡侯又不是为了议亲之事而来的,他们自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大陈开国之初重文轻武,文臣清贵,素来看不上以武起家的勋贵们。后来忽剌犯边,武将们拼死抵抗血染疆场,这才提高了武将们的地位,可是有许多文臣心中却是不服,总觉得让一帮泥腿子窃了高位。云乡侯正是那批文臣中的一个。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知道皇甫敬德心中再明白不过的。其实真的细细算起来,云乡侯不是过靠裙带关系才当上云乡侯的,这才更让人瞧不起。

云乡侯的父亲本来只是正五品的礼部仪制司郎中,因为先乐亲王瞧中了他的女儿,太后为了让小儿子上好看,才恩封其为最末等的云乡侯,老云乡侯死后,便由长子宋诗礼未降等袭爵,云乡侯府至今不过传了两代,实在是算不上有底蕴的人家。皇甫敬德若非因为云乡侯是未来女婿的舅舅,再不会答理他的。

齐景焕见岳父端了茶,而他大舅舅却没有告辞的意思,不免皱起了他那双俊秀的双眉。原本他只道大舅舅端方,可是从最近发现的诸多事情来看,齐景焕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因为身体一直不好的关系,齐景焕和云乡侯府中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从感情上也没有特别的亲近,因此也只是略有失望,倒也不会因伤心难过。

云乡侯不是没看出皇甫敬德的送客之意,只是他不想就这么走了。他因为下帖子之事杖毙了高嬷嬷,便要得到因此而带来的最大好处。可皇甫敬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云乡侯心里自然堵的慌。而且他的外甥还在皇甫敬德府上,云乡侯更加不想离开了。

“焕儿,你娘亲这阵子可好,老太太可惦记她了,若是得闲,陪你娘亲一起来看看老太太吧,老太太昨儿还念叨你娘亲呢。”云乡侯用特别亲近的语气向齐景焕说话。

齐景焕微笑说道:“知道了,娘这阵子忙,等她闲下来一定会去看外祖母的。”齐景焕就是不松口说自己陪着娘亲过去,让云乡侯心中越发不痛快,心中也隐隐有些后悔。自从齐景焕传出身子骨极差,未必能活过二十岁,也不能成亲生子以沿续香火的消息之后,云乡侯府觉得齐景焕没啥希望,再加上乐亲王太妃闭门守寡,所以云乡侯府与乐亲王府之间除了必须走的节礼之外走动的很少,这感情上便疏远了许多。

谁能想到齐景焕到了十七岁上居然得了那样一位神医,只不过治了一个多月,他的身子倒大有起色,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求了赐婚诏书,让燕京城中但凡有适龄女儿的亲贵人家都悔青了肠子。云乡侯府众人可算是最后悔的一拔人了,只是此时后悔已经无用,脑子好使的云乡侯这才当机立断的接下做大媒的差使。他心里清楚,只能先顺着他那王爷外甥的意,将来才有可图之机。

只是现在看来,已经长到十七岁的齐景焕没那么容易被笼络,还需用些水磨功夫。云乡侯已经想明白了,心里也就踏实下来。他知道笼络王爷外甥之事宜缓不宜急,若是做的太急着了相,只怕会让齐景焕心生烦感。如今既然齐景焕很看中那平戎郡主,他少不得要从皇甫永宁这里入手了。

“皇甫侯爷,不论怎么说是在下治家无方才会出了那样的事情,不知道侯爷可否同意拙荆携小女前来亲自向郡主致歉?”云乡侯看着皇甫敬德,眼含恳求之意的说道。

皇甫敬德双眉微皱,沉思片刻之后他方才说道:“宋侯爷言重了。昨日之事都已经揭过去了,何必再言致歉。小女原该去府上拜见令堂,只不过她初回京城,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太后娘娘前日才赐了四外教养嬷嬷,本侯也请了公孙老夫人教导小女,只是她近日不得闲暇。”

云乡侯笑着说道:“郡主是要做王妃的,自然应该多学习些,当初舍妹成亲之前也特别学习了好一阵子,当时拙荆也陪在一旁的。”

皇甫敬德笑笑,却不接口。云乡侯见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皇甫敬德但凡有一丝亲近之心,就该主动提出让他的夫人过府来教导皇甫永宁,可是皇甫敬德硬是不说这种话,显然根本不看重云乡侯府这门姻亲,云乡侯府心中气闷愤怒,面上去没有表现出来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

皇甫敬德倒是亲自将云乡侯送出府门,云乡侯临上轿之前问了一句:“焕儿,你不回府么?”

齐景焕笑着答了一句“我今日要陪岳父大人用饭”,气的云乡侯差点儿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他赶紧坐进轿子,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能以正常的语气与皇甫敬德作别,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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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补昨天的,晚上有二更

第一百零六回上眼药

云乡侯离开定北侯府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命轿夫拐了个弯儿去了乐亲王府。

乐亲王太妃听说大哥来了,立刻命人将他接进泽芝园,昨日一怒之下命梁术去定北侯府,梁术走后乐亲王太妃就有些后悔了,不管怎么说那是她的娘家,为个奶嬷嬷如此兴事动众,确实有些过份了。所以今日云乡侯一来,乐亲王太妃就表现的特别热情。

“大哥…”云乡侯刚刚走进来,乐亲王太妃就迎上前亲热的叫了起来。

“…妹妹…”云乡侯略略迟疑之后,便也笑着叫了起来,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从前就很亲厚,只是在先乐亲王过世之后,往来的少了,关系才淡了一些,如今乐亲王太妃这么一叫,倒是叫出了从前的兄妹之情。

“大哥,昨天…”乐亲王太妃开口解释,不想却被她哥哥拦住了,云乡侯笑着摆摆手说道:“妹妹,你昨天做的很对,要不是你命梁术来说高氏之事,大哥怕还被那个贱婢蒙在鼓里,我们云乡侯府以诗礼传家,再不能出这样的事情败坏家声,大哥过来就要和你说这件事的。”

乐亲王太妃请她大哥入座,命丫鬟送上贡茶,然后就让所有的下人都退了出去,高嬷嬷的事说出去丢人的很,自然不能让下人们听了去。

“大哥,昨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了下人在一旁服侍,乐亲王太妃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云乡侯倒也没瞒着,将大女儿命高嬷嬷送帖子之事如实说了一回,乐亲王太妃听罢皱眉说道:“霞姐儿不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云乡侯长叹一声,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霞姐儿小时候还好,如今大了,却只与个贱婢亲近,我和你大嫂的话都不如那个贱婢的有份量,昨日我一怒之下杖毙那贱婢,霞姐儿竟然生生哭昏过去,把你嫂子气坏了。”

乐亲王太妃惊讶极了,睁大眼睛叫道:“霞姐儿怎么会这样?她小时候多乖巧啊!大哥,莫不是她被那贱婢移了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