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龙靖澜没有多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燕京的许多百姓也都知道了上阳郡主遇刺一事,最近一直皇城附近打听消息,师公又来了燕京,这件事必须得有人出来承担罪名,南宫家是跑不掉了。

“老庄主多年不来燕京,这京中许多故人也都想见您一面呢,过两日宫中设宴,还请老庄主一定出席。”长孙仪道。

“那老朽就恭喜不如众命了。”老庄主起身谢恩道。

既然宫宴,想必宛莛也会出席,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总得看上一眼才能安心回去。

“皇上,这一路舟车劳顿,微臣先带师公回府休息了,至于上阳郡主刺杀一案,微臣安顿好师公再进宫来向皇上禀报详情。”龙靖澜拱手道,她看得出,师公并不愿在这里多待。

“也好。”长孙仪点了占头,吩咐了曹敬送两人出宫。

一出了宫门,老庄主回头望了望道,“看他这态度,只怕把南宫家治了罪,也不过是一时间搪塞我们,风头过了只怕还是会继续重用。”

他这把年纪,阅人无数,一个人说话什么神情什么语气,他都能猜想对方心里在谋算些什么。

龙靖澜刚他扶上了马车,自己也放弃了骑马,钻进了马车里坐着,吩咐人赶车回府。

“只怕,事情可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她存心设了这个圈套借皇上的手对付南宫家,哪那么容易就让他们逃脱了,指不定后面还给他们挖了什么坑呢。”龙靖澜笑了笑,说道。

她并不担心她会吃了亏,走到如今这一步,就足可见她的小心与缜密。

他们前脚一出宫,长孙仪后脚便派人传了南宫家的人到上书房问话,人证俱在也容不得南宫家抵赖,南宫丞相之子,大理寺少卿南宫华对派人刺杀上阳郡主一事供认不讳,原因却是因为先前太子妃自尽一案,对上阳郡主怀恨在心。

次日早朝,宫中传出圣旨,南宫华被贬出京,一时之间南宫家被燕京百姓所唾弃。

为了平息平件,圣旨下达的当日,南宫丞相便送子出京,这上阳郡主回京不管短短数月,她的女儿自尽,儿子被贬,连他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他看着儿子的马车渐渐远去,不禁想起了当年钦天监的那句话,大燕成也霍家,败也霍家。

霍天霄成京了大燕,是否如今她的女儿就是要回来,毁了大燕。

这么一想,他不后背一阵冷汗。

“南宫丞相,怎么在这里?”豫亲王府的马车从城外回来,马车内的掀帘朝着站在城门口的人打着招呼。

“原来是豫亲王殿下。”南宫丞相躬身行了一礼。

“刚才,应该是南宫华大人的马车吧,上阳郡主的事本王也听说一二了。”豫亲王说着,有些纳闷儿道,“此事发生之时,本王也恰好在华州附近,可是听说刺杀上阳郡主的有两拨人,缇骑卫还一直在追查那个银面高手,那个人也是南宫家派出的吗?”

南宫丞相一听,似是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刺客派出去的,都是些什么人他当然清楚,但如今是儿子出来替他顶了罪,可是他并没有派一个什么银面高手,那就是京中还有其它的人派了人去刺杀上阳郡主。

如今东窗事发,南宫家就成了替罪羊,放眼燕京上下能调动的高手,从缇骑卫手下都能逃脱的,他又何尝想不出是何人。

“如果本王猜得不错,父皇是否与丞相达成条件,等这个风头过去了,会再设法调南宫大人回京述职?”豫亲王含笑问道。

南宫丞相面上一阵尴尬,并没有说话,却也一时想不透这个甚少露面的豫亲王找上自己说这番话,到底是何用意。

“南宫丞相,出了这样的事,您认为太子还会愿意娶你的侄女为太子妃吗?”豫亲王含笑问道。

“王爷何出此言,小女才刚刚过世,尚还在丧期,太子还不得婚配。”南宫丞相笑言道。

“本宫到底在说什么,南宫丞相一向睿智,如何会不明白呢。”豫亲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叹道,“太子一向紧张上阳郡主,如今郡主遇刺,他只怕更会铁了心的要保护她,父皇给丞相允诺的再多,即便南宫家真的扶持了太子将来坐上皇位,但上阳郡主的事,父皇不追究,难保太子不会追究,等到他坐上皇位的时候,还会有你们南宫家的立足之地吗?”

南宫丞相立在马车边,一时无言。

豫亲王放下车帘,道,“赶车,回府。”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看这老东西自己能不能转过弯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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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宛莛不是宛莛4

第138章

这厢南宫丞相与豫亲王刚刚在城门口碰了面,不到一柱香时间,已经有人禀报了镇北王府城门口发生的一切。

燕北羽在园子里养伤晒太阳,谢诩凰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听着燕北羽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消息,面上掠过一丝清冷的笑意。

“我进宫一趟,一会儿回来。”燕北羽起身道窀。

“嗯。”谢诩凰知道他是要去干什么,便也没有多问妲。

晏西原是躺在房顶上,见燕北羽走了纵身一跃跳了下来,往他坐过的藤椅上一躺道,“姓燕的还真是一肚子的坏水儿,昨晚刚刚派人去告诉了豫亲王刺客还有别人,这会儿人家刚刚找上南宫家的人,他转过脸又跑去皇帝那里告密挑拨离间。”

“这让咱们省事不少,有何不好。”谢诩凰坐在秋千上,笑语道。

“那倒也是,你动脑子想一想,其它事都让他去办了,咱们才有这空闲在这里晒太阳。”晏西舒服地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现在好些事都让燕北羽和天机阁的人包办了,她也清闲了不少,虽然不待见那个人,但有他在好处还是不少的。

“最近风头紧,咱们也暂时不要和晏九联络了,反正事情按计划一步一步来就是了。”谢诩凰望着向藤椅上的人嘱咐道。

“你是怕被缇骑卫的人盯上吧,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晏西话到了嘴边,还是按捺着没有说出实情。

龙靖澜说了现在还不是跟她正式见面的时候,她虽然知道她是帮着她们的,但现在还不能告诉这个人。

谢诩凰沉默地望了望她,并没有说话。

“你说,这一回南宫家和皇帝真的会失和到敌对的地步吗?”晏西睁开瞟了她一眼,唯恐她是瞧出了什么,连忙扯开了话题。

“南宫家要的是长远的富贵荣华,可现在太子对南宫家成见颇深,加之如今又有了上阳郡主遇刺一案,对南宫家更是无法容忍,试想如果太子将来做了皇帝,还会重用他们南宫家吗?”谢诩凰淡笑道。

“当然不会啊,不把他们宰了都是大发慈悲。”晏西道。

“南宫丞相在官场多年,这其中的利害他岂会不比咱们清楚,事到如今太子是决计容不下南宫家了,即便这样勉强维持表面的和平,一旦将来太子登了位,大权大握第一个不放过的就会是南宫家,而他想要南宫家继续做这当朝第一望族,就需要一个将来会重用南宫家的太子,你说他会做何选择?”谢诩凰笑问道。

“长孙晟现在礼南宫家为眼中钉了,他能选择的恐怕只有豫亲王府了。”晏西眼珠子一转,说道。

不过,还是这姓燕的阴险啊,一边以天机阁主的身份给豫亲王府出主意,让他去拉拢南宫家,转头又以镇北王的身份向皇帝告密,说南宫家与豫亲王走得近,让皇帝以为南宫家不臣之心。

“长孙仪生性多疑,最不喜欢臣子脱离自己的掌控,南宫家如果和豫亲王府走得近,势必会引起他的戒心,只要这根刺埋下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谢诩凰道。

晏西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坐在秋千上的人,暗自感叹道,这两口子凑在一起,造起反来还真是所向披靡,让人无从招架。

“而且,如果郑皇后知道南宫家改站在豫亲王府一边,你说郑家还会坐视不理,眼看着他扶持豫亲王来威胁到太子的地位?”谢诩凰深冷一笑,说道。

南宫丞相之所以一直选择站在太子一派,就是知道自己一旦站错了队伍,就会被郑家和皇上两边都视为眼中钉,可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皇帝拿他家当替罪羊,太子又恨南宫家入骨,即便将来即位为帝,只怕第一个要拔出的就是南宫家,如此一来倒还不如扶持豫亲王挺而走险,为南宫家再搏一搏。

“这么说,这一回这个假货出趟京,遇个刺,还真是收获颇非。”晏西哼道。

上阳郡主选夫,陷害了太子妃只是个引子,这一步一步的打乱了朝中原有的势力格局,他们越乱,她们就越有好处,这个人这一天揣摩人的心思,还真是深沉得可怕。

谢诩凰淡笑不语。

晏西以手挡着给眼睛挡着太阳,想了想又道,“可是,太子这么不听话,若是执意忤逆皇帝要立上阳郡主为太子妃,皇帝若是一气之下真的改立了豫亲王为太子,那咱们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如今,长孙晟跟他那父皇母后,关系可谓紧张。

“不会。”谢诩凰深深一笑,给她分析道,“没有哪个皇帝,会去立一个威胁地位的太子,豫亲王有这个野心,但长孙晟没有,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一直能稳坐储君之位的原因,纵然他再忤逆皇帝,皇帝也不会轻易废了他,若然换作是豫亲王,早就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了。”

晏西一听,刷地一下坐起身道,“所以,南宫家敢去站在豫亲王一边,皇帝就会以为,他有想造反。”

谢诩凰满怀赞赏的点了点头,道,“你最近变聪明了点。”

“我是一向很聪明好不好?”晏西不满地哼道。

谢诩凰起身到桌边自己倒了杯茶,一边赏着园内的花花草草,一边道,“南宫家也是深知皇帝这番心思的,所以即便这些年长孙晟并不怎么宠爱太子妃,即使太子妃自尽了,他们也都忍气吞声继续站在太子一边,可是现在结了这么大的仇怨,又有了上阳郡主回来,他已经别无选择了,要么继续站在太子一边,等到他将来大权在握的一天把自己铲除,要么挺而走险另寻豫亲王府为南宫家将来生死一搏。”

“只不过他们以为,昨天在城门口的碰面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燕大王爷已经悄悄禀报了皇帝。”晏西道。

这化起挑拨离间的手段,这燕王爷还真是玩起来得心应手。

“所以,只要咱们再推他一把,南宫家暗中跟豫亲王府再走得近了,皇帝也就不会再留他了。”谢诩凰笑意从容道。

晏西往藤椅舒服地一躺,啧啧叹道,“现在好了,这些老狐狸都被你们两口子牵着鼻子走了。”

她本以为,初来燕京时她故意引长孙晟去追查霍家的事是一时起意,只怕从那个时候她就在一步一步地谋算着,让他随着追查霍家的想起上阳郡主,包括她闹着她扮道士去给招灵,她答应了也是想要长孙晟更多地想起上阳郡主,再在他最想念的时候,把那个假的上阳郡主送到他的面前。

当一个百般求而不得的人,重新回到身边,长孙晟自是不惜一切护佑,加之先前因为太子妃隐瞒的那封信,早就对南宫家起疑了,如今再出了刺杀上阳郡主之事,对南宫家自是容不下了。

如此,也就逼得南宫家不得不冒险去改投靠豫亲王,可他们又哪里知道,豫亲王一直在燕北羽的控制之中。

这两口子,凑在一起真是阴险的可怕。

两人正说着,管事地从外面进来,道,“王妃,晏姑娘,外面来了个人说晏姑娘你上次问的荔枝运来京里了,问你要不要去看看?”

晏西听了一下睁开眼,道,“要要要,我这就去。”

谢诩凰瞅着她的样子不由好笑,道,“行了,你去吧。”

晏西转身连忙朝外走,走出了园子连忙捂着胸口暗自舒了口气,这是龙靖澜派人来告诉她要见她的信号,差一点露出了马脚,要骗这个人还真是不容易。

出了王府,在街上晃了好几圈,才去了接头的地点。

“到底什么事,你非得让人找上门去,要是被她发现,我就死定了。”晏西瞅着站在树后的人,没好气地哼道。

“后天,宫中设宴她会去吗?”龙靖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起来。

如今皇帝已经就上阳郡主遇刺一事给了交待,师公自然也不会在燕京久留,大约宫宴一过就要回折剑山庄去了。

“她不去,怎么了?”晏西坦言道。

“那你就想办法,让她去。”龙靖澜道。

晏西一听,眼睛一眯打量着眼前的人,道,”姓龙的,你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我要想害她,早就告诉别人你们的真实身份了,用得着用这些花招,我想让师公见见她罢了。”龙靖澜直言道。

晏西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个人直接说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她们就在燕京死定了,哪还用耍什么花样?

“可是,她已经说了不去,让燕北羽给推辞了,你让我怎么想办法。”

龙靖澜想了想,道,“那就明天把她带出府,到顺风茶楼一趟。”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个条件。”晏西笑嘻嘻地道。

“有屁快放。”龙靖澜冷哼道,这么点小事就跟她谈条件,若不是看在故人的面子上,她真想打得她娘都不认识她。

“你那师公不是得高望众嘛,让他让皇上提一提上阳郡主和太子的婚事,就在后天的宫宴上,反正他们先前定了婚的,现在没有了南宫沐月这个绊脚石,成个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晏西道。

一旦长孙晟真的立了上阳郡主为太子妃,那也就真绝了南宫家的退路,让他不得不去站到豫亲王府一边了。

那老庄主似乎说话挺管用的,由他在宴上向皇帝提出,总比让她们再费心思去安排要省事多了,既然有这样简便的方法,又何必去做麻烦的事呢。

“就让你带个人出来罢了,你就狮子大开口,提这样的条件?”龙靖澜咬牙切齿地道。

“不答应算了,大不了我们自己费心功夫安排。”晏西耸耸肩道。

这个人这么火急火燎地找上她,自然是非见到小谢不可的,谅她也不敢不答应。

“好,我让师公向皇上提,你最好明天能把人带出来,否则有你好看。”龙靖澜道。

晏西得逞地笑了笑,道,“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不过你叫我出来买荔枝的,我总不能空着手回去,会被起疑的。”

“外面,自己去拿。”龙靖澜没好气地哼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那死丫头待得久了,这家伙也让人讨厌得紧。

晏西离开,从一名缇骑卫手中提走了一篮子荔枝,欢喜地回了王府去。

谢诩凰瞅着她提的篮子,挑眉道,“出门捡银子了,买这么多?”

这时节荔枝刚出来,自是不便宜的,她这一向抠门的,竟然舍得一买一篮子。

“因为在北齐吃得少,就算有也不太新鲜,所以多买点,一次吃个够。”

说罢,提到了她跟前,跟她一起分享。

燕北羽从宫里回来,瞅见主仆两个剥了一地的荔枝壳,“你两这是当饭吃了?”

谢诩凰顺手将自己刚抓的递给了他,问道,“事情还顺利吗?”

“皇上让我暗中叮着南宫府和豫亲王府,再有异动向他禀报。”

“既然事情这么顺利,咱们出去吃一庆祝一下怎么样?”晏西笑嘻嘻地瞅了瞅两人,道,“刚才看到顺风茶楼挂了新茶和新菜出来,好像挺不错的样子。”

燕北羽闻言,望了望谢诩凰道,“天天在府里吃,出去换换口味也可以。”

谢诩凰看两人都有兴致,也不好再说什么扫兴的话,默然点了点头。

“行,那我明个儿一早就去把位子定下。”晏西道。

若是她一个人把她带出去,到时候撞上了龙靖澜他们,她怕会起疑是她故意的,反正现在拿主意的是燕北羽,出了事也赖不上她一个人。

次日,阳光正好,燕北羽一行人上了马车,到了顺风茶楼,进了晏西订好的雅室。

晏西兴冲冲地帮着点了菜,不时装做张望店家上菜,其实在等着龙靖澜过来,可心里却又忍不住地直打鼓。

她知道,小谢并不喜欢跟那些故人碰面的,自己这么做到底是有些不仗义的。

只是,以后许多事暗中得还需要龙靖澜援手,她也不好拒绝她的要求。

店家送来了刚沏好的茶,谢诩凰自己端起茶杯沏了一杯先递给了坐在对面的燕北羽,正低头倒第二杯,雅室的门被人一下从外面推开了开。

龙靖澜带着一名白发老翁闯了进来,她抬头一眼怔愣在了那里,拎着茶壶的手一颤,茶水一下倒在了手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燕北羽慌乱地擦了擦她上的茶水,看到手上已经烫得红红的一片。

“不好意思,龙大人,你们走错了,你们订的雅间在前面那一间。”店家小跑着过来,又朝着屋里的人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惊扰到王爷和王妃了。”

“原来镇北王和王妃也在这里。”龙靖澜淡淡地打了招呼。

燕北羽淡淡瞥了一眼,“龙大人怎么也来这里了。”

“师公一向喜欢新茶,看这茶楼说有新茶新菜出来,他不容易来燕京一趟,带他过来尝尝罢了,不想走错房间惊扰王爷和王妃了,你们慢用。”龙靖澜说着,转身扶着老庄主离开。p

谢诩凰抬头望了望门口,只看到龙靖澜扶着一头白发的老翁转身出了门,鼻头瞬间一酸红了眼眶。

一别多年,师公竟已发白如雪,苍老了这么多。

燕北羽正低头给她吹着烫伤的手,一抬头见她红了眼眶,便道,“连箭伤都不怕的,烫了手倒忍不住了。”

“有些伤忍得,有些伤忍不得罢了。”谢诩凰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起身道,“我先回府了,你们吃吧。”

一想到师公就在隔壁坐着,这顿饭,她还哪里吃得下去。

她一起身走,燕北羽又哪里还肯留下,“罢了,我跟你一起,晏西你留着吧。”

“喂…”晏西瞧着逃也似地走开的人,一时心中有些愧疚和郁闷。

真郡主假郡主1

另一边的雅室,龙靖澜拉开了窗户一条缝,看着匆匆上了马车离去的两人。

“她走了?”老庄坐在桌边,面色平静地问道。

“嗯。”龙靖澜关上窗户,道,“我现在,也只能安排你这样看她一眼罢了。妲”

“见到了就够了。”老庄主深深地叹了叹气道窀。

若非她眼底那一瞬涌动的泪光,他都险些认不出,她就是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这一转眼她经了这么多事回来,他也到迟暮之年了。

“明天那件事,还有劳师公你开口了。”龙靖澜道。

若是师公在离京之前,能敲定了太子和上阳郡主的婚事,想来也算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我自是可以开口提,可是对于太子…她真的就一点都不在吗?”老庄主问道。

当年,她和太子的婚事可是一时被传为佳话,如今看那太子也并非全然无情之人,如今定这桩婚事,定下的虽然是上阳郡主,可终究不是她啊。

“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哪还会在意这些,为了达到目标已经就没有她不可舍弃的东西了。”龙靖澜叹息道。

为了能回到这里,她赔上了一个女子最宝贵的婚姻和清白,何况一个曾经加害于她的男人呢。

长孙晟再怎么旧情难忘,只要他还是长孙家的人,就必然是她的敌人。

“那得恨到什么地步啊。”老庄主心疼地叹息道。

原是那么好好的一个丫头,说话待人都是笑容飞扬的样子,如今竟被人逼到了这个地步。

“那样深的血海深仇,她又岂能不恨呢?”龙靖澜冷嘲地笑了笑。

长孙家剿杀霍家,不仅毁灭的是霍家军,还有她一直坚持的忠义和信仰,以及信任的种种美好,可这一切都随着当年风雷原的茫茫大雪,永远冰封了。

“罢了,我这老头子能帮到她,尽力帮一把,只是以后你就暗里多费心,务必要保她一条周全性命,也算不负当年霍家救下你的恩情。”老庄主道。

“师公放心,等她了结了这里的事,我会带她回折剑山庄。”龙靖澜道。

霍家没有了,折剑山庄总还能给她一个安身之地。

“好,师公就等着那一天。”老庄主慈爱地笑了笑。

龙靖澜虽是这般说着,心中却忧虑起来,师公近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可还能等到那死丫头回去相认的那一天?

“方才那镇北王…”老庄主端着茶抿了一口,蓦然想起方才房中那名男子。

“怎么了?”

“不是善类,你们都得离远点。”老庄主认真地叮嘱道。

那个人,亦正亦邪,命中劫数太重,在他身边必会被其牵连。

“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现在为了达到目的,她还不得不跟那个人走在一起。”龙靖澜道。

若不是那人设法揭穿了他的真面目,直到现在她也不知堂堂的镇北王竟和天机阁主是同一个人,一个明里在朝中手握重兵,被皇帝视为亲信大臣,一个暗里掌控着燕京城。

若是以往,知道这样的消息她绝计不会容他活,可现在动了他,必然会牵连到她,她只能忍了下来。

“总之,不要与那人走得太近。”老庄主道。

活得久了,见得人多了,但那个人总给他一种不祥之感。

“我会牢牢盯着他的,一旦他有威害到她的时候,我第一个杀了他。”龙靖澜说着,眼底一片凛然。

“我怕你还杀不了他。”老庄主意味深长地说道。

龙靖澜闻言失笑,道,“他的武功我试过,虽然单打独斗比我略胜一筹,但若加上缇骑卫,要杀他也未必做不到。”

老庄主缓缓摇了摇头,道,“那只是他想让你看到,他真正的实力远胜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