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一人问道。

“兽类的嗅觉很灵敏,这一种特别的香料,人很难闻出它的味道,只要在皇帝身沾一地,再洒在这片地方一点,狼群自然会找上他。”谢诩凰说道。

燕北羽伸手拿着药瓶看了看,他早知道她会过来,也一定会有着她的打算,所以早早过来等着了,果真让他等到了。

“不过,这东西,你们可别沾自己身上了,只是作场戏而已,别放了太多到时候不能脱身回来了,害得还是你们自己的主子。”谢诩凰说着,瞥了一眼燕北羽道。

“这东西,真有那么厉害。”一位分堂主难以置信地望了望燕北羽手中的瓶子。

谢诩凰闻言冷然一笑,说道,“天机阁一向情报最多,可知道北齐当年手握重兵的章王是怎么死的?”

“好像是打猎的时候,被老虎给活活咬死的…”那分堂主说道。

“因为当时章王手握重兵,又对王兄生有异心不肯交出兵权,王兄就在他打猎的时候,让人在他身上下洒了这东西,然后在树林里就被野兽给活活咬死了,最后尸骨都不剩。”谢诩凰笑了笑,道,“所以我写信找他要了点。”

几人虽然也都是杀过人的,这么多年探查北齐的消息,对那北齐王也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可是这么杀人的,还真是…

“这种东西只有一个时辰的药效,时辰一过就会什么味道都没有了,所以用的时候注意时机,相信事成之后要把事情嫁祸到郑家的头上,你们应该自己能办了。”谢诩凰扫了一眼几人,淡笑说道。

燕北羽抿唇沉默着,如果那时候是她和谢承颢一想要陷害她,这会儿为何又要这般费心思地帮他重夺兵权?

还是,他一开始就想错了,要对付他的,只有她那心机深沉的王兄而已。

“东西已经送到了,我回去了。”谢诩凰说罢,转身去屏风后打开了回府的暗道,独自一人先前离开了。

谢承颢利用她陷害他失去了兵权,如今她也算还了他了,如今也就两不相欠了。

——

造反夫妻组要开始反攻了。

反击2

几日后,宫中定下了秋猎之期。

上阳郡主却在宫里不慎扭伤了脚,到了日子也未痊愈,于是便留在了宫里养伤,未能同去西山围场参加狩猎。

秋风飒飒,围场的营地旌旗猎猎而舞。

晏西跟着下了马,远远看到皇后的仪驾上走下来的郑侧妃,“那女人怎么也来了?窠”

虽然秋猎的官员是可以带家眷同行的,但都是带正室前来,她一个侧妃还跑来了。

谢诩凰顺着她看的方向瞥了一眼,道,“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自然能来。”

“那营帐怎么分?你们三个住一块儿?”晏西笑语问道。

“她真要过来,我当然跟你挤喽。”谢诩凰笑道。

晏西一边牵着马去拴马,一边哼道,“你还真是大方,给她挪地方?”

燕北羽最近都一直宿在南苑那边,他们还没恩爱够吗?

“不是你说做人要有眼力劲儿,难不成我还杵在那里?”谢诩凰失笑道。

晏西说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瞧瞧你这正妃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的呢。”

谢诩凰扫一眼已经站在一旁等着燕北羽的郑侧妃,对晏西道,“咱们去周围转转,反正这会儿这里也没什么要紧事儿。”

晏西拴好了马,扫了一眼远处的郑沅宜,跟着她离开扎营的地方。

“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直到周围没了人,她才问道。

“过两日再说吧,一来就出事,难免可疑。”谢诩凰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一边说道。

“那到时候,咱们干什么?”晏西跃跃欲试地说道。

谢诩凰见她又一副手痒样子,道,“等着看热闹,你要真闲不住,就骑马打猎去。”

“那有什么劲,我不喜欢打畜生,喜欢打人。”晏西说着,活动着手上的关节。

从来了燕京,不能随便跟人过招,不能惹事生非,不能喝酒,再不办完事回中都去,她都要憋疯了。

两人走得远了些,远远瞧见有人牵着马站在一处山崖边。

“好像是十公主。”晏西道。

谢诩凰看着那人站在那里像是抹泪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过去看看。”

晏西走在了前面,笑着出声道,“哟,谁惹得十公主躲这里来哭鼻子了。”

十公主背对着她们,慌乱地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道,“谁哭了?”

“反正不是我。”晏西笑语道。

“听说十公主跟高昌王子订下婚约了,是因为这事儿?”谢诩凰问道。

十公主一下被说中了心事,眼中一阵委屈,“谁要嫁给那个人。”

“可是你父皇要你嫁,你就非嫁不可。”谢诩凰平静地说道。

十公主咬了咬唇,转身望向远方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泪光,“是,我不得不嫁,他养了我这么多年,给我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现在就该是要我回报他的时候了。”

这番话,是父皇告诉她的,他说皇家的公主荣华富贵不是白白享受的,既然贵为公主,就必须要付出贵为一国公主的代价。

她的代价,就是为大燕嫁到高昌和亲去。

“既然自己都知道,还有什么好哭的,看看我们小谢,嫁到大燕被你们欺负成那样,不也好好的。”晏西道。

“我们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了?”十公主哼道。

“你说没有就没有呗,反正个中滋味,等你自己嫁去了高昌就知道了。”晏西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语道。

不过,她却也知道,这个人怕是没那个机会再嫁去高昌了。

宫里定下的婚期是明年春天,明年春天这大燕还在不在都难说了,哪还用她再去和亲。

“我不想去高昌,只想在燕京。”十公主咬牙道。

她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只想留在燕京和母后,和太子哥哥,和宛莛姐姐在这里,哪里都不想去。

可是,她求了父皇,求了母后,他们都不愿意作废这桩婚约。

“时间还早着呢,也许再过些日子,你再求他们会有了转机也不一定,现在不用那么着急。”谢诩凰淡笑着递过了自己的帕子。

虽然这丫头一直对她存有敌意,但却也是心地善良的,只是笨了点而已。

她虽知道明年她是嫁不去高昌的,但却不能对她说实话。

十公主眼含泪光的侧头望着说话的人,半晌才接过她手里的帕子,似是有些难以相信她说出这样安慰自己的话来,不过想来因为她也是和亲过来的,所以才会有那么点同情自己吧。

以前是觉得她挺讨厌的,不过其实细细想想这个人好似真的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只是因为她是北齐人,所以她就在一直讨厌。

只是,这会儿看着她,却又有些讨厌不起来了。

如果她不是北齐人的话,她一定会很乐意跟她做朋友。

“晏西,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谢诩凰转身叫了叫不远的晏西。

晏西听到几个健步追上了她,兴致勃勃地说道,“到天黑还早呢,要不咱们去林子里先打点东西回来,晚上烤着吃?”

谢诩凰想着回帐,只怕也要撞上燕北羽和郑沅宜,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回了营地,牵了马取了弓箭就先到林子里去了,一直到天黑了才提着东西回来,晏西去处理打到的猎物去了,她便先回了大帐。

一掀帘子进了镇北王的大帐,燕北羽正一个人坐在帐内看书。

“郑侧妃呢?”谢诩凰问道。

她还以为她会在这里的。

“在皇后娘娘那边,她不会留这边的。”燕北羽道。

谢诩凰看着坐在那里看着书的人,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回来早了,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实在是尴尬,可这会再要出去,又总有些刻意了。

“怎么现在才过来?”燕北羽抬眼望了望她,问道。

“跟晏西去林子里打猎去了。”谢诩凰自己倒了茶,如实说了去处。

燕北羽看她神采奕奕的样子,看来内伤是已经都痊愈了。

帐内安静得有些让人不自在,谢诩凰坐了一会儿,起身道,“晏西要烤东西,我过去看看怎么样了。”

哪知,她一起身,燕北羽也搁下手中的书卷道,“我也去看看。”

谢诩凰皱了皱眉,已经习惯一个人出入,突然他又跟在身边,怎么都有些别扭。

两人过去的时候,晏西刚刚把打回来的猎物宰杀好搭上火架,看着肉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她咽了咽口水道,“要是再来坛酒就更好了。”

“想都别想。”谢诩凰道。

一想到她上次喝醉惹得祸事,她可不想再发生一次。

“一点都不行,光吃肉多腻得慌。”晏西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可以喝水喝茶。”谢诩凰道。

燕北羽虽然跟着来了,但并不怎么说话,主仆三人凑在一块儿用了晚膳就各自回帐休息了。

虽然郑侧妃没有与他们同住一帐,但每天白天还是会过来,谢诩凰不想留在那里尴尬,每天都是天一亮就叫上晏西去林子里打猎了,每每都是天黑了才回来。

原本还担心同住一个大帐会不自在,不过除了睡在一张床上,偶尔客气地说几句话,两人也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倒也清静。

秋猎的第三天,皇帝带着侍卫要进林子狩猎,谢诩凰两人都知道今天是要动手的日子,所以都借口说休息,留在了营地等着。

果然,长孙仪带着人进了林子不到一个时辰,就有快马回了营地,“皇上惊了马,快去救驾。”

曹敬一听面色大变,问道,“郑将军他们没有跟着吗?”

“可是皇上的马跑得太快,这会儿还往野狼谷那边去了。”侍卫急急说道。

曹敬四下望了望,这会儿营地里多数人也都进林子里了,远远看到了镇北王大帐出来的人,连忙一路跑了过去,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王爷,皇上在林子里惊了马了,这会儿怕是和护驾的侍卫走散了,您能不能带人过去看看,千万不能让皇上到了野狼谷那里。”

燕北羽一听眉眼沉凝,快步走了一段接过侍卫牵来的马,道,“人往哪边去了,快带路。”

“是。”回来报信的侍卫一听,连忙上了马前方带路。

谢诩凰从帐内出来,看着策马进了林子里的一行人,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虽然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可难免还是有不放心的地方。

曹敬急得满头大汗,在营地来回地走动,不时望向林子入口的方向。

“皇上怎么样了?”郑皇后也得到了消息,带着一班宫人匆匆赶了过来。

“皇后娘娘,郑将军和镇北王都过去救驾了,皇上一定能平安无事回来的。”曹公公连忙上前说道。

“姑姑,皇上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一定能平安的。”郑侧妃扶着皇后,温声安抚道。

皇后焦急地望着林子的入口方向,心神不宁地等待着人从里面出来,“莫玥,把太医都叫过来候着,以防万一。”

“是。”莫玥带着宫人,匆匆去向伴驾来的太医传话。

相较于这些人的紧张和担心,谢诩凰和晏西显得平静而淡然,只是静静站在营地等待着。

林子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她并不知道,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林子里面传出愈来愈近的马蹄声,众人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皇后等人看到一马当先,一身明黄龙袍的人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急上前去,“皇上。”

曺敬上前扶了圣驾下马,这才发现皇帝手心一片冰凉,满是湿湿地冷汗,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先扶了圣驾回帐。

皇帝近些日身体不怎么好了,但一直在外人面前强撑,这回惊了马想必也是受了惊了,但却也不好在臣子面前表现得失了威仪,所以才一路强撑着回来的。

“好在镇北王及时赶到了,帮着击退了狼群,朕并无大碍。”长孙仪说着,扭头望了望走在后面,面色有些苍白的镇北王,“你也伤着了,快回帐让太医好好看看。”

“是。”燕北羽拱手应道。

“王爷,你的手臂…”郑侧妃走近扶住他,才发现他手臂受了伤满是鲜血。

燕北羽望了望站在一旁的谢诩凰,由着郑侧妃扶着回帐处理伤势去了。

“啧啧,这苦肉计似乎还真管了用了。”晏西低语哼道。

刚才皇帝看燕北羽那双满怀感激的眼睛,连她都险些要心生感动了呢。

谢诩凰面色无波,走在最后回了大帐,一掀帘进去,郑侧妃正在帮着燕北羽处理伤口,只是倒底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紧张得手直发抖。

晏西看着她那样子就着急,好在姓燕的不是什么致命伤,不然这么让她治去,十条命都不够她折腾的。

谢诩凰微拧着眉,看着郑侧妃准备上药,忍受不住出声道,“先拿药水把伤口洗了,不然会红肿溃烂的。”

那分明是被狼咬过的伤,哪能就那么简单处理的。

郑侧妃抬眼望了望她,然后在药箱里翻找她说的药水,可是一堆的瓶瓶罐罐,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要用哪一瓶。

谢诩凰抿了抿唇,上前道,“我来吧。”

郑侧妃退到了一旁站着,看着她上前手脚利落地拿药倒了药水在干净的帕子上,擦拭着伤口,然后上药,包扎,打结,所有的一切很快就完成了。

燕北羽没有说话,微微抿着薄唇,眼睛却始终望着忙着为自己处理伤口的人。

谢诩凰包扎好了伤口,到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手上的血迹,对郑侧妃道,“给他找身干净的的衣服换上,别让伤口着了风。”

“好。”郑侧妃连忙在帐内的箱子里翻出了燕北羽的衣衫,帮着给他穿戴好了。

谢诩凰朝一旁的两名仆人道,“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吧。”

郑侧妃给燕北羽穿戴好了,朝一旁候着的太医道,“快给王爷请脉看看,伤势如何了?”

晏西有些好笑,方才不让太医处理伤,非得自己来,结果什么都不会,这会儿才想让太医来把脉,这女人脑子怎么长的。

“是。”两名太医应了声,近前给燕北羽请脉。

郑侧妃望了望谢诩凰,含笑道,“妾身笨拙,多亏了王妃姐姐,不过这王妃是北齐的公主,怎么对这些事这么得心应手?”

谢诩凰淡然一笑,道,“以前学过点医术,偶尔会跟着太医和军医到军中为前线将士治伤。”

“原来如此,王妃姐姐身手好,又懂医术,不像妾身,这些一样都不会。”郑侧妃道。

当方才她不得不退开之时,她突然觉得,似乎有资格站在这个人身边的人已经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人。

两人正说着话,曹敬带着人进了帐来,询问道,“皇上差奴才过来看看,镇北王伤势如何了?”

“只是些皮外伤,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燕北羽起身淡笑说道。

“无碍就好。”曹敬微微松了口气,上前道,“若是王爷伤势没什么大碍的话,可否跟奴才过去一趟,皇上说有事要见您。”

这以往镇北王安排秋猎的时候何曾出过这样的纰漏,今年一到郑家的人安排,就出了这样的大事,若不是镇北王带人及时赶了过去,只怕皇上就真要命丧野狼谷了。

果然,皇上身边能信得过,还是只有镇北王。

————

别捉急,19,20接着万更。

长孙晟快想起来了,小谢身份快揭穿了…

反击3

燕北羽与谢诩凰默然相互望了一眼,都默契地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

“我过去一趟。”他朝她说了一句,便跟着曹敬离开了大帐。

郑侧妃站了一会儿,欠身道,“这里没什么事了,妾身先回皇后娘娘那里去了。旆”

说罢,带着莺儿也随之离开了窠。

一见没生人了,晏西也不管主仆有别,往椅子上坐架起腿道,“皇帝见他,应该是要有大赏了吧,不然白白让狼给咬了一口,那可就划不来了。”

她说着,望了望边上沉默不语的人。

虽然先前谢承颢陷害了燕北羽,害他被皇帝疑心失了兵权,可现在她又帮她都夺回来了。

若说她对这镇北王真的还是如初来之时那般,她也难以相信了。

可是这燕北羽将来终究是北齐的敌人,她们晏家的立场永远是站在北齐这一边的,可是小谢…她以后会站在哪一边。

介时,是友是敌也未可知了。

“你要说什么就说,闷在肚子里,可不是你晏西的风格。”谢诩凰道。

晏西被人戳破了心里的想法,索性直接问道,“小谢,你是不是因为上次谢承颢的事,所以才帮他的。

“就算我不帮他,他一样能成事儿。”谢诩凰冷然一笑道。

这一切是他早就打算好了,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坏了计划,当日说出计划的都是那些分堂主,他却是什么都没说,不过心里一定是有了打算的。

她前去帮忙出了主意,也不过是想为之前的事做些弥补,减轻心里的愧疚罢了。

就算她不去,他也一定有了自己的计划,到了今天也一害会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小谢,你是不是把燕王爷想得太神了?”晏西哼道。

“那你问问谢承颢,就知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了。”谢诩凰笑了笑说道。

晏西撇了撇嘴,一个接连被削去兵权的人,这么快又让自己重得皇帝信任,还把事情嫁祸到了郑家的人身上,又哪里是泛泛之辈。

难怪让谢承颢忌惮了这么多年,也咬牙切齿恨了这么多年,两个人完全是死敌。

她说着,心中却也有些担心,皇帝召见他到底是何情形。

另一边,燕北羽跟着曹敬到了王帐,等着他进去通报了。

“王爷,进去吧,皇上在等着呢。”曹敬出来掀着帘子,传话道。

燕北羽朝他微微颔首谢过,进了王帐朝着坐在榻上的长孙仪请安道,“皇上,微臣救驾迟了,让您受惊了。”

“罢了,哪那么多礼数。”长孙仪面上含笑,说着朝曹敬道,“快给镇北王看座。”

曹敬连忙搬了椅子过去,然后默然退到了一旁。

“多谢皇上赐座。”燕北羽拱手谢了恩,方才落座。

“伤势怎么样了?”长孙仪关切询问道。

“多谢皇上挂念,只是皮外伤,已经处理好了,过些日子就好了。”燕北羽一脸轻松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