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诩凰笑着应道。

虽然她更想尽快上路,但也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答应我,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分别。”燕北羽吻了吻她的额头,幽幽说道。

谢诩凰微微仰头望了望他,吻上他的唇角,“好。”

他和她在感情面前都是笨拙的人,笨拙到喜欢一个人就无法再容得下别人,又极度地缺少安全感,生怕一转身的别离,就再难聚首。

“我会尽快安顿好这边的事,过去接你回来。”燕北羽道。

他要尽快处理完江都以南的战事,然后兵发北方,到北齐的边境接她回来。

“这一路过去,不宜带太多人,所以缇骑卫暂时就先留在江都。”谢诩凰道。

他们要经过大燕境内,带着缇骑卫太过显眼。

“可以。”

其实他也希望缇骑卫的人能留在江都,只是龙靖澜似乎对他有些莫名的敌意。

“不早了,睡吧。”谢诩凰道。

他每天都是半夜了才赶过来,天一亮又匆匆走了,想必也是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忙的,再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燕北羽应了应声,合上眼帘,疲惫地睡去。

一如往日,天刚刚有些微亮,他就轻手轻脚地起床更衣了。

“要走了?”谢诩凰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问道。

“要赶到并州去,今天夜里怕是赶不回来了。”燕北羽穿戴整齐,套上盔甲说道。

谢诩凰看着床边一身银甲,俊美而英武的男人点了点头,“你小心些。”

从江都去并州也要大半天的路程,一旦交战也不知何时才能打完,又哪能一天之内再赶回来,所以她才必须去北齐,设法让北齐牵制大燕的兵马,不然这样的围剿只会无休无止,将他们人马一点一点耗尽。

燕北羽收拾妥当,将床上的人提着站起,“有什么事就吩咐贺英,这外面也乱得很,你别出去乱跑。”

“知道了。”谢诩凰披头散发地站在床上,朝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人应道。

“亲一下,我就走。”燕北羽咧着嘴笑着要求道。

“爱走不走。”谢诩凰懒得理他,准备躺下继续睡觉去。

燕北羽一把捞着她的腰,强硬的落下一吻,直至她双唇红肿,喘息不及才满意地松开,将人往被子里一塞,“好了,你睡吧。”

而后,心情大好出了门去。

喜欢一个人2

“你怎么不叫他,你知道九哥最听你的话的。”

“走了,吃早饭。”谢诩凰扶着她,朝前厅走去。

“小谢,你到底要不要当我大嫂?”

“你还是另外找大嫂吧,我都跟你说了无数遍了。”谢诩凰道。

“九哥到底哪里不好,长得又不差,身手虽然比不得你,但用毒和医术好啊,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晏西侧头瞅着她,着急地问道。

在回中都之前,必须要想办法把小谢和九哥的事定下来,不然回去了,肯定还多谢承颢一个情敌。

“他很好,什么都好,只是…我跟他不适合。”谢诩凰道。

晏九很好,大约这一辈子她都再难遇到这么好的人,只是…她无法喜欢上而已。

“哪不适合了?我看挺适合的啊?”晏西急声道。

“行了,知道的你是要给你哥找大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给你自己找呢?”龙靖澜无语地插嘴道。

“我又没跟你说。”晏西道。

“你那九哥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天天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他银子欠他命似的,而且话也少,真在一块儿了大眼瞪小眼吗,谁会愿意天天对着一个这么无趣的人?”龙靖澜一边走一边数落道。

“哪有,九哥只是不喜欢跟他不喜欢的人废话而已。”晏西辩解道。

“我看他也不跟你废话,可见你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也没怎么得他喜欢。”龙靖澜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

谢诩凰抿唇而笑,无奈地瞧着斗嘴的两个人,饶是晏西一张嘴再厉害,在龙靖澜这里可是一点也讨不上便宜。

于是,饭桌上晏西将手里的肉骨头啃得那叫一个狠,活像啃的是对面人的骨头似的。

“我们后天就起程去北齐。”谢诩凰望了望两人,宣布道。

晏西愣了愣,道,“燕北羽答应了?”

“嗯。”

晏西眉头一皱,放下手里的肉骨头,定定地望着她追问道,“你使美人计了?”

那天还说不肯放人的,这过了一个晚上就说要放她去了,燕北羽那色胚子一向只吃那一招,定是又占了小谢便宜了。

谢诩凰拧着眉头望着口无遮拦的人,道,“只是好好跟他谈了谈,他就答应了。”

“他有那么好说话?”晏西一脸地不相信,认定她是牺牲了色相才让燕北羽答应的。

“那你是不想走了?”谢诩凰挑眉道。

“走,当然要走。”晏西连忙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龙靖澜插嘴说道。

“好,只是这去的人太多会惹人怀疑,所以缇骑卫先暂时留在江都这边。”谢诩凰道。

龙靖澜望了望她,虽然她没有说,但她也猜想得到,她似乎还打算再回来的。

“我也正有此意,明天我去给他们交待好。”

“终于可以回去了,我想死中都了。”晏西一脸兴奋地说道。

“瘸子,你还是早点养好你的腿,省得路上还要麻烦人照顾。”龙靖澜鄙夷地道。

“龙靖澜,你再说一句瘸子试试,我…”

“想打架?”龙靖澜撇嘴瞅着她的腿,道,“我怕另一条腿也被我打折了。”

“龙靖澜,我哪得罪你了,你就没一句好话,对小谢都客客气气的。”晏西不满地瞅了瞅谢诩凰,委屈不已。

“好了,吃饭吧,你非要跟她争,争不过你又不服气。”谢诩凰无奈笑语道。

龙靖澜说话一向不饶人,便是对朝中大臣,宫里的皇子,也一向没什么好话,但人心是不坏的。

晏西恨恨地咬了咬牙,不再跟龙靖澜说话。

第二天下午,江都传来并州大捷的消息,燕北羽直到夜里才风尘仆仆地回到漪园。

谢诩凰手支着头坐在灯下打着瞌睡,听到外面传来铠甲摩擦发出的特有的声音,睁开眼睛起身便看到一身银甲的人大步进了门,银甲上满是血迹,就连脸上都沾着血渍。

“你还没睡?”燕北羽一边脱着身上的铠甲,一边问道。

“准备睡了。”谢诩凰倒了茶给他。

“等我?”燕北羽回身接过茶杯,瞅着她笑语道。

谢诩凰无语的望着他,说道,“我让厨房留了晚膳。”

“好,我去沐浴换身衣服。”燕北羽笑语道。

谢诩凰将早准备好的换洗衣服递给他,道,“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燕北羽瞧着放到手里的衣服,唇角不自觉地扬起,转身进了浴房沐浴。

谢诩凰让人将晚膳送了过来,半晌也不见沐浴地人出来,这才寻了进去,竟看到他就那么靠着池壁闭着眼睛睡着了。

她走近,看到扔在池边染血的白布,这才发现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留着血。

“燕北羽?”她蹲在池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燕北羽皱了皱眉睁开眼,手掬着水抹了把脸,叹道,“我睡着了?”

“手臂上的伤,怎么来的?”她瞅了瞅他右臂的伤,询问道。

他侧头瞥了一眼,一把抓过池边放着的毯子从池子里出来往身上一裹,说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总有伤着的时候,只是擦破点皮罢了,没什么大碍。”

谢诩凰本想再问,见他拿毯子擦了身上的水,准备穿衣服,连忙背了身去。

燕北羽瞧着她的样子,低笑出声,“又不是没看过。”

亲密得不能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还怕看他穿衣服?

“晚膳快凉了,我出去等你。”谢诩凰懒得理他,快步走了出去。

燕北羽穿戴好了才出去,到桌边坐下用膳,眉眼间还是满满的倦色。

“我们打算明天上路。”谢诩凰道。

她不在江都,他也就不必这么来回奔波,可以专心于前线的战事了。

“不是说了再等等?”

“我想早点办完事回来。”她笑着说道。

这话明显说到他的心坎上,于是,燕北羽道,“到了大燕边境,会有天机阁的人接应你们,送你们到北齐边境。”

“好。”谢诩凰点了点头。

燕北羽用完膳,接过她递来的茶抿了一口,道,“你先睡,我去书房还有些事。”

平日里江都一带的事,他都是当天处理的,此去并州两天,折子都送到了书房压着,明天还要离开江都,今天夜里必须都处理完,还要安顿好接下来几天的事情。

“我也过去看看。”谢诩凰道。

他是真的很疲倦了,如果能帮着早点处理完,他也能早点休息。

“也好,兴许你能帮上忙。”燕北羽笑了笑,拉着她出了门去书房。

一进书房瞅着堆了一桌的折子和公文,两人也没时间再说闲话,坐到桌案边忙碌了起来,她将所有的折子和公文先过了一遍,重要的先交给他,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顺手帮着批了,如此倒也省事了不少。

江都一带如今虽然有他主事,但并不比朝廷那么井然有序,大事小事都报到他这里来,自是让人焦头烂额。

“你该找两个亲信的人,让他们把这些折子公文先处理一遍,重要的事交给你定夺,像无关紧要的小事,就由他们代为处理就行了。”谢诩凰建议道。

这连什么军饷粮草的事,谁当了逃兵的事,谁抢了百姓的东西,这样的事都报到他这里来,也难怪他一天得忙成这个样子了。

燕北羽听了,抬眼望着她笑道,“所以你得早些回来帮我才是,亲信的人也都要忙着其它州城主事,一时间还找不上合适的人。”

谢诩凰抿了抿唇,道,“那就让贺英收折子的时候问清楚,把重要的和不太重要的分开,总得分个轻重缓急,这样堆在一起,有时候反而耽误重要的大事。”

“王妃说的是,明天我就吩咐他。”燕北羽笑着道。

江都一带才刚刚由他们掌管,加之最近战事频频,许多事根本也都顾不上。

两人把书房的事情处理完,回房就寝时已经是深夜了。

燕北羽一倒在

北齐王逼婚

天刚刚亮,燕北羽将他们一行人送出了江都,一再暗中警告她要过年之前回来,听得人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就送到这里吧。”谢诩凰勒马停下道。

她知道,他还要赶往另一个地方指挥前线的战事,送他们出城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燕北羽虽然一万个不放心,却不得不勒马停下道别,“路上小心。旆”

“你战场上也是。”谢诩凰嘱咐道。

“缇骑卫暂时留在江都,就劳烦阁下多照顾了,若是有什么事用得着他们,尽管吩咐就是了,我已经跟他们交待好了。”龙靖澜朝燕北羽道。

在燕京,若没有这个人及时打开了城门,他们怕也都葬送在那里了,这个人情总还要还的。

“多谢龙大人了。”燕北羽道窠。

现在江都正是用人之际,缇骑卫能为他所用的话,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我现在都是大燕的通缉犯了,已经不是什么指挥使大人了。”龙靖澜道。

“龙大人愿留在江都的话,也必有你的位置。”燕北羽道。

晏西一听便知他是有意要拉拢龙靖澜了,催促道,“行了行了,该走了。”

“以后再说吧。”龙靖澜说罢,打马先走了。

她并没有打算留在江都,可看宛莛的意思,怕是还打算回来的。

谢诩凰抿了抿唇,道,“我们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说罢,打马跟上了龙靖澜他们,一路向北策马而去。

一行人策马上了一道山坡,她回头望了望江都城外,朝阳下还有人伫立未走…

晏九默然望着回首的人,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他最害怕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早在得知她和亲大燕之时,他就在想,是不是她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他想这一刻一切都已经成真了,便是她再跟他们回了北齐,她的心也随那个人留在江都了。

大约大燕以为他们都还在江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回北齐,故而一路在大燕境内,也未引起人怀疑。

只是,北疆刚刚经历过战事,大燕边关防守严密,不许人出入,于是一行人只得翻山越岭,方才过了两国边境,进到刚刚被北齐占领的北疆地界。

北齐边境驻守的兵马,都是北齐朝中的老熟人了,一找到他们几人,便道,“原来是公主和晏大人回来了,王上就说这几日你们该回来了,让微臣在边境一带找你们呢。”

谢诩凰淡然一笑,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那个人的心思。

“王上呢?”

“北疆战事结束,他就回中都去了。”

“他脑子有问题不成,现在不正是趁胜追击的时候,打了北疆他就不管了?”晏西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现在大燕正在与江都那边交战,北方一带防守没有那么严密,正是进攻的好时机,他竟然跑回中都不管了。

谢诩凰与龙靖澜相互望了望,没有作声,却都心知肚明这北齐王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他在等,等大燕和江都两边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再出兵收拾残局。

“喂,有没有准备吃的,我们爬了一天的山,累死了。”晏西朝接应的人道。

“有,早备好了。”

“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一点事,一会儿再过去与你们会合。”谢诩凰道。

晏西和晏九没有多问,便先跟着接应的人走了,龙靖澜却一个人留了下来,他们都知道她是要去风雷原。

“我也想去那里看看。”龙靖澜道。

谢诩凰望了望她,没有拒绝,打马走在了前面,驰过白茫茫的雪地,奔向了那个一切恶梦开始的地方。

风雷原上白雪皑皑,只有呼啸的北风如刀一般刮在脸上,两人并骑勒马停在山坡上,静静地悼念着十年前亡故在这里的英灵。

谢诩凰下了马,走向了山坡下被大雪覆盖的风雷原,恍然间还能闻到地底下的血腥气,风那么大,雪那么冷,一如十年前的那个冬天。

她停下脚步,蹲在雪地里,“父帅,我说了要给你们报仇,可我还是没能杀了那个害死你们的罪魁祸首…”

龙靖澜远远地看着,纵使一向心如铁石,此刻也不禁有些心酸。

风雷原埋葬了她最亲最爱的人,也埋葬了她所有的快乐和幸福…

“他们说,我不是您的女儿,我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她说着,眼中不由含了泪光,“可是父帅你说过,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大燕无法完成您天下大同的理想,就由我来替你完成。”

她站起身,回首望了望大燕的方向,笑着说道,“很快,中原之地就会崛起一个新的王朝,它会取代大燕,会成为你向我说过的那样一个王朝。”

她曾问过燕北羽,而他的想法,与父帅曾经所想的不谋而合。

半晌,龙靖澜打马赶了过去,将她的马也牵了过来,“不早了,我们走吧。”

谢诩凰深深吸了口气,翻身上了马,“师姐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龙靖澜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你还打算回江都?”

“嗯。”她知道瞒不过这个人,坦然承认道。

“师公曾经嘱咐过我,说燕北羽这个人不是善类,让我和你都要离他远些。”龙靖澜如实地道出当初听到的话。

谢诩凰笑了笑,道,“其实,你我又何尝是什么好人呢?”

为了报仇,她这双手也早已沾满血腥了。

“一定要回去?”龙靖澜追问道。

“我答应他了,一定要回去的。”谢诩凰坦言道。

“动心了?”龙靖澜侧头望着她问道。

谢诩凰沉默了一阵,望着白雪茫茫的前路道,“可能是时间太久了,我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但真的要选择未来的路的话,我选择和他一起走。”

她想,也许她是喜欢他的,只是没有他喜欢她那么多。

“可是那个人…”龙靖澜想起师公的话,忍不住再要相劝。

毕竟,师公这些年一向识人极准,他既说了那样的话,她还是希望她能离那个人远一些。

谢诩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和师公都是为我好,但是我想我还没有办法因为这一句话就离开他,而且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可万一他待你不好…”龙靖澜担忧道。

经历了霍家的事,她若真要选择个男人,也不该是燕北羽这样的人。

谢诩凰深深地笑了笑,道,“其实,我和他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那时候大燕还没有占领燕京,我和老太后到燕京省亲,骑马在郊外山上坠了马,伤了腿那时候就是他救我的,后来离开了燕京,再回去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里了,他也到那里去找过我,不过几次都错过了。”

龙靖澜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跟那个人会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相识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我是霍家的女儿,直到风雷原出了事,才知道我是霍家的人,只是那时候他以为我已经不在了。”谢诩凰说道。

龙靖澜默然听着,细细一想,自己倒也真的有好几次在霍王庙看到这个人,那时候就觉得奇怪,原来是因为这段渊源。

“这十年经历了太多的事,但还能遇到他,也是我没有想到的。”她说着,眉眼间扬起笑意说道,“我也相信,一个等了我找了我这么多年的人,不会待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