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身体有些虚弱,这样下去孩子也会受影响的。”晏九看着她道。

谢诩凰勉强牵起一丝笑意没有说话,从龙靖澜出事一直未曾好好休息,加之饮食也未曾好好注意,在狱中几乎顿顿吃了都吐了一半。

“不过,你的内伤,似乎有好转的迹象。”晏九有些诧异地说道。

以前她争于提高修为,一直让他以药相助,但身为医者他深知这是揠苗助长,虽然一时能提高起来,但时间长了会是极其损耗自身的,近几年她已经有些开始反噬自身,只不过他一直用药控制,所以并没有太明显的迹象。

“嗯,师公教了我新的内功新法。”谢诩凰道。

加之,近两年她也没怎么动用过内力,所以倒也还好。

“我一会儿开副安胎的药,你明日一早起来用了,以后每日一次便好。”晏西收回了手,说道。

看得出来,她很紧张这个孩子。

“多谢。”谢诩凰由衷答谢道。

“喂,你们两个到底说完了没有,菜都要凉了。”晏西瞅着两人,插嘴说道。

谢诩凰看了看晏九,道,“先用膳吧。”

晏九点了点头,并没有问她为何要离开南楚,也没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丝毫没有提起与晏西计划一起带她出海离开的事。

她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所决定的事情任谁劝也难改变,晏西派人送给他,说这个人去不了,他便知她已经有了自己决定好的路。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期待注定得不到回应,也知道不该随着晏西一起这样胡闹,可总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她离开南楚能够跟他一起远走海外,而不是去中都嫁给谢承颢。

若是早知当初帮了她回去,最终她又是这样这样的回来,还不如那时候就没有阻止,也好过她回去受了这一番委屈。

三人难得相聚,一顿吃到了深夜才散场,晏西喝得烂醉如泥,谢诩凰两人将人扶上了床,吩咐了过来收拾桌上的东西。

“时辰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房休息。”晏九道。

谢诩凰点了点头,道,“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见。”

说罢,出了晏西的房间,回了隔壁自己的房中就寝。

一觉到天明,刚一起来,宫人已经端着汤药送了进来,“王后娘娘,晏公子让我们送进来的。”

谢诩凰接过了药碗,问道,“都起了吗?”

“晏公子和副使大人都起了,不过晏大人似乎喝多了,这会还睡着。”宫人一边伺侯她梳头,一边说道。

谢诩凰无奈笑了笑,晏西一向嗜酒,昨夜也喝了不少,今日也不知得睡到什么时辰了。

于是,就连她和晏九用过了早膳到了上路的时辰,晏西的房门还是没动过。

副使急得团团转,过来道,“王后娘娘,这都过了上路的时辰了,晏大人还不出来,回去了王上是会怪罪的。”

王上在边境等着,这误了他在那里迎亲的吉时,晏西是晏家人自不会受罚,他们这些可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多备

辆马车,去两人把她抬出来扔进马车里就行了。”晏九皱了皱眉说道。

副使见他发了话,连照着去做了,晏西被侍卫从楼上抬了下来,放进了后面的马车,一身的酒气熏人。

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了云州境内落了脚,眼看要出了南楚的国境,她却又有些莫名的不安起来,一夜翻来覆去也没有睡好。

天刚刚亮,伺侯的宫人便过来敲了房门,她起来去开了房门。

“王后娘娘,今日过了云州就要到北齐撞内了,王上在边境相迎,娘娘先用早膳,奴婢于伺侯您梳洗。”宫人道。

谢诩凰点了点头,独自用了她们送来的早膳,而后在镜前坐了下来任由她们折腾着穿上了厚重的凤袍凤冠。

到了启程的时辰,她被宫人扶着出去,到了马车前,一向寡言的晏九问道,“真的决定了要去吗?”

现在,她想离开不去北齐,一切都还来得及,一旦进到了北齐境内想再走,便是走也走不了了。

“嗯。”谢诩凰应了应声,扶着宫人的手上了马车。

这条路,她回不了头,也不能回头。

晏九看着车帘缓缓放了下来,无声地叹了叹气,默然上了马跟着一起上了路。

直到过了午后,使团刚刚过了北齐边境便远远看到草原上的一队兵马,不一会儿便有马蹄声滚滚而来。

“王后娘娘,晏大人,是王上过来了。”副使在马车外说道。

晏西闻声挑开帘子一看,那一马当先一身风***的红色龙袍的人那一脸得逞的笑,就想过去揍两拳。

谢承颢一到了近前,就下了马直接钻进了马车内,一头靠在端坐在马车里的人肩上,“小诩凰,朕想死你了。”

晏西一脸嫌弃地瞅着他腻歪的样子,那姿势完全像极了平日里宫里那些个向他投怀送抱的妃子美人嘛。

“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能像个男人?”

谢承颢还是靠着谢诩凰肩上,没好气瞪了一眼坐在马车里的晏西,“你不是打算劫了朕的王后送去给你九哥私奔吗,怎么没去了?”

晏西咬了咬牙,“你早就知道?”

“就你那几根花花肠子,想干什么,朕还不知道。”谢承颢哼道。

说罢,伸手撩起谢诩凰凤冠上流苏,眉开眼笑地赞赏道,“小诩凰,你今天最漂亮,比朕还漂亮。”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的手摸了又摸。

谢诩凰抽回手,推开靠在自己肩上的头,道,“没长骨头吗?”

“没长。”谢承颢说着,又靠上她的肩头。

使团和谢承颢的亲卫浩浩荡荡的进了北齐边境,然而刚刚才到北齐边境的函北关,侍卫便快马从后面过来,禀报道,“王上,云州那边好像有人追过来了。”

谢承颢一听,一把撩开车窗的帘子,“哪个不长眼的?”

侍卫沉默了片刻,说道,“好像是…南楚皇帝。”

——

一更驾到,二更可能稍晚上,中午要去参加小胖子的周岁宴。

242.远嫁北齐4(二更,必看)

第242章

话音一落,马车内的谢诩凰手不由颤了颤。

那药得五天才醒得过来,他怎么可能醒来追到这里来?

谢承颢真拉着她的手,自然也察觉到了她那一瞬的失常,头伸出马车窗外,朝着亲卫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要是喝喜酒就放他过来,要是来抢亲的就给朕往死里打。窠”

让他白白占了两年便宜了,还敢来跟他抢,打不死他,他就不姓谢燔。

“谢承颢!”谢诩凰急声道。

谢承颢闻声扭头看了看她,挑眉道,“怎么,心疼了,是他自己要跑到我的地盘上来的。”

谢诩凰沉痛地闭上眼睛,催促道,“还走不走了?”

她怕,再见到他,自己这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也会动摇,会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再回到他身边…

谢承颢缩回去,朝着赶车的侍卫道,“快走快走,别让他追上来了。”

“你能出息点儿吗?”晏西看着他一边催人,一边又能车窗朝后张望。

谢承颢闻言望向她,一本正经道,“晏爱卿,下去带兵迎敌!”

晏西动也没有动一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打不过,不去,有本事你自己去。”

“打架这么粗鲁的事,我才不干。”谢承颢哼道。

“打不过人家,给自己找什么借口。”晏西一脸的鄙视。

谢承颢虽然也学武,倒也差,但是与燕北羽那样身经百战的人交手,肯定是会吃亏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着,只有谢诩凰端坐在那里,紧张地听到后面的马蹄声,一颗也跟着揪得紧紧的。

马车停在了函北关外,晏西先跳下了马车,遥遥望了后方不过黑压压一片也分不明哪边是南楚的,哪边是北齐的人。

谢承颢跟着下了马车,撩起车帘伸手扶了里面的人下来,“来,小诩凰,慢点儿。”

谢诩凰下了马车,便准备朝关内走,却被边上的人拉住了。

“着什么急嘛,先看看热闹。”

“谢承颢,你到底玩够了没有,你要逼我回来,我回来了,别一再挑战我的耐性。”谢诩凰扭头,目光难掩怒意。

他与燕北羽走到这一步,岂会少了他在背后搞鬼,他一步一步地逼着她在南楚无立足之地,让她不得不回来这里。

“好了,小诩凰你别生气,谁让你那么不听话要自己跑了,朕只能想办法让你自己乖乖回来了。”谢承颢毫不掩饰自己做事的手段,脸上笑嘻嘻地挽着她的手。

他说过,她会回来的,就一定会让她自己重新回到北齐。

燕北羽想跟他抢,简直门儿都没有。

“我们先进去。”晏西看了看远方,出声道。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离开,心中只怕还舍不下那个人,再留在这里看着那些,心里又哪里会好受了。

谢承颢撇了撇嘴,跟着一起朝函北关内走去。

“谢!诩!凰!”混乱厮杀的人群中,传来男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谢诩凰被那奔雷般的声音惊得一震,不由自主地顿住了地脚步,始终不敢转身去看身后的一切,却也无力再迈步朝关内走。

一瞬间心头涌动的出一个念头,回去吧。

然而,也须臾之间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了,她还能回哪里去呢,南楚没有她和孩子的容身之地,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晏西看了看后方人群里拼了命一样朝这边冲过来的人,沉默地望了望旁边的人,她也不曾料到那个人还会追了过来。

也许谢承颢这一局是赢了,可他赢不过燕北羽这份情,也赢不过他在小谢心上的位置。

“要不要去道个别什么的?”谢承颢笑语问道。

晏西瞪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人家大老远的追来了,看着怪可怜的,不然去道个别好了,请他去中都喝喜酒也行。”谢承颢瞅了瞅边上锦衣华服王后,说道。

谢诩凰定定地站在那里,她想让自己走,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燕北羽一朝

着函北关冲杀,可是仅他从云州带来的那几千轻骑,很快就被北齐的驻定函北关的兵马包围了。

他只顾一路朝她所在的方向拼杀,随行的护卫和兵马都远远甩在其后,导致他一个人身陷重重包围。

他猩红的眼睛紧紧看着函北关下的人,火红的凤袍上金丝绣出的彩凤在阳光刺得他眼睛直发疼,她背对着他,却始终不肯回头来看一眼。

那是他一生钟爱的女人,此时此刻却身披嫁衣,带着他们的骨肉嫁给另一个男人,这对于他是何等的痛苦与屈辱。

“谢诩凰!”

“谢诩凰!”

他一路拼杀,一路撕心裂肺地唤着她的名字。

终于,站在函北关下的人缓缓转过了头,可那凤冠垂落的流苏却挡住了她的面容,让他根本难以看清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容。

“小谢。”晏西看着凤冠流苏之下,目光凄然的人。

谢承颢瞥了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负手先朝着关内走去,对背后的人说道,“你若想走,朕不拦你,可是后果你也该知道。”

“喂,谢承颢,你什么意思?”晏西望向先走的人道。

谢诩凰怔然站在原地,遥遥望着刀光剑影中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她相信他是爱她的,可这世上许多事,不是相爱了就能在一起的。

他可以不管不顾大周与霍家的恩怨,可她却无法放开这个心结,或许…她对他的爱,终究没有他对自己那般深,才会这般禁不起风雨摧残就心生退缩。

他的真正身份,固然让她痛苦不堪,可若再留在那里,自己和这个孩子还能安好吗,她不知道…

她不想再看到楚楚那样的悲剧发生,唯有离开那个除了他人人都置他们母子于死地的龙潭虎穴。

她看了他许久许久,久得将他深深印在了心里的每一处地方,缓缓转过了头,泪水夺眶而下,咬牙一步一步朝着函北关内走去。

燕北羽挥剑斩下挡在身前的一人,目眦尽裂地看着已然转头一步一步走向函北关内的人,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谢诩凰,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

她不能这样丢下他,她不能这样带着他们的孩子就丢下他一个人不管不顾。

他如鬼神附体一般拼命地砍杀着挡住他去路的人,遇神杀神,遇佛弑佛,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身凤袍背影缓缓步入了函北关内。

晏西跟着走了进去,才看到走近关内的人早已经泪流满面,“小谢…”

她不明白,这样一个负她伤她的人,有什么值得她如此留恋不舍的。

在北齐那么多年,再困难的时候,再重伤的时候,她又何曾掉过一滴眼泪。

如今,却是为了外面的那个人,哭成了这个样子。

谢承颢站在关上,冷眼看着下面的一切,朝着边上的副使问道,“王后娘娘进来了?”

“回王上,已经进来了。”副使道。

谢承颢看着一身浴血朝着函北关冲来的人,冷声道,“关城门,外面的兵马安心守着,不准那个人踏进函北关一步。”

“是,王上。”副使躬身领命道。

谢承颢冷冷地看着下方还在厮杀的人,若是以前他还将他视为对手,可一个要争夺天下的人竟然为一个女人如此失了理智,不就有了最大的软胁。

如今,他的软胁,在他的手里。

函北关的石门随着一声令下缓缓关闭,已经快要冲至城门处的燕北羽愤然嘶吼出声,一声一声地叫着门后之人的名字。

凄厉的声音,震得人心神俱颤,谁也难以相信一向在北疆战场上纵横披靡的镇北王,此时此刻却竟像个疯子一般,不似是一个人,更似是个被关进了冰冷地狱的困兽。

北齐的兵马退守到了关门外,惧于方才他杀人如麻的样子,不敢再主动与他交手。

谢承颢从城墙上下去,看了看晏西和晏西,挑眉道,“你两瞪我干什么?”

“你还想干什么?”晏西道。

“放心,朕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回去成

亲洞房,才没心情在这里跟外面那个野蛮人打呢。”他说着,走近到谢诩凰面前,拿着帕子拭了拭她脸上的泪,“看看,妆都给哭花了,快来人补补。”

宫人闻言连忙拿着指粉上前,谢诩凰木然地站在那里,任着人在自己脸上又是抹又是搽,僵硬得跟一座石雕一般。

晏九默然地看在一旁,果然…她心中放着的,还是那个人啊,他抵不过,谢承颢也抵不过。

外面那个人虽失去了她,却占着她心上最重要的地方,谢承颢是娶到人了,可是只怕这一辈子也走不进她的心。

谢承颢听着外面的叫声,烦燥地皱了皱眉,冲着一旁的宫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奏乐,越热闹越好。”

随他同来的乐坊连忙取出乐器,鼓乐齐鸣,霎时便让函北关内热闹起来了。

“我们该走了,小诩凰。”谢承颢说道。

谢诩凰抿了抿唇,默然跟着上了马车,明明外面是阵阵喜乐,却听得她阵阵的心痛欲碎。

谢承颢上了民车,下令道,“摆驾,回宫。”

关内鼓乐阵阵,关外还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燕北羽听得怒火滔天,可还不等他杀至函北关门外,里面的鼓乐之声已经渐去渐远,最后彻底沉寂了。

“南楚皇,上阳郡主已随我国王上离开,你请回吧。”函北关守将,在城墙之上冲着下面的人道。

这个人再这样发狂下去还不知得杀了他多少将士。

燕北羽缓缓停下了手中不断挥动的剑,交战的将士也都纷纷罢战,四野一片沉寂,关内再没有了一丝声响。

他怔怔地站在函北关内,死死地盯着那扇高大的石门,仿似想透过门看到后面的一切,她…当真跟谢承颢走了吗?

鼓乐之声渐远,他知道的,可他不相信,不相信他所爱的女人,那个说爱他会一辈子与他相守的女人,就这样带着他们的孩子走了。

他蓦然冷笑出声,满是自嘲的心痛,越笑却大声,让后面的一从南楚侍卫也不敢冒然上前。

那宝珠看着渗人,拉了拉边上的罗兰,“你说…他不会疯了吧。”

“你…”罗兰瞪了她一眼,担忧地看着孤身立在函北关外的人。

他连夜马不停蹄地追到这里,一路浴血奋战拼杀到这里,却也终究没有让那人回头来,悲痛之情可想而知。

他就那么站着,定定地看着函北关的门,任谁来相劝也不肯离开。

夜里,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而下,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积雪漫过了他的小腿,将她整个人冻得苍白吓人。

他就那么站着,站了整整三天三夜,大雪也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最后力竭轰然倒在了雪地里,才被随后赶来的贺英带人趁着他昏迷带回江都。

243.霍家军少帅

因着北齐王的大婚,中都上下张灯结彩,歌舞升平。

圣驾仪仗一进城,便受到了城中百姓的夹道欢迎,可是马车里静坐的人自函北关也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进了中都城却开了口。

“你什么时候带我见他。”

“当然成了亲啊,不然你跟上回一样跑了,朕多没面子啊。”谢承颢笑嘻嘻地说道。

“谢承颢,你若是敢骗我,你也休想安生。”谢诩凰沉声道燔。

谢承颢笑靥如花,“就算朕骗你,那封信也不会骗你,是不是?”

谢诩凰没有再多问,头上沉重的凤冠压得她有些头疼,马车外面鼓乐鸣响,欢呼热闹的一切似乎离她很远很远,远得好似一切都与她没有关联的闹剧窠。

“你两到底在说什么?”晏西一头雾水地问道。

“跟你没关系,一边儿去。”谢承颢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明明后面还有空的马车,她却非赖在这里不走。

“我就不走,你咬我?”晏西抱臂坐着,冷笑哼道,“我要走了,你就好对小谢动手动脚了是吧,想得美?”

“朕就算动手动脚又怎么着,我们都快成亲了,你管那么多。”谢承颢有些恼火地瞪着一点都不识时务的人。

圣驾驶入王城,进入宫门,停在了奉天大殿前方的广场上,晏西跳下马车,扫了一眼周围的场面,嫌弃地哼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