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虚弱,需要多休息调养。”晏九如实回道。

“好好照顾着,需要什么去内务府取。”谢承颢道羿。

“是。”晏九淡淡道。

谢承颢抱了沅沅进去,放到了已经睡着的人身边,给她盖好了被子,坐在床边看着面色有些许苍白的人,有些舍不得离开。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她身边的所有人中,他永远是离得最远的那一个。

即便,如今她已经是他的王后,可她的心思却从来没有一分是在他的身上的。

她的存在,总是让他矛盾的,他是想把她留在身边的,可又却怕自己会陷得太深,他不喜欢不受自己掌控的事物,包括他自己的心,那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但是,似乎不管他如何要控制,他的心也还是不知不觉地在发生变化。

他不知道对于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意,但是他是真的想让她留在身边,哪怕她身边带着别人的孩子,哪怕他在她心里并比不得旁人,他会给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最好的东西。

只要…只要她留在他身边罢了,他需要的只有在这宫里有一个人陪着他,可是直到她的到来,他才知道这才是他要的那个人。

原本,在送她去燕京的时候,他想着等那里的事情一结束,就不会再让她离开北齐了,却不想还有了一个宗正懿。

他确实比他们都早知道燕北羽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曾找过她,但那个时候他以为那样的她,加之还有霍家的那一桩事,他们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事情还是脱离了他的掌控,她还是对宗正懿动了心,便是回到北齐了也一心要骗了解药回去找他。

所以,他派了人去南楚,一步一步地步局,一步步逼迫,让他们之间破裂,甚至反目,让她再无法待在南楚,将霍隽的事告诉她。

他知道,以她的脾气,在那样的境况下,一定会选择北齐。

只是,他不曾想到的是,那时她竟已经有了燕北羽的孩子。

这件事,是他深恶痛绝的,那时他是真的想要除非那还没有出世的孩子的,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又太了解她这个人,那只会让本就关系并不亲近他们,反目成仇。

所以,在最开始的试探之后,她答应了他的条件和交换。

不过一个渤海郡而已,她当真以为他就那么看重,就没有办法自己去拿下来吗?

这座北齐王宫,他真要除掉她腹中的孩子,方法多的是,根本不是她能防范下来的,但是他也预料到,真的做到了那一步,她会有多恨他。

所以,他由着她将孩子生下来了,但他也始终清楚,她的心总是挂着南楚那边的。

尤其,从高昌回来之后…

这些天,他总有些莫名的担忧了,害怕她会在什么时候逃出北齐,于是便只有每天亲自过来瞧上一眼才肯放心。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看着她沉静的眉眼,伸手抚了抚她额头的几丝碎发,他欣赏的是她出身将门,那举手投足将门儿女的气度,不似寻常女子纠缠于世俗小事小非。

然而,也正是因此,他给予她的东西再好,再金贵,也无法打动她的心,若她真是个贪慕富贵荣华的女子,那么绝不会舍得离开这里的一切。

可惜,她不是,她要的东西,是这宫里从来不存在的。

“小诩凰,这天下,除了朕的身边,你无处可去。”

他说罢,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他离开了岛上,出了密道便发现寝宫外有人,举步出门才知是晏九,“有事要说?”

晏九

站在殿下的廊下,素衣青衫的样子与这奢华的宫廷有些格格不入,转身望向从里面出来的人,直言道,“确实有事想请教。”

“行了,有话就说话,别跟朕整这么文绉绉的。”谢承颢负手,一边书房的方向行去。

早就习惯了晏九那般不守规矩的守话,与他这么有规有矩地交谈,倒显有些不耐烦了。

“我想问,霍将军在渤海郡内伤复发之事,你是否动了手脚?”晏九走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虽然先前并不是他医治霍隽的伤势,但是那时也有过偶然的机会诊过他的脉像,那个时候确实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以他的身手和谋略,不该在渤海郡受那么重的伤回来。

表面上,这一切看似并没有什么破绽,但那内伤如今他诊治的久了,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可是,思来想去,唯一有动机,也能做到的人,也只有他谢承颢。

“朕又不是大夫,怎么动手脚,晏九你想太多了。”谢诩凰嘻笑道,无人可见的凤眸掠过一丝幽深。

“我也希望,是我想得太多了,可是师叔这些年在为霍将军诊治伤势,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把他请了来,你是不能动手脚,但你可以让他下手。”晏九说道,如果是师叔帮了他,那么他一直没看出什么端倪也不奇怪了。

“啧啧啧,晏九你说你这一天比晏西还疑神疑鬼的,那好歹也是朕的大舅子,朕怎么能害了他。”谢承颢一脸无辜地说道。

“也许,你并不是要害他,你只是不想他有机会带宛莛离开北齐而已。”晏九直言道。

虽然他们成了亲,可看得出来霍隽并不喜欢他这个妹夫,所以曾去过中原一趟,还见过燕北羽一面。

他自己大约也感觉到了霍隽如果清楚了他们之间的事,一定会设法送她和孩子离开北齐,所以他不是要害他,只是不想他带他们母子三个离开罢了。

“朕要那么想,干嘛还去高昌跟她一起找金曼陀?”谢承颢一副被冤枉的样子。

晏九并没有因为他的辩解,而对自己心中所怀疑的动摇,继续说道,“你若真是想帮她,不会在她去找的时候,你却什么都不帮,或许你早就算到燕北羽会去,而他不会那里密宗高手的对手。”

“你说的这些,朕怎么没想到?”谢承颢挑眉道。

“又或者,从霍将军内伤开始,你就已经有你的谋算了。”晏九并没有因为他的辩驳推托而放弃追问,一边走一边说道,“她去高昌寻找金曼陀,根本就是你想引燕北羽过去,只不过有些事,我如今还不知道罢了。”

这些年,他确实是远离朝堂,但于这个人,他也从来不轻视,他做每一件事,甚至说每一句话,都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这些,往往是他们都难以去猜想到的。

“你要那样说,在高昌伤重之事,朕大可以趁机下手,让他死在高昌,而不是这样让他回了南楚,还要来与朕做对。”谢承颢哼道。

说起来,他现在还真有点后悔,那个时候要是早一点找到,就不会让他溜掉了。

“是吗,可是在我看来,你更想借刀杀人。”晏九停下脚下,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想留下她,但他真杀了燕北羽,一定会遭到她的怨恨,所以他不会亲自下手,只会借别的人手去对付燕北羽。

可是,他若真的有心要下死手,在高昌他也大可以暗中动手脚,可是他又没有,这也是他还想不明白的地方。

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对于南楚一定有图谋之心。

“那朕好歹去借一把快一点的刀,早就送了姓燕的见阎王。”谢承颢停下脚步,书房的大殿外说道。

尤其,现在一看到璟儿和沅沅越来越像那个混帐东西,他心里的火越来越大,他这么天天养着,结果却是他儿子。

“王上,你若真想留她,就别太过逼她。”晏九道。

这个人喜怒无常,他只怕她哪时真萌生去意,这个人会更加不择手段,反而更会伤她。

谢承颢闻言转头看着他,咧嘴一笑道,“晏九,你这么快就死了心了,心甘情愿看着她做朕的王后?”

“我只是想遵她自己的意愿。”晏九道。

他是倾心于她,可是为难她的事儿太多了,这么多年她也未曾有过想与他逾越朋友之宜一步的意思,他也该明白是何意思。

她的处境,他是一直看在眼里的,所以也实在不忍去挟恩以报,要她以情感回报,他做不出那样的事,也不想要那样的感情。

如今,这样能帮她一些,便也足够了。

“可是朕与你不同,朕要的,就必须得到,朕没你那么大方。”谢在颢说着,望着夜色笼罩的帝宫,沉声道,“不是这天下疆土,还是她。”

“可是,王上你要的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晏九冷笑问道。

“有区别吗?”谢承颢哼道。

人都在他身边了,心早晚也会在的。

“当然有,你固然可以使尽手段,将她困在这北齐帝宫,可是一个人的心,却决不是这样可以得到的。”晏九一向语气温和,此刻说起话来,却多了几分决绝,“当然,你自己也并未真的喜欢她,说到底也是得不到的不甘心罢了。”

“朕是不是喜欢,应该不是由你和别人来评断的。”谢承颢道。

“你若真是有心,当年不会以毒药控制她,也不会使那样的手段逼她回来,更不会将她最牵挂的亲人藏了整整十二年。”晏九道。

谢承颢闻言,看着夜色中的巍巍宫廷冷冷地笑了笑,侧头望着说话的人,“从朕爬到这个位置上,早就将心肠都舍弃了,朕没有心,所以也不需要别人的心。”

晏九微微皱了眉,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个人如今再狠厉,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说到底,他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也有晏家的缘故。

“当朕被这宫里所有人的都踩在脚下,当我唯一的母亲都想着我死,当宫里一个太监都能把朕当条狗一样的玩意儿欺负,当连吃的饭都一股馊水味儿,你说,朕还要什么心肠?”谢承颢鄙夷地哼道。

这座光鲜奢华的北齐帝宫,却是他儿时的恶梦,只有当他成为这宫里的主载,成为这北齐的主载,他才摆脱了那个恶梦。

“如今,你已经坐拥北齐,无人敢再冒犯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晏九叹息道。

当年,淑贵妃也是深受先帝恩宠,起码在姑母入宫前是的,姑母的第一个孩子夭折,那是她认定了是与她一向不和的淑贵妃所为,不惜与皇后联手要将淑妃置诸死地,于是巫蛊之祸起,就连那时淑女的生下的孩子,也被皇后和姑母买通的钦天监,说是男生女相,乃为妖邪。

淑妃拼死护下了孩子,却被打入了冷宫,可日子渐渐长了,她有些疯了,自己也认定了是这个孩子是妖邪,是因为她自己才落到那个地步,好几次险些要了他的命,那时他不过才三四岁的年纪。

那时出入宫里的母亲撞见了,心生不忍,安排宫人将他养在了一边,可他也并没有过得有多好,他是不祥的人,宫里就是最低等的宫人也欺侮他。

于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很小的年纪就学会了算计,他故意让母亲再一次撞见了他的凄惨处境,而那个时候数年过去,姑母那个孩子的事已经真相大白,并不关淑妃之事,而是另有人所为,嫁祸于她罢了。

母亲和父亲也是心生愧意,毕竟是晏家害了无辜的他,所以将他带出了宫,送到晏西学艺的地方去,让他远离宫廷。

但是,他终究难忘这个地方曾带给他的恶梦,在又回到中都之后,接近了宫中皇族子弟,为他们争夺储君之位献计,而最终那些人都在他的谋算中丢了性命…

那时候,朝堂真已然到了天翻地覆的地步,可那时候父母并不知这一切是他所为,于是帮他登上了帝位,但也在那之后才真正发现他的可怕。

不过,好在他登上帝位之后,虽然有些行径荒唐,但却让北齐日渐强盛,虽算不得仁君,但却也是个帝王之材。

“权利可能对你们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但是他却是朕唯一拥有的东西。”谢承颢说着,咬牙切齿道,“因为只有拥有它,朕才活得像个人,曾经朕在这里卑微如蝼蚁,如今这一切都被朕踩在脚下。”

他是贪恋权势,可也是因为,这些东西可以带给他安全感。

所以,他并不喜欢不受自己掌控的人和物。

“如今你已经是北齐的主载,你何苦还要将自己活得那么累?”晏西叹道。

“不,这还不够。”谢承颢说着,展臂冲着遥遥天地,野心勃勃地道,“朕不仅要成为北齐的主载,朕更要成为这天下的主载。”

——

一更,二更可能会凌晨了,明早起来再看。

284.不负你情深(补昨天二更)

在晏九和他师叔两人的联合诊治下,辅以宫中许多珍贵药材入药,霍隽的伤势有明显的好转,但相对了,谢诩凰却比先前更加虚弱了。

霍隽看着心头,几番表示不要再取血了,但谢诩凰还是执意坚持了围。

终于,在熬过了两个半月,终于不在需要她以血入药,先前一直担心自己晕倒,会让大哥阻止她再以血入药,所以一直咬牙坚持着,如今终于紧绷的神经可以放松下来,人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

霍隽虽未完全恢复,但伤势却没有再复发了,只是还需要继续以针灸和药物辅助调养。

但原是想伤势好一点就立即起程去高昌,可是看着谢诩凰还那番虚弱的模样,终归有些难以放心,于是只得推迟了行程,打算等好些了自己在上路羿。

不然,他这一走了,她自己还虚弱成这样,还得照顾两个孩子,自在顾不过来。

沅沅还是喜欢爬,璟儿现在倒是不需要人搀扶就能自己走了,只是还走得不怎么稳当,春末了天气暖和,屋里又铺了地毯,由着两个孩子在上面爬着滚着。

谢诩凰苏醒过来,却还是被霍隽勒令卧床休息,瞧着两个孩子憨态可掬的模样也随之喜上眉梢,明明他们两出生的模样都还仿佛是不久前的事,一转眼都快要会走了。

璟儿自己摇摇摆摆地走到了床边,趴在边上笑呵呵地看着他,拿着自己手里没有吃完的糕点递给她,小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娘亲不吃,璟儿自己吃。”谢诩凰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怜爱不已地说道。

“这孩子,这么小便知道孝顺了。”霍隽笑语道。

璟儿自己吃东西,只要手里还有,总会想着送到她那里去,而沅沅那个小家伙,就总顾着自己了,而常常被谢承颢给哄得团团转,一点都没有自己的立场。

“璟儿,璟儿,给宝珠姨。”那宝珠凑近,蹲在他面前,等着他喂自个儿。

璟儿瞅了瞅她,笑着伸出手去,伸到半途又塞到了自己嘴里,还乐得咯咯直笑。

沅沅则是在地毯上,追着那宝珠的小蛇,爬得甚是欢笑,逗得人忍俊不禁。

“宝珠,都说了让你别把你这些东西拿给孩子玩,你又不听。”罗兰端着茶水进来,看到沅沅在追着小蛇玩,便忍不住斥道。

“放心吧,大宝二宝不会咬人的,你没看沅沅那么喜欢。”那宝珠挑了挑眉道。

沅沅一点都不怕它们,反而还与它们追着玩得开心,一点也不似个女儿家那般胆心。

“算了,也没多大的事儿。”谢诩凰笑语道。

难得她胆子大,再者那宝珠这两条小蛇又是训练有素,没有她的命令不会攻击人的。

“就是,跟我家大宝二宝玩,总比被谢承颢那厮哄去了强。”那宝珠哼道。

璟儿并不怎么喜欢和谢承颢玩,不管他拿什么来讨好都不管用,倒是沅沅每次不管谢承颢是带吃的还是带玩的来,总是一哄一个准。

这要让他亲爹知道了,非得给气死了不可,以前楚楚出生总说想要个女儿,这有了女儿了,却总被谢承颢给哄得团团转,完全不知道他这个亲爹的存在。

“宝珠,这会儿时辰也差不多了,晏西这几日有事忙着不能来,先前让她找人璟儿和沅沅做了夏天穿的衣服,这几日天气渐渐有些热了,你去一趟她府上,帮忙取回来一下。”谢诩凰道。

两个孩子长得快,衣服总是不够穿,只过一个月,上一个月的衣服就穿不了了。

那宝珠抱了抱爬到自己身边的沅沅,道,“沅沅自己玩吧,宝珠姨回来再找沅沅玩。”

说罢地,起身离开了房间,出宫去取东西。

谢诩凰等到她走了,望了望罗兰道,“罗兰,你去外面盯着点,我与大哥有事要商量。”

她知道,大哥估计近几日就该起程去高昌了,但现在龙靖澜的身份还不能暴露,所以他的行踪也不能让谢承颢的人盯上了。

罗兰看了看两人,没有多问便起身去了外面守着,以防别的人过来听到了里面的谈话。

“大哥,你准备何时上路?”谢诩凰直言问道。

霍隽看了看她面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道,“过几日吧。”

“上次只跟你说了靖澜师姐在高昌的事,有些状况并未与你细说。”谢诩凰说着,压低了声音道,“如今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是假死的,就算我去了高昌,她也没有现身见过,故而我也是从南楚那边得知她并未过世的消息。”

“你是说,当初她是故意安排诈死,然后隐藏身份到高昌的?”霍隽道。

所有人之中,若说对龙靖澜了解较多的,无疑是他自己了,可是她到高昌干什么,竟然还不惜假死骗过所有人,在那里一待就是一年多。

谢诩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她应该有她要办的事,所以才必须这样。”

龙靖澜不见她,可是总不至于连大哥去也避之不见。

“我过去的,会小心注意的。”霍隽道。

如果他让人盯上了,就算他能找到她,也同样会使得她的身份暴露出来。

“还有,大哥你还是易容改装去高昌,那里也不是什么太平之地,虽然还有许多东西未查清楚,但那里若是所料不错,应该还有当年与大周太子相关的人,而且高昌王族密宗的高手,一旦引起他们的怀疑,你也会身陷险境,所以务必得事事小心谨慎才是。”谢诩凰低声叮咛道。

她确实是想大哥和靖澜师姐早些见面,但若因此给龙靖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实非她所想,她竟然不惜假死也要留在高昌,必然是对她十分重要的事。

“你顾虑的有道理,只是密宗的高手,如何会与高昌王族有关连?”霍隽皱了皱眉道。

“此事详细的情况,我也不甚清楚,只是从谢承颢口中得知,密宗有个弟子欠高昌王族一个人情,所以留了人护卫高昌王族的安全,所以如非必要,大哥去了也不要与人交手。”谢诩凰郑重地嘱咐道。

那些人的身手,她和燕北羽早就领教过了,大哥如今也只是刚刚恢复,若是与人交手再受了伤,他们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霍隽听了她的话,也不由神色有些凝重,看来高昌也并非他所想的一个边陲小国那么简单了。

“我办完事,会尽快回来。”

谢诩凰笑了笑,道,“你和靖澜师姐难得见面,多待一段时间也无妨。”

毕竟,十二年的分别实在太过漫长,这一面的相见,对他们而言也太过重要,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去打扰他们的幸福。

“我知道分寸,会尽快回来。”霍隽道。

他当然希望,这一去便不会再有分离,可是她们母子三个还在这龙潭虎穴,他不可能只顾着自己的事,却弃他们于不顾。

再者,若非因为他的事,她也不可能身陷北齐。

“你就不怕靖澜师姐吃醋吗?女人都是小气的。”谢诩凰揶揄笑道。

“你再拿大哥寻开心,那我便真不回来了。”霍隽道。

龙靖澜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就算以往有时候也说,他对这个妹妹太过纵容,但也就只是嘴上说说,就算他不在的事儿,宛莛有了麻烦,她还不是一样站出来护短。

“好了,不说这个了。”谢诩凰敛住笑意,面色认真地说道,“等你见到了靖澜师姐,若是方便的话,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查明。”

她相信,只要他和师姐联了手,也少有再是他们的对手,要查到她要的东西,应当也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了。

“你说。”霍隽道。

“我要知道,北齐是不是暗中与高昌有往来,还有北齐与南楚边境所有兵马调动的状况。”谢诩凰说道。

那一刻高昌之行,她隐约觉得有些可疑,直到回来了之后再几番回想,这种不安的感觉便更盛,但是她居于深宫,周围也都是谢承颢的人,便是对晏西她也不好多加打听,一来也问不出什么,二来更会让谢承颢有所警觉,让罗兰她们去,以他们的本事恐怕不仅查不出身份,还会暴露了自己。

所以,这事儿必须是由她真心信得过的人去查明。

如果谢承颢暗中也与高昌王族来往,那么她更担心的是,从高昌归降南楚开始,一切就已经是他在背后筹谋的计划了。

霍隽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事你不要再过问插手,我会小心处理的。”

由她自己经手,多少会引起谢承颢的怀疑,何况她如今自己身体状

况如此虚弱,还要看顾两个孩子。

谢诩凰抿唇沉默了一阵,道,“但大哥有了消息,还是与我言明吧,毕竟对于北齐我比你要了解得多些。”

“也好。”霍隽道。

“我会向谢承颢提出,让晏西护送你回折剑山庄一趟看望师公,到时候你自己设法脱身就行了,我会跟晏西打好招呼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也许暗中还有枢密院的眼线,便得你自己小心了。”谢诩凰道。

她让晏西随行,如此以来也免于明里暗里都是谢承颢的人,他只需要防范暗中有没有密卫便可以了。

“好啦,你就安心休息,这些事我出去了会自己注意的,你大哥又不是第一天出去走动,有什么不放心的。”霍隽笑语道。

谢诩凰无奈笑了笑,自己倒也真是操心太多了,大哥行事比她谨慎有度得多,何需她来这般事事叮嘱呢。

“宛莛,如果要离开北齐,没有南楚的配合,我们是走不了的。”霍隽认真地说道。

谢诩凰抿唇沉默,这个她自然清楚,只是她想等到南楚不再是内忧外患之际再说回去的事,如今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大哥,你认为,我真的应该回去吗?”

“你心中有他,那就回去,你心中无他,哥哥也不会逼你。”霍隽浅然一笑说道。

他纵使对南楚了解不多,也大致了解了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大周与霍家的恩怨,一开始他也确实是心有不忿的,可是自己再如何痛苦愤怒,又如何抵得过宛莛在得知那一切的心痛。

霍家已经成为过去,他就这一个妹妹,若是那人真是待她好的,她也是心中有对方的,他并不想拿着这过往的恩怨,去阻挠她的幸福。

如果他有阻止的一天,一定是因为他待他的妹妹不好,而不是因为这些原因,大约是因为死过一次,自己经历了失去所爱的痛苦,故而所思所想也有些不一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