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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妈妈听了这话,满肚子的疑问,但稍一思索,便是懂了,笑容满面地应了,拿了小锁的卖身契退出去。

送走了苏妈妈,青舒声音柔和地关心几句弟弟青阳的日常起居,便叫了元宝进来,让元宝伺候恋恋不舍的青阳回去午睡。

第二天上午,青舒正坐在院中大树下乘凉,苏妈妈便领了小鱼过来。

苏妈妈一打眼色,小鱼便战战兢兢地跪在青舒面前。

苏妈妈便道:“小姐,小鱼姑娘知错了。如今夫人身边有了丁家妹和小娟,这小鱼姑娘要如何安排?”

青舒淡淡地扫了小鱼一眼,“昨日你错在哪里?”

小鱼心下忐忑,头垂的低低的,“是非对错小姐心里自有公断,奴婢不该在小姐面前无状,给了别人诋毁小姐虐待下人的话头,请小姐恕罪。”未出嫁的女子,名声最重要,清白之身是首选,其次便是品性方面的。若是小姐落了个是非不分、无辜虐待婢女的恶名,夫家肯定不喜。她只顾害怕,当然想不到这些,也并不认为小姐会理会这些,但苏妈妈再三叮嘱,她便怀着希望说了出来。

青舒看了眼旁边的苏妈妈,沉默片刻,吩咐道:“苏妈妈,待小鱼姑娘头上的伤养好了,安排她回夫人身边伺候。我身边不能没人,到时候把小娟调回来。至于丁家妹,如果夫人喜欢,就让她继续留在夫人院里伺候着。”

苏妈妈答应着,脚下轻踢一下一脸不敢置信的小鱼,提醒她快回神。

小鱼一个激灵,俯地谢恩,惊喜中落下泪来。因为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走运地只被关了一晚的柴房,连板子都不曾挨,也没有饿肚子,就这么过关了。

青舒刚打发了苏妈妈和小鱼,进到屋里,坐到外间椅子上,小娟脚步匆忙地进院来,禀报说葛家小姐来访。因为青舒身边没人伺候,苏妈妈便和青舒商量,这几天让小娟在古叶氏和青舒院中两头跑,两头伺候。所以遇到通传这类的事情,自然不是苏妈妈亲自来,便是小娟来。

青舒听闻禀报微皱眉头,“人呢?”葛小姐此人,前主看作知己,但承了前主记忆的她可不这么认为。前世,她两年的豪门生活不是白过的,虽然学不会别人的心狠手辣与百般算计,但看人的眼力倒是进步了不少。

小娟是个身体粗壮,面色微黑,浓眉大眼,性格憨直的丫头。她答道:“被管家拦在府门外。管家遣奴婢过来请示小姐,见还是不见。”

青舒交待她,“就说我身子未好,见不得风,怕将病气传给旁人,近期不宜见客。”这是个不得罪人的托词。

小娟去传话,没一会儿捧着个精致的小篮子回来,“小姐,葛小姐留了点心走了,留话说过几日再来看您。”

青舒示意她放到一边。

小娟放下篮子,又禀报说:“还有,孙府派了管事婆子来探病,苏妈妈正在偏厅招待茶水。那管事婆子说要亲眼见了小姐才能放心。”

青舒不解,“孙家,哪个孙家?”

小娟一向是大大咧咧的,直来直往,并不怵过去的古青舒。如今换了灵魂的古青舒又没什么说道,只要她把份内的事情做好了就成,于是说话更没了顾及,“是准姑爷的府上。那婆子的样子真凶,说话还阴阳怪气的,也就苏妈妈好脾气,笑脸相迎。”

青舒听了,眉头皱的死紧,口气渐冷,“告诉管家,派人将孙府派来的人盯住,别让他们在府上随便乱走,事情办妥了让他马上来见我。苏妈妈也要叫来。”

小娟不敢耽搁,答应一声转身飞快地跑出去。

听到传唤,苏妈妈来的也快。

青舒也不跟苏妈妈兜圈子,直奔主题,“孙府派了管事婆子来探病?”

苏妈妈话回的小心,“是,小姐。”

此刻青舒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有管事婆子,主子一个也没来?”

苏妈妈:“是,小姐。”

青舒轻哼一声,“那管事婆子都说了什么?”探病?骗鬼去吧!

苏妈妈脸上不由得带了怒色,便挑拣着重要的地方说了。

孙府派来的管事婆子姓孙,进门便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不停拿话挤兑古府穷酸,直言古府待客的茶水连他们孙府的下人都喝不下去等等。再有,趾高气扬地给了苏妈妈两个选择。要么将她带来的大夫和婆子请到后院,给古青舒把平安脉、查验女儿家的身体;要么把古青舒请到前边来,让大夫和婆子给古青舒请脉、查验。

做这些,无非是说有许多关于古青舒的难听话传到了他们孙府主子们的耳朵里,他们孙府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孙府娶的新娘子必须是清清白白的小姐,他们孙府娶的新娘子必须是健健康康的,进门就得给孙府添白白胖胖的新丁。

听完苏妈妈的讲述,青舒柳眉倒竖,怒火中烧地起身,杏眸中射出慑人的寒光,“孙家,欺人太甚。”

苏妈妈大惊,“小姐……”

小娟一直没有离开,苏妈妈说前半部时,她就听得张大了嘴巴,到了后边,怒红着脸,握紧拳头,“小姐,那婆子太不是东西,奴婢这就去揍得她半死,为小姐出气。”说着,就要往外冲。

苏妈妈眼快、手快,一把拉住她,“哎呦,你个不懂事的丫头,你可不能乱来,这不是添乱吗?”

青舒不由得诧异,前主虽然在两年前买下了卖身葬母的小娟,却并不亲近小娟,只让小娟在院中负责粗活、杂活,并不让近身伺候。不仅如此,前主哪天心气儿不好了,在小锁的煽风点火下,还会拿小娟当出气筒,责骂她是家常便饭,关她柴房不给饭吃也是常有的事,打得她皮开肉绽的事也干过那么一回。难道她都不记仇?

小娟气鼓鼓的,“小姐,那婆子太可恶,您只管吩咐奴婢,奴婢一准儿收拾了那婆子。”她身体粗壮,性格憨直不说,还是有名的力气大。真要她去收拾一个婆子,肯定能成。

青舒回神,灵机一动,握紧的拳头不由的松了,“苏妈妈,管家何在?”

苏妈妈忙回道:“在小姐院外侯命。”

青舒一脸深意地看了眼怒容不减的小娟,“去请管家进来。”

小娟应了一声,很快请了管家进院。

古强站在外间的门外,“小姐。”

青舒隔着挂在门上的轻纱门帘与他问话,“管家,孙府管事婆子欺人太甚,侮辱我事小,侮辱我古府事大,我欲惩治那婆子,可有错?”

古强一直隐忍着的火气不由的淡了几分,“小姐无错。”孙府今日所为,实在是将人欺负到了底。他一知道孙婆子的来意,便有杀人的冲动,靠仅存的理智勉强压住了火气。如今听闻小姐要惩治孙府婆子,他心里有丝安慰,觉得小姐终于开窍懂得如何处理这种事情了。

青舒目光一闪,面带悲色,“管家,自爹走后,我们便失去了强力依靠,全凭你们夫妻支撑着才坚持到今日。过去是我太任性,以为比着别家小姐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有机会攀附名门贵族,嫁入背景雄厚的世家,可以靠着夫家重震我们古府风光。死过一回,我彻底地了悟,我错了。”

☆、No.5关门打狗

青舒的一番言论,让苏妈妈与古强的身体均是一震。过去的小姐何曾说过如此懂事明理的话,难道,小姐真的长大了,长心眼儿了?

青舒看的分明,抿了抿唇,“孙家想退亲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不是猜到了他们的意图,想为古府的未来找一个依靠,我也不会孤注一掷地将希望押到希公子身上。如今我已想通,无论是孙家大公子,还是希公子,都不会成为我的良人,更不会成为古府的依靠。”

苏妈妈哽咽,拿袖子挡住脸,“小姐。”

青舒叹了口气,“弱肉强食是这世间的生存之道,靠人不如靠己。我虽身为女子,却也是将门之后,我不能再软弱,为了青阳,从今日起,我愿意抛弃闺阁女子的娇柔,宁愿负一个悍字,也不要再任人欺到头上。”

苏妈妈泪痕未干,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眼中盛满震惊。

古强抬头,眼中有什么东西在跳跃着,“小姐的意思是?”他心中颇觉安慰,无论如何,自老爷走后,他们的主子终于有人挺直了脊梁讲有骨气的话了。

青舒霍地站起来,掷地有声地道:“孙家要退亲,可以,但,一切要照我们古府的规矩来。”她这话说的有底气、有气魄,其实心里也打鼓。古代不比现代,现代男女婚前可以合则聚、不合则散,婚后过的如意大家都好,不如意完全可以离婚。

而古代,订了亲的男女,退亲不是小事,尤其是对女子而言,这是一件非常影响声誉的事情。若没有强硬的家庭背景,被退亲的女子想再议亲,一个字,难。

她一个现代人,又经历过豪门婚姻,有些事看开了。她喜欢无拘无束的,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被婚约束缚住,尤其男方看不上古家,又三番两次侮辱古家的情况下,这样的婚约,更是要不得,她一定要退亲。只是,她需要帮助,亲娘指望不上,也好在指望不上,所以她作为主子,可以自己拿主意,但,她需要管家古强的全力支持。

听了青舒的发言,苏妈妈傻眼,连眼泪都忘了擦,“小姐,您这是……”她怎么感觉她家小姐的想法比生病前还要惊世骇俗。

青舒亟需古强站在她的一边,支持她的行动。于是动了支走苏妈妈的心思,吩咐道:“苏妈妈下去安排一下,让丁家妹关好文澜院的院门,守好夫人,别让不长眼的闯进去扰了夫人的清静。让许三娘与许五娘带着各自的孩子与少爷一起避到我院中来。吩咐蔡铁牛关闭府门守好,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出。”

苏妈妈意识到要出大事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青舒瞪眼睛,“还不快去。”

苏妈妈心里慌的厉害,却又无法,战战兢兢地转身掀了轻纱门帘出去,见到站在门外的自家男人,眼中全是惶恐与疑问。

古强眼中暗潮汹涌,不知道在思量什么。见苏妈妈正无声地盯着他,向他讨主意,他便一挥手,让苏妈妈赶紧去办事。然后沉吟片刻,问道:“小姐这是要如何?”

屋内的青舒一字一句地道:“孙家欺我古府无人,我便让孙家看看我们古府到底有没有人。”然后看向呆掉的小娟,“你去将小鱼和元宝找来,我有事交待他们。知会苏妈妈一声,让她也去夫人的文澜院中守着,只一个丁家妹,我不放心。”

小娟哎一声,跑出去找人。

青舒踏出门来,站在门口,定定地盯着管家,“将事情闹大,让孙家没脸,我再有条件地提出退亲,可好?”

古强的脸色变了两变,沉默片刻,沉声问道:“小姐可想好了?”

青舒又道:“亲要退,更不能让孙府白白污了我的清白,让孙府赔偿千两白银如何?”

镇定如古强,也不免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他也不讲规矩不规矩的了,只一脸惊吓地盯着青舒,“小姐?”

青舒一脸困惑地道:“难道是要的少了?那好,就换成千两黄金。”她虽然继承了前主的记忆,但前主是只知穿衣打扮,五谷不分、不知道油盐酱醋、不知道锅碗瓢盆的人,所以她并不清楚一千两银子多还是少。不过,如果是大户人家,而且是生活在天子脚下的大户人家,一千两大概是少的,于是她立刻改口。

古强脚下颤了两颤,“小姐,亲不可退,这是老爷为您定下的亲事。”

青舒听了,立刻换上哀伤之色,“爹会订下这门亲事,是认定孙府会善待我。可是,如今的孙府会善待我吗?我还没过门,他们便如此。如果爹在,他会看着我委曲求全地嫁过去吗?他会希望看到我每日以泪洗面地过完一生吗?”

古强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了头。

青舒却看着头顶的天空嘀咕起来,“看孙府今天的架势,嫁入孙府只是痴人说梦罢了!他们今天来便为了坏我名声,将古府上下踩在脚下退了这门亲事。孙家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孬,想退亲就光明正大地来,我只会佩服他们。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卑鄙地对付我一个小姑娘,一门子狼心狗肺的东西,这次定要他们好看。”她见古强不附和,不反对,也不嘀咕了,“管家,等下行事有何不妥的地方,记得替我从旁圆一圆。”

古强低头默默地站着,只是左手小指不由自主地动了两下。

青舒看的分明,最后抛出饵,“不管最后得到多少补偿,四成归我所有,六成归到府上的帐面上,全权归你支配,供全府的花销。”对困顿的古府而言,对一心为古府的管家而言,千两黄金是很有吸引力的。尤其是在知道孙府以卑鄙的手段要退了这门亲事的情况下。

这次,古强不仅是左手小指,左耳垂也连续动了好几下。他似有不甘地道:“老奴一切听小姐的。”

青舒上前两步,阻止古强下意识后退的动作,压低声音说话。古强静静的听着,时而蹙眉,时而低声回几句,很快,主仆两人将事情谈妥。

直到古强毕恭毕敬地退出文华院,青舒暗暗舒了口气,希望一切能够顺利。

很快,全府人都动了起来,古叶氏的院门紧闭,管家古强亲自将古青阳送到青舒居住的文华院中来,随后许三娘与许五娘带着孩子也到了。

青舒安抚性地摸了摸弟弟的发顶,告诉他,她回来前任何人不得迈出院门一步。接着,她亲自带着小鱼和元宝来到漆红的紧闭的府门内,对着守门的蔡铁牛交待了几句重要的话,将小鱼和元宝留在了那里。

等青舒来到府中待客的偏厅前时,便看到管家古强带着李大郎、韦铁锤、丁家宝和一个陌生的青年,每人手持棍棒,将孙家派来的七个人堵在偏厅前控制住行动。而孙家派来的管事婆子正站在偏厅门口台阶上破口大骂。

紧跟在青舒身后的小娟见了,挽了衣袖就要冲上去。

青舒脸上蒙着轻纱,碎发遮住额头,只露出清亮的杏目。她适时挡住冲动的小娟,一脸淡然地上前,“何人如此大胆,居然在我古府如此放肆?”

孙府为首的管事婆子看过来,肆意打量身形窈窕的青舒片刻,轻嗤一声,“这位大概就是古小姐了。小姐来的正好,你们府上的狗奴才如此不知规矩,连待客之道都不懂,想来欠管教的很,小姐可要给我们孙府一个交待?”在她看来,古府落魄得不能再落魄,她如今代表了古府小姐的准夫家前来,那身份地位自是不一般,古府从上到下,只能敬着她,畏着她,万没有得罪的道理。

青舒上下打量一脸刁相的孙婆子,再看看孙婆子圆滚滚的身体,转开视线,也不接孙婆子的话,反倒退到安全距离,慢悠悠地坐到小娟刚搬来的椅子上,“管家,我们古府何时变成了菜市场,任由别家的狗奴才进来乱吠的?快些打出去。”她明明让人把府中出入的门都关了,却要说打出去。

孙府跟来的其他六人傻眼,而孙婆子声音刺耳地喊道:“古小姐这是何意?”

这时候,小鱼从外边冲了进来,扬着下巴、瞪圆了明亮的双眼,声音娇娇弱弱地带了一丝颤音地呵斥孙婆子,“刁妇,不得对我家小姐无礼。”

孙婆子可不是什么好人,连古青舒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古家的一个丫鬟,于是想也不想,直接把小鱼往旁边扒拉开了。

小鱼哎呦一声,脸朝下摔趴到地上。当她呜咽着爬起来时,额头上流下一道鲜红的血来。

青舒霍地站起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好你个孙府狗奴才,竟敢在我古府撒野。关门,打狗。”

在场的人听的分明,孙婆子一脸不敢置信地眼睛瞪老大。

管事古强轻扯嘴角,将满脸是血正抽抽噎噎地低声哭泣的小鱼护到身后,一挥手,“打。”

☆、No.6值勤大人

顿时,古府的残兵们眼冒凶光,手持棍棒扑了上去,惨叫声一片。

小娟站在青舒身边不能上前动手,只能挥着拳头助阵。

而小鱼,躲在管家身后,趁人不注意看了眼青舒的方向,见青舒点头,她便拿袖子随手一抹脸上的血迹,抽抽噎噎地小跑着走了。

孙府七人以孙婆子为首,大夫一名、高瘦的婆子一名、丫鬟两名、小厮两名,共七人。虽然在人数上占了多数,但一没武器、二是没什么攻击力,遇到古府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们,只有挨揍的命。

青舒在安全地带观战,看出了一点门道,意外地了解了一些府上残兵们的实力。别看他们不是断了手臂就是跛着脚的,但围追堵截、棍棒加拳脚,哪个也不含糊。孙府的七人左突右冲,愣是冲不出四个人的包围圈,坚持不了多久,哀叫声、求饶声、谩骂声齐响。

不仅如此,他们下手很有分寸,直往人皮糙肉厚且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下手,力道拿捏的也准,没一个人见血,想来也不会闹出人命来,但会不会得内伤,这就不好说了。

再有,不知是不是古强特意交待的,他们的棍棒和拳脚像长了眼睛一样,基本没落到吓得只顾尖叫摔到地上缩成一团的两个小丫鬟身上。

孙婆子和其他五人可就惨了,头发乱的像鸡窝,脸上和手上看不出什么,但被衣服遮住的部位,肯定青青紫紫的精彩的很。

看着这样的场面,青舒其实心里并不舒服,但她不得不这么做。她不这么做,她不狠下心来自救,在这个男权至上、重女子清白于一切的时代,一个被夫家以不贞不洁之名退亲的女子基本就没了生活在阳光下的权力。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人家说你不贞不洁,你就不贞不洁。有权有势的人家疼爱女儿的,随便想个法子或者强硬一些便能护住自家女儿。可他们古家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更没有靠山可依,拿什么护她?心理素质差些的姑娘,在舆论的压力下,用不了多久估计不是上吊就是跳河。

见青舒晃神,没有叫停的意思。

古强觉得不能再打了,便提醒青舒,“小姐。”

青舒回神,“停,把他们都绑了。”

很快,孙府来的七个人被绑了个结实,嘴里堵了破布,扔到地上。

青舒神色淡漠地问:“管家,我们这就去府衙击鼓鸣冤如何?”

古强高声劝阻,“小姐,这对小姐清誉有损,万万不可。”

嘴不能言的孙婆子听了,射向青舒的目光是怨毒而得意的。她恨,但她相信孙府不会让她白吃了这个亏,古府不敢将今天的事声张出去,她的这顿打不会白挨,古府不会有好果子吃。而她终于帮自己的主子找到了退亲的正大光明的理由,以后她便能如愿地在众婆子中一人独大。

正在孙婆子暗自得意的时候,古强补充了一句,“小姐,小的已经派人去请了今日值勤的大人来府上主持公道。”

孙婆子一听,脸上的得色便退了几分,心下直打鼓。遇到这种事,别府遮掩都来不及,只能吃了哑巴亏,让事情烂到肚子里才对。难道古府不怕自家小姐坏了名声,要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怎么可能?不对,不对,这肯定是古家故意玩花样吓她,她不能上当。她代表的可是孙府的脸面,不能服软,不能中计。于是她继续对青舒怒目而视。

青舒欣赏着孙府七人各自的表情变化,随口道:“很好,我们且等大人前来主持公道。”她心里正琢磨,值勤的大人?难道是巡逻治安的,还是衙门里什么人。既然是为古府鞠躬尽瘁的管家古强请的人,应该不会偏袒孙府。只要不是偏袒孙府的大人就成,到时候她行事时可少几分顾及。

只一盏茶的时间,古府沉重的木门被人拍的啪啪直响,男人粗犷的吆喝声起,“古副尉古大人到,快快开门。”

这句话,一字不差,清晰无比地传入了身在二道院中的所有人耳中。

青舒看向古强,古强脸上的惊喜之色一闪而过,令青舒忐忑的心安定了几分,“去请古大人。”

古强得了令,脚步匆匆地出了二道门,奔向府门。

青舒起身,命小娟将椅子撤了,视线落到刚刚大显神威的丁家宝等四人身上,眉峰微挑,转过身去站定。

这时候,府内二道门里管家引着七八个人过来。听闻脚步声,青舒侧身望过去,一眼便看到了为首的两个非常年轻的男人。

其中一个身披银白色的铠甲,骨节分明的右手按在腰侧的刀柄上,浓眉大眼的,是个唇红齿白、英武非常的美少年。

另一个年龄比美少年稍大,穿着宝蓝色的上等袍子,腰系同色的丝绦,脚踏棕色软底靴,头发用宝蓝色的发带高高束起,一派贵公子模样。此男剑眉下的凤目清清冷冷的,如玉的面庞透着一股疏离感,一脸沉稳地单手背在身后,正与身披银甲的美少年肩并肩的,英姿飒爽地大步走来。

转眼间到了跟前,躬身引路的管家古强上前一步作介绍,“小姐,这位是振威副尉古瑞星古大人。”“这位是兵部侍郎府上的彦公子。”

青舒露在面纱外的眼眶微红,一副努力隐忍眼泪的样子,低了头,微屈膝行女子礼,“见过古大人,见过彦公子。”

古瑞星抱拳回礼,目光迅速在轻纱覆面的青舒脸上扫过,并一脸诧异地观察着院中的情况。地上绑了七个人,有男有女,嘴里均是塞了破布,有垂下头的,有目光闪烁地瞪着古青舒的,有不安地缩着身体的,总之都很狼狈。

再看,左侧一排站了四个穿粗布衣裳的男人,手里拿着粗细不等的棍子,有断了一臂的、有跛着脚的,四肢健全的其中一个脸带狰狞刀疤,另一个一脸呆相。

这四个也算狼狈,断臂的身上的衣裳扯破了,下巴有一道明显的抓伤,绝对是新伤;跛脚的衣裳上全是灰土,头上也沾了一些;脸带狰狞刀疤的裤腿上明显带着几个脚印;一脸呆相的那位衣衫凌乱外加灰头土脸。

院中的花盆摔碎了,碎掉的花盆周围是被人踩的凌乱的花瓣与绿叶,主道两旁修剪过的花木被破坏的也不成样子。这一切的一切,在在说明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较量。

☆、No.7拖出去

古瑞星将院中的一切纳入眼底,嘴角不由抽了抽,又瞄了一眼眼眶含泪的古青舒,迅速移开视线,盯住从进门那一刻开始便一言不发的周伯彦,清了清嗓子问古府中人,“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这种场合古青舒作为闺阁女子应该回避,但古府的情况摆在那里,一共三个主子,不是缠绵病榻的,就是年幼不知事的,唯一能站出来主事的,的确是身为闺阁女子的古青舒。青舒虽没见过古瑞星,但听过他的一些传闻,也知道他是辅国大将军府上的六公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为人倒是正派。听他问询,青舒便唤一声管家。

管家古强受命,一脸悲戚地要向古瑞星跪拜。

古瑞星忙扶住他,不让他下跪,“管家万万不可,你曾是驰骋沙场杀敌无数的英雄,又是守护我大安王朝英雄后人的功臣,这个大礼,小辈万万不能受。被我爹知道了,小辈定没好果子吃。府上有什么冤屈,只管道来,查证属实,小辈定会作主主持公道。”

青舒听得心下大惊,古强好大的面子,居然让身为振威副尉的这位古大人不受他的跪拜之礼,这样的人为什么肯当他们府上的管家?

古强听了古瑞星的劝阻,也不坚持跪拜了,恭敬地道,“小的谢古大人的恩典。”然后开始说事,“将军在世时,谁敢欺我家主子。如今将军去了五年,夫人缠绵病榻不能理事,少爷年幼,小姐失了倚仗任人欺负,小的又气又急,却也无能为力。如今小姐眼看到了出嫁的年龄,那孙府见我古府没了往日的风光,自一年前便起了退亲之意,几次三番的做出失礼之事,就连基本的年节之礼都免了。”

“前些日子,孙府的小姐上门来,对我家小姐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小姐气急,第二日赴宴时因心神恍惚给人可称之机,被人推入水中大病了一场。如今小姐才能下床走动,这孙府借着探病的由头,今日派了这几人来。”他说着,一指绑在地上的七人。

接着古强一脸愤怒地道:“这孙府实在欺人太甚。派来的孙婆子进门就要,就要……唉!”他表现出一脸羞愤,无法言说的样子。

古瑞星扫过众人神色,见古府所有人齐齐露出吃人的样子盯着绑在院中的七人。他好奇起来,“她待要如何?”

青舒忿然从旁出声,“孙府派了婆子与大夫来,要强验我女儿身,这是天大的侮辱,欺人太甚。我气不过,呵斥他们一句,这孙婆子便将我府上的丫鬟小鱼推得满脸血,还满口难听话骂我,我府上家丁均是热血男儿,哪由得他们如此放肆,便发生了冲突。今日之事,攸关我清白、攸关我古府荣辱,攸关热血洒疆场的我爹的一世英名,让人岂能再忍!”

青舒的话铿锵落地,管家古强挺直了脊梁,在场的古府四个家丁挺直了脊梁,激动得握紧的双拳忍不住颤抖。军旅出身的人都有他的傲气与尊严,他们身上的傲气被压抑了许久,又几次三番在孙府面前失了尊严,今日因着一场保卫战,小姐的一番话,他们身上失去的东西又慢慢回来了。

古瑞星和在场一直默不作声的彦公子均是蹙眉,这事,真不好插手,更不好处理。古瑞星现在是负责京畿治安的官员,京畿内城的两府人马打起来,请了他来,他避无可避。可是,你让他抓捕扰乱治安的人行,但眼前这种因儿女婚事而产生矛盾的事情,他实在不好介入。

见古瑞星只是沉默,并不表态,似乎管的意向并不大。

青舒心里那个气,却也不敢意气用事说些不中听的话去惹人家。她的犹豫也只是一瞬间,她本着将事情闹大的心态,“管家,将地上这七个狗东西通通丢到府门外去,今儿本小姐倒要看看这瞧不起武将门弟的孙府要如何挽回颜面!”她承认,她是故意提醒有心人的。

武将与文臣不和这不是秘密。古副尉是武将出身,身后还有一位大将军的爹。而和青舒有婚约的孙府大公子是文人,正拜入了与武将水火不容的一位文臣门下。那么,即便孙府目前没有和武将出身的任何一人发生过冲突,但因孙大公子投靠的文臣是武将死敌的原因,孙大公子顺带的让武将们看不顺眼是应该的。

有心作文章的,肯定不会放过古孙两府如今的矛盾。世上的聪明人很多,她就需要聪明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让古孙两府履行婚约的可能性成为零。

古瑞星是聪明人,只是他觉得惋惜,惋惜古府小姐任性又没脑子。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怎可以闹大,换作别府遮掩都来不及,只能私下解决,哪能闹出来让外人知道。

古强意识到事情要失控,忙要阻止,“小姐,不妥,这影响您闺誉。”

青舒杏目一瞪,“我的闺誉早被狼心狗肺的孙府败光了,外人如今是怎么说我的,我何来闺誉可言!他们孙府自诩为儒雅文人,敢瞧不起我将门府邸,敢欺负失去爹爹庇护的本小姐,本小姐今天就让他们看看,将门儿女再不济,也是有几分骄傲和血性的。也让天子脚下的百姓们知道知道,英雄的遗孤是如何被那狼心狗肺的孙府欺凌的。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把这些狗东西通通给本小姐拖出去,让世人看看欺人太甚的孙家有没有脸来要人。”

看青舒发飙,小娟两眼瞪得溜圆,一脸的呆滞。

管家目光沉了沉,很好地掩饰掉了对古瑞星不肯为古府出头的失望之情,“是,小姐。”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机会,虽然有风险,但他愿意陪着小姐冒一次险。

正在心里腹诽古青舒任性又没脑子的古瑞星傻眼,想阻止吧,又不知道对一脸气怒的古青舒说什么,又拿不定主意要如何管这闲事,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古府的残兵们将绑缚的七人一个一个拖走。

☆、No.8闹腾

古府紧闭五年的朱漆大门今日突然开启令人吃惊,本就吸引了不少过路者与附近好事者的目光,再加上巡城的官兵出现在这里,使得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多了,自然就会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消息。

如此,说什么的都有,于是有人想到早先从古府角门踉跄着跑出来的满脸带血的丫鬟,以及追着那丫鬟一路抹着眼泪跑出来的小厮,一拍大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便添油加醋地讲给周围人听。

这则消息更是将人们的好奇心吊的高高的,交头接耳的更厉害,兴致高昂地作着各种猜测。

正这时,孙府被绑的七人从角门处被古府家丁押出来,被排成一排按跪在围观百姓面前。

见到这种阵仗,百姓哗然。

这时候,古强走上前,腰背挺的笔直,向百姓一抱拳,“各位,我家老爷一生忠君爱国,留下一世清名便早早的去了。老爷去后,我家夫人、小姐与小公子深居简出,我古府上下安分守己地守着老爷留下的英名过活。现如今,正印证了人走茶凉一句。”

他顿了顿,“那孙府老爷,曾受我家老爷多方照顾不说,于八年前恳请我家老爷将小姐订给了嫡长子。现如今,那孙府忘恩负义不说,竟派了奴才上门来万般侮辱我家小姐,简直欺人太甚。诸位,今日古府便要好好与孙府清算这几年来的旧帐,还请诸位父老乡亲给个方便,各自散去,给个方便,谢谢,谢谢了。”

古府上来就抛了这么大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出来,虽然细节不曾说,但大概意思却是说明白了,这是两个有婚约的府邸之间要算帐,要拼命。这么震憾性的事件,好事的人们怎么可能散去,这热闹是看定了。

不过,大安王朝的百姓对武将一向尊重与爱戴,尤其尊重热血洒疆场、为国捐躯的将士。因此,他们不约而同地后退四五米的距离,将古府门前空出很大一块儿地方来。

有大部分人起哄喊着古将军家的小姐不能让人欺负了去,有人一脸茫然,也有知情人说着孙府不地道之类的,还有胆大的要求古管家把事情说清楚。有人喊古小姐名声本来就不好,被夫家嫌弃也是应当,立刻就被身边满脸横肉的高壮男人一拳揍倒。

总之,地方是腾出来了,但喧哗声比之前还大。看热闹的人将宽阔的街道堵了个严实。人也越聚越多。

古瑞星头痛无比地跟出来,向身边的士兵交待了几句,那士兵领命,很快带着古府外边的巡逻士兵一道,手持剑戟将古府门前的空地围起,以防百姓冲撞上来。

彥公子慢腾腾地踱步出了古府大门,想着从会客厅到大门这段路上所见情景,若有所思。打扫的井井有条却处处显现着萧条景象的庭院与过道;从管家到家丁、丫鬟俱是粗布衣裳;唯一的小姐一身素色长裙,质地对京城贵族富户而言只能算得一般,不仅如此,她头上除了固定头发的一根普通银钗之外别无它物。

彦公子想起昨日在大街上遇到的一身绫罗绸缎的男人,与古府现状一对比,他的脸上便多了一层寒霜,无声地站在了古瑞星的身侧。

古瑞星很是无奈,他们是内城的巡城守卫,追捕、当街抓人他们在行,都是打打杀杀的事,痛快。而今日这事,虽说两府之间发生这样的冲突是他们当管的,但这又牵涉到订婚男女两府的烂帐,这里尤其说到夫家污蔑女方清白之名,他们又不是审案的衙门,一群只知道负责内城安全的半大不小的大老爷儿们,让他们怎么插手这种事?他们要怎么管?

古瑞星向彥公子递去求救的眼神,却郁闷地发现人家理都不理他。他无法,又不能真让事情闹大,于是清了清嗓子,“古管家,我们是负责京畿安定的官兵,我们的职责便是抓捕扰乱安定的不法之徒。至于姻亲之间的矛盾,最好是请几位与你们俩府有交情的人坐下来说和说和比较妥当。要是真将事情闹大,无论对错,都有损古小姐名声。”

古管家却一抱拳,“多谢古大人的好意。只是,时至今日,小姐退让得不能再退让了,那孙府就是吃定了这点,才要如此得寸进尺地欺上头来。若是老爷在天有灵,定是看不得小姐继续退让下去,苦了自己。老奴愧对老爷,今日,老奴拼上性命也要助小姐讨回一个公道。”

古瑞星被堵了回来,看着眼前的闹剧头痛的厉害,又不敢甩手走人,一侧脸看到副手关承,眼一亮,拿眼神威胁关承赶紧出主意。

碰上这么稀奇的事,关承也头疼,但他脑子向来灵光,很快有了主意,便上前低声建议道:“这事归衙门管。让兄弟们先维持秩序,派个人通知衙门执勤的过来,等他们到了,我们便撤。”

古瑞星觉得可行,刚要点头夸奖关承一句,古强不声不响地靠了过来。

古强顶着个冰块儿脸,“大人公务繁忙,着急离开小的不敢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