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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瑞星头皮一麻,作势踢了关承一脚,一脸怒容地呵斥道:“你这出的什么烂主意,古将军府上小姐被人欺负,我们怎能坐视不理,混帐东西。”

关承配合地连连告罪。

古强不理会他们作戏,“无论如何,古府全府上下人的安危有劳古大人了。”

古瑞星笑容灿烂地满口答应着,心里只想哭。任何人他都可以不给面子地公事公办,甩脸子、呵斥、动手,那是小菜一碟。但唯有这古府不行,他要敢这么干,他爹就能打断他的腿。

古强谢了又谢,这才走开忙自己的。

古瑞星立刻收了笑容,一脸怨恨地过去踢周伯彥,“别只看热闹,赶紧想办法。我要是被御史参了本子,丢了官职,肯定天天跑你府上去蹭吃蹭喝,不让你安生。”

周伯彦低头看了眼衣角上多出的脚印,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古瑞星咬牙,追过去扯他,“喂,是兄弟不?是兄弟就把这事给办了。”

正在他们拉扯间,一辆双匹马拉的车被十来个家丁打扮的青年男子们前后簇拥着气势汹汹的到来。周围的百姓看到这架势,惊得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这群人穿过人群,最后被官兵拦下。

☆、No.9自打嘴巴

来的这群人里,为首的红脸中年男人看清眼前的状况,心下一沉,迅速扫过那绑了手跪成一排的孙府下人,忙上前向官兵们弯腰作揖,“各位官爷,小的孙来福给各位官爷请安了。”

关承从一旁走过来,沉着脸问话:“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到这里做什么?”

孙来福立刻转了方向一脸讨好地给关承行礼,“小的孙来福见过官老爷。小的是城东孙府的管事。府上三小姐一早带了仆从七人来古府探望古小姐。巧的是,府上小少爷刚刚从外地探亲回来,说着急见三小姐,便追到这里来了。只是,这……这出了何事?”他一脸不解状地指着跪成一排的七人。

关承猜到是哪个孙府,却还要确认一遍,“你可认得这些人?”

孙来福:“认得,认得,他们都是孙府的奴才。只是不知这是何故?难道是他们冲撞了古府的哪位主子,被三小姐罚跪在这里?”

不等关承回答,自马车上下来的一个一脸刁蛮相的丫鬟上前,这丫鬟开口便问:“这位大人,不知我家三姐如今在何处?”

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关承听出不对,恼了,“你这丫头好生无礼,我哪知你家三小姐是谁,她在何处我如何知道?”

那丫鬟却下巴一扬,指着孙婆子等人,“他们是跟着三小姐来古府探病的,如今他们成了这模样,为何不见我家三小姐?大人带兵守着这里,却说不知,谁信?”

她这话很歹毒,意指孙府三小姐被古府扣押了,又影射关承是和古府一伙儿的,他们合起伙儿来藏了孙府三小姐。

关承很想将这不知所谓的丫头一脚踢开,但他还有理智在,便招呼古强过来。

古强自然是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便一脸怒容地大步走上前。

正这时,自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五六岁模样的俊俏小男孩儿。只见他挺了小胸脯,对着古府就喊:“坏女人,丑八怪,古青舒,你给小爷滚出来。我大哥不娶丑八怪、坏女人,坏女人,不许你抓三姐,不许你抓小爷的人。”

古强额头的青筋直跳,但他忍着没有发作。

孙来福暗暗叫苦,偷觑一眼一直背对他们而站的蓝衣公子与银铠小将,赶忙过去抱住自家小少爷,“少爷,好少爷,奴才抱您回车上,仔细伤着了少爷金贵的身子。”说话的时候,还递给旁边唯唯诺诺的一名小厮回头再找你算账的一眼。

那小少爷不肯,拍打着抱住自己往马车上送的孙管事,“不嘛,不嘛,小爷今天就要丑八怪好看,给小爷打,给小爷冲上去打。”

孙来福心里连连叫苦,挨着打,还不忘瞪眼睛阻止蠢蠢欲动的孙府家丁们。

小少爷见管事不放手,扭着身子一边喊“大胆奴才,赶紧松开小爷”,一边对孙管事连踢带踹,很快迫得孙管事松了手。

这时候,小娟从角门跑出来,对着丁家宝等人一阵耳语,丁家宝等人二话不说,将地上绑缚的七人连拖带拽地从角门弄回府里去了。

古强不明所以,和关承告了罪,连忙跟进府内。

只两句话的工夫,吱、吱、吱,轰的一声,古府五年来第一次开启的朱漆大门关了个严实,只留右侧小角门。

古强去而复返,向围观的百姓抱拳,“各位父老乡亲,大家看到了,孙府来势汹汹,不讲道理,连几岁的少爷都敢上门谩骂我家小姐,这,这,天理何在。所谓拳脚无眼,大家散了吧,别无辜受了古府牵连,让那霸道不讲理的人伤了,散了吧,散了吧。”

正这时,孙府的小少爷趁自己的小厮和守卫一个不注意,便从两名守卫的空隙中闯进封锁圈去,嘴里喊着“丑八怪滚出来”,“不要脸”,“还小爷三姐”……

孙管事和几个小厮想追进去时,关承怕出乱子,立刻指挥手下挡住了他们。

正这时,小娟从角门里咚咚的再次跑出来,二话不说,袖子一撸,直接将满嘴“小爷”个不停的孙家小少爷抓住,往肩上一扛,反身往回走。

这下可乱套了,孙府十余名家丁要往里冲,关承指挥人不让他们通过封锁线。

不仅如此,刚刚古强的一番话多少起了作用,百姓也知道热闹可以看,但危及自身安全的热闹却最好别看,因此都往后退,准备散去,于是让出了通道来。

这么一来,方便了急匆匆赶来的一行人,这一行人是一位小姐带着两名丫鬟。她们正好看到小娟扛了小男孩往角门里跑进去。

“大胆奴才,放开我五弟。”一声娇叱,引来众人视线,也让散去的百姓停下步子继续观望。

孙管事也不往里闯了,而是迎上出声的女子,“三小姐,您怎么在这里?”明明应该出现在古府的人却从别处过来,这不是让他们自打嘴巴吗?孙管事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多少有些埋怨的。

不给孙三小姐回话的机会,刚刚被孙府丫鬟质问过的关承有话说了,“难道这位就是贵府丫鬟口口声声说被我和古府合谋扣押了的孙三小姐不成?”语气中的讥讽之意,只要不是傻的谁都可以听出来。

孙三小姐不明所以,虽然想呵斥一句大胆狂徒,视线却正好与此时转过身的古瑞星对上,于是面皮一红,不空理会关承,只一脸娇羞状地低了头,退了两步,自认优雅地向站在封锁钱内的古瑞星行礼,“见过古六少爷。”这声音都能掐出水来了。

古瑞星闻言恶寒,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假装没听见,立刻又背过身去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这下又有话题了,他们可是亲眼见到刚刚孙府丫头向古府逼要三小姐的,没想到这三小姐却从别处跑来,这不是自打嘴巴是什么!于是大家在下边闹哄哄的议论开了,大多都质疑起孙府老爷教养子女的方式与管理府内奴仆的能力,并认定今天这事绝对是孙府理亏,是孙府欺负孤儿寡母的未来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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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0舆论优势

这时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爆料,说孙家秀才身份的大公子今秋有望中举,前途无量,准备攀亲的显贵大户不少人在观望,因此孙家看不上失势的古家小姐,准备退亲他娶,明显是背信弃义的人家……

有人反驳,孙府在京城显贵眼中也只是小门小户人家,再说,孙大公子今秋是准备考举人,能不能中还是个未知数,根本入不了显贵们的眼,何来显贵与孙府攀亲之说,简直荒唐。

有人又说:你懂什么,孙大公子如今攀上了洛大人,又拜了名师,今年肯定能中。有洛大人在背后保驾护航,孙大公子前途无量。

前边爆料那人觉得找到了同盟,接下话茬,说孙大公子如果考上举人再和古府退亲,会被人说三道四、会被人质疑人品,因此就得趁现在从古小姐身上找由头退掉亲事。

一名矮胖的男人点头,说古小姐也不是好相与的,任性刁蛮的名声在外,这亲事不好退。

人群中另有人神神秘秘地小声说,古小姐任性刁蛮的传言未必是真,说不准就是孙府故意传出来的。

这个猜测,很快被周围七嘴八舌的绝大多数人所认同。而先头爆料那人,早已经悄悄退到别处,冷眼旁观眼前热火朝天的议论。

见时机差不多了,古强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我家小姐说了,古府与孙府的烂帐本不该惊动官爷,本可以私下解决,不曾想,孙府没个懂事的过来,事情竟闹到了这般田地,实在是,唉!孙三小姐,请回。若想带回你们的人,还望能请个会说话、能作主的,知理、懂礼的人来谈。别以为京城是你们孙府开的,想打谁就打谁,想骂谁就骂谁。”

“爹,快,快,小鱼姐姐又让……孙府的……呼,奴才,给,给打了。”

众人随声看过去。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背上背着紧闭双眼满脸血污的一名丫鬟脚步维艰地走来。因为有孙府家丁在前方挡路,少年无法上前,脚下踉跄,勉强才站稳。

古强看过来,“元宝,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鱼姑娘在府内被孙婆子打得头出了血,我不是让她休息,让你去孙府禀报孙老爷,请孙老爷过来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喊的震天响,周围的人听的一清二楚,于是有不少人骂孙府不是东西。

元宝一脸委屈地道:“小鱼姐姐急着为小姐解围,带伤跑出来,我拦不住,只能跟着。后来我们到了孙府,孙府守门的不让我们进,也不给主子通传,骂了很多难听话,说古府别想赖上孙府之类的,还,还要打我。小鱼姐姐护我,挡在我前头,一下就被打倒在地,晕过去了。”

古强气得眼睛都红了,越过封锁线,将孙府管事孙来福推了一个趔趄,再上前去迎背着人直不起腰来的儿子。

关承很有眼色地跟在古强身边帮忙,这倒方便了古强父子,孙府没人敢拦,眼瞅着古强父子将人从角门带了回去,碰一声,这次连角门都给关了。

正这时,紧闭的朱漆门内传出女子稚嫩且柔软舒缓的声音,“古府人丁单薄,势单力孤,今日多谢古大人与众位将士的仗义帮衬,避免了我古府一劫。小女子不才,欲将此事与孙府老爷私下商议解决。古大人任务繁重,时间金贵,小女子不敢继续耽误古大人巡查,今日解围之恩他日必当报答,古大人与众将士辛苦了。”

利用完人就踢,这位古小姐可真是。再说,这事闹大了,他不管也得管,哪能走人。古瑞星张嘴要说什么。

周伯彥却上来扯了他一把,以眼神示意走人。

古瑞星那个郁闷,走前忙吩咐了关承一句,“你带人在这里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古府。”

只听门内的青舒又有话说了,“既如此,有劳古大人派人请个大夫过来。府上丫鬟受伤不轻,需要治疗。小女子在此再次谢过古大人。”

古瑞星不能和青舒大小声,于是瞪了眼关承,“听见没有,还不快去请大夫。”

关承那个郁闷,回头吩咐人赶紧去请大夫。

古瑞星这才和周伯彦走开,只带走了两名亲随。

须臾,青舒缓步往内院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扛着孙府五少爷孙敬北的小娟,斜后方跟着一脸沉默状的古强。

青舒不理会孙敬北的哭闹,问古强,“府外有多少可用之人?”

古强心下诧异,却也如实回答,“外边有五人,另有七人正在赶过来的途中。”

青舒点头,“别让他们轻易现身,反正有孙小少爷在府上作客,再有古大人守在外面的官兵,孙府不敢硬闯。”

古强沉着脸问:“小姐不担心吗?”

青舒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哭闹不停的孙敬北的屁股上,“闭嘴,臭小子。再不老实和老鼠关一起。”

老鼠是孙五少爷孙敬北的死穴,让她误打误撞地给碰对了。于是,被小娟扛在肩上的孙敬北闻鼠色变,立刻收声,僵着身子,一脸的眼泪鼻涕。

青舒觉得耳根终于清净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上刚才的话,“都到了这一步,有什么可怕的?长眼睛的人都知道理亏的是孙府。只要我们行事得当,便能借此机会狠狠反击回去,不信孙家不就范。”

这一日便这么过去了,由于古府外边的京畿巡查兵白日里一直不曾退去,孙府的人敢怒不敢言,更不敢上前闹事,守了个把时辰就回去了,只等外出会友的孙老爷孙仁怀归来拿主意。

一整天,古府内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到了晚间各自安睡。而孙府却并不消停,尤其是办砸了事情的主仆几人,坐立难安、夜不能寐。

而白日里发生的事,神速地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说,小小的孙府,居然敢欺压将门遗孤,不仅奴才敢上门打人家府上的丫鬟,就连五六岁的小公子都能指着人家大门骂丑八怪、坏女人。若不是有官兵在场,那小公子保不齐就带人冲进去打人了。还有那三小姐,从头到尾就知道盯着俊美的古大人,真是丢尽了闺阁女子的脸面。这靠上洛大人的孙府从主子到奴才,实在上不得台面。

从头到尾不曾在百姓前露面的古青舒毫无意外地成为了百姓们同情的对象,意外地取得了舆论优势。

☆、No.11伺机回敬

第二日,青舒用过早餐就去了古青阳居住的文卓院,陪弟弟青阳练字。

不到两刻钟的工夫,小娟前来禀报,孙府老爷孙仁怀与其妻孙张氏来访。

古青阳听了,停下笔,不安地抬头看向姐姐。

青舒安抚性地轻握弟弟的小手,“小阳安心练字,姐姐去前面会客,过会儿再来。”

青阳抬起小脸,固执地看着青舒,“小阳也要去,不让坏人欺负姐姐。”他年纪小,但也明白昨日姐姐被人欺负了。姐姐好不容易肯对他笑、对他好,他不要别人欺负姐姐,他要和姐姐一起。

青舒想要拒绝,跟在小娟后头来的苏妈妈说道:“小姐,少爷年纪虽小,却是府上唯一的男主子。带上少爷会客,小姐说话、做事都更有底气。”

青舒沉默,却很快理解了苏妈妈的意思。她微叹口气,盯着弟弟的眼睛,“小阳害怕吗?”在古代,男人的地位超然,即便小阳还小,说不上话,解决不了事,但只要带他在身边,就变成她在代他说话,那分量当然不一般。

古青阳仰着小脸,睁大圆圆的眼睛,抱住青舒的胳膊,“跟着姐姐,小阳不怕。”

于是,一刻钟后,青舒牵着弟弟青阳的手,面无表情地迈入会客正厅的门槛。

紧跟在他们姐弟身后的是丫鬟小娟与小厮古元宝。

孙府老爷孙仁怀四十来岁的年纪,浓眉、单凤眼、鼻梁略挺,长相端正。头上深蓝色发巾束发,身上穿着藏青色的缎面袍服,腰系同色腰带,腰侧垂挂着巴掌大的美玉,脚踩青色缎面的鞋子。此时他正沉着脸,稳稳地坐在古家会客正厅,听到响动,目光深沉地盯着进门来的青舒。

而孙张氏是典型的爆发户老婆的装扮。绫罗绸缎包裹全身自不必说,只看她的头就能让人无语。只见她戴了满头的珠翠,估计梳妆盒里值钱的首饰都戴出来了,头一动,丁零当啷一阵响,闪得人眼花。她长的并不丑,但因抹了厚厚的脂粉,再加上那一头的首饰,气质上立马大打折扣,让人没了细看她长相的*。

青舒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嫁入孙府,否则每天对着这样的婆婆,眼睛不会被闪瞎,那也得被郁闷死。反正亲也要退了,再加上孙府这两年来的所做所为,青舒可不会视他们如长辈般恭敬,于是她带着青阳意思意思性地行了个礼,便和青阳坐到了主人的位子上,沉默不语。

孙张氏眼中有火光在跳跃,想要发作,却想到出门前丈夫的警告,勉强压下心口的火气,抿唇坐着。

对青舒姐弟的表现,孙仁怀当然不满。但他明白昨日确实是他们府上不对,外边的传言对他们孙府相当不利,这种情况下,孙古两府的矛盾要尽快化解才可以,万万不能再加剧。于是他扬起笑脸,亲昵地向古青阳招招手,“青阳过来,让伯父看看,两年不见,长成男子汉了。”

两年不曾见过的人,再加上又不是经常走动之人或是至亲之人,小孩子哪里记得住。即便记不住,可古青阳在过来之前便明白这是欺负他姐姐的孙府的老爷,因此他当然不会有亲近之意。他很不客气地眼睛自孙仁怀身上挪开,小脸偏过去,拿鼻子哼了一声,不理他。

孙仁怀得了个没趣,却没有落下脸来,只道:“隔的时间长了,青阳是不认得伯父了,呵呵……”。

忍了许久的孙张氏说话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果然没教养的很,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古青阳立刻绷紧小脸,怒视孙张氏。

一直垂眸不语的青舒抬眼,一脸漠然地盯住出口伤人的孙张氏。

孙张氏的目光对上青舒漠然的眼,无端的浑身觉得不自在,她随口就道:“没规没矩的,怎么看人呢?你娘没教过你对长辈不得无礼吗?”

青舒似笑非笑地看她,“一会儿说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一会又说‘你娘没教过你’,倒是让青舒听糊涂了,孙夫人要不给我们姐弟俩好好说道说道,我们姐弟到底是有娘还是没娘?”

孙张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孙仁怀眉毛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冷冷地递给孙张式警告的一眼,面向青舒姐弟时又换上了笑脸,“呵呵……你们伯母心直口快,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没有坏心眼儿,别跟她一般见识。”

青舒又垂下眼,心中暗哼:说来说去还是在说他们姐弟没教养,老东西,你给我记着。

看青舒不说话,孙仁怀以为安抚住了她,立刻又语重心长地道:“舒丫头,你一个深闺小姐理应深居简出,坐在房里做做女红、学学持家之道,准备出嫁事宜,万不可抛头露面,三天两头地往外跑,惹来无谓的闲言碎语。”

青舒依然保持着垂眸的姿态,只是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眉毛。

孙仁怀清了清嗓子,伸手到桌子上准备端了茶水喝,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他们夫妻进门来坐了半天,根本没人为他们沏茶倒水,于是尴尬地收回手,“舒丫头,伯父的话你别不爱听。伯父与你爹是生死之交,你爹去了,有些话,伯父自然要代你爹说与你听……”

“孙老爷可别误会,以为是青舒小气不给孙老爷茶水喝。实在是我们府上太穷,茶叶太差,沏出来的茶水连贵府奴才都喝不进嘴去。于是青舒想啊,既然如此,何必再沏了搬不上台面的茶水出来在孙老爷跟前丢人现眼,直接免了茶水便是,就不去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青舒做的可对,孙老爷?”青舒抬眼正好看到孙仁怀想拿茶水而不得的尴尬,她心下立刻有了计较,便打断孙仁怀说教的话,声音清脆、语气柔和地说了这么一通话出来。

孙仁怀气的额角的青筋直跳,青舒的话说的这么明显,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昨日孙婆子等人找茬,拿古府的茶水作文章说了让人不通快的话,否则人家何至于气得连茶水都不给他们夫妻准备。然后等在这里,给他上眼药,说一番挤兑他的话。

☆、No.12忘恩负义

站在正厅门外侯命的古强听到小姐突然而来的反击,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可疑的弧度。

而不放心自家小姐与少爷的苏妈妈此时正站在古强身后。她昨日被孙府孙婆子挤兑得狠了,当时气得够呛,却想到小姐的立场,便忍了。如今听到小姐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找回了昨日的场子,于是她眉眼间的笑意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孙仁怀是个圆滑而世故的人,虽有短暂的尴尬,但哪会被这么一点小事情打败,马上拿起长辈的威严,转移话题,绕着圈儿慢慢往正题靠拢,“舒丫头,你爹去的早,伯父虽有心照顾你们一二,却碍于身份,不好经常到府上走动。这几年,苦了你们姐弟俩。”

顿了顿,他的话峰一转,“虽然你娘体弱多病,但府上有客,还是由你娘带着青阳出面接待较为妥当,尤其今日之事特殊又重要,伯父伯母一定要见到你娘才成。你是准备出阁的小姐,事事走在前头,与你名声有碍,快快回避,派人请你娘出来一见。”

青舒似笑非笑地听着,不说话,心里却腹诽孙仁怀好心计。让古叶氏那种离了男人便活得缩头乌龟式的女人出面处理她的婚事;让古叶氏那种自私得知只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沉痛中,不管儿女死活的没用女人为她出头,让她在女儿准夫家面前说几句硬气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孙仁怀明知道古叶氏的懦弱,明知道古叶氏近五年来不曾出面接待过任何访客,却硬要拿话逼她将古叶氏请出来。他想干什么?还不是想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不将他们古府放在眼里。搞不好,胆小怕事的古叶氏一出面连个屁都不敢放,便会被孙仁怀夫妻几句话就糊弄住,然后变成最后低头认错的不是寻事的孙府,而是被欺到头上的古府。

青舒想到前主所知的一些关于孙府的情况,还有昨日从古强与苏妈妈那里打听到的孙府过往,面上不由露出几分讥讽之意。

孙仁怀从年轻时便是个圆滑而世故的人,有能力,有点远见,为人也不错,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咬牙坚持着供自家三弟孙仁德读书,并砸锅卖铁也要为孙仁德弄出进京赶考的盘缠来。后来孙仁德考中,排名在中下游,等了半年也只某得了勉强能糊口的小官被放到了偏远穷困的某个小地方上。因为孙仁德本身就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为人也有些古板,若没有人提携,这辈子很难出头。

孙仁怀这做哥哥的有魄力,也很努力,毅然决然地卖掉村中所有的财产(房屋与土地),拖家带口地举家迁到京城,投靠了当年在军中混到校尉(正八品上)一职的古青舒的爹古云虎,并向古云虎借了银两带着二弟古仁恩开始做起了生意。

一年后,孙仁怀的生意很成功,改善自家生活之余他的手头也积攒了一笔小钱。这时候,他开始慢慢筹划,并借助古云虎的关系网,用了大概三年的时间,终于为他三弟孙仁德谋了个京城临县的小官职,把人从偏远之地调了回来。

调回来后,虽然孙仁德的官职依然很小,但好歹全家人能够聚到一起,而且有升了官职的古云虎(已经是从六品下的校尉)当靠山,慢慢等待着高升的机会。

当古云虎升到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时,在京城临县的孙仁德终于得到了升迁机会。孙仁怀高兴,和豪爽的古云虎称兄道弟一起喝酒的时候,便为自己的长子订下了古青舒,两家正式有了婚约。

之后几年,随着古云虎因战功不断升职,孙仁德也跟着升级。

五年前,古云虎已是品阶为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孙仁德已经从九品芝麻官升到了从六品下。很快,边疆传来了古云虎战死疆场的消息,古府满目的白色,之后迅速沉寂,一蹶不振。孙仁德便再也没有升迁过,五年来品阶停留在了从六品下。

可以说,孙府有今天,孙仁德能够摆脱九品芝麻官的命运而爬到从六品下的位置,不说百分之百,至少百分之六七十的功劳是古云虎的。没有古云虎,孙家当年根本没有能力留在京城谋生,不卖身为奴,便只有返乡继续种田了。

可是,人很容易忘本,更容易忘记别人的恩情,要不然哪儿来的忘恩负义这句成语。很明显,孙家的人便是忘恩负义的这类人。孙张氏早忘了自己是泥腿子出身,看不起如今的古府,不满意背后没有强硬后台的古青舒,执意退了这门亲事。平日里言辞间带着对古府的不满,这直接影响了跟在她身边的儿女,儿女也跟着瞧不起古府的人。

孙仁怀的态度却有些奇怪,不支持退亲之说,却也不阻止孙张氏对古府的不满之语。年节时他也会提醒孙张氏为古府准备礼物,至于孙张氏是否将礼物送出去,他却从来没有过问或确认过。是他太相信孙张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别人无从得知。

孙仁德却很强硬地表示,这门亲事不能退,退了便是对不起孙家的恩人,是忘恩负义这辈。

至于当年与大哥孙仁怀一起打拼的老二孙仁恩,不知何因,在古云虎死后半年,便带着妻儿返乡,定居乡里,再不曾来过京城。

正在青舒回忆了解到的信息,脸上的讥讽笑意甚浓的时候,孙张氏坐不住了。

孙张氏啪一声一拍桌子。

因为声音太响,吓了古青阳一跳。

孙仁怀怒视孙张氏,“说话就说话,拍什么桌子?”

青舒目光一冷,没有急着反击,而是安抚身边的弟弟青阳。

孙张氏不管丈夫的呵斥,她自有自己的打算,便说道:“你已经十四了,什么不懂?长辈来访,你不但不请你娘出来接待,还摆出这种阴沉的脸色来,你摆脸色给谁看呢?啊?”

青舒一边安抚弟弟,一边闷声不响地听着她的“高谈阔论”,很想鼓掌三声表示鼓励。

☆、No.13巴掌响

孙张氏却将青舒姐弟的沉默当成是自己的话起到了威慑作用,令他们姐弟害怕了,于是说话的声音更是大了几分,“没规没矩的,主不像主,奴不像奴,太不象话了。光天白日的,你居然绑了好心来探病的孙婆子等人,又掳了小小年纪的敬北,谁给你的胆子?从哪里学来的土匪气?还不快将人放了?但凡敬北有一点闪失,我孙家便拿你试问。”最后的警告之语,更是气势如虹。

如今,随着青舒年龄渐长,离出嫁的年纪越来越近;而长子孙敬东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早到了娶妻的年龄,秋天的时候很可能就成了举人老爷。

因此,孙张氏忍不住了,这才开始背着丈夫有了大动作,支使女儿带着孙婆子等人欺上门来,准备给古青舒安个不贞不洁的名声,毁了古青舒,名正言顺地退掉婚事。失算的是,她的女儿爱玩,正好遇到前来探望古青舒而未能入府的葛小姐,她的女儿便扔下孙婆子等人,自己跟着葛小姐玩儿去了。

孙张氏原本的打算是好的,她的女儿是否在场其实无所谓,只要孙婆子带去的那婆子对古青舒动了手脚,破了古青舒的处之之身,这事就成了。只是,她遇到了穿越而来的青舒,更是低估了一直隐忍不发的管事古强,于是难得地踢到了铁板。

可笑的是,她到现在还意识不到自己踢了铁板的事实,一计不成又来一计,以为今日便能高高在上地将古叶氏与古青舒骂个狗血淋头,然后借着古青舒明目张胆的掳人行为当由头,把婚事退掉。之后她就能抬头挺胸地从京城高官府中挑一个大家闺秀,为儿子娶回来,成为儿子日后仕途的助力。因此,她一下越过一直以来不肯表态的丈夫,直接向古青舒发难,一脸的势在必得。

意外的是,听了她一番大言不惭的话,青舒却是笑了,笑的咯咯响,目光却意味深长地停在了板着脸的孙仁怀的脸上。

孙张氏被青舒的笑惊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恼怒地道:“你笑什么?”

青舒在接收到弟弟青阳担忧的眼神后止住笑,拿出手绢按了按眼角,握住弟弟的手,声音清脆地道:“小娟,将那有娘养,没娘教的小东西带过来。”

孙张氏自是没听懂,但等小娟出门很快领了孙敬北进来时,她自然是懂了,气得差点当场跳起来破口大骂。

前一刻还老老实实的孙敬北,进门一看到爹娘,立刻恢复了张牙舞爪的本性,挣扎着要往爹娘跟前冲过去,对着青舒叫嚣,“放开小爷,狗东西,丑八怪,坏女人,下贱胚子……”

青舒示意小娟放人,然后看着孙敬北扑进孙张氏怀里,便笑着和自家弟弟说话,“小阳,看到没有,这就是天底下最没教养的孩子。小孩子有没有教养和有没有爹娘无关,你看看他,有爹有娘又如何,满口不堪入耳的粗话,咱们可不能学。”

青阳点头附和,“小阳记住了,小阳是有教养的孩子,不说粗话。”

孙张氏气得脸的扭曲了,“小贱人,你说什么?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青舒将孙张氏当空气,夸赞弟弟道:“这才乖。还有啊,咱们也不能学他堵在人家门口骂人,更不能学他要领着家丁打进人家里去。这样的小孩子,是最最讨人厌的,连带的大人也会被人讨厌。”

青阳一脸疑惑,“为什么他家大人也会被讨厌?”

青舒微笑,“因为啊,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啊!呵呵……”

孙张氏气得胸口起伏的厉害,她一把推开赖在自己怀里不肯离去的小儿子,上前抬起胳膊便向青舒脸上甩巴掌。

“啪”的一声,很响,除了青舒,此刻身在正厅内的所有人都呆住。

准备上前阻止的孙仁怀像被人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盯住青舒的双眼瞳孔受缩着。

一心护主、适时抓住孙张氏手腕的小娟,愣在当场。

听出不对,正冲进来的古强与苏妈妈也愣住。

而孙张氏,脸上带着新鲜出炉的五指印,整个人都蒙了。

滑下椅子准备保护姐姐的青阳亲眼目睹了姐姐的厉害,震惊与崇拜地盯着自家姐姐,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甩人清脆巴掌的青舒,吹了吹手心,微蹙眉头,轻言道:“手好疼。”

孙张氏第一个回神,嗷一嗓子,冲上来便要打青舒。

同样回神的小娟怎么会如她所愿,大力一推,将孙张氏推开。

孙张氏连退几步,撞到吓呆在原地的孙敬北,母子俩人撞作一团摔在地上。妇人的尖叫声与小孩子的哭声顿起,震得人耳朵生疼。

孙仁怀此时盯住青舒的目光阴沉得厉害,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张妈妈,还不快去扶夫人与五少爷起身。”

呆住的张妈妈这才回神,慌张地上前将孙张氏与孙敬北扶了起来。

青舒没事人般地用手绢擦了擦手,迎上孙仁怀杀人般的目光,慢条斯理地道:“昨日前来闹事的孙婆子七人,昨日打骂上门的孙五少爷,再加上今日诋毁青舒爹娘的孙夫人,主仆共九人。孙老爷想带回他们,可以。”她顿了顿,又道,“管家,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