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自家弟弟,青舒立刻舍了周伯彥,弯下身子,抱住了跑得小脸痛红的青阳,“小阳,姐姐的鼻子好痛,都出血了,都是你彥哥哥弄的,以后不许再和他玩儿,听到没有?”

青阳现在只关心姐姐,其他都靠边儿站,“嗯,嗯,小阳记住了。姐姐,还哪里痛?小阳给姐姐吹吹。”

周伯彥和步五听的满头黑线,赶紧走开,不想再发生意外了。古强笑的很勉强,请了两位公子到前厅就坐,挽留着没让离开。

过了一刻多钟,终于,酒菜齐了,客人可以入席了。

青舒洗干净了脸,换了身衣裳,若无其事地和青阳一起请两位公子入席。

步五和周伯彥互相看了看,正在以眼神作交流。

步五:这顿饭可以吃吗?

周伯彥:别问我。

步五:不会有问题吗?

周伯彥:别问我。

青舒往主人的位子上一坐,笑容满面地吩咐:“小鱼,给两位公子倒酒。”

步五和周伯彥异口同声地道:“今日不喝酒。”

青阳乖乖坐到青舒身侧,不像往日那般往周伯彥跟前凑了。

青舒那个满意,原来耍赖也是可以的,真是一举两得,即解除了自己撞人怀里的尴尬,还成功给弟弟和周伯彦之间划开了一定的距离。

☆、No.83生意

今日准备的菜色非常丰盛,十道菜,有荤有素,有热有凉。不出青舒的预料,其中的海带丝豆芽汤和水煮五香豆芽(凉菜/咸菜)果然吸引了两个见过世面的贵公子。

青舒一招手,小鱼拿了专门准备盛汤的小碗,为步飞鹄和周伯彥各盛一碗海带丝汤。接着才替青舒和青阳盛。

只见小碗里,上边漂着几许小油花,清澈的汤里,切的极细的肉丝、极细的海带丝、及泡发到萌芽的黄豆清晰可见。小鱼盛的极有技巧,她将汤里的姜丝与葱丝留在汤盆里,并未盛进汤碗中。这碗汤的材料让人看了一目了然,而且也没有浓郁的香气,很是简单的样子。可是,汤所散发的淡淡的别样的味道,还是让人无法忽略的。

步飞鹄也经营着几家酒楼,海带这东西虽是南边产的,北边人吃不惯,可他的酒楼里为了新鲜、为了招揽客人,每年至少要购置一些,以备有南边的客人光顾时,为其做几道家乡菜。南边人吃海带也很简单,也是炖汤,但,绝对不是眼前这种汤。他认得海带,可这汤,“这是?”

青舒浅笑着答道,“这是海带豆芽汤。海带是彥公子送的,豆芽是府上自己发的。尝尝味道如何?若是两位公子觉得不错,我便更有底气以它为招牌菜,开个美食铺了。”

“美食铺?是指酒楼吗?”周伯彥并不急着喝汤,不紧不慢地问。

“不是酒楼,是美食铺,面向平民百姓与一般阶层的小食铺子。”青舒笑吟吟地解释道。

周伯彥没再提问,同步飞鹄一样,拿了汤勺喝汤。为了方便用汤勺,许三娘是特意将极细的海带丝切短的,这样不必借助筷子,用汤勺也能吃到海带丝。

他们俩喝了一口汤,品了品味道,均觉得这个味道是他们酒楼做的海带汤所没有的。

“尝尝,好不好喝?这是咱们府上新配出来的一种汤。”青舒笑看着青阳说。

青阳喝了汤,吃到海带丝和豆芽,笑眯了眼,“姐姐,很好喝,你也尝尝。”

这时候步飞鹄和周伯彥已经解决了各自的一小碗汤。

周伯彥说道:“你这个汤最好是放在酒楼里卖,海带要从南边运来,价钱并不低,面向平民无利可图。”

步飞鹄接上,“的确如此。定价太低,你赔本。定价太高,平民承受不起。唯有酒楼最适合它栖身。”

青舒脸上没有急色,“你们什么意思?不会是在打我这汤的主意吧?”

“你特意请我吃饭,特意上了这道汤,难道不是想让我打你这汤的主意吗?”周伯彥这话一出,虽是实话,可把青舒的小心思这么直接地点出来,着实让青舒不待见的更厉害了。

青舒忍着气,“彥公子可别误会,若不是今日步公子赏脸,这汤我可是没有半点拿出来的打算。”

步飞鹄闻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儿,赶紧接下这话,“若是姑娘看得起在下,不妨在锦阳城的一品楼试卖看看。”一品楼是他在辉州地界的唯一产业。他出门前,妹妹可是抓着他嘱咐了一箩筐的话,内容无非是要他想尽办法照应好古青舒。再说,这汤若是推出,那就是酒楼里又一样新菜品,也算是互惠互利的事。他们酒楼的厨子做的海带汤,北边人吃不习惯,但眼前这个汤,不分南北,都能接受。

一品楼,锦阳城最大最好的酒楼。青舒心中一喜,但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虚心求教,“步公子,依你看,它要如何定价才能不亏且小有盈利?”

“这就要看姑娘配在海带汤里的东西值多少银钱了?”他现在不敢确定黄豆的身份,自然没办法定价。

黄豆都让人帮忙采购了,又是步语嫣的哥哥,青舒自然也不想隐瞒,“我曾写信托语嫣帮忙大量购买豆子的事,我想,步公子应该是知情的。语嫣的信我还没看,不知道到底收了多少豆子。”

“黄豆八千二百五十斤,红豆子六千九百斤,花腰豆三千五百斤。一共是一万八千六百五十斤豆子,花去了三十一两银子。”

三十一两银子买到近两万斤的豆子,青舒顿时露出喜色,“收豆子的伙计们的工钱和车马费加上。当然,不是要给你们伙计发工钱,只是想计算一下得到它应该付出了多少银子,也好准确定价。”

“三十四两银子。”步飞鹄报的整数。

青舒盯着汤盆,“海带豆芽汤的豆芽,便是黄豆泡发的。”然后抬脸,很认真地盯着露出一脸意外之色的步飞鹄,“怎么样?步公子还敢将它拿到一品楼中卖吗?”意思是,大家都认定只能喂牲口的黄豆当菜肴摆上桌,你敢吗?

步飞鹄现在考虑的可不是敢不敢卖的问题,而是不值钱的豆子收上来,做成好吃的汤品上桌后所能带来的盈利。这小小的一盆汤,只够盛出六到七小碗汤,到了他的一品楼,它的身价就得是一两半银子到二两银子之间。而材料与人工算上,顶天就两吊钱。两吊钱换回一两半银子,甚至二两银子,这个盈利……

步飞鹄有些动容,“姑娘大量收豆子,原来是为了这个。”

青舒正了脸色,“五香豆芽,下酒小菜,请尝尝。”

步飞鹄夹了一颗五香豆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然后说了一句,“姑娘配出了好菜。”

“红小豆和花腰豆麻烦步公子回京后为我另外存放,安置妥当。年前若是有顺路的商队,麻烦步公子给我捎回锦阳城。那八千二百五十斤的黄豆,四文一斤卖给步公子。至于泡发豆芽的方法,二百两银子卖给步公子。步公子要还是不要?”这个买卖,她本是准备年底前亲自动身去京城,找步五谈的。没想到,步五来了,倒是方便了她。

商人,自然都是精明的。“泡发豆芽的方法,姑娘是只卖我一家,还是另有打算?”

“只卖你一家。辉州以北你要如何卖豆芽,无我无关。但辉州的生意,你不能跟我抢,我自己要在辉州作这豆芽生意的。”

“成。那这个汤?”

“海带豆芽汤,加五香豆子的菜谱,五十两银子给你了。同样的,即便卖给了你,我自己也要做着卖的。”

步五痛快地答应,青舒便赶紧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当场拟定契约,敲定了这笔买卖。

步五要付青舒二百八十三两,青舒将步五收购豆子时垫付的三十四两银子扣除,收了二百四十九两银子。

一切弄妥当,青舒一回头,却见她家小阳挨着周伯彥那厮,两个人正高兴地吃着热乎乎又白白胖胖的豆沙包。不是划开距离了吗?这才一会儿工夫,她一不注意,这俩怎么又凑一起去了?

小鱼正拎了食篮进来,只见她放下食篮,取下食篮上覆的木头盖子,从食篮里端了刚出锅的热腾腾的一盘豆沙包放到桌子上。先前上的一盘豆沙包有四个,被桌上的两个人给分吃了。这是上的第二盘。

见姐姐看过来,青阳手里抓着吃了一半的豆沙包,笑弯了眼,“姐姐,好吃。”

原想着给周伯彥一个白眼的,但见弟弟吃的满足、笑的开心的模样,青舒立刻将未送出的白眼收回,笑道:“既然小阳爱吃,姐姐让厨房隔一天就做一次,好不好?”

“好。”青阳探手,抓起一个冒着热气的豆沙包想递给青舒,但烫的抓不住,嘶一声放回盘里,“姐姐,这个烫,放凉了再拿给你吃。”

青舒说了声好,赶紧招呼小娟递湿布巾给步飞鹄擦手,然后请步飞鹄也尝尝豆沙包。

周伯彥这会儿也不怕烫手,正拿了冒着热气的一个豆沙包吃。

步飞鹄回座,挑了挑眉,不明白周伯彥何时这么贪吃馒头了。不过很快的,他发现周伯彥手中的馒头咬一口就出了包裹在里面的馅料,还是暗红色的馅料,他微讶。

周伯彥并不理会步飞鹄送给他的注目礼,快速吃完手中的一个,又拿了一个。

豆沙包如此受欢迎,青舒自然高兴,但是,周伯彥可不可以不要端着贵公子的优雅,吃她那么多的豆沙包?青舒决定不瞅他,于是笑看步飞鹄,“步公子,请尝尝,这叫豆沙包,味道不错,就是有点甜,不知道公子喜不喜欢?”

周伯彥都喜欢的吃食,步飞鹄自然相信它的味道,于是也不用筷子,学着青阳和周伯彥的样子,直接用手抓,拿了一个豆沙包好奇地咬了一口。发好的白面做皮,很薄很软,一口咬下去,里面的馅料就可以吃到,微甜,吃到嘴里有点沙沙的感觉。他赶紧又吃一口,好奇地瞅着馅料,“这是……”

青舒同样不隐瞒,“豆子。”什么豆子,不用她再解释,先前既然有黄豆,这个看颜色也能猜到了,不是吗?

步飞鹄一脸的震惊,“红豆子?”所有人都拿豆子不当回事,拌着草料喂牛马,哪里知道,原来豆子可以做出别有一番味道的食物。黄豆、红豆子的食物有了,那么,“姑娘购置花腰豆也是做食物?”

“是,它也可以做豆沙包的馅料,不过味道与红小豆比起来差了那么一点。当然,这两样豆子也可以放在一起当馅料用,一样好吃。”

步五立刻后悔,红小豆和花腰豆收的少了,远不及黄豆的数量。只是,别人都拿豆子喂牲口,为何独独古青舒发现了它,并做出了这汤、这豆沙包。他是听妹妹讲过,这古青舒有一个独特的爱好,那就是喜欢收集农书和杂书,时不时跑去厨房,拿了一本不知名的书,指挥着厨娘用食材做这、做那,有时候食材的搭配都能让厨娘目瞪口呆。

而试做的东西,有时候能成,古青舒会高兴半天;有时候实在难以入口,古青舒便很是气馁。总之,听他妹妹讲,古青舒就是挺能折腾厨娘和食材的人,喜欢跑跑跳跳的很精神,还曾希望学他妹妹的鞭法。而那些扑蝶、弹筝、悲春伤秋地作诗作画等闺阁女子的作派与古青舒绝缘。当然,最后这个,他是通过妹妹对古青舒性子的描述总结出来的。

“姑娘,豆沙包的作法是否要卖?”步飞鹄是个合格的商人,且很有原则。

“不卖。不过,青舒有求于步公子,若是步公子答应帮忙,豆沙包的作法当作谢礼送与公子。”

“姑娘请说。”

“请步公子继续帮古府收购红小豆与花腰豆,越多越好,最好是市面上再也见不到它们的影子。”到来年秋收前,她想垄断大半个大安王朝的豆子市场,好好挣一笔。黄豆做菜与红小豆做馅料本就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以前只是人们不知道这么吃而已,以后知道了,大家都自家会做了,她便没了挣大钱的机会。

所以她要及时垄断大半个大安的豆子市场,利用来年秋季新豆子下来前的这大段时间,好好利用手中的豆子攒银子。她自己没有垄断豆子市场的能力,也没有那么多可用的人,因此,她一早就盯上了拥有大安第一才子之称却行商贾之事的步五。

凭她和步语嫣的关系,再加上的确有利可图,她有把握步五不会拒绝她。为表现诚意,她什么都不藏着掖着,直接摊开在抬面上给步五看。她又说,“公子收上来的红小豆和花腰豆,我只要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公子。我分得的一半,按公子收上来的价格付银子。豆沙包的作法,便是公子帮古府这个大忙的谢礼。”

步飞鹄,“姑娘不收黄豆了吗?”

青舒实话实说,“我没那么大的胃口,吃不下。我能吃下半个辉州的黄豆便是极限了。自然,公子锦阳城的一品楼,所需豆子可得从我手里买,要不然我可不干,一定写信告诉语嫣你欺负她好姐妹。”

这也叫威胁,步飞鹄轻笑出声。

这顿饭,青舒和步飞鹄只顾谈买卖吃的并不好,青舒有些歉意地吩咐厨房煮了一碗肉丝面给步飞鹄。最后还拜托步五,让步五回京后帮相看着买一间小店铺,放到步语嫣的名下。意思是以后让步语嫣替她罩着这个小店铺。若问青舒买个小铺子做什么?当然是为在京城开一家专卖豆沙包的铺子做准备。

要说这顿饭谁吃的最好、最惬意,非周伯彥和青阳莫属。

当步飞鹄和周伯彥提出告辞的时候,青舒都没容出空和周伯彥谈那珍珠的事,想单独留周伯彥说话,又觉得不妥,会让步飞鹄觉得厚此薄彼,便只能作罢。再说,听他们的意思,还要在康溪镇停留两日,青舒便按捺下心中的急切,决定再找时间和周伯彥谈。

出了古府,周伯彥和步飞鹄并没有骑马,两个人一路慢慢往石记客栈的方向走。他们的随从,牵了他们的马,不近不远地跟在后头。

想到什么,步飞鹄轻笑出声,眼底的笑意浓烈了几分,“周兄与古姑娘有过节不成?古姑娘看周兄的目光可不友好。”

周伯彥失笑,想了想,“我记得,令妹五岁的时候很喜欢粘着你们的一位表兄,这让小七很不高兴,找了个机会,把人给揍了。”

步飞鹄很快就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自小,七弟就很疼八妹,连我们这些兄长抱八妹抱的时间长了,他都不高兴,会吃醋,呵呵……”

“兄长可以疼妹妹到这种地步,做姐姐的疼自己的弟弟并不出奇。”周伯彥每每想到青舒的臭脸,都是因为被她宝贝的弟弟喜欢粘着他而引出来的,他就觉得挺好笑的。

步飞鹄立刻了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他家七弟那时候还很小,这古青舒可不小了,总觉得有点好笑。转念又一想,他们下边的几个兄弟,十一二岁前似乎都干过这样好笑的事情。突然有点怀念,妹妹粉嫩可爱地蹒跚学步的样子,妹妹软软的、含糊不清地喊着哥哥的样子。这一转眼,妹妹都十三了,过不了几年便要嫁到别家,飞出他们这些哥哥的羽翼之下了。

周伯彥见步飞鹄神色变得很柔和,然后又转为失落,挑了挑眉,“想什么呢?还在想那个女人?”

步飞鹄一怔,眸底溢出郁色,“别再提她,在她……我和她的缘分早已经尽了,是她亲手斩断的。也好,一切都过去了。”

周伯彥叹息,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他觉得今年的步飞鹄一定是犯了太岁,否则不会结下只会令人神伤的一段孽缘,同时又倒霉地遭了算计无奈地低头娶了黎海棠。过后,虽然步大将军出面,将黎海棠休离出步府,似乎一切都过去了。可步飞鹄心底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他不懂情,却目睹了身边人一个又一个地为情所伤的模样,觉得心悸之余,一直小心谨慎地离女人远远的,就怕自己步了身边人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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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4说媒

周伯彥觉得情这东西,很可怕。九五之尊如当今天子,潇洒不羁如卢先生,才华横溢如步飞鹄,竟都在情之一字上栽了大跟头,何况是凡夫俗子们。就连他娘,也没能堪破情之一字,以那样极端的方式成全了自己,却舍了他这个儿子。

想到多年前曾轰动大安,美貌与才情兼具的娘,被各国皇子求娶的娘,周伯彥一脸的黯然。不过,他很快甩开这种心绪,一拍步飞鹄的背,“走,去我那里,咱们喝酒。”

步飞鹄学他的样子,伸手拍他的背,“走,今日无事,咱们来个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

两个人大笑着回石记客栈,跟伙计要了两样下酒菜,面对面地坐下,为醉而喝酒。

同一时间,青舒正坐在房中记帐,小鱼进来禀报,说是派去大古家村的苏妈妈回来复命了。

青舒一边说快让苏妈妈进来,一边收拾了摊放在桌面上的帐本。

苏妈妈一脸喜色地进来,先是见礼,而后说事,“小姐,周大夫为秀姑娘的爷爷瞧过腿,说是慢慢养能好起来,能下地自己走路,不用人背,也不用人扶。”

青舒一听很是高兴,“是嘛,能好就成,周大夫开了方子没有?等下让元河到慈济药铺抓药,明日送去。”

“开了。周大夫开了三日的方子,说三日后再去把一次脉,改一下方子。”苏妈妈答道。

三爷爷的腿当初看的是一般的大夫,大夫说好不利索,给开了五日的药方。后来家里的晚辈又送三爷爷到镇子上的慈济药铺看大夫,大夫说能够恢复七八成,但得好药顶着,还得是坚持吃两三个月,病人的吃食也要好。这银子可就花的多了,不是平头百姓能承担得起的,一大家子人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

于是,三爷爷坚持不吃慈济药铺的大夫开的药方,选了先前大夫开的药方。他宁可行动不便,也不想压垮自己的儿孙们,更不允许家里发生卖儿卖女的事。这一晃,一年多就过去了。

上次去大古家村,青舒看出古元河和古平秀之间的小暧昧,回府后便暗示身边的两个丫头透话给苏妈妈知道。一听儿子有喜欢的姑娘,苏妈妈激动地拉着古强说话到半夜,恨不得立刻跑去大古家村看看儿子相中的姑娘。

第二天,青舒见苏妈妈魂不守舍的样子,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拉着苏妈妈追问半天,然后又装出很吃惊的样子来,替苏妈妈出主意。这个主意就是,青舒派出周大夫帮三爷爷看病,由古元河赶车,苏妈妈搭车一起去。苏妈妈可以借着替青舒送糕点的由头,好好看看平秀姑娘。当然了,顺便看看自己儿子是不是真对平秀姑娘有心思。

今日上午,苏妈妈可是欢天喜地地带了糕点搭车去的大古家村。现在回来了,表情依然是欢天喜地的样子,青舒便知道苏妈妈这是满意儿子的眼光的。不过,知道归知道,话还是要问的,“苏妈妈,元河和平秀姑娘般配不?他们见了对方,有没有脸红?”

苏妈妈笑咧了嘴,“小姐,您可是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能打听这种事。”劝诫的话她笑着说,早没了劝诫的味道。“小姐,老奴瞧着,平秀姑娘秀秀气气的,很有礼,也能干,人勤快,是个好姑娘。”说到这里,又觉得自己不该和小姐说这些,忙道:“哎,不行,老奴得找元河他爹说说,看他爹是个什么意思。小姐,您忙,老奴这就走了。”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全部心思都在儿子的终身大事上。

青舒乐了,这自古至今,婆媳关系是个非常难弄的事情。如今,古元河喜欢平秀姑娘是肯定的了。苏妈妈这个准婆婆亲眼相看了平秀姑娘,也是喜欢的。这么一来,未来她们的婆媳关系,估计会相对和谐,不会发生婆媳大战。

到了第二日,苏妈妈找上青舒,“小姐,老奴想告个假。”

苏妈妈要告假,这可真难得。青舒点头答应,却也不忘好奇追问,“苏妈妈,你告假要去做什么?”

苏妈妈欢喜地说:“元河爹要老奴出去打听打听镇子上的媒婆。”

青舒一愣,“这么快就提亲?”找媒婆可不是为提亲嘛,可这也太快了吧!

“嘘,小姐,您可小声些。”苏妈妈那个紧张,然后又悄声说话,“元河老大不小了,平秀姑娘的年纪正相当,正该抓紧的时候。”说完反应过来,一打嘴,“这种话怎能跟小姐说,老糊涂了。”

青舒一把抓住苏妈妈的手,小声问:“元河知道吗?说媒的事。”

苏妈妈点头,“自然是问过他的,他不点头,我们老两口可不敢自作主张。这些年,我们作爹娘的离他远远的,让他吃了不少苦,娶亲这种大事得依着他才成,让他高兴高兴。他高兴,我们这做爹娘的,也跟着高兴。”

青舒嘻嘻一笑,“不用告假,元河娶亲,自然是我们古府的大事,媒婆也得古府请,不用你们私下去办这事。”

苏妈妈摆手,“小姐,这不成,不能让府里花费银子。”

青舒正了脸色,“这事得听我的。咱们把元河的婚事办的热闹些,让他风风光光地娶娘子进门。这可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庄子里没娶亲的壮丁。”说罢,挤眉弄眼的。

苏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真是哭笑不得,“小姐,您,您可真是,这哪是你一个小姑娘该想的事情,真是的。”

青舒挺了挺背,“怎么就不是该我想的?如今我可是当家人,府里这么多壮丁没娶娘子,我这个当家人必须得过问,否则也太不像话了。苏妈妈,我可警告你,元河娶亲是古府大事,你要敢悄无声息地办,我就罚你在一年内给府里所有未娶亲的壮丁全娶了娘子回来。你跑腿还不够,银子也得由你出。”

苏妈妈又是哭笑不得,“哎呦,小姐你可真是……”

等古元河清扫了将军墓,回到镇子上,刚一脚迈进偏门,迎面遇上蔡铁牛。

蔡铁牛笑咧了嘴,一拍古元河的肩膀,“恭喜。”

古元河一脸茫然,“什么?”

蔡铁牛只是笑,不再说话。

古元河摇头,往里走,正遇上抱着东西的小娟和许五娘。

小娟可不是害羞的小姑娘,更不是小鱼,她嘻嘻一笑,“元河哥,恭喜。”

许五娘是过来人,微笑着说:“恭喜。”

古元河是听的一头雾水,想要追问的时候,人已经走开了。他哪里知道,如今全府上下都知道他要娶亲了,正忙活为他准备新房。

元宝和青阳追逐着跑来,见到古元河,都停了下来。

“哥,恭喜你。”元宝说完,挥着手跑开。

“恭喜元河哥。”青阳赶紧说了,又追在元宝后头跑走了。

古元河抬头看看天,一脸的无措。

背后有脚步声,他回头,忙行礼,“见过卢先生。”

卢玄方拍拍他的肩膀,“小子,你可要小心了,尤其是晚上,千万别出房门。否则,一个黑布袋罩下来,再来一阵拳打脚踢,这脸可是十天半个月的没办法见人的。”

古元河吓的一抖,他怎么感觉今日府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奇怪,太诡异了。这要不问清楚,肯定没办法做事。“卢先生,为什么晚上不能出房门?”谁要打他,干嘛要打他。

卢玄方一脸神秘地左右看了看,凑近古元河的耳朵,悄声问,“小子,开过荤没有?”

古元河满脸疑问,他一时有听没有懂。

卢玄方见了,摇头嘀咕,“小古真是没用,关键时刻还得看先生的。”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迅速塞进古元河的手里,“收好,别让人看见,晚上拿出来一个人学一学。”说罢,他拍拍一脸茫然的古元河,捋着胡子走开去,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比古强那个当爹的都有成就感。

古元河总觉得不对劲儿的厉害,“先生,等等,你们今日都怎么了?”

卢玄方头都不回,摆摆手,很快就走不见了。

古元河皱了眉头,低头看手中的书,封面一片空白,居然没有书名。他好奇,随手一翻,愣了,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紧接着脸色爆红,啪一声合上书,刚想扔出去,就听旁边有脚步声传来。他吓坏了,扔的动作赶紧收回,急的左看右看也没个藏书的地方。

“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赶紧回去,你娘找你有事。”古强马上就到他跟前了。

古元河的脸色一僵,赶紧把书往袖子里塞,可惜他太紧张,没塞好,一下给掉到地上了。

古强已经到了他跟前,“好好的书怎么给弄掉地了,赶紧拣起来,弄脏了怪可惜的。”他以为是儿子从少爷那边拿的书。

古元河僵着脸,赶紧弯腰拣起,一把塞进自家爹手里,“还给卢先生,我不要。”他说的又急又羞,转身就跑。

古强皱眉,“什么你不要,话不说清楚跑什么跑?赶紧回……”他的话,在看到手中的书页上的画面后消了音,他面色一僵,啪一声合上书,赶紧塞进袖子里,回忆了一下儿子刚刚说的,还给卢先生,意思是这书卢玄方给他儿子的。他脸一黑,找卢玄方算帐去了。

青舒和青阳躲在不远处,趴着墙看了半天,均是一脸问号。

“姐姐,元河哥脸红了,那是什么书?”

青舒也疑惑,回忆了一下刚刚翻开那书后古元河与古强带出来的表情,想到一种可能,捂嘴偷笑,拉了青阳就走。

到了晚上,古强亲手将这本书塞给了儿子,绷着脸告诉儿子,“拿着,教你洞房的。”说罢,转身就走。

古元河感觉自己脸烧的厉害,“爹,那个……”

“别这个那个的,这马上要成亲了,哪能不知道如何洞房。”说着,古强给儿子关好门,背着手走了。

床头摆着春宫图册,古元河在看与不看的纠结中直到后半夜才睡着。虽然睡的晚,卯时一到,他便醒了。穿戴好,拾掇了被褥,看到纠结了半夜也没看的书,赶紧塞进箱子底,这才出门去。夜里下了雪,无论屋顶、廊檐还是地面,白茫茫一片。

他转身回屋,戴上府里前两日统一发的帽子与棉手套,去了杂物间,拿了扫帚出来去前院,正遇上拿着扫帚的丁家宝和拿着铁铲子的蔡铁牛。三个人互相打了声招呼,开始扫雪。

古元河和丁家宝负责扫雪,蔡铁牛负责铲雪。辰时不到,整个府里,除了女眷居住的内院外,都被他们三个将雪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而内院那边,在青舒和青阳练枪法的时间里,苏妈妈带上丁家妹、小娟、许五娘等人,先是清扫了文澜院的雪,之后是青阳和青舒居住的院子。

新的一天,就这样在大家的忙碌中开始。

吃过早饭,拾掇好一切,坐下来做针线的时候,苏妈妈有些晃神。

许五娘见了,不由问道:“苏妈妈,您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昨晚的雪下的不小,路不好走,今日怕是程娘子去不成大古家村了。”苏妈妈有点小失望。

许五娘扑哧一声笑了,“这些年都等得了,您怎么就等不得这一天了。放心,秀姑娘跑不了,指定是元河的媳妇。”

虽然是被打趣了,苏妈妈却是高兴,“这倒是,秀姑娘指定是我儿的娘子。”

再说另一边。应承下古府请托的程牙人的夫人程娘子,伺候男人孩子吃过早饭后,将洗碗、收拾厨房的活计交给了女儿,便准备动身去大古家村。

对古府请托的事,程牙人也很重视,昨日就借好了马车,吃过饭,一刻都不耽搁去了邻居家,将马车牵到自家院子前,催程娘子动作快些。

等程牙人两口子进了大古家村,第一件事就是拉住人打听三爷爷的家在哪里,然后在村人的指引下来到三爷爷家。

程牙人把人送到,说好一个时辰后回来接人,便赶着车去了小古家村。

程娘子被请坐到古家西厢房的炕沿上,她见给自己倒水的姑娘秀秀气气的,十六七岁的模样,便笑着多看了两眼。

三奶奶注意到程娘子看向孙女的视线,笑笑,没说话。

直到古平秀出去了,程娘子这才开口,“老人家,刚刚有女孩子家家的在,没好直接出口。我当家的是镇子上的牙人不假,大家叫我程娘子不假,不过少说一项,我呀,虽然不干媒人这行,却也喜欢给人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