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礼貌地回以一笑。

“对了,你堂姐许了人,三月初六出嫁。”马氏眉眼间多了一抹喜色,发自真心的,“那家人姓初,你堂姐要嫁的是初家长子,单名图,家里开了间杂货铺,日子过的还算宽裕。初图这孩子,姨母打听了,人老实,品性不错,相貌也端正,不会让你堂姐吃苦。”

青舒说了句恭喜,心里却在想:古璃可是个眼高于顶的,觊觎周伯彥的表现是如此地明显,怎会甘心嫁个小小杂货铺的儿子?

马氏一脸愧色地说道,“说来说去,姨母来,还是厚着脸皮想请你帮个忙。”

青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一个姑娘家,能帮上什么忙?”

这时候,马氏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包裹着什么的帕子出来,推给青舒,“姨母为了面子,准备了这对镯子,主要是想着,镇子上也没什么亲人,璃儿出嫁的时候没个人给添妆,怕被人笑话。所以想麻烦青舒,拿了这对镯子过去在人前露个脸,就说是给璃儿添妆的。这个,姨母也知道这要求过份了些,可为人父母的,为了子女,只得厚着脸皮来了。”

青舒听了,不说话。

马氏脸上闪过赧色,低了头,“青舒,姨母真没有其他想法,只为给你堂姐长脸。你若实在为难,就当,就当姨母没来过,别往心里去。”

青舒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既然甩脱不掉,为何不想办法将其纂在手心里?”

马氏霍地抬头,不懂青舒所指,“什么?”

“以夫为天的世道,姨母觉得这样分开过,明智吗?能长久吗?”

马氏懂了,悲从中来。是啊,以夫为天的世道,她即便带了子女出来过,可依然摆脱不掉古云福的影响。古云福不时找上门去大吵大闹,并不时撺掇她儿子犯混。她一个妇道人家,忙着看管教养子女,要分心去防范古云福做出对她的儿女不利的事情来,还要想对策对付外边的各种流言。她的苦,能对谁说!没曾想,今日竟被晚辈一语道破,她竟失了形象,低泣起来。

“哭泣并不能解决问题,为母则要强。”青舒说了这么一句,把包裹着所谓镯子的帕子推回给她,“去与不去,我会考虑一下。不过,别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我的记性好的可怕,曾经你们是如何对我们的,我轻易忘不掉。”说罢,只是安静地坐着,不再言语。

过的片刻,马氏哭够了,不好意思地拭泪。

这时,青舒吩咐道。“小娟,打盆温水过来。”

温水打来,英姑伺候马氏洗了把脸,并为马氏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如此,马氏收回镯子,告辞离开。

等人走了,陪在一旁的小娟问青舒,“小姐,您对她说的‘既然甩脱不掉,为何不想办法将其纂在手心里?’,是什么意思?”

苏妈妈也不解,不过却斥责了小娟,“只管伺候好小姐就是了,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青舒笑,却没有解释。马氏是聪明人,应该是听懂了。

☆、No.221探口风

不得不说,马氏的动作很快。她在见过青舒的第二天,备了几个下酒菜,郑重其事地把在家养伤的古云福请过来喝酒。

见马氏再次低头,古云福心中得意。在古璃的婚事上,马氏已经向他低头过一回了。马氏说,古璃许给初家长子一事上,只要他点头同意,不反对,不弄出事儿来,初家送来的聘礼,银子归他花用,东西则由马氏分派。

他觉得这主意不错。吴府已经完了,眼下他也找不到其他富足人家许了古璃出去,答应下来无妨,总归有银子拿不是。于是,看在三十两聘银的份儿上,他同意了。今天马氏又要请他喝酒,他觉得自己又有好处拿了。这心情一好,觉得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痛了。

又过的一日,马氏退了租住的院子,带着家当与儿女搬去了古云福买下的院子住。紧接着,马氏张罗起了嫁女之事。这么一来,在外人看来,马氏与古云福终于和好了。

听得这消息,苏妈妈非常担忧,去青舒跟前说话,“小姐,福老爷夫妻闹僵时,老奴便寻思着,他们夫妻忙着较劲,打扰小姐的时候总要少些,小姐耳根子也能清净许多,挺好。如今,他们这一合好,怕是要不时来府里闹腾了。小姐,您得事先想好对策,可别吃了亏。”说话间,她一脸烦恼地不时搓着手。

青舒本是坐在桌前喝茶的。见苏妈妈如此烦恼,她放下杯子,离椅走过来,在苏妈妈不解的目光中抱住苏妈妈的手臂一阵摇,“苏妈妈真好,什么都替青舒想在前头。”

“哎呦小姐,您可不能如此,这叫外人看了去,可如何是好?”苏妈妈嘴上如此说着,可眉眼间的喜色怎么也掩不住,

青舒很可耻地开始撒娇,“又没有外人在,不怕,不怕。到了外面,青舒肯定乖的很,谨记苏妈妈的教导,绝对不会丢了咱们府的脸面,言行举止、仪容气度上定让人挑不出理来。”

苏妈妈被哄的高兴,“哎,哎,就该如此,”

青舒几句话哄住了苏妈妈,让一脸烦忧的苏妈妈高高兴兴地回去做事了。

小娟一脸崇拜地盯着青舒,“小姐,您好厉害。”

青舒故意做了个得意的表情,扬了扬下巴,而后正了脸色,告诫小娟,“记住了,福老爷那边不论传出什么消息,你生气也罢,高兴也罢,管好嘴巴,别学长舌妇到处与人说道。无论如何,血缘关系不可改变,可以不来往,但不可以四处说那边的是非,让人看了笑话。”

“小姐,奴婢记住了。奴婢有什么只跟小姐说,不跟别人说,小姐放心。”之后,小娟傻笑着问,“小姐,奴婢晚上吃块儿肉,成不?”

刚要夸小娟一句的青舒听了,差点被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给呛着。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一个老实过了头,一个馋嘴过了头,她这个当主子的如何不担心她们的将来!她最近纠结又担心她们嫁人后的生活。想着老实过头的被婆家人欺负了怎么办?又想着馋嘴过头的因这不算什么毛病的毛病被婆家嫌弃从而被排斥欺负怎么办?

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她有想过把两个丫鬟许给府中人。小鱼配张大,她觉得不错,可又担心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张大或许对小鱼有意思,可小鱼是否对张大有意思,她是真看不出来,因此她才迟迟没有把小鱼指给张大。小娟呢,整日说要跟着她吃肉,不嫁人,因此她也不敢乱点鸳鸯谱,只能这么一日过一日地拖着。

青舒给了小娟恨铁不成钢的一眼,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主意,把小娟叫到跟前,与小娟耳语了几句。

小娟听罢,眼睛瞪老大,“小姐,这,这……”

青舒瞪她一眼,“这什么这,还不快去办事?”

小娟迟疑,做贼似地四处张望。屋中除了她和小姐,根本没有其他人。可她还不放心,极小声问,“小姐,您让奴婢说谎,奴婢就说。只是,若奴婢把小鱼弄哭了怎么办?”

青舒没好气地说道,“我让你探出她的真实想法来,又没要你弄哭她。不许再废话,赶紧去办事。”

小娟一脸的纠结,小心提问,“小姐,奴婢,奴婢找苏妈妈,让苏妈妈帮忙支招儿,成不?”

青舒对此倒是没意见,“自己看着办。赶紧去,交待这么点事情,你就为难成这样,以后有什么事,本小姐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了,唉!”

青舒的这声似无奈般的叹息,可把小娟给弄紧张了,她匆匆说了句,“奴婢一定能办好,小姐放心等好消息”,人已经出去了。她站在院中片刻,却等不到去厨院拿东西的小鱼回来。她一跺脚,去了绣房那边唤了苏妈妈出来,与苏妈妈站在没人的地方一阵嘀咕。

不得不说,中老年妇人对当媒人,撮合年轻男女结为连理这种事都相当的热衷。苏妈妈热情地给小娟出主意,最后还嘱咐小娟,小姐想出来的这招儿若不行,可以来找她,她可以再想办法。

小娟得了苏妈妈的点拨,信心满满地去厨院找人。不过,许三娘告诉她,小鱼取了需要的米面油,已经回去了。她赶紧回去找,却见小鱼提了食篮正要出去,她忙问,“小鱼姐姐,你要去哪里?”

小鱼柔声答,“回来的路上遇上几位少爷。少爷们说饿了,想吃小姐做的点心垫垫肚子。这不,正要送些过去。”

小娟想着这事更重要,因此没拦着,让小鱼送点心去了。

青舒听闻动静出来,“不必急在一时,晚上说或明日说都成。”她递出一个折叠起来的纸条,“给管家送去,亲手交给管家。若管家不在,拿回来便是。”

小娟答应着,接了东西赶紧去找古管家。

庄子上今日送来烧火用的秸秆一车,粗细不等的干树枝两车。这些柴禾都卸在柴房这边。古管家跟过来看,正与吴管事站在一起说话。小娟找过来,把纸条给了古管家。

吴管事避开到一旁,和卸车的人说话。古管家便打开纸条看罢,揉成小团,和吴管事打了声招呼,并从厨房拿了两个粗粮面的馍馍,来到后门处。

古府后门处的小角门一开,躺在后巷子里的几个乞丐都看了过来,然后其中一个爬起来,手里拿了破碗过来讨饭,不停打躬作揖,说着请老爷赏口剩饭等话。

古管家并不打断,小声说自己的,“三日后先让五十来人陆续到千亩荒地那边去,剩下的隔个三两日再陆续过去。都穿多大鞋,拢好了报上来。”消息传达完毕,他把两个粗粮面馍馍放进乞丐碗里,调头回去,关上角门。

得了馍馍的乞丐对着关上的角门一阵谢,“谢老爷,谢好心的老爷。”之后回到同伴中,围坐在一起,用黑乎乎的手把两个粗粮面馍馍掰成几块儿分着吃了,事情也分派了下去。有两个乞丐看着自己脚上黑乎乎的破破烂烂的露脚趾的鞋,咧了嘴笑。

这天,直到晚睡时间,小娟才找到机会和小鱼说些私密话。

小娟躺在自己的被子里,下巴顶在枕头上看着准备上炕的小鱼,“小鱼姐姐,今日庄子上来人送柴禾了,我无意中听到了几句话,不知是真是假。”见小鱼要吹熄油灯,忙阻止,“先别熄,等下我要下地喝水。”

小鱼把脱下来的衣裳挂到衣架上,上炕进了被窝,之后才接话,“听到什么了?”

小娟一脸神秘兮兮地靠了过来,小声说道,“庄子上的人好像在谈论张大哥。”

小鱼放在被子里的手一紧,嘴上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听的不是十分清楚,只听了个大概。不过,这也足够了。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庄子附近的村里有户人家,生了六个姑娘一个儿子。这户人就因为生养的多,眼瞅着就要揭不开锅了。这户人家的大姑娘好像长的不错,爹娘有意把这姑娘许给张大,聘礼也不多要,似乎是给几袋粮食就成的样子。对了,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准备许姑娘那家人正在找说婚的媒人呢!”

小鱼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

小娟盯着她的脸,伸手推她,“小鱼姐姐,你怎么了?怎么都不理我?”

小鱼背过身去,小声说道,“没,没有不理你。”

“那你怎么……”

“没事,我只是困了,不想说话。”小鱼闷闷地说了这么一句,咬着嘴唇,眼睛闭的紧紧的。

小娟抓抓头,坐了起来,探了身子过去想看个究竟。巧的是,小鱼正好拉了被子蒙住了头,害的小娟什么也没看到。

小娟开始纠结,她这是试探失败了吗?怎么办啊?不行,还得说点什么,不能就这么算了。“小鱼姐姐,依我看,张大哥对你有意思,不会看上那户人家的姑娘,真的。”

被子里传出闷闷的一句,“不许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你看,那次你出事,你被人抓了,你在车里喊救命,经过的张大哥居然一下就听出了你的声音,之后可是追出去老远,这才把你救回来的。张大哥若不是对你有意思,怎么可能会注意你,哪里会听出你的声音来?”

蒙着头的人不说话了。

“我们每次跟着小姐去庄子上,都是安安分分地跟在小姐身边,若是小姐不吩咐差事下来,我们和庄子里的张大哥他们根本不会说话,连照面都打不着。没有留意你,张大哥才不会听出小鱼姐姐的声音。”

“不许胡说,赶紧睡觉。”

“不管你了,人家好心告诉你,你还不领情。”小娟假装生气,下了炕,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几口喝完,吹了桌上的油灯,上炕躺下了。换作平常,她倒头便睡。可今日心里惦记着小姐派下来的差事,又想着自己太笨了,竟然没能探出什么来,很是郁闷。于是,难得地,她失眠了,人是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可脑子里却胡思乱想了起来。若办不好差事,小姐会不会生气不给她肉吃了?会不会不理她了?不行,不行,今晚没探出来,明日可得加把劲儿,可不能让小姐失望。

许久,相信小娟已经睡死的小鱼拿下蒙在头上的被子,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并轻声叹了口气。

难得失眠的小娟听到动静,更是不敢动了,支起耳朵静静地躺着。

小鱼怎么躺怎么觉得不舒服,于是不停翻身,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法平静下来。过了老半天,她竟坐了起来,犹豫片刻,轻声叫了两声小娟。

小娟装睡,不理。

小鱼穿了鞋下炕,摸索着找到火折子,把油灯点亮。而后,她轻手轻脚地打开属于自己的木箱,拿了一物出来,捧在手心里盯着发呆。

小娟好奇的要死,终究没忍住,抬头往地上看,却只看到小鱼站在地上的背影。再有,她一动,盖在身上的被子发出微微的响动。她吓了一跳,赶紧假装翻身,再不敢偷看。

小鱼紧张地回头,见小娟只是翻了个身而已,松口气之余,赶紧将箱子盖上,抱着手里的东西,吹熄油灯爬上炕,躺回被子里。

这一晚,她们俩个都没睡好。第二天早起时,都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小鱼收拾妥当了,先一步去青舒身边伺候了。

留在后头的小娟立刻跳起来,打开炕柜,翻小鱼叠好收进去的被子,没有任何发现。她不气馁,跑去开门看了一眼,确定小鱼不会回来,吞了吞口水,嘴里嘀咕着,“我是为小姐办差,我是为小鱼姐姐好,只是看看,就看看,我不是要偷东西……”等等,打开了小鱼专用的箱子,往里看。她咦的一声,眼一亮,伸手进去取了某样东西出来,左右翻看。她想到什么,迅速把箱子盖回去,在屋中转了几圈儿,找到一块儿布,把发现的东西包起来,抱在怀里跑去了青舒跟前。

青舒已经洗漱过了,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小鱼正端了水要出去倒。

小娟一脸心虚地给小鱼让路,等小鱼出去了,立刻窜到青舒跟前,做贼似的紧张地说道,“小姐,奴婢发现了这个,小鱼昨晚抱着它睡了一晚,早起藏在箱子里了。”

☆、No.222收获,野餐

青舒不解,“这是什么?”

小娟不敢大声说话,“鞋子,男人的鞋子,新的。”

青舒愕然,无法想像老实巴交的小鱼偷偷给男人做鞋子的样子。不过,愕然过后,她拍了小娟的背一记,“臭丫头,你居然翻她的东西,赶紧给放回去。”

小娟刚要解释,却见小鱼去而复返,她吓的把怀里的东西抱的死紧,说话有些结巴,“那,那,奴婢这就去了。”然后心虚地不敢看小鱼,低着头跑出去了。

小鱼疑惑地看了眼小娟略显慌张的背影,“小姐,小娟这是怎么了?”

“她能为了什么,一早就说想吃肉,被我骂了。”青舒给了这么一个理由,并为保证小娟的“安全”,将梳了一半的发髻放下来,“今日懒得自己梳了,你来梳。”

小鱼不疑有它,不多时便为青舒梳好了头发。

今日要出门,青舒没去练功,青阳他们几个也没练功,直接用的早饭,而后大家都去了前头。

车马已经备好,随行的家丁与护卫也均已到齐。

卢先生带着笙歌坐在第一辆马车里。青舒带着小娟、小鱼、铃兰三个丫鬟,还有小丫、麦子这两个小家伙坐在第二辆马车里。陈乔江、灏、青阳和洛小荣坐在第三辆马车里。后头是陈府和洛府的马车,其中一辆坐了陈乔*阳等四人的书童,另一辆车里没有坐人,只是堆放了出行所需的一些东西。再后头是苫了苫布的满载物品的牛车。

随车的,有丁管事及四名家丁,杜护卫带领的四名鹰卫,陈府、洛府护卫各一名。护卫都骑了马。丁管事等人出镇子前会步行,出了镇子,可以轮换着坐到前头的车缘上。

留下坐镇府里的古管家带着众家丁,苏妈妈带着丁家妹等人,齐齐送行。待一行人远去,古管家让大家都回去当差,并让蔡铁牛关了府门。

青舒他们一队人出了镇子,牛马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在赶路。麦子起初很兴奋,童言童语地不停跟小丫说话,可快到田庄上时,自愿早起跟来的他开始犯困。他挨着小丫坐的,困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青舒不让他睡,一个劲儿逗他。

不大一会儿,车马到了庄子上停下。所有人下了马车,有去解手的,有活动筋骨的,有喝水的……

休整片刻,众人再次出发。吴管事带上庄子上的张大等十人,套了一辆板车,板车上拉着砍柴刀等农具,还有干粮,跟在了队伍的最后头。

这次,青舒稍做了调整。

卢先生转去了陈乔*阳等四人坐的马车里。一路上,他给四名弟子讲了不少游学时的见闻。

笙歌、麦子和小丫坐到了一起,他们三个小,不仅因早起在犯困,而且赶远路对小孩子来说确实枯燥了些。因此,把他们三个放一起,不为别的,只为让他们三个躺下来睡一觉。怕他们躺的不舒服,青舒不仅让人给垫了厚垫子,旁边还派了细心的小鱼和铃兰守着。

一路无话,巳时,他们终于赶到了千亩荒地上。这里,满目的枯草,有些地方还有左一丛右一丛的矮小成丛的灌木。

要搭建茅草屋,先得选好地方,再清理出地方来。因此,柳师傅昨日就带人过来了。他们住在孙家村的农户家中,早起过来干活,中午吃些随身带的干粮,晚上收工再回孙家村去。昨天忙活一整天,柳师傅带人在千里荒地居中的位置选定位置,已经清理出了足够的地方来。今天,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挖好搭建茅草屋的简单的地基来,并尽量准备和(huo)泥的干草与土。等茅草、木材、苫布等材料到了,他们便可以搭建结实的茅草屋了。苫布是青舒特意点名要的,因为茅草屋下雨时容易漏雨,用上苫布,便可解决这个问题。

车马停在柳师傅他们干活儿的所在,所有人陆续下车。

陈乔江最先一个跑去看柳师傅他们干活,之后青阳他们都过去了。他们好奇的很,不停问东问西的,惹得好脾气的柳师傅不时哈哈大笑起来。

卢先生却是看着四周,捋着胡子说,“将这里都开出来,可是要费大工夫的。”然后一指北边山头儿的方向,“舒丫头,你的果树是要栽种到那边吗?”

青舒望向那个方向,“是这么打算的。山头虽小,总归是山,脚下的土地总少不了石块儿,种菜种粮食怕是没什么收获。树却不同,它不怕碎石,只要扎下根的地方有土、不缺水便能活。从小山头儿脚下往前推,三四百亩地不干别的,全部用来种树或栽种果树。自然,这不是一年就能完成的事,估计得用个三四年时间。剩下的土地没有碎石,荒开好了,种菜、种粮食总归能有些收获,不至于颗粒无收。”

卢先生又看了看周围,“这地方,怎么就没个水源!雨水充沛还好,若遇上干旱的年景,这可如何是好?”

水源确实很重要,青舒也明白的。“水源确实是个大问题,小山头儿那边的泉眼太小,虽然四季长流,却也解决不了什么。打井的师傅明日便过来寻找水脉,相看好了位置,先打两口井出来用着。我最近一直在琢磨,若是周围有河便好了,远些也无妨,挖渠也好,挖河道也罢,若是能引河水过来,灌溉的事情便解决了。”

卢先生突然想到什么,但微张了嘴,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地远望凉州的方向。

这时候,麦子突然拍着手兴奋地喊了起来,“鸟儿,飞了,好多鸟儿。”

陈乔江和青阳他们全部围拢过来,不停问在哪里。

麦子指着前方颤动的枯草丛,“那里,飞进去了。”

青阳他们看着前方枯草丛中似乎有东西在移动,并且是往远处移动,都好奇地伸了脖子看。遗憾的是,什么也看不到。枯草丛的高度差不多能到他们的腰部,小动物在里边跑,除了能看到些微晃动的枯草,具体是什么在跑,根本看不出来。

杜护卫似是知道枯草丛中逃窜的是什么,招来一名鹰卫,“拿上弓箭过去看看。”看了一眼不停跳起来看着那边的青阳,又嘱咐一句,“尽量捉活的。”

鹰卫道了声是,取了弓箭,走入已经平静下来的枯草丛。

陈乔江兴奋地要跟上,护卫们拦着不让,说危险。

青舒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陈乔江他们四个抢着报告,说麦子看见很多的鸟儿,护卫去抓了。

青舒以眼神询问杜护卫。

杜护卫答,“小姐,是出来觅食的野鸡,大概有六七只。”野鸡不像家养的鸡,形体相对小些,尾巴比鸡长,羽毛比鸡的好看,能飞,且能飞出一段不短的距离。大概就是这些特点,让看到野鸡飞走的麦子误会了,说是鸟儿。

青阳他们听了,欢呼出声,一下围着青舒叽叽喳喳地提要求,说要去抓野鸡。

青舒说不成。没想到连麦子和笙歌都加入进来,把青舒围在当中,吵的青舒头痛加头晕。

杜护卫在一旁看了,有些同情小姐之余,看了看四周,问身边的其他护卫,“你们怎么看?”

众护卫琢磨了一下,说只要少爷们不乱跑,也不是不行。杜护卫一琢磨,这里府中家丁和庄子上的人不少,留了一名护卫下来,其他护卫护了少爷们去猎个野鸡野兔的,倒也行。于是,他向小姐点了一下头。

青舒觉得意外,让青阳他们别吵,然后问,“你确定没问题?”

杜护卫看着已经走远的那名护卫的背影,说道,“少爷们若听话,不乱跑,不出声惊了猎物,也不是不可以。”

这下青阳他们兴奋了,纷纷喊着会听话,满嘴保证的话。

青舒看看到处都是的枯草,再看看陈乔江他们四个身上穿的绸缎料子的衣裳,犹豫不决。可迎上他们期待又兴奋的眼神,她一狠心,“成。”不过,在他们兴奋地大喊出声时,立刻让他们安静,先跟他们约法三章。好在,她知道男孩子玩儿起来可是野的很,出发前便准备了普通料子的衣裳给他们带了过来。于是,她一声令下,让他们赶紧回车上把身上的好衣裳换下来。

稍做准备后,由杜护卫带头,三名鹰卫加上陈府护卫一名、洛府护卫一名,共六个护卫,带了陈乔江、灏、青阳、洛小荣、笙歌、麦子和小丫,出发去打猎。

青舒看他们走远,有些不放心,嘴里嘀咕,“没问题吗?这地方,不知道有没有危险的野兽?以前倒是没想过会有野物。”

卢先生说道,“放心,即便是野鸡、野兔,这里也没有多少,更别提危险的猎物了。护卫能放心带了他们去,就是知道这点,要哄他们玩儿的。”

青舒听了,放心之余,灵机一动,“既然只有些野鸡野兔的,没什么危险性,我倒是可以放心地四处走走、看看了。”

“你这丫头,又打的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只不过想四处走走而已。”青舒如此说着,让小娟去跟丁管事说一声,要丁管事安排几个人给她。

“先生来都来了,就这么站着也怪无趣的。好,先生陪着舒丫头四处走走看看。”

青舒对此没意见,回到马车上换了一双鞋子出来,与卢先生汇合,便开始了四处走走。丁管事自己与两名家丁一起走在前头,不时将碍事的根茎很粗的干枯的植物用砍柴刀砍断。青舒便由丫鬟陪着,一边与卢先生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一边四处看着走。后头,另两名家丁与被留下来保护她的一名鹰卫跟随。

他们这边正越走越远,另一头儿传来男孩子们隐约的欢呼声。

卢先生笑眯眯地说道,“高兴成那样,估计是猎到野鸡或野兔……”他话说一半,停了下来,侧脸看过去,“什么东西?”

青舒停了下来,“先生,您怎么了?”

“这是什么草,居然带刺?竟把先生的袍角勾住了。”

有家丁已经上前,把卢先生被勾住的袍角解救下来。

青舒走过来看,一颗细细的苗木挺立在枯草中,长的还没她膝盖高,上面长了不少的刺。她说道,“看着不像是草,大概是什么树的小苗?”

卢先生闻言,咦了一声,细细地看,之后一脸喜色地看着青舒,“丫头,先生可是替你找到好东西了。”

青舒不解,“好东西?您是指这是好东西吗?”

“自然是好东西。若先生猜测无误,这便是枣树苗木。”

“枣树苗木?”青舒诧异,她只见过长的很高很大,枝繁叶茂的结果子的农家院中枣树,幼苗却是没见过,因此还真没往那边想。

这时候,家丁们也说看着像是枣树。

青舒激动,“赶紧的,赶紧看看,周围还有没有?”

除了鹰卫没动,家丁们都四散开来寻找。因为是混在枯草中的,长的又不高,还真不好找。不过,周围真就还有,只是不多,隔着段距离发现了两棵而已。

青舒想着,这么大片荒地,若认真找起来,指不定还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就是这枣树苗,他们这会儿就发现了三棵。不行,不能烧荒。这放火一烧,虽然很容易就能处理大面积的枯草,可是最终什么都剩不下。看来,她烧荒的计划得搁浅了。“赶紧的,把发现的枣树苗跟前的枯草砍了。有了标记,回头儿找起来容易。”

大家迅速动了起来,围着发现的枣树苗砍倒枯草。

不知何时独自一人走出去老远的小娟挥舞着手,大声喊,“小姐,小姐,这边,这边,这边有好多。”

青舒也顾不上斥责她乱跑的行为,赶紧带人过去。这个时候,是否刮坏衣服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也不用家丁在前头砍出路来,磕磕绊绊地急行过来。

到地方一看,可不是,小娟发现的这一片荒地里,密集地长了不少枣树苗。

丁管事也不用人说,拿了砍柴刀上前,打量一阵儿,弯下腰来砍这片苗木周围的枯草,其他家丁也跟着动了起来。

等他们砍出这片苗木占地的大概轮廓来,卢先生说道,“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一百来棵。”然后话锋一转,“丫头别高兴的太早,还不知它长够了,开花结果后的果子味道如何。若是果子太小,味道又不好,栽植出来也是白费工夫。”

青舒的心情很好,“先生,即便它不是好枣,可是这里居然长了这么多的苗木。如此看来,这片土地果然是适合栽植果树的。知道了这点,我心中不再忐忑,对栽植果树一事信心倍增了。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个大收获。”

“这倒是。”卢先生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不想,卢先生的笑声,竟惊得左前方的枯草中扑棱棱地飞出几只野鸡来。

卢先生愣了一下,立刻毫无形象地大喊,“傻站着做什么?赶紧抓回来给先生炖肉吃。”

不过,还没等家丁们动弹,弓箭响,嗖嗖几声,然后青阳他们的欢呼声自另一边传来。

这边记号已经做下,青舒便招呼了丁管事等人,往青阳他们的方向走。

待两边人会合,小丫小脸红扑扑地抬头看青舒,然后把兜着什么东西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往前递,“小姐,是蛋,是蛋,我们拣到的。”

青舒接过来,看了一眼,帕子里包了五六颗蛋,个头儿比鸟蛋大不了多少。

麦子在一旁喊,“是野鸡蛋,野鸡蛋,哥哥拣到的。”

青舒夸了他们几句,得知护卫们一共打到了四只野鸡、一只野兔,便说走的太远不好,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