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江他们有些舍不得,可毕竟还小,走出来这么远,一个一个的都挺累的。麦子和笙歌还能活蹦乱跳的,是因为护卫们时不时会抱着他们走一段路程的结果。

杜护卫迅速做出安排,派了两名鹰卫去继续打猎,自己和其他护卫一起,护着青舒青阳他们往回返。

回到车马旁时,成年男子还好,陈乔江他们小的都有些疲色,青舒也是走的累了。

小的们上马车休息了,青舒招呼大家取下牛车上的大铁锅,在清理干净枯草的地方架起了锅灶。

这地方最不缺的是引火用的枯草,更不缺干柴。还有水,在青舒他们四处走的时候,早有家丁骑上马,去了山头那边的泉眼处驮了四桶水回来了。

此次出行,本就是青舒带了青阳他们来看荒地并野餐的,因此东西带的很齐全。几个丫鬟忙着煮粥,忙着在露天下铺垫子、摆桌子、摆带来的点心与肉干等。

野鸡和野兔是意外收获。有家丁拿去旁边收拾干净了,又拿清水洗过,送了来。

青舒不嫌脏,接了收拾好的野鸡,亲自动手,把带出门的调料不停往野鸡肚子里塞。其中两只的肚子里还塞了辣椒进去,另两只没有塞。可她没有带荷叶之类的出门,怎么办?

☆、No.223管事人选

青舒愁,想着要集思广益,于是问身边人有没有可以代替荷叶的东西,她要把清理干净的野鸡包起来烤。

吴管事就说他们那边有包干粮用的荷叶,问她要不要。

要,当然要,缺的就是它。这荷叶是有了,青舒赶紧把野鸡用荷叶包起来,而后吩咐一名家丁在地上挖小坑出来,又吩咐另一名家丁给和(huo)些泥。如此,在荷叶的外层又糊了一层泥巴之后,她把四只野鸡放进挖好的坑里,埋了一层土,弄平。而后,她又指挥人在上头摆上枯树枝等,点上火堆。火堆下头烤野鸡,火堆上头烤兔子肉,一举两得。

她净了手,便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了旁人,自己回马车上休息去了。

这时候,歇了一气儿的陈乔江他们又生龙活虎地从马车上下来了。因为觉得好玩儿,他们几个围着火堆,抢着要自己动手烤兔子肉。

丁管事有办法应付他们。他削了树枝,把兔子肉用刀弄成小块儿,串到削好的树枝上,让他们一人拿了一串儿烤。

在他们一惊一乍地喊着糊了还是烫了的时候,留下打猎的两名鹰卫回来了。他们其中一人手里拎了两只兔子,另一人手里拎了三只野鸡,其中一只野鸡是活的。

麦子和笙歌伸了手要那只活野鸡,叫唤着要拿回去养,不吃肉。

护卫答应着,弄来一小节绳子,把这只野鸡的一条腿绑了,绳子的另一头交给他们俩个。

陈乔江凑过来,拿了树枝去捅,弄得本就受惊的野鸡拼命扑腾起来,害的抓着绳子一端的麦子差点摔倒。青阳见了,一把夺了陈乔江手中的树枝,哄了要哭的麦子几句。陈乔江虽然还是那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可是现在的他比以前长进了不少,于是也跟着哄了麦子几句。麦子不哭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青舒只是呆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根本不参与。

另一边,家丁已经接过护卫手中的两只兔子、两只野鸡,拿到旁边去清理了。等他们清理好了,小娟接了野鸡过去。

小娟学着青舒刚刚的样子,往野鸡肚子里塞调味料。不过,因为带出来的有限,剩下的调味料并不多,只够一只的。她跑去请示青舒,“小姐,剩下的调味料只够一只的,另一只不够用,怎么办?”

青舒坐正,“盐巴够不够?”

“盐巴够,有小半罐子。”

“那就烤一只,剩下的一只与刚打回来的两只兔子一起炖上。”

小娟答应一声,跑回去安排。

等简单的午饭好的时候,青阳他们说不吃,他们要等埋在火堆下的野鸡肉烤好。见他们不吃,青舒便把粥与炖的一大锅肉汤都让给护卫、家丁们,还让人盛了几碗送去给柳师傅等人尝鲜。

青舒自己吃了一块儿点心、一块儿肉干,还有青阳给她烤好的几串兔子肉。等时间差不多了,她让人把火堆余烬移开,将先埋下的四只野鸡扒拉出来。

看着黑乎乎的四团东西,陈乔江嫌弃地说道,“这能吃吗?”

青阳立刻反驳,“当然能吃。”他这是在支持姐姐,实际也很怀疑。

灏拿指头往上点了点,立刻缩回手指,轻叫了声烫。

青舒也不确定好吃不好吃,拿了一节干树杈敲打了起来。裹在最外层的泥巴剥落,香味儿飘出,引得围成一圈儿的七八个小脑袋的主人眼睛亮亮的。

接着,剥下荷叶,飘出的香味儿更浓。卢先生顺着香味儿居然过来了。

小娟上手,将野鸡腿儿挨个儿撕了下来。热气散了些许,她最先递了一个给过来凑热闹的卢先生,而后把另七个野鸡腿儿分别递给陈乔江、青阳他们七个。

卢先生的威严只留在课堂上,在这里,他可是半点没有为人先生的自觉。他只尝了一口手中的野鸡腿儿肉,便把青舒和小娟赶走了。他带着弟子们围着烤好的野鸡,双手齐上,跟弟子们抢着吃起来。

青舒哭笑不得,走开去时告诉杜护卫,等下最后埋的一只野鸡扒拉出来时,拿远些与护卫们分着尝尝味道,千万别给卢先生抢了去。

半个多时辰后,没有正经吃饭,只吃了烤野鸡的青阳他们八个人在左近又跑又跳地玩儿了一会儿,都累了,这才回到马车上,答应返回去。而回去的路上,他们一半的时间用来睡觉了,剩下一半的时间里基本都在讲猎野鸡、吃野鸡肉的事情。

经过庄子上时,吴管事带着人停下来了。青舒他们没有停留,因为时辰不早了,怕回去的晚了赶不及进镇子。

回到府里。大人都有些累,而睡了半路的青阳他们七个都精神的很。府中饭食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家草草用过晚饭,赶紧都回去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古管家便过来向青舒报备府中昨日发生的大事小情,并禀报说今天一早的时候帮主来过,已经拢了鞋子的大小号送上来了。其实帮主交上来的是长短不一的细树枝,统共七根。这些细树枝都是比量着乞丐的脚来的,对应每根细树枝的有多少双鞋,这个是口述的。

青舒便说道,“这个交给苏妈妈,苏妈妈会把这事交给阿琴的舅娘来办。”这事她提前打过招呼了。鞋子大小量好,便由阿琴的舅娘古陈氏带回去,带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尽快把一百双鞋子赶出来。这批鞋子是春季穿的鞋子,就是现在季节交替时穿的。鞋子做完,古陈氏还要负责带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缝制一百套男子的粗布衣裳出来。

古管家应了,退出去找苏妈妈。

不多时,前头来报,昨日被青舒点名的张大已经来了。

青舒让人把青阳请了过来,这才叫张大进来。

张大见过礼,在下头规矩地站着。

青舒不看他,摆弄着桌上的纸张,“你在庄子里当什么差?”

张大没想到会问这一句,但也恭敬而认真地作答,“小的有农事时干田里的活计,农事不忙时搭把手喂养牲口,冬日里没有固定差事,一切听从吴管事调遣。”

“你的月钱多少?”

“三吊钱。”

青舒示意青阳说话。

青阳收到暗示,便问道,“调出田庄,派去千里荒地开荒,你可愿意?”

张大吃惊,可也不是很吃惊,“小的一切听小姐、少爷的安排,在哪边当差都愿意。”他也知道,千里荒地那边需要的人手特别多。

青阳侧过脸看青舒,见青舒点头,他转回脸,盯着站在下头的张大,“升你为管事,调去千里荒地那边负责开荒事宜。”

张大这下可是大大地吃惊了一把,“管事?”

站在青舒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小鱼似乎很震惊,抬了头看向张大。

小娟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反应,因此将她的这一举动看了个正着。

青阳小大人般地说道,“对,管事。不过,不知你能不能胜任,便以一个月为期限,让你先试上一试。若这一个月内你做事稳妥,开荒事宜不出任何差错,你便继续是管事,月钱由三吊钱涨到五吊钱。愿意,你明日便上任。不愿意,你可继续回庄子上当差。”

张大很想继续安安稳稳地窝在田庄上当差,可想到攒足够的银钱才能娶娘子、才能让娶过门的娘子不吃苦,便立刻说道,“多谢小姐、少爷肯给小的机会。”

青舒这才说话,“既然你愿意,那么,今日回去和吴管事说一声,并整理了行装,明日就去荒地上盯着。”

“是。”张大答应的好,可心里真突突。

青舒开始分派任何,“升任为管事,你的第一个任务是:在孙家村物色合适的农家院租下来。要求是,至少有四间住人的屋子,厨房、柴房必不可少。院子不能太小,至少可停两辆马车才行。还有,左右邻里别是个不着调儿的。你要知道,这院子租下来,不仅是你这个管事会暂住,我与少爷也会时不时地去荒地那边看看,若是时辰晚了,便要带人留宿的。”

张大不敢怠慢,答的认真,“小的记住了。”主子会留宿,他要注意、并提前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既是管事,怎能独自去荒地做事。这样,我让你自己选两个信的过的人带过去。这两个人选,庄子上的也好,府里的也好,你点出名字来,让我和少爷听听。”

“小姐、少爷,可否容小的想想?”

“成,给你一日时间考虑,明日来回话,出发时间推迟个半日也无妨。给你的第二个任务,柳师傅那边做工的进度盯紧了。他们所用材料、做工好坏,你要看仔细了,若有不妥之处,要及时禀报。”

“小的记住了。”

“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青舒说到此处,淡声吩咐,“小娟、小鱼,还有木头,你们退下。”

待他们三人退下,青舒沉吟片刻后开口,“后日辰时,你必须呆在荒地上,到时候会有一个乞丐找上你。你不得对他无礼,因他会陆续带了一百名乞丐过去。这些人,以后会吃住在荒地上,为我们开荒。如何管理这百人,你琢磨琢磨,若愿意,可与带头的乞丐谈谈。你那边安排好了,我这边会派人将米粮与所需炊具、农具等一应物品送过去。总之,你肩上的担子不轻。”

张大已经被百人乞丐会成为他手下一事给震蒙了,有些反应不过来。乞丐,他要带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干活!

青舒看着他,淡声说道,“给你最后一次拒绝的机会。”

☆、No.224遇到难题

很难想像,自己能升为管事。很难想像,自己带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百名乞丐在千里荒地上开荒的场景。张大震惊之余,但想到这是小姐、少爷的安排,疑惑却也没有异议,“多谢小姐、少爷肯给小的一次机会。”

青舒示意青阳说话。

一直在认真听的青阳这时候开口了,“好,自明日起,你便是管事了。相关细节与事项,古管家自会告诉你。你是第一次当管事,有疑问或不懂的,尽管问古管家。”

张大,“是。”

青阳又说道,“好了,该说的都与你说了,下去吧!”

张大谢了恩,退下了。

之后,青阳离椅,移过来站在了青舒身边,“姐姐,乞丐为什么要给我们开荒?”

青舒告诉他原因,“因为姐姐答应给他们饭吃。”

“给工钱吗?”

“不。”

“不给工钱,他们怎么给干活?”

“因为啊,他们是乞丐。他们走到哪里都讨人嫌。他们经常讨不到饭,三两天吃不到东西对他们而言是常事。冻死、饿死、病死是他们的结局,除了我们,没人会用他们干活儿,更别说给他们饭吃。”

他还记得乞丐都是骨瘦如柴的,“他们那么瘦,有力气干活儿吗?”

“富贵之人安逸惯了,会变得娇气,经不得风雨。贫苦之人、卑微之人,为了活命,可以坚韧到常人所不能想的地步。这是人性,你我也不例外。姐姐让你辛勤练功,姐姐不允许你娇气,就是要尽量避免我们与他人犯同样的错误,尽量避免与他人一样在安逸中失了性格中坚韧的一面。”她一顿,咦了一声,“我好像说跑题了。咱们回到前边说的,他们如今虽然瘦弱,可只要有一口饭吃,只要我们还肯给他们一口饭吃,再苦再累的活计他们也会干。能添饱肚子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了个模样,摆脱了瘦弱的身体,变得强壮。”

青阳抱了她的手臂,一脸骄傲地说道,“姐姐,你和先生一样厉害,什么都知道。”

青舒假装得意地抬了下巴,又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好笑,于是笑场了。

好不容易单独可以呆在姐姐身边,青阳不想走,于是不停缠着姐姐说话。

青舒这个当姐姐的自然高兴,于是把关于开荒的一些事项说给他听,“……不能光寻思乞丐干活儿,只吃饭不要工钱的好处,方方面面要注意考虑的事情不少。有一样,他们长期在脏乱的环境中生存,把他们聚到一起,容易发生瘟疫或某些可传染的疾病。为以防万一,姐姐已经拜托了周大夫准备了大量的草药。到时候,咱们不仅要让他们洗澡、穿上干净的衣裳、鞋袜,还要熬制草药让他们喝,预防不好的疾病……”

青阳听的认真,一样一样地记进心里。

“……哪里都有偷奸耍滑的人,咱们只用肯努力干活儿的,发现偷奸耍滑的先警告一次,再犯第二次,必须得赶走,否则管束不住他们。若有心术不正的,更不能留……常言道:驭下要软硬兼施,也可以说是恩威并施。总之,管理属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个是我们活一辈子学一辈子的东西,不是嘴上说的三两句话那般简单。就像姐姐现在的样子,嘴上说的好,头头是道的,可实际操作起来,姐姐做的也不是很好,总之还在努力就是了。”

“小阳也会努力学习。”

“嗯,就该这样。我家小阳这么聪明,长大了,做的一定比姐姐好百倍、千倍。”青舒说的一脸骄傲。

青阳觉得不好意思,还要申明一事,“姐姐是最厉害的,小阳才没有姐姐厉害。”

青舒一把搂住他,笑的眉眼弯弯的,“哎呀,我家小阳不仅谦虚,还很会哄姐姐,真可爱!”

姐弟俩人正腻歪着呢,洛小荣找了过来,说是卢先生叫青阳过去一趟。

青舒送了青阳出门去,想了想,走去了绣房那边。这个时候,阿琴的娘和舅娘古陈氏都不见了影儿,想来是接到做一百双布鞋的急差事,匆忙回去了。

苏妈妈请青舒坐,青舒说不用,叫了苏妈妈出去,边走边与苏妈妈说事,“苏妈妈,您和管家商量商量,是要元宝继续跟着卢先生读书,还是想让他早些学点谋生的本事?”

苏妈妈吓了一跳,“小姐,是不是元宝做了错事,惹怒了卢先生?”

青舒失笑,“元宝年纪虽小,但做事稳当,哪里会惹怒卢先生!”

“那,那他……”苏妈妈不解,元宝跟着卢先生读书之余,每日里将学堂洒扫的干干净净的,顺便还能伺候少爷,挺好。既然没犯什么错,小姐为何还要这样问?她一脸的紧张,就怕儿子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小姐不快。

“苏妈妈,你紧张什么?什么事都没有,别想那么多。刚才提的事,晚上你和管家商量好了,明日给我回话。好了,事情说完了,回吧!”青舒说着,带着丫鬟往内院走。

小姐都这么说了,苏妈妈告诉自己别乱想,于是回去继续盯娟花那边的活计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张大来回话,说希望能把庄子上的康栓柱和叫李铁的带过去。青舒听了,问旁边垂手而立的古管家,“管家与苏妈妈商量好了吗?”

古管家忙回话,“承小姐、少爷的恩,元宝跟着卢先生识文断字,学了不少东西,看得懂书信,写的出书信。之后如何安排,全凭小姐作主。”

他的观点很明确。儿子又不考科举,只要不是睁眼瞎,能识文断字便可以了。昨晚苏妈妈一提小姐的话,他便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小姐大概是要给元宝一次历练、学习的机会。小姐让他的长子做了掌柜,这次子,定也是要好好培养的。只要他的次子争气,往后肯定是要被小姐、少爷重用的。

青舒知道了古管家夫妻的态度,问旁边的张大,“你可识字?”

张大忙回,“小的认得几个字,不会写。”

青舒又问,“康栓柱和李铁,他们可识字?”

张大答,“他们不识字。”

青舒看向古管家,“吴管事到了没有?”

古管家回说,“到了,正在外边候着。”

青舒听了,把候在外边的吴管事叫了进来,当场宣布:张大从今日起升为管事,调去千里荒地那边,负责开荒事宜。庄子上的康栓柱和李铁调去千里荒地那边,跟着张管事做事。府中的古元宝,调去千里荒地那边,任账房先生。

古管家吓了一跳。元河平日里虽然教过元宝一些管账、记账的学问,可元宝才十三,又没有实际管账记账的经验,怎能胜任这么重要的位置?

张管事和吴管事也吃了一惊,十三岁的账房先生,小姐可真敢用。

青舒有话要说,“这一年,千里荒地那边只会出,没有进。这样的账目,元宝如何管不得?”就因为是只出不进,帐目做起来没有什么难度,她才放心地派了年仅十三的元宝去任账房,管理银钱与账目。一年的账房先生当下来,元宝出错的可能性不大,他熟悉了账房先生要做的事情的同时,还可慢慢从中学到点东西。她这是借机要从基础培养起。她以为,培养人才,要让人才在实践中摸爬滚打,从而使其成长起来。

古元宝任千里荒地那边的账房先生一事,就这么一锤定音了。

苏妈妈得信儿,一边替儿子高兴,一边又舍不得儿子。在如此矛盾的心态下,她忙着替儿子整理行装。

古管家拍了拍儿子比两年前结实许多的肩膀,“好好干,多学东西,别辜负了小姐、少爷的一片心意。”

古元宝的身体已经抽高了不少,站在自家爹和大哥的身边,已经有他们的肩膀那么高了。再过个两三年,大概就能赶上自家爹和大哥的身高了。他别看才十三,因跟着卢先生读书,身上有了五六分文人的气度,稚气的一面已褪去大半。“爹,儿子知道,儿子会好好干。爹,您和娘不必惦记,儿子去的地方离的又不远,儿子可经常回来看望爹娘。”

古管家欣慰之余又不忘告诫几句,“你年龄最小,事事多向张管事他们请教,别因是账房先生就眼高于顶地不把人放在眼里。”

古元宝答应着,而旁边的苏妈妈开始絮叨起来,就是嘱咐他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元宝忙说道,“娘,儿子不小了,能照顾好自己,娘别担心。”

“你大哥还不知道。等下走的时候,记得进铺子里,跟你大哥打声招呼,听到没有?”苏妈妈嘱咐这么一句。

古元河的娘子阿琴进来了,手里抱着个包袱,“元宝,把这个拿上,嫂子给你做的新衣裳和鞋袜。本想过几日给你拿的,哪成想你今日就成账房先生了,这就要离府去当差!嫂子着急,刚刚才忙忙叨叨地把最后几针给缝好的。也不知合不合身?看情况是来不及试了。”

元宝接过包袱,“谢嫂嫂,嫂嫂快坐。”

因屋门是敞开的,青阳过来的时候把里面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的。他见屋中人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主动出声,“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屋里人都喊着少爷,让少爷进屋坐。

青阳进屋,却拒绝坐。他把捧在手里的一套笔墨纸砚递给元宝,“元宝哥哥,这是我刚出府去买的,送给哥哥,贺喜哥哥当了账房先生。”

元宝忙拒绝,并让少爷别喊他哥哥,说不合礼数。

青阳一脸的坚持,“元宝哥哥,你从小照顾我,我私下里喊哥哥也习惯了,别管它合不合礼数。毛笔、砚台、墨和纸,买的都是普通的,没花几吊钱,哥哥收下吧!”

古管家从旁说道,“元宝,这是少爷的一片心意,接了吧!”

古元宝向少爷谢过,接了贺礼。

等东西都收拾停当了,张管事和古元宝的行李搬上牛车。张管事接过套车的大黄牛的缰绳,把牛车牵到府外,并回头向送行的众人挥了挥手。等古元宝和吴管事坐上牛车,他这才坐到前边的车缘上,赶了牛车出发。

到了庄子上,吴管事让康栓柱和李铁卷了铺盖上了牛车。他还让人往牛车上放了一袋磨好的高粱米,一罐子腌咸菜,四副碗筷。如此,张管事他们四人带着极简单的家当,古元宝怀里揣着二十两银子,前往荒地附近的孙家村。

留在府中的青舒并不得闲,与管家一起进一步商量开荒事宜。烧荒是必要的,因为不烧荒,长期荒芜的土地上落满的各种杂草与植被的种子便无法清理。只要时节一到,有了雨水的滋润,它们便密密麻麻地疯长起来,锄了一批又长一批出来,很难清理干净。而烧荒,不仅能快速清理掉密集的枯草,还能烧掉部分植被的种子。

可是,若选择烧荒,在荒地里发现的那些枣树苗木怎么办?怎样才能保全下来?挖出来,根本不现实,因为现在还没到可以栽植树木的时节。过早地挖出来,枣树苗木会死。不挖出来,烧荒时便什么都剩不下。怎么办?

“何事如此为难,说出来听听。”随着熟悉的男声,书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No.225来去匆匆

青舒没动地方,但脸上有诧异之色。

古管家向来人见礼,“见过彥公子。”

周伯彥匆促地和古管家说了两句话,立刻看向青舒,“最近突发状况较多,一直没能回来看看青阳,青阳怕是生气了。我马上要前往边关,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便想着看青阳一眼再走。不想,学堂还未下学,我怕是赶不及见他了。过后,你替我向他解释一二。”他想看青阳一眼是真,并未说谎。不过,他也想看青舒一眼再走。这有了牵挂,再不能像从前一样走的洒脱了。

坐的四平八稳的青舒这才站起来,急问,“你连等他下学的时间都没有吗?”她心里想着: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而且连通报都不等,直接闯了她的书房。

周伯彥贪恋地看着她,“没有时间了。我过来,也只是跟你打声招呼而已,这就得走了。”他说罢,一脸不舍地转身,大步往外走。

青舒顾不得其他,快步跟上,“我送送你。”然后对跟出来的古管家说道,“快去学堂,替少爷向卢先生告个假。”她的想法很简单,他为了看一眼他们姐弟而风尘仆仆地来,她哪能坐视不理,任他这样走掉。

古管家答应一声,知道时间紧迫,便用跑的去了学堂那边,亲自去请青阳了。

周伯彥本来是迈了大步往外走的。可青舒说要送送他,还为了他要耽误青阳的课业。他便要拒绝。可是,看到她小跑着努力要跟着他步伐的样子,他缓下脚步来,“打断卢先生的课,过后青阳会被罚的。”

青舒一边努力跟上他,一边说道,“我相信,青阳定是被罚也甘愿。”

周伯彥倒是想停下来和她好好说话的,不想让她跟的如此辛苦。可是,他的时间实在紧迫,能这样过来一趟还是他牺牲了两夜的睡眠时间换来的。他想着,出发前能见上一面已经不错了,其他的不能再奢求。于是他劝她,“回吧!别累了自己。”

青舒却不理,跟在他身侧不放,“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车来的?”

“骑马。”

“你多长时间没睡了?”她看的分明,他的眼中有红血丝,似是熬夜过度了。

“昨晚没睡。”他夜里一直在骑马赶路,哪能睡觉。

“有好好吃饭吗?”

“嗯。”这绝对是敷衍。

青舒冲着跟在身后的小娟急道,“赶紧去,用跑的,把我屋里的点心都包起来,还有肉干。动作快些。”

小娟明白,这是要拿给彥公子的,于是转身就跑,连答应一声都顾不上。

知道她心里有他,周伯彥心里高兴。他想牵她的手,但想到这里时不时地有下人经常,他便忍住了,“别麻烦了。”

青舒不管,继续跟着他,眼见府门就到了,突然伸了手扯住他的袖子,“等一等,就一会儿。”

周伯彥叹了口气,停下,“阿舒……”

“见了小阳再走,他马上就到了。”青舒非常坚持,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阿舒,真的来不及了。”

青舒不管,一脸的坚持。

候在府门外的顾石头正探头进来看,一眼就看到了挡在他们公子前头的古青舒。他立刻想到什么,缩了脑袋回去,问站在身边的护卫长,“让公子睡上半个时辰,然后再出发,能不能在天黑前赶上去?”

护卫长洪武随口就道,“若是中间不停,一路疾驰,赶得上。”

顾石头用右拳头往左手的手心里击了一下,“成,那就让公子睡上半个时辰。”

护卫长怀疑地看着他,“你能说服公子?”

顾石头得意,“我自有办法。”说罢,他举步进古府府门,然后走到周伯彥和青舒的跟前,先向青舒见了礼,然后对自家公子说道,“公子,护卫长说了,您可以在这里睡上半个时辰,而后出发,天黑前定能赶上大部队。”

周伯彥立刻蹙眉,“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哪里还有睡觉的时间,滚出去候着。”

顾石头倒是乖觉,不与自家公子说道理,却是对着青舒诉苦,“古小姐,您不知道,公子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见自家公子要踢人,他竟躲到了青舒身后去,“不能休息是一样,说胃口不好饭也不吃又一样。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吃得消。”

青舒听了蹙眉,此时昨日借给周大夫的马车正被还回来。她见了,立刻的,脑中闪过一个想法,“我让青阳用马车送你一程,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你在马车里打个盹儿也好,总能解些乏的。之后,你再骑马赶路不迟。”如此一来,他不仅能小睡一觉,还能赶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