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青舒掩饰的很好。她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我的衣裳,你能穿吗?”

哑姑点头。

“小姐,洗脸水打来了。”小鱼报备着,端了水进来。

哑姑下意识地背过身去。

青舒见了,似有所悟。她让小鱼把洗脸水放到地上,并把她带了出去。

古瑞星立在门口,“表叔暂且将你安置在此处,明日会修书一封着人送往京城,给你爹娘报平安。目前表叔还有差事做,不能擅自离去。待差事了了,表叔会亲自送你回京,你安心在此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古小姐提。她既是表叔未婚妻的好姐妹,也是表叔好兄弟的未婚妻,人很好,你不要怕。”

哑姑眼中含泪,不停点头。

古瑞星词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青舒去而复返,将一套换洗的衣裳放到床上,“这是干净衣裳。”又把一个油纸包的东西放到桌上去,“这是点心。我把小鱼留给你,有事尽管吩咐她就是了。”

哑姑猛摇头。

古瑞星见了,说道,“她一个人不怕,不用留人伺候。”又交待了哑姑一句,“不早了,洗漱安歇吧,有话明日再说不迟。”

回到住处,青舒躺下后许久不能入睡,恼自己问的太少。就算不打探他人*,她也该问一问那女子的名字才是。古瑞星轻描淡写地介绍那女子是他的表侄女。可是,那女子的年龄看着与古瑞星差不多,而且还是古瑞星深夜里带回来的女子,希望他们的关系确是表叔与表侄女才好。否则,若有别个隐情,若是古瑞星敢对不起步语嫣,她可是要发飙的。

同一时间,有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肩上扛了一个布袋子,停在了一处不显眼的民房院外。不用他伸手敲门,有人从里边打开了木门。

黑衣人扛了袋子入内,依着院中人的指示进了敞着门的堂屋。

屋中亮着油灯,一名年轻公子坐在灯下看书。

黑衣人将布袋子放下,扯掉蒙面巾,单膝跪地,“卑职叩见公子。”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三爷。

周伯彥抬头,放下手中的书。

三爷说道,“卑职做到了,不知公子能否做到承诺之事?”

周伯彥淡然表态,“一个时辰后,人归你处置。”

“多谢公子。”三爷谢罢,起身退到屋外。

周伯彥取了书看,不知对谁说了一句,“你只有一个时辰。”

自堂屋的里间走出一个浑身透着诡异之气的男子。

此人面白如玉,眉间有一朵盛开的桃花,狭长的凤目中幽光粼粼。英挺的鼻梁,似笑非笑地微勾的薄唇,嵌有红宝石的发冠松散且歪斜地束着部分墨发,没有束进去的部分发丝顺滑地披在肩上。他的身高中等,身上穿的是月牙白的楚锦料子的袍子,腰束同色且绣有桃花纹的腰带,脚踩同色且绣有盛开的桃花花样的锦鞋。

他慵懒地歪靠在门框上,右手捏着兰花指轻摇手中的月牙色的锦帕,左手食指轻点眉间的桃花,轻启薄唇,声音难辨男女不说,语调又似女子在对情人呢喃,“彦,你可是欠了本公子一个很大的人情,要记得还。”

周伯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哼,无趣的紧。”他说罢,收了锦帕,款步来到丢在地上的布袋子跟前,打量几眼,冲着周伯彥不悦地瞪眼睛,“喂,怎么是个女人?”

周伯彥不理。

他跺脚,“石头,进来。”

守在外边的顾石头探了头进来,小心翼翼地发问,“桃花公子,您叫小的?”

他一脸嫌弃地指了布袋子一眼,“给我丢到里头去。”转过脸,他口气不怎么友好地质问顾石头,“谁是桃花公子?”

闻言,顾石头汗毛直立,不敢搭话。他偷觑自家公子一眼,发现自家公子没有插手的意思。他只得硬着头皮蹭进来,而后抓了布袋子的口子,将其拖着走。到了里间门口,他的头低的不能再低,双手提了布袋子直接丢进去,而后转身跑出堂屋去,速度比兔子还快。

男子轻点眉间的桃花,说了声胆小鬼,款步进了里间,碰一声关上门。须臾,他大力踹门出来,冲着周伯彥抱怨了一句,“就不能给她穿件衣裳吗?随便裹了一块儿布算怎么回事?污了本公子的眼,你要如何赔偿?”抱怨完毕,碰一声,再次关门。

周伯彥放下书,揉了揉眉心,心里想着以后再不能找他帮忙了,比女人还罗嗦。

不知为何,门一关,里间竟没有半点动静传出。

半个多时辰后,里间门开。男子一脸喜色地款步走出来,将两本册子往周伯彥面前一丢,拍了拍手,“都在这里了。”

周伯彥头也不抬,一边翻看,一边说道,“多谢!”

“你那眼睛是怎么回事?赶紧给本公子看看,看看衣裳是否哪里弄脏了?”

周伯彥懒懒地抬眼。

他立刻转过身去,再转回来,“如何?”

周伯彥忍下骂人的冲动,说道,“纤尘不染。”

听得此话,男子笑的风情万种。他狭长的凤眼溢满喜悦之情,与之相反的是,他直接下了逐客令,“夜色深了,那就请吧!”不等周伯彥说话,他冲外边叫人,“石头,进来,把你们的货物带走。”

顾石头一缩脖子,推了一把立在身侧的三爷,“进去,该你了。”

三爷自然不懂顾石头在怕什么,迈步入内,等着周伯彥发话。

周伯彥颔首,“信守承诺。人,你可以带走了。”

三爷称谢,进了里间去提人。只见二爷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他追进秘道时随手扯下的那半块儿床单。二爷露在床单外的肩头和双脚说明,她依然裸着身体,和他扛来时一个样。他打量两眼,屋里的摆设很正常,竟没有一个刑讯逼供的刑具。他诧异,却也无心去注意太多。他蹲下,先是探二爷的鼻息,发现二爷还有气。他立刻用半块儿床单裹了人,再次把人塞入布袋子里。他扛了人出来,“多谢公子成全。”

周伯彥一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三爷空出一只手来,把脸蒙上,迅速离去。

周伯彥说了声告辞,带着自己人随后离开。他们的身影很快便融入夜色之中,消失无踪。

男子慵懒地倚在院门的门框上,摆弄兰花指片刻,转身关门,回屋。经过桌上正在照亮的油灯时,他欲吹熄它,却见桌上放着纸。他用两指将其捏起,见是一千两的两张银票,叹了口气,“这家伙,永远这么客气。”

他收妥银票,吹熄油灯进了里间。须臾,黑暗中,有人自后院的院墙上翻了出去,转眼间消失于夜色之中。

此院,是花了一吊钱租来的。到期时,若是房主过来查看,一定会发现,屋中之物原封不动,只是油灯的灯油少了些而已。

周伯彥带人到了衙门旁边的驿馆。大家安顿好,他派人叫古瑞星过来说话。

蔡健忙禀报,“公子,古大人带着抓到的哑女不知去了哪里,身边没带一个人。”

“怎么回事?”

蔡健不敢隐瞒,把如何抓到了一个哑女,古瑞星又是如何反常地将哑女带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正这时,有人来报,古大人回来了。

周伯彥让其他人都退下,让古瑞星一人留下。

没有外人在,古瑞星不客气地坐到周伯彥的对面,抢了周伯彥的茶水喝掉。然后他一脸抱歉地说道,“今晚失职,让绰号为二爷的女头领给跑了。我认罚。”

面露困倦之色的周伯彥离椅,在地上踱起步来,“说说抓到的哑女。你把人带去了哪里?”

------题外话------

盗版君,请自重,不要跑到我的文下吠叫。

☆、No.269送请帖

说到哑姑的身份,古瑞星可以瞒任何人,却不能瞒周伯彥。不提私交,人是在他办差时找到,他要把人带走,总要给上头一个说法不是。

哑姑名为沈月华,是古瑞星亲娘的嫡亲二哥家的嫡孙女,也就是门下侍中沈万年的嫡孙女。

三年前,十五岁的沈月华是公认的京城第一美人。当下有传言,天子有意纳其为妃嫔。又有人说,宫中有传言,天子有意将她指给某位皇子为正妃。当时,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到了婚配的年龄。而三皇子只大她几个月,不太可能娶正妃。

在这种无法证实的、似真似假的流言在朝中大臣的后院中越传越广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太后召见了沈万年的夫人。负责传话的是太后身边伺候的红人,这位红人暗示沈万年的夫人要把沈月华带进宫去。

太后见了随沈夫人进宫的沈月华,大赞沈月华贤淑貌美又端庄。而后,太后转了话题,明贬暗褒地提起大皇子与二皇子的一两事。

与此同时,朝堂上正在讨论立太子之事。

对于浸淫官场多年的臣子而言,这是一个讯号。有人认为,沈月华无疑是皇家认可的太子妃人选。沈月华赐婚给哪位皇子,哪位皇子必将是新立太子无疑。三皇子虽是钟皇后所生,但因着种种原因钟皇后并不得圣上欢心,连带的,三皇子并不得宠。其他皇子尚年幼,且他们的母妃没有什么势力,因此也不太可能会被立为太子。实事上,太子的人选是二先一的,不是大皇子,就是二皇子。

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沈月华生了一场大病。整整休养了月余,她的病情才有所好转,才能够下床走动。

与此同时,立太子之事不了了之,再无人提起。沈月华有可能成为皇子妃的传言也淡了下来。

沈月华痊愈,沈夫人觉得这是佛祖保佑的结果。于是,沈夫人带领儿媳孙女等一干女眷去寺院烧香拜佛。变故就发生在此次烧香拜佛之行。沈月华失踪,伺候她的四个丫鬟、一个婆子俱被人杀死在香客休息的厢房之中。

沈万年沈侍中又急又怒,虽说此事张扬开了对孙女沈月华的名声不好,但不张扬会错过救回孙女的时机。那天,满京城都是到处搜人、找人的官兵,还有寻找蛛丝马迹的捕快。再加上沈家派出来的自己人、古大将军府的家兵等等,众人到处寻找沈月华的下落。夸张一点的说,为找沈月华,京城差不多被翻了个底朝天。

奇怪的是,如此折腾,却一点相关的消息都没得到,更不用提找到人了。

事过境迁,如今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失踪的沈月华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康溪镇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出现,并被办差的古瑞星给救下了。古瑞星因寻到沈月华而惊喜,同时又万分担忧。

三年的时间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他不清楚沈月华都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若是沈月华能回京,肯定是再也回不去从前的生活了,还会面对无尽的流言。

古瑞星在安顿沈月华时说的话,可以说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他的确会修书一封回京,向沈家报平安。假的部分是,沈月华不会暂住古府几日,而是会住一个月或更长的时间。因为他不确定,沈家是否会接回这个女儿。

大家族中,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取舍之事,他虽不曾亲眼所见,但听到的却不少。沈家与他们古家不同。他们古家是武将门第,规矩没那么多,忌讳的方面相对而言比较少,霸道、护短且把名声不放在第一位。而沈家枝繁叶茂,其子弟不是文臣便是文人,规矩是天,名声是天,讲究太多,内部纷争也不少。

所以他很担心,他不确定这样的沈家会不会接受此刻的沈月华。若是沈家抛弃了沈月华怎么办?若是沈家把沈月华随便送到一个庄子上,任其自生自灭怎么办?

古家多男儿,他娘一直非常疼爱沈月华。因此,失踪前的沈月华是他们古府中的常客。如此,虽然辈份上他是表叔,可他自小是把沈月华当妹妹来疼爱的。因这,他才会忧心沈月华的未来。

周伯彥一拍古瑞星的肩膀,“是你多虑了。不说其他人,就说当爹娘的,哪个不心疼自己的儿女!儿女遭了劫难,如今能活着回来,当爹娘的高兴之余只会一心一意地保护儿女。”

古瑞星愁眉苦脸地说道,“那是你不知道沈家人的作派。你当我娘为何不愿意回娘家?还不是怕了沈家人为规矩、为名声不顾骨肉亲情的一面。”他娘时常嘀咕,能嫁给他爹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不用守着那些破规矩度日实在太幸运了。

看他担心成这样,周伯彥想了想,问道,“报平安的信,你准备写给沈侍中还是……”

古瑞星答的顺溜,“自然要写给沈侍中。”也就是他的二舅。

听了这话,周伯彥提醒他,“你得另外写两封信。一封给你娘,一封让你娘亲自转交给沈月华的爹娘。”至少这三个是真心担心沈月华的。他们若是极力争取,沈月华往后的际遇应该不会太坏。

他清楚的很。大家族里,若是女儿失了清白,大多都捂着、掩着草草将女儿嫁出去或是送去当姑子。更有甚者,会悄悄抹杀了失去清白的女儿,只为保住一族的颜面。以沈月华的容貌而言,被人虏去了三年,清白难保。即便她保住了清白,可人言可畏,人们不考虑现实,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闻言,古瑞星茅塞顿开,“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就没想到?”

周伯彥不想泼他冷水,但有些话必须要说,“找个时间,好好与你表侄女谈谈,听听她的想法。还有就是关于二爷的事,她都知道些什么,你必须得问。私情要顾,公事也不能落下。”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古瑞星回去安歇了。

周伯彥没有休息,取了今晚所得的两本册子出来,坐在油灯下慢慢翻看。白易之这个人性子虽然怪了点,行事作风虽然诡异了一点,但他过人的审问能力是无人能及的。册子上的文字,全是“二爷”、也就是钟鹂亲手写下的招供书。而且,每一页上都有一个鲜红的指印。也就是说,白易之让钟鹂在招供书的每一页上都画了押。

他看完一本册子,再翻第二本册子。内容与前一册一样,很好。一本册子他会上交,另一本他会留在手里以备他用。这就是他要求拿两份招供书的原因。

天亮,合眼不到一个时辰的周伯彥起床。他远望京城的方向,心中默念:等着,本公子这就回去。本公子定要将你们搅混的水,搅的更混,搅得波涛汹涌。如此,让那些牛鬼蛇神浮出水面,让他们暴露于人前,让他们再难掀起任何风浪。

顾石头打着哈欠端来了洗脸水,“公子,您该洗漱了。”

周伯彥简单梳洗过了,同官兵们一道用早饭。早饭是豆沙包、包子、苞谷喳子粥、白米粥和咸菜,是从风味小食铺买回来的。

用过早饭,周伯彥准备回古府补觉。

路上,顾石头为驱赶瞌睡虫,没话找话,“公子,您是怎么认识桃花公子的?”这问题他好奇了几年,可一直得不到答案。

周伯彥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还敢叫他桃花公子?小心被他听见,拔了你舌头。”

这话让顾石头一个激灵,瞌睡虫立刻跑了个干净。他一脸怕怕地左右张望,寻找可疑之人。确定桃花公子没有出现,他明显松了口气,“可是公子,小的又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道他偏爱桃花,又是那样一个打扮,小的除了喊他桃花公子以外,还能喊什么?要不,您告诉小的好了。下次碰上,小的该怎么称呼?”

“为了你的小命要紧,你还是不知道他是谁为好。”

顾石头立刻词穷。的确,桃花公子很可怕,很诡异,逼供的手段那才叫一个不见血的变态,那才叫一个惊怵。他见过一次之后,连做了两晚的噩梦,太可怕了。不见血就能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在遇到桃花公子之前,他根本不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事情。

进了古府,周伯彥先去了青舒姐弟同住的小院之中。他见青阳他们好好的,灏的脸色也好了许多,放心不少。只要这几个过的好,他的阿舒就会过的好。他看着进进出出地忙个不停的阿舒,有点不想动地方。

青舒似有所觉,处理过周大夫送来的草药后走了过来,打量他几眼,“昨晚没休息好?”

周伯彥微笑,“嗯。”

她又问,“还要出去?”

“不,今天没什么事。”钟鹂的事已经解决了,近来会太平许多。要不然,他哪能安心坐在这里!

“那就回去歇着。正好,青阳他们要去学堂,你跟他们一道儿走。”

“好。”他从善如流地答应。

她看了他两眼,转过脸喊青阳,“小阳,别把红果藏书包里。若是压坏了,弄脏了书怎么办?好了,别磨蹭了,你们几个,赶紧去学堂。”

青阳背着鼓鼓的书包从屋里出来,走到青舒跟前挣开了书包的口子,“姐姐,你看,我只带了一个,是要给彥哥哥吃的。剩下的,全留给灏了,给他补身子。”

“就一个?那好,你带着吃吧,至于你彥哥哥的那份儿,姐姐等下让人送去。”青舒这边的安排好,眼角余光便看到了捂着书包偷偷往外挪的陈乔江。她没好气地说道,“乔江,过来。”

知道被发现了,陈乔江作了个鬼脸,却又不得不听话地过来。

青舒翻他鼓鼓囊囊的书包,取了两个红果出来,“一人只能带一个,去吧!别迟到了。”

洛小荣比较乖,主动挣开书包说没偷带红果。

青舒夸了他一句,把手里抓的一个塞给他,“诺,一人一个。”转过脸,她把手里抓的另一个塞给周伯彥,“今早新摘的,尝尝今年的红果。中午给你做汤。”

周伯彥只来得及说了一声好,就被青阳和洛小荣一左一右地拉走了。

灏立在门口目送他们。

青舒走过去,“不要急。周大夫说了,后天你就能去学堂读书了。走,姐姐教你一个好玩儿的。”

只是,好玩儿的游戏还来不及教给灏,前头来传话,有客到。

青舒换了一身衣裳,只带了小娟去前头见客。

步五,步飞鹄,半年多不见,还是老样子。身上穿戴的自然是他偏爱的月牙色的服饰。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五官,颀长且偏瘦的身形,缺乏步家男人作为武人的迫人气势,整个人反倒透着英俊儒雅的气质。

青舒诧异之余浅笑,“原来是五哥。通传的也不把话说清楚,害的我一路走一路猜到底是谁来了。”

步五笑着打量青舒几眼,“半年多不见,妹妹似乎又长高了一点。”

“真的吗?我最喜欢别人说我长高了,呵呵……”青舒无拘无束地笑。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各自落座。

“五哥是为红果而来?放心,第二批摘的红果,昨日已经派人送往锦阳城了。估计下午的时候就能送达五哥的酒楼。”

“妹妹可猜错了。五哥此次来,不为红果,是专为送请帖而来。”

☆、No.270管不管

青舒接过请帖,看罢惊喜地抬头,“语嫣妹妹今秋出嫁?”

步五轻笑出声,“正是,日子已经定下了。”

青舒看着喜帖上书写的良辰吉日是九月二十八,不由感慨,“好在她嫁在京城,爹娘兄嫂都在旁边,想什么时候回娘家都可以。”

“长辈们就是看重了这点,才将她许给了古六。这份请帖是语嫣亲手写下的。”说到此处,步五的脸上满是无奈与宠溺的笑容,“知道五哥要来辉州,她特意嘱咐了又嘱咐,一定要五哥把请帖亲手交给妹妹。再有就是,她要五哥转告妹妹,妹妹务必要回京喝她的喜酒。就这么两件事,她对我说了不下十几遍,恐怕我会忘记。真拿她没办法。”

青舒羡慕步语嫣的福气,不是谁都有这种被众多哥哥疼爱的福气的。她羡慕之余,欣然允诺,“嗯,一定,她的喜酒我一定去喝。”她就这么一个好姐妹,好姐妹成亲,她自然是要去的。跋山涉水,在所不辞。

“若是方便,把青阳也带去,语嫣时常念叨他。”

她好心情地答复,“卢先生若肯放人,我一定带他同去。”

二人又说了一些有关步语嫣的婚宴事宜后,步五问道,“周兄可在镇上?古大将军府上托五哥带了一封信给古六。五哥不知古六的下落,便想着把信交给周兄,由周兄转给古六。”在他看来,找古六不容易,找周伯彥却容易许多。古六身为周伯彥的属下,四处去办差,行踪不定。而周伯彥,无论走去哪里,定会交待行踪给青舒,且最终一定会回到此地。要联系古六,找周伯彥准没错。要打听周伯彥的行踪,找青舒准没错。

她哪里知道步五的想法,很乐意地告知,“五哥来的巧,他们确实在镇子上。”然后唤管家入内,嘱咐管家带步五去见周伯彥。

目送他们走远,青舒拿了喜帖回去。

灏正站在小院里往外张望。见到青舒回来,他立刻跑上前迎接,“姐姐,你回来了。”

“是呢,姐姐回来了。”青舒随口问道,“灏去没去过京城?”

“没有。京城好玩儿吗?”

“还成。不过,京城很大的。”

“多大?比锦阳城大吗?”

“那是自然。那里是天子脚下,比锦阳城大许多。”

姐弟两个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时间过的飞快。

中午,青舒让厨房备了一个席面,用来招待周伯彥和步五。古瑞星也在,是周伯彥特意派人去叫的。

古瑞星为步五满上了酒,“五哥,请。”

步五微笑着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伯彥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难得地打趣起人来,“未来的妹婿巴结未来的大舅哥,这场面着实不错。”

古瑞星被噎了一下,但反应还不算慢,反击道,“妹婿巴结大舅哥,那是应当应份的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哎哎,兄弟我虽然比你小,可是九月底就要成亲了。可兄弟你么,明明比我大,这婚期却没个影儿,啧啧啧……可怜哟!”他笑的那个得意,“五哥,别理他,咱们喝酒。”

周伯彥凉凉地来了一句,“五哥,他说你可怜。”他轻松把矛头给拨拉开了。在座的他们三个,年龄最大的是步五,婚期遥遥无期的也是步五。

古瑞星再次被噎了一下。他呲牙,“五哥哪能跟你一样,五哥可是……”他反应过来,住了嘴。五哥是成过婚,可短短一个月便休了妻。其中的缘由步语嫣跟他提过一些。关于此事,京中还有一种传言,说是黎氏算计了步五,这才迫得步五不得不娶黎氏过门。而后,步家发现,步五与黎氏之间其实没有夫妻之实,所谓的肌肤之亲只是黎氏一手安排的局。既已堪破此局,步家自然不会容忍黎氏,这才休了黎氏。

周伯彥很想骂古瑞星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也就那么一想。若他真这么骂了,反倒更把话题往那方面带了,会惹步五不快。他聪明地把话题带开了,对步五说道,“过得几日,我得回京一趟。办完京中的事,算算日子,离他们的婚期不远了。我自会把准新郎官留在京城,不会带跑,放心。”

步五神色自然地笑言,“如此甚好。”似乎并未受什么影响。

想到一事,周伯彥说道,“今年,阿舒的红果有二十多亩地,你的一品楼怕是吃不下。我有意分走一半,销往他处,步兄没意见吧?”锦阳城的份额是步五的,是步五一早就占下的。依着他们的关系,他自然不会和步五抢锦阳城的生意。他的商队走南闯北的,红果可以运去除锦阳城以外的许多地方。

步五表态,“周兄话说的如此明白,为兄自然没意见。”

几句话,他们便在红果一事上达成了一致。

再说另一边。灏喝掉一碗补汤,之后只吃了两口菜,便说吃不下了。

青舒怕他有什么不妥,忙放下自己的碗筷过来,“灏,是哪里不舒服吗?”

灏一脸歉意地看着青舒,“姐姐,不要担心,只是没胃口而已,没有不舒服。”

青舒看一眼桌上的三荤两素一个凉菜,“那,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想吃什么尽管说出来,姐姐马上就做。”

青阳也是关心地看着他,“尝尝凉菜,凉菜吃着很舒服。”

灏迟疑地摇头,然后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小声问道,“姐姐,可不可以吃凉皮?”

听得这话,安静地在一旁吃饭的陈乔江和洛小荣眼睛一亮,紧紧地盯着青舒等答案。灏生病之后,姐姐都不给他们吃凉皮。姐姐给的理由是,灏不能吃。他们要是吃了,灏会馋的吃不下别的东西,灏的病肯定好的很慢很慢。他们忍啊忍的,天天盼着灏赶紧好起来,这样他们就能一起吃凉皮了。

“别都瞅着我,赶紧吃,多吃点。若是你们表现好的话,那就……”青舒故意把话说一半,还拉了长长的尾音给他们听。

结果是,陈乔江他们立刻埋头吃饭。大概是动力够,灏重新拿起了筷子,勉强吃了小半碗的白米饭,炒菜也吃了一些。

青舒笑的眉眼弯弯的,“小娟,让管家派人去食铺打声招呼,留四份儿凉皮。等铺子打烊了,让古掌柜亲自带回来。”

这天下午,灏他们如愿以偿地吃到了久违的凉皮,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

第二天,是青阳他们的沐休日。青舒想着四个小的最近哪里都没去,整日都在府里呆着,怕是憋坏了。于是,她早起时一声令下,说要带他们四个去荒地上采红果。

府里的红果栽的比荒地上栽的晚几天,而且数量相对而言太少。因此,府里的红果才开始红,而且红的有限,一天摘不到几颗。而荒地上的,成熟的比府中的早上那么几天,且因面积大,所以整个二十亩地都拣一遍的话,一天能拣不少,已经往步五的一品楼送两次货了。

青舒本是要带了弟弟们去散心的,没成想,到了最后,他们的队伍变得很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