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客气地道,无论如何都要多谢顾烟儿慷慨赠送‘仙子’的心意。因此,理当由她请客。她作东,一品楼或如意酒楼顾烟儿可任选其一。既可吃茶,又可享受美食,一举两得。

顾烟儿推托着,坚持自己要请客。

青舒杏眸微弯,“一品楼是步府的产业,或许能碰上步五哥也说不定。至于如意酒楼,好像有人说过,似乎是彥公子的产业。不知彥公子今日是否亲自坐镇?”

顾烟儿的嘴角划过讥讽的弧度,但因面上覆有轻纱,她也不怕被青舒发现。她把如意酒楼是彥公子的产业这句话记进了心里,说道,“说好是本小姐作东,怎能言而无信!这样,既然你喜欢一品楼或如意酒楼,那你从二者之中挑一个,自然还是本小姐作东。”

青舒随口便道,“那就如意酒楼吧!”

顾烟儿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青舒暗自思索,看来这顾烟儿很中意周伯彥。觊觎她的男朋友,有点意思。

顾烟儿以为别人不懂自己的小心思,从善如流状地答,“好,就如意酒楼。”又走了十几步,她率先往左一拐,“古小姐,走这边,如意酒楼在这个方向。”心里却暗道:这辈子你别想再见到彥公子。

青舒停步,看着通向左方的小巷,眼中有疑惑之色,“这样的小巷子,怎能通往京城数一数二的知名酒楼?”

顾烟儿不动声色地向身边的丫鬟暗示了什么,而后解释道,“古小姐不是京城人,不知这条巷子是去往如意酒楼的捷径,情有可原。”

她的丫鬟从旁接到,“以小姐的身份,自是不知这种事情的。是奴婢有次迷了路,无意中发现了这条小巷子,这才知道有这么一条捷径在。”

青舒一脸恍然,“原来如此。”竟是一点都不怀疑的样子。

小鱼却扯了青舒的袖子一下,“小姐,不让护卫跟着,真的可以吗?”先前,顾烟儿以自己没带护卫之由,让青舒打发了跟随的护卫。因此,此刻的青舒身边只有小娟、小鱼,还有一个周管家坚持让青舒带上的小欢。顾烟儿这边,带了四个丫鬟,也没有小厮或护卫跟随。

青舒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京城不比别处,是天子脚下,是天下最为安全的地方。你看,顾小姐出门都不带小厮或护卫。”

顾烟儿听了,暗道真是个傻子,嘴上却说,“古小姐说对了,天下再没有比京城更为安全的地方了。”

青舒嘴上说是,心里却暗笑。天下最不安全的地方,就是京城。阴谋诡计、各种争斗、各种龌龊之事、各种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等种种事端,哪里也比不过京城。她怡然自得地走在不知通往何处的巷弄之中,像个不知人间险恶的稚儿一样。

顾烟儿一边暗暗嘲笑青舒傻,一边又暗自高兴。心说:等下有你好看的,这辈子你别想翻身了,只能卑微地活着。左转右拐的,当第四个转角就在几米远的地方时,她突然哎呦一声,一脸痛苦状地靠在了身边的丫鬟身上。

青舒疑惑地看过来,“你怎么了?”

顾烟儿轻锁眉头,由娇俏的丫鬟搀扶着说道,“怕是崴到脚了。古小姐先走,过了前边那拐角便出了巷子,如意酒楼近在眼前。我在此缓一缓,随后就到。”

青舒一脸关心之色地说道,“一起吧,我等你。”

“别,不用等。我得确定一下,脚伤的厉不厉害。”顾烟儿拒绝的有些急。

她的丫鬟插了一句,“依奴婢之见,小姐的脚崴的不轻,不宜乱动。不如这样,古小姐先到如意酒楼,然后烦请酒楼中人帮忙请大夫。大夫到了,烦请古小姐将大夫请至此处,也好为小姐看脚伤。”

青舒面有担忧之色地盯着顾烟儿,“好,我马上着人请大夫,你们在这里等着别动。”她说罢,带上三个丫鬟匆匆往前走,不过片刻便转过前面的拐角。而出现在她们眼前的,不是巷子口,而是吊儿郎当的五个十*岁模样的男子。这五个男子个个形容猥亵,眼露邪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仅如此,她们发现,这是死巷,前方没有出路。

青舒与三个丫鬟均变了颜色。小娟一下护到青舒身后,“小姐,快走。”

“美人儿,哪里走?来了就陪小爷玩玩儿。大家乐和乐和,岂不更妙。”男子中的一人轻佻地说道。

其他四人笑。

青舒她们主仆四人转身便跑。那五个男子嘴里说着污秽之语随后追了过来。

青舒转过拐角,边跑边喊,“顾小姐,快跑,快跑,这里有坏人。”

顾烟儿就站在前方,冷冷地盯着逃来的主仆四人,讥讽一笑,“好好伺候着。胭脂拿回来,其他的都是你们的。”‘仙子’,她自己都舍不得买来用,怎会白白便宜了古青舒!再白得一盒‘一品红’,她一点都不亏,相当于她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便得到了一盒‘仙子’。

她的话落,自她后方的巷子里走出四个家丁模样的男子。

她笑笑,转身,从恭敬地贴墙而立的四个家丁面前走过,准备原路返回。她的四个丫鬟紧随其后。

后有五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前有四个堵住唯一出路的家丁。青舒主仆四人是腹背受敌。被人围困在当中,小娟一脸警戒地护在青舒身前,“你们想干什么?”

小欢立在青舒背后,冷斥追来的五个男子,“滚开。”

青舒向离去的人喊,“顾烟儿,你如此阴险狠毒地要加害于我。自今日起,你我势不两立。”

一个家丁说道,“快些抓住她们,别让她们乱说话。”

其他人称是,准备抓人。

青舒冷笑一声,“还不现身处理了这些杂碎,难道还要本小姐亲自动手不成?”她又不傻,怎会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会任人牵着鼻子走?

她的话音落,在众人搞不清是虚张声势,还是其他什么的时候,头顶暗影一闪,在青舒主仆四人的前后各出现一名男子。

大白天里,有两个黑衣蒙面人突然从天而降。这场面诡异又吓人。不仅是前方的四个家丁,就是后边的那五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都吓了一跳。这些人吓到,嘴里喊着是什么人,却是个个反应不及,接连传来两声男子的惨叫声。

护在青舒身侧的小鱼吓的直抖。而护在前头的小娟与护在后头的小欢,却是面不改色地盯着黑衣人放倒人的手段。小娟攥紧的拳头放下。小欢探向腰间的手垂下。

黑衣人出手狠、准,且快。不见血,却是将对方九个男人一一打倒。巷子里哀嚎声一片。

已经走出段距离的顾烟儿胆战心惊地回头。因她们拐过一个弯,因此看不到后方的情况,并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女子求饶喊救命的声音,没有女子受辱的哭喊声,怎么回事?

娇俏丫鬟却是惊疑不定地扯了顾烟儿就跑,“小姐,快,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顾烟儿的脸色一白。对啊!情况不对,此地不宜久留。

裹小脚的大家闺秀,又是从不锻炼的,再快又能跑多快!有丫鬟回头,却见小娟飞奔而来。丫鬟吓的花容失色,“小姐,追来了,快跑。”

顾烟儿一听,下意识地回头,却是惊的脚下一个踉跄。连累的扯着她跑的丫鬟差点摔倒。

“一肚子坏水的臭不要脸的,站住,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们。”小娟也不顾天气凉,竟是撸了袖子边追边喊。她三两下追上跑在最后头的一个小丫鬟,自后衣领一抓,使劲儿往后扯开人,把人往墙上一推,然后继续去追。她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顾烟儿了。敢害她家小姐,她定要打的顾烟儿连爹娘都认不出。

没跑多远,过惯安逸的大家小姐生活的顾烟儿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的厉害,脚下有些挪不动的态势。若不是左右两个丫鬟硬拖着她跑,这点距离她都跑不了。丫鬟急的不行,“小姐,不能停,快呀!”手上拽人的力道加重。

当一个黑衣蒙面人凭空出现,跳落到她们面前不足十米的地方,并拦住她们的去路时,她们吓的齐声尖叫。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剑泛着寒光,她们尖叫之余乱作一团,互相拉扯着往回跑。

追上来的小娟迎上,“看姑奶奶的飞脚,尝尝姑奶奶的拳头……”她一边喊,一边冲上来胡乱打一通。

青舒背着手,带着小鱼与小欢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她摇头,主仆共五人,却是被小娟一人打的抱头鼠窜,这也太窝囊了吧!只有那娇俏的丫鬟还有点反抗精神,却是被小娟两脚踹到巷子的墙根下了。而顾烟儿小姐,竟是不顾形象地蹲缩在墙根下,只知抱头尖叫,什么也不做。

青舒走到她面前,笑吟吟地说道,“哎呦喂,这谁啊!”

顾烟儿不尖叫了,而是抬头,一脸慌乱地说道,“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爹是朝廷命官,是礼部四品大员。”

青舒冲她摇了摇食指,“你爹是当官的,跟我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你呢!胆子不小,敢算计到本小姐头上来,勇气可嘉。敢惹我,是没打听清楚本小姐往日的丰功伟业吧!”

想到那个当街棒打丁老爷的传闻,顾烟儿一缩脖子,“走开,你走开,我什么也没干。”

“先是在胭脂铺里故意误导我,后又害我被人嘲笑,之后又骗我至此,想要毁我名节。不对,或许不只毁我名节那么简单。说说吧!你原来是怎么打算的?”

顾烟儿哭了起来,不停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打算。唔唔……放过我吧,不关我的事。”

这可有趣了。青舒顺口问,“那关谁的事?”然后手指轻轻一勾,勾走顾烟儿脸上的面纱,随手丢到地上。

顾烟儿苍白了脸,“不,不,不关谁的事,也不关我的事。”

青舒眼一眯,不给点颜色看看,就当本姑娘是好糊弄!她一把抓住顾烟儿的发髻,不等顾烟儿反应过来,便把顾烟儿的后脑勺往墙上使劲儿磕。嗵的一声,挺响。

疼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顾烟儿有片刻的晕眩,竟是不知发生了何事。晕眩过后,便是剧痛感袭满全身。她一脸惊恐地挥打起来,要把青舒抓在自己发髻上的手打走。

青舒如她的愿放过了她的发髻,却是抬脚一踹,正踹在她的胸口上,“说,我与你本不相识,又是无怨无仇的,你为何要害我?”

顾烟儿闷哼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住手,敢对小姐动手,不要命了吗?”那位娇俏的丫鬟嚷嚷。

“闭嘴,臭丫头。”小娟一记锅贴拍过去,并上手撕扯丫鬟的裙摆。丫鬟反抗,她再打,很快便扯下布条,既堵了丫鬟的嘴,又绑了丫鬟的手。顾府其他丫鬟见了,吓得个个噤声,缩到一起不敢抬头。

小娟这边处理好了,青舒继续审问顾烟儿,“说,你为何要害我?”她觉得自己本是个文明人,却是生生被这种不长眼的给逼成了野蛮人,讨厌。

顾烟儿使劲儿摇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个没完。

青舒弯腰并俯低身体,右手伸进自己的裙摆里。右手拿出来时,手上竟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她用匕首在顾烟儿美丽的脸上比划了几下,“想不想尝尝破相的滋味?”

“不,不,我说,我说。”顾烟儿目露惊惧之色。

青舒并不拿开匕首,还将森冷的匕首贴在顾烟儿的脸上,等着她说。

顾烟儿整个人都在抖,“是,是钟小姐,钟小姐。”

青舒蹙眉,“嗯?”

顾烟儿急急说道,“是她,钟小姐,钟想容。我不知她为何要视你为敌,她只是告诉我,若是遇到你,一定要想尽办法让你当众难堪。我问过她原因,她不说,还斥责我多嘴。巷子里的人,是她,是她五六天前便准备的,特意为你准备的。”

“什么?”小娟跳脚。

顾烟儿又说道,“你别不信,别不信。这些人其实不是我安排的,全是她提前安排的。她说,如果再遇到你,便要想办法引你来此处。她不知你何时出舒苑,便早早准备了巷子里的人。这些人每日从清晨到傍晚,一直在巷子里晃荡,只为等你出现。”

青舒沉了脸,“你有什么证据?谁能帮你证明人不是你安排的?”

顾烟儿哭,“唔唔……没人帮我证明。她,她说了,若事情败露,我要一力承担,她自会想办法替我善后。若是,若是我把她供了出来,她能把自己摘干净,我却跑不了。她不承认,谁也奈何不了她。真的,她是这么说的。”

青舒冷笑,“那你怎么把她供出来了?”

顾烟儿抖着身体,“我害怕。”匕首还在脸上,她岂能不怕。

青舒拿开匕首,把玩儿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钟想容又不是你爹,也不是你的主子,你凭什么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顾烟儿一闭眼,“因为,因为,我的把柄在她手上。”

“想让我相信你,那就把那个把柄说出来。”

“不,不,不能说。”

“那好,这就让你尝尝毁容的味道,再将你送官。”青舒作势要划花顾烟儿的脸。

顾烟儿眼泪鼻涕满脸,“不,不,不要,我说,我说。”

青舒厉喝一句,“说。”

“我中了钟想容的圈套,摔碎了芸郡主喜欢的一只花瓶。那是半年前的事。当时,芸郡主发了很大的脾气,说要打死摔碎她心爱之物的人。是钟想容,是她故意要我看那花瓶的,又是她故意撞的我,害得我跌倒,这才摔坏了当布景的花瓶。她说,若不想被芸郡主打死,那就得一切听她的。”

为一只花瓶要打死一个人,还是朝臣之女。青舒对此持怀疑态度。

“那天在绸缎莊偶遇步小姐,我确实有引起步小姐注意,并趁机讨好接近步小姐之意,也确实不认得你。之后,钟小姐便约我见面,提了一嘴芸郡主的花瓶威胁我,而后说,我若再遇到你,一定要给你当众难堪。再之后,她又派人传话,若是遇到你,便要想办法把你带到这条巷子里。我觉出不对,便派人探了一下,这才知道她在巷子里安排了对付你的人。”她又道,“不能怪我,我若是不听她的,她会把花瓶的事告诉芸郡主,芸郡主一定会打死我。”

青舒一脸淡漠地转开眼,“小娟,过去后头问问,审问的怎样了?”

小娟刚要过去,却有一名黑衣人找了过来。那人走近,单膝跪地,“回主子,他们召了。起初一口咬定是顾小姐指使的。属下用了些手段,他们改口说是一个名叫关霸王的指使他们的。至于关霸王背后的人,他们说不清楚。但提到一件事。关霸王有次喝醉酒时说露嘴,他有兄弟在钟太师府当差。”

青舒颔首,问了一句,“他们在这条巷子里晃荡几天了?”

“七天。每日辰时初来,申时尽了再离开。”

这与顾烟儿所说的话部分吻合。她再问,“还有呢?”

黑衣人迟疑,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回主子,关霸王有交待,丫鬟归他们,而小姐,要被卖去烟花之地。”

青舒眼中冰寒一片,“外边盯梢的处理一下,这就离开。”

“外边的,已经处理好了。”

“走。”青舒决定,回去后要好好安排一下,然后会一会钟想容。她得给钟想容留一个毕生难忘的纪念意义重大的教训。否则,就太不对起钟想容的处心积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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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讨厌停电了。

☆、No.300贴心的小阳小灏

离开巷子前,青舒让顾烟儿做了一件事。她先是让人从顾烟儿穿在里边的白色襦裙上撕下来一大块儿布条,再用匕首划破顾烟儿的食指。

青舒按着顾烟儿流血的食指,在白布条上写下:钟想容,你我昔日海誓山盟,即便世所不容也要在一起。现如今,我为你放弃了一切,你却移情别恋。你弃我如草芥,利用我对付彥公子心爱之人,再害我性命。苍天在上,我一日不死,必将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血书写好,因惊吓加上疼痛而几欲昏厥的顾烟儿抖着嘴唇,“你,你……”在她眼里,青舒就是那吃人的魔鬼。

青舒却道,“正午十分,行经的人最多的时间,将它射到钟太师府的门匾之上。上面的字要好好露出来,要让经过的人看个一清二楚。”她要钟太师府成为全京城人的笑柄。

小欢差点一个站不住,“小姐,小姐,这,这……”

青舒却道,“这怎么了?有话快说。”

忠心为主的小欢小心翼翼地提醒,“公子的称谓,那个,公子的称谓在上边。”

青舒理直气壮地问,“本小姐不是你们公子的心爱之人?”都是他惹的烂桃花,他敢拦着,她一定跟他急。

“是,是,是。”这个绝对是。小欢连答三声。

“那就是了。”青舒一挥手,“办的漂亮一点。”

黑衣蒙面人之一,将地上的血书小心收起。然后招呼了另两人,三个人一起俐落地翻过巷子一人半高的墙,转眼失去了踪影。

青舒把匕首用顾烟儿身上的衣裳擦干净,收好。巷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不省人事的四个丫鬟及九个男人。唯一清醒的顾烟儿蜷缩在墙根下,头发凌乱,衣裳不整,不明就理的人定要往受凌辱这方面想。

青舒可不同情她,带上三个丫鬟离开了巷子。在附近左右晃荡的钟想容的探子早被处理了,因此周围也没什么可疑之人。

马车就停在巷子口。见到青舒安全地出来了,周管家提着的心落了地,请青舒登上马车。换作他人,发生了这种事情,肯定是没了逛街的心情,要回去休息的。青舒正相反,她点名要去珍宝阁。珍宝阁的幕后东家是周伯彥。它不是京城最大的首饰铺,但这里打造的首饰是京城的时尚风向标。

青舒在珍宝阁呆了小半个时辰。眼花缭乱中,她为自己买的只有一对小巧别致的耳坠。其他的,全是买来送人的。萧知县的女儿年底出嫁,青舒为她选了价值八百两白银的一套首饰。陈知府有个孙女在年前出嫁,是陈乔江大伯的女儿,青舒为她选了一套价值一千五百两白银的一套首饰。

这个价,珍宝阁不亏,却也挣不多。这还是青舒坚持自己付银子,才有的价格。按着掌柜的本意,是一个子儿都不收的。周管家亲自为青舒跑前跑后的,掌柜的哪能看不出门道儿来。

离开珍宝阁,青舒又走了两家铺子,这才回舒苑。她有意找找平常少见的菜籽或农作物种子,可因不知这些东西哪里有卖,便拜托周管家帮忙打听。

青舒回到秋院洗漱了,今日留在舒苑中的小游便传了午膳过来。她看着对面空着的位置,问小游,“少爷们可回来过?”

“没有,小姐。”

青舒颔首,开始默默地用饭。

不多时,小欢自外头进来。她禀报道,“回小姐,宫里来传话了,圣上赐下午膳,公子与两位少爷在宫中用罢午膳再出宫。”

青舒一愣,说知道了。皇上赐午膳?什么情况?她草草用罢午饭,坐等进宫的三人回来。午时就快过去了,前头又来传话,公子与两位少爷回府了。青舒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进了舒苑的苑门,青阳和青灏拒绝了软轿,也不等周伯彥,两个人一脸兴奋地往里跑。快到秋院了,他们两个看到青舒立在秋院门前的身影,姐姐、姐姐地喊着跑上前来。

见他们好好的,青舒笑吟吟地迎接他们。

等进了秋院,姐弟三人入了座。青阳第一个忍不住发言,“姐姐,皇宫好大好大,比我们康溪镇还大。”

青灏不甘人后地接道,“一转眼的工夫,我和小阳哥哥迷路了,找不到引路的丫鬟了。”

青阳忙从旁指正,“错,皇宫里的不叫丫鬟,叫宫女。”

青灏的眼睛闪闪发亮,“对,宫女,叫宫女。我们迷路了,不敢乱走,遇到了漂亮的小公主。小公主很淘气,又霸道,非要小阳哥哥陪她玩儿,还要小阳哥哥背她。小阳哥哥给小公主糖吃,有个凶巴巴的宫女不懂礼貌,竟然打掉了小阳哥哥手里的糖。”

青阳听了,说道,“嗯,我很生气。不过,小公主的娘来了,大家喊她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很可亲,说是宫里有规矩,不可以随便拿东西给别人吃。宫女打掉糖没有恶意,反而是在救我性命。”

青舒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去见圣上嘛,怎么跑后宫里去了?”

青阳解释,“姐姐,不是后宫,是御花园。我们是在御花园遇到的小公主和贵妃娘娘。”

青灏想到一事,冲外头喊。“初一,初一,快把那宝贝拿来。”

“小的这就来。”初一答应着,小跑进来,手里竟然捧着一个白瓷碗,而碗中盛了半碗土,土上座着一指长的一样带细刺的绿色植物。

青舒一愣,“这是?”

青灏笑的露出了小虎牙,接过初一手里的白瓷碗,往青舒跟前凑过来,“姐姐,这是我和小阳哥哥在御花园看到的东西。姐姐你看,都入冬了,它还是绿的,还有刺,扎人很痛的。”

青舒激动,这不是生长在沙漠中的仙人掌吗?现代人养在家里的花盆中,这很常见。可这是在古代,难道仙人掌已成富贵人家的盆景?她还想到一件事情,顿时感觉兜头泼下一盆冷水来,“你们怎敢私自拿御花园中的东西?这可是要杀头的。”

青灏忙道,“不是,不是,我们看到的好大一棵。我好奇去摸,还被扎了一下。”他把右手的食指伸给青舒,“姐姐看,看不出来扎的地方。可是很痛,还在痛。”

青舒一脸心疼地摸他的头,“我家小灏真可怜,来,姐姐看看。”

青灏一脸骄傲地说道,“小灏是男子汉,不怕痛,姐姐不要伤心。就是因为小灏没哭,贵妃娘娘说小灏很厉害,换作小公主早就哭鼻子了。贵妃娘娘说,喜欢就送给我。我说喜欢,我说要拿给姐姐养。”他脸上有疑惑之色,“不知道为什么,贵妃娘娘听了笑了好一会儿,然后命人剪下这一点,坐进了这碗里,送给了小灏。还说会与圣上说,让小灏放心拿回来给姐姐养。”

青舒心下不安,“你们彥哥哥知道吗?”

青阳忙说道,“知道。碗是彥哥哥让人拿的。彥哥哥还悄悄对我们说,回来就让周管家送花盆过来。我们把它移到花盆里,空出来的碗要收好。说这碗是宝贝,可以给姐姐当嫁妆,要收好。”

青舒一阵无语,搞半天是周伯彥帮他们从宫里拿的。既是周伯彥知情的,那一定是与皇帝打过招呼了,不会有祸事发生。只是,什么叫可以给她当嫁妆?他怎么乱说话?

青阳似乎想到了什么,拿下自己的荷包打开口子,然后把里面装的东西全倒桌子上了。他把青舒给的碎银及铜板扒拉到一边去,用食指一点一点往旁边推着什么东西。

青舒不解,“小阳,你在干嘛?”

“姐姐,我给你讨了菜籽,是番邦进贡的种子。”青阳一边答,一边归拢着散放进荷包中的菜籽。

其实,当时的实际情况是。周伯彥带他们两个进去面圣,正有农官在御书房。农官拿出一样种子在给圣上看。周伯彥见了,得知是一种番邦进贡的菜籽,他便随手从农官那里抓了一把,给了青阳。青阳一时没处装,便直接用荷包接了。笑话,是菜种呢,而且听着像是他们大安没有的菜籽种。他是姐姐贴心的弟弟,自然要拿回来给姐姐。姐姐最宝贝的可不就是各种种籽嘛!

当时,皇帝见了周伯彥和青阳的行为,问他们在干嘛。周伯彥说,“我家阿舒最喜欢希奇的种子了,拿回去正可以给她试种。”青阳附和,“姐姐最厉害了,一定能种出来。”皇帝无言,似是默许了。而那农官,一脸肉痛地将剩下的一半种子塞进袖子里藏起来,再不敢拿出来。

一听是菜籽,青舒的眼一亮,“什么?番邦进贡的菜籽,是什么菜籽?”

青阳立刻懊恼地说道,“糟糕,只顾着高兴,竟忘记问那农官老爷爷了。”

青灏一点都不恼,“彥哥哥认得农官老爷爷,再去问就是了。”

青阳立刻又高兴了,“对啊,彥哥哥可以找他问。”

青舒脸上笑开了花。她养了两个贴心的小弟,真好。进一趟宫,两个人谁也没空手回来,一个竟是给她弄了仙人掌回来,一个竟是弄了番邦进贡的菜籽回来。哎呀呀,他们实在是太贴心了。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在青舒姐弟高兴之时,正是钟太师暴跳如雷之时。

☆、No。301秘密

钟镇,堂堂当今太师,皇后的爹,何时受过此等侮辱!大安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还是那白日里阳光最好的午时十分,有人竟敢将血书射到太师府正门之下,门匾的最高处。

“钟想容,你我昔日海誓山盟,即便世所不容也要在一起。现如今,我为你放弃了一切,你却移情别恋。你弃我如草芥,利用我对付彥公子心爱之人,再害我性命。苍天在上,我一日不死,必将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钟想容是谁?是钟太师府中最爱宠的孙小姐。是拥有慧智兰心、德才兼备等众多美名的小姐;是京城贵族圈中公认的美貌与才艺兼具,风头直逼当年的第一美人沈月华的佳人。

“你我昔日海誓山盟”,这是说钟想容暗地里与某个男子曾私订终身,并不如传言那般完美无瑕。“即便世所不容也要在一起”,这是说,该男子的身份有大大的问题。二人拥有什么样的关系会世所不容?一是,血亲之间发生了畸恋。二是,辈份不同却发生了畸恋。三是,一方为主、一方为奴,不可婚配。四是,放开你的想像力随便猜,你能想到多变态的关系,它就有可能有多变态的关系。

后头还有一句,“你弃我如草芥,利用我对付彥公子心爱之人,再害我性命。”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想入非非的话题。芸郡主在十三王府与钟想容反目,曾说钟想容近乎变态地暗恋彥公子,连彥公子用过的茶杯也要偷走。有那好事之人曾向芸郡主点名的王大人打听,是否在儿子的婚宴上真的丢了心爱的茶杯。王大人支吾其词的不答。可王大人府上的丫鬟、小厮悄悄在传,确有其事。

好嘛,这回可是对上号了。只要认得字,并看到血书内容的,竟然摇头加一阵唏嘘。传言不可信。看,被捧的神仙似的完美无暇的钟小姐,内里却是个变态。先是搞出一段世人不容的畸恋,后又盯上了彥公子继续变态之举,还把先前的男子不知给怎么着了,竟逼得该男子干出射血书这种骇人听闻之事。

当时,血书一箭射上去,立刻引来行经之人的侧目。而射上去的位置又高,太师府的人慌张地进去报信并找来梯子时,已经被不少人看了去。而那些看热闹的又不是普通百姓,全是京城权贵府邸的子孙或下人,太师府守门人也不敢上前硬赶,所以这事传开的速度很快。

钟太师拿着那血书,一把甩到次子的脸上,“查,给我查,给我一查到底。”

大国舅爷从旁插了一嘴,“混蛋,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查出来,杀了他全家。”然后语气一转,“想容也真是的,做事太不小心了,竟惹出这么大一个乱子来。”

钟太师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你闭嘴。你有什么脸说这些?前些日子你的好儿子也惹出了乱子。打点的银子没少花不说,是爹豁出了这张老脸,周伯彥那混小子才放的人。一个一个的,就知道干些遭心事儿。”六王爷风风火火地去砸门要世子,最后进了一趟宫,却是老老实实地把世子领回去了。第二日,立马摆宴请周伯彥吃酒,摆明是道歉,连世子挨打之事都不追究。

六王爷都不敢找周伯彥的麻烦,他们持观望态度的太师府自然也不敢,还不是又花银子又丢面子的,这才把钟斐给带回来的。每每想到这事,钟太师就心口疼。他的女儿贵为皇后,他却要被一个晚辈踩在脚下。归根结底,全是他女儿不受圣宠之过。

他见长子与次子还立在当下,立刻咆哮,“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去做该做之事!”他一指次子,“你,彻查此事,不管用什么手段。想容那边自是不能放过,仔细查问清楚,看看她都干了什么好事。”再一指长子,“你,让秦氏进宫,让皇后娘娘为我太师府做主。”

大国舅爷与二国舅爷小心应着,赶紧退下。

与此同时,内院之中,二国舅爷的夫人甄氏的屋中。甄氏摒退了左右,身边只留当年的陪嫁嬷嬷(亦是她的奶娘)。她沉着脸,坐在首位上,一脸怒色地盯着站在下头的女儿,“孽障,跪下。”

钟想容低着头,保持着优美的姿态,慢慢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