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嘴角露出一分笑意,慢慢的应了一声好。

第二天,孙鹏可以说一早就开始准备了,他自幼受的就是礼义忠孝的教育,虽然对刘家兄弟有疑惑,可也不愿失了礼,因此早早的就让人准备了一块中等品质的墨条做礼物,自己的早饭也吃的清淡,他当然不是想留着肚子到刘家海吃一顿,而是怕口中有异味失了礼数,两家离得近,他倒不用提前出门,不过在出门前,他也重新梳了头发,又换了一件衣服,这才让侍童捧着礼盒,敲响了刘家的大门。

开门的自然是那孙老头,不过郑定辉也早早的迎了上来,两人一起向里走去,这院子本来就是某个小姐少爷的住处,自然是非常清幽的,不过地方却不大,过了假山,穿过一个小回廊,就进了里院,郑定辉一边走一边道:“我们兄弟先前是没来过华安的,没想到这里的房租如此吓人,不怕孙公子笑话,这里的月租,在我们那里都可以养活一家子人了呢!”

“州府自然是要比县城中贵一些,不过也还是有便宜的。”

“只可惜我们来的有些晚,那些又便宜又好的地方却是没有遇到,孙公子这里请。”

他说着就引着孙鹏到了饭厅,饭桌上已经摆了几样糕点,分别是云片糕、绿豆糕、南瓜饼和红豆糕,这几样糕点显然是才做出来的,不仅香味扑鼻,而且颜色亮丽。

“我家现在的这位厨娘做这些糕点最是拿手,孙公子可以尝尝看。”郑定辉一边为他倒茶一边道。

孙鹏应了一声,就拿了一个南瓜饼,这南瓜饼还带着温热,上面铺着芝麻,吃起来果然又甜又香,这些东西,他自然是不缺的,不过他毕竟才十三四岁,还是爱吃这种小零食的时候,而且七娘吃这些东西,也的确是有独到之处,所以他一吃之下,只觉得过去从未吃过这样的南瓜饼。

“却是要委屈孙公子了,我们兄弟来的匆忙,也没有买到什么好茶,孙公子看看可还能喝?”

孙鹏又喝了一口茶,只觉得虽不能说绝好,可也比他平时要喝的好上一些了,他们家虽然不缺钱,也有些名望,可毕竟不能说是富贵之家,吃穿用度自然是讲究的,但平时用的,也不过都是一般的,就是他现在住的院子,也是早年祖上买下的,否则他也不会来这里住。因此他一喝之下,就夸了一口好茶。

郑定辉长吁了口气:“孙公子喜欢就好了,总算我们还没有太失礼。”

第43章

他这话说的有些古怪,孙鹏听了不免一愣,正要再问,七娘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就过来了,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要用,郑定辉就看向孙鹏:“孙兄是要再等等,还是现在就用饭?”

“我却是客随主便的,不过,只有我们两人吗?令兄不出来用?”

这句话孙鹏早就想问,现在总算找到了机会,郑定辉表情扭曲了一下:“我家兄长自然是也要出来的,不过……”

“不过?”

郑定辉嘴唇动了动,挥手让那小女孩先下去了,然后才道:“有一件事还要先给孙兄说明了,我其实是家兄收养的……”

这句话来的更古怪,收养他能明白,但兄长收养做弟弟的,这总有些古怪,而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郑定辉就讲起了自己的生命经历,说自己当年怎么无赖,后来怎么遇到了刘文,再后来又怎么成了他的兄弟,他倒也没说谎,就是略过了一些东西,比如对他的那些教育自然是不能说的,他自己当年那些偷吃鸡油鸡蛋的事情,当然更是摘了出去。

在将不能说的东西去掉之后,他的生平就变成了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励志小说,同时也把刘文塑造成了一个表面方正,内心柔软,帮助村民,扶持幼小的正人君子,那形象光辉的,放到现代,起码也是劳模级的,孙鹏虽然心下有些怀疑,但又觉得郑定辉不似作伪,那些种地什么的他不懂,但是学问上的东西他却是拿手的,而且他家也有在衙门中作事,不说别的,就那个入户步骤,一般是很少有人懂得,而郑定辉说起来却又详细又真实,难道是还真能事先做过研究?就算是如此,这些事情也是好查的很。

他不知道,这件事,是郑定辉故意说的这么详细的,他这个晚上没有想别的,就想着要怎么和孙鹏说了,他回想这两次的相遇,觉得这孙鹏若脑袋没问题的话,对他们是一定有所怀疑了,在他有怀疑的情况下,那他说什么都是枉然,所以最关键的,还是让孙鹏相信他们,怎么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真实是不用说了,还要感人。

而且,还要和他们有关,否则他随便说一个故事,就算再真实、再感人,对他们也没有用处。要有这几个条件,那么,也就只有在他们身上真实发生的故事了,可是,那又要什么故事?

刘大郎深夜看病情?那是对英儿!

那一次英儿有病了,刘文一夜起来几次去看她。

刘二郎深冬采雪水?那是对刘文!

那一次刘文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竟然说起了什么梅花上的雪水泡茶,而那刘武也是个傻得,在那一次下雪的时候,竟然真跑了几里路去收集梅花上的雪水,可是他们那里又没什么梅林,那几株梅树也都是长的要死不活的,花开的也不多,刘武费了老鼻子的力气也没弄了多少雪水,还摔了一跤,也亏得雪厚,否则说不定就要把脖子摔断了。

不过那刘文却承情的很,虽然说不让再弄了,说什么有污染,但那半坛子雪水现在还埋在院子里呢,想到这里,郑定辉不仅磨牙,这刘武做了事情就是好的,那刘大郎过后几日看他的目光都温和的很,而他呢?他虽没去弄过什么雪水,可是像什么深夜熬粥,早起做饭这样的事情,那可是天天做,刘大郎也没说过他怎么好,还每天挑他这毛病说他那不对的。

“说什么是刘家人了,其实还是双重待遇!”

想到这里的时候,郑定辉只觉得酸的厉害,不过再酸,他也要应付孙鹏,所以哼了几声,就又要继续想,毕竟那些事虽然和刘文有关,却和他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和目前的考试也没什么关系,虽说他的重点是为了引孙鹏上钩,不过做一个铺垫也是必须的,所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他自己的这段经历,是够条件的。

而且这件事他也不用怎么修剪,只要把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说出来就好了,反正在外人的眼中,那也是事实,果然孙鹏越听越觉得郑定辉不是在骗他,不过他同时也有些疑惑,这郑定辉给他说这些做什么?

他正想着,郑定辉的话音就又是一转:“既然已经都说了,也不妨给孙公子都说了,昨天我也给孙公子说了些,家兄和过去是有些不同的,这其中,其实还有些事情。”

接着,他又把刘家过去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是事实,不过语气变了变,那过去刘文的可恼就少了三分,而可怜则多了一些,这事令孙鹏更有同感,他就是学子,虽说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但当年也就是因为太顺利了,才会被家中长辈压制,生生拖了三年这才来考秀才,否则十一岁的秀才,说起来也是佳话的,当然他也知道这是长辈爱护,不过他被爱护尚且如此,那刘文因为家中变故而不能赴考,心中更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更何况,他还失去了父亲!

至此,他已经忘了先前的怀疑,只想着这刘家兄弟真是不容易,特别是刘文,更是难能可贵的很。

“如今家兄和过去已是大不相同,他也常说,功名一事,得了亦喜,失了亦欢,不过我们兄弟却都觉得,若是真失了,却是遗憾。”

孙鹏连连点头:“刘兄如此才德,若是不中,真真是憾事!”

“是啊,只是这考试,也很是难说,来之前,我们兄弟也商量了,不说别的,就是这次务必要令大哥不受干扰,为此我们特意提前从家出发,谁知道大哥却不堪赶路,又耽误了两天,再之后,再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都不容易,也是我们对这州府还是不了解。”

听到这里,孙鹏脸上一红,想到刘家兄弟当初到那酒楼,恐怕就是贪图那里清静,哪知道不仅遇上狗眼看人低的商家不说,还遇上了多管闲事的自己,逼得这对兄弟只能再找住处,这一耽误,可不就更为难了吗?

当然,孙鹏也知道这华安必定还有又便宜又清静的地方,但他不用郑定辉解释,自动就能想象到那些地方定然有种种的不合适,比如环境不好,再比如离考场太远,虽说陋室也能读书,但有一个好环境自然是最好的,不说别的,他每次习字的时候都还要焚香洗手呢。

而且离考场的远近也是很影响心情的,这点他就听家中的长辈说过,他们家当初在这里买房,一是机遇,正好碰上了比较便宜的,但就算如此,也是咬紧了牙根,不过祖上当时还是买了,想的就是给后辈,一个更好的环境。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出了,站起来就对这郑定辉作揖,郑定辉连忙拉着他:“孙公子这是做什么?”

孙鹏一边拱手一边开口:“上次都是我……”

“哎呀,孙公子,我昨日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怎么能怪你呢?万万不可如此!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也不过是怕一会儿家兄来了,孙公子有什么误会。其实居移气养移体,能租到这个地方,却是我们的运气了,而且还能喝孙公子为邻,以后可以有机会谈诗论文,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孙鹏还有些纠结,但听他这么说,也就站起了身:“正是如此,以后我们在一起研究学问,齐头并进。”

两人拉着手,相识一笑,孙鹏是真诚的,而郑定辉……当然也是真诚的,他知道,至此,这件事算是翻了过去,而且还有个意外收获,对于什么一起研究学问这样的事,他其实也不是多向往,但是这孙鹏在士林中这么有名望,和他交好,自然是有种种好处,就算这次他们都没能考中,结实了这些秀才文人,在刘家村,也会更有底气,当然,最好还是能考上去,否则那这交往就太过不对等了。

这些事,他不过大概的一想,之后就又道:“我只忙着说话,时间却是过了,我们忙着用饭可好?”

“自然是好的,不过,却是要把刘兄叫出来的吧。”

“这是自然,孙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家兄,家兄先前不是怠慢,而是……”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我是那小心眼的人吗?还不快快去请刘兄出来!”

不等他把话说完,孙鹏就接了过去,郑定辉拱了拱手,就走了出来,来到书房,他就绷不住脸上的笑了,刘文看了他一眼:“怎么,摆平了?”

“平是平了,但大哥若是能再走一下过场,那就更完美了。”

刘文一笑,也不问他到底和孙鹏说了什么,就弹了弹衣服站了起来,他正要往外面走,又被郑定辉叫住了。

“那个,大哥你是不是手上再拿一本书?”

“拿书?”

“嗯,最好是孔子,或者孟子,反正是圣人书籍就好。”

“你以为这样好吗?”

郑定辉一愣,刘文道:“第一,君子并不是苦学;第二,过犹不及,我以后要是再遇到他,也时时带书?”

他说着,就走了出去,郑定辉一愣之下就明白了,看着他的背影撇了下嘴,然后就追了上去。这个院子建的巧妙,书房和正好隔着半个鱼池,所以这一天,孙鹏就看到刘文宽袍广袖的款款而来,他的身边,是粼粼水光,背后,是温煦的阳光,而他自己,则面带微笑,在看到他的时候,遥遥的拱了下手。

第44章

如果认真追究的话,刘文此时的衣着打扮是不太符合君子的正规定义的,就算不是在重要的正规场合,作为学子,平时的衣服也都是有讲究的,比如戴什么样的头巾,系什么样的腰带,穿什么样的鞋子,这些东西,可以旧可以质量不好,但一定要符合规矩,最最起码,一定是要干净整齐的,而刘文此时并没有系头巾,衣服因为他刚才正在翻书,也有一点凌乱,他虽然拱起了手但却有点随意,孙鹏若是他的至交好友也就罢了,但两人说到底也不过只见了一面,先前还有些罅隙,刘文这个样子就有些太过随便了,可是孙鹏现在却没有半点受到轻慢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恍惚的怔然。

他知道刘文此时是有些不适宜的,但他又觉得这个样子对刘文来说,简直就是太合适了,一瞬间,他就想到了前朝那些名家大儒,他们披头散发谈文论道,虽不是儒家正统,却自有一股名士风采。

在看到刘文对他拱手的时候,他有些模糊的,也抬手拱了拱,而刘文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在现代的时候教学,平时总是西装革履打扮的规规矩矩的,而每次要出席学生们的论文答辩的时候则会解下领带,挽起袖子,甚至松开一两个扣子,然后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向学生提出绝对不可亲的问题。

稍稍随意的服装会令你的对手更放松,这一点在现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却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把这一点运用好的,毕竟,这还要看这一个人的容貌气质,也还要看,他所处的环境。

这一手刘文在现代玩了十多年,不知道坑杀过多少老师学生,现在用出来,孙鹏哪里抵挡的了,除了会想刘文果然有风度之外,再想不到别的了,而当刘文一步步走来,他还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孙公子请坐。”

他一来就对孙鹏一摆手,孙鹏立刻坐了下来,他又转向郑定辉:“不是说要到上饭的时候了吗,让七娘上菜吧。”

郑定辉应了,那边就去招呼七娘,七娘和那小女孩先上来将刚才的茶点撤了,之后又端了食盒上来,八个小碟,两份凉菜两个热菜两个咸点两个甜点,然后还有一大碗鸭血粉丝汤。

那鸭血粉丝汤一端上来就吸引住孙鹏了,那八个小点虽然做的都很精致,但孙鹏过去也都是吃过的,只有这鸭血粉丝汤他是连见也没见过,不过他自小就遵循礼仪,虽然好奇,也不出声,而且控制着自己也不多看。

“这个汤孙公子可能没有尝过,先喝喝看是否合口。”

郑定辉说着,就给他盛了一碗,孙鹏喝了只觉得又香又辣,却又奇异的爽口,他点点头,正要赞一口,郑定辉又道:“这个汤还有一些步骤要讲究,喝了汤要吃粉丝,吃了粉丝要吃鸭血,这组合到一起,会更有滋味。”

孙鹏照着他的话做了,他并没有什么美食家的舌头,但这么先用一口热汤开胃再吸一口顺滑的粉丝,之后再吃用香料泡了去除了腥味只剩下香滑的鸭血,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是什么汤,我以前倒真的没吃过呢。”

“这是鸭血粉丝汤,是家兄在书上看到,然后我跟着照做的。”

孙鹏一愣,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古怪了,他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来,刘文看了郑定辉一眼,开口道:“君子远疱房,何也?”

孙鹏条件性反射的回答:“仁也。”

刘文又道:“孙公子可禁肉食?”

“不禁。”

“民与君,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这一下跳的太快了,但这些东西孙鹏早就刻在了脑中,所以此时听到,立刻就道:“民为重,君为轻。”

刘文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孙鹏看着他,却只见他慢条斯理的夹菜喝汤,喝了两碗汤,吃了一个蒸饺又吃了一个芙蓉包,然后就放下了筷子,对他拱了拱手:“孙公子慢用,我先下去了。”

他说着,就走了出去,也不回屋,就站到了鱼池边,他这一番作为弄得孙鹏不上不下,有心想问个清楚,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到最后只有有些茫然的看向郑定辉,郑定辉却只是有些抱歉的劝他多用饭,送他出来的时候,更是一个劲儿的道歉,说刘文一向如此,吃了饭就会起身,若不是身体不适,从不会在饭桌前久坐,并不是故意怠慢他云云。

孙鹏几次张嘴想说自己其实不在乎刘文是不是提前起身的,但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他是不懂刘文的意思的,因此最后只有有些遗憾的回去了,只是他人虽回去了,心却还落在刘家,哦,倒不是他对刘文兄弟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了,而是他总觉得刘文的那几句话是别有深意的。

现代有一句话,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贾宝玉,又有专门研究《红楼梦》的,还为此专门发展出了红学,研究人员,甚至能从其中的一个字里都看出诸多深意,当然,红楼梦是厉害的,可是曹雪芹在写这本书的时候真的想了那么多?也许有也许没有,但世间万事都是怕计较的,一句话一件事,也许本来不是那个样子,但是你想想,也许就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而孙鹏却又是一个爱琢磨的,这项令他在学问上进步神速的特色此时被他用到了这里,他想了又想,为了想通其中的道理还特意跑到家中的厨房去看了一番,只把上上下下都吓得不得了,以为他发了癔症。

“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家中的管事哪敢大意,各种补药齐上阵不说,还为他请了郎中,最后见没效果,就把心思动到了神佛之上,于是就想着法的将他拉到了寺庙中,别说,这一去还真有了效果,根本就没有进到庙里,孙鹏就好了,他对这寺院的大门大笑了三声,之后就恢复了正常:“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过去却是我没有领会到圣人真意!”

他这一笑笑的身边的人更是害怕,好在他笑过之后就立刻转过了身,然后回家沐浴焚香又练了几笔字,之后又自己捧了一个上等的墨条送到了刘家,说是谢礼,弄的郑定辉一头雾水。

孙鹏才领会真意不久,还有点兴奋,又想着他是刘文的弟弟,也不隐瞒,当下道:“我以前只觉得要心怀万民,其实只是知道,圣人说有教无类,由此可知,在圣人眼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既然不禁肉,那就不应该怕杀生。圣人说远庖厨是因为仁义,却不是因为此乃轻贱之事,可笑我还曾觉得这不是君子所为,却是想岔了,也多亏刘兄为我解惑啊。”

他说到最后,又是感叹又是感谢,郑定辉的嘴越长越大,孙鹏只以为他没有悟性倒也没有多想,在知道刘文在书房读书的之后就满怀遗憾的告辞了,,而郑定辉则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愣,之后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一咬牙,就去找刘文了。

这两天他其实是有些怕刘文的,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因为被罚的很了,那天孙鹏走后,刘文就将他叫了过去,他当下就知道坏了,因此不用刘文开口,就笑道:“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怕自己说的不到位,这不是想让你帮帮忙吗?你看你一开口,那孙家的小公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很好,现在学会拍马屁了,还会什么?”

“什么拍马屁,大哥,我是实话实说,我真没其他的意思,而且那鸭血汤,不就是你教我做的吗?”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

“我看你什么都不是,就是太闲了,既然如此,以后每天就写四篇策论吧,我不是挑出来二十个题目吗?正好够你做五天的。”

一听这话,郑定辉的脸就苦了下来,想要抗议,但他又知道刘文的性子,当下只有咬着牙应了,这两天他天天关在房中做策论,只做的脑袋发疼嘴巴发苦,就怕刘文挑他的毛病,因此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敢往刘文身边凑,但他现在实在是太好奇了,实在是忍不住想找刘文探究竟,而且这墨条他也要给刘文,否则被他知道他私吞东西,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呢。

“竟然又是墨条。”

刘文拿着郑定辉送上来的东西有些遗憾,他又不是真的刘文,对于这些东西是没有什么执念的,上等中等在他来看也没多大的区别,心中实在更愿意拿孙鹏送上来的是相同价值的银子,不过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所以只是摇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大哥,那孙鹏说这个是谢礼。”郑定辉说着,把孙鹏的话转述了一遍,最后又道,“大哥,你那三句话真是这意思?”

“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可能有差别吧……”他吞吞吐吐的说,心中则想,那话若从别人嘴中说出也就罢了,但要从刘文口中说出,那就太不一样了,别的不说,他是绝对不相信会有什么众生平等的思想,否则怎么会这么欺压他?

“那你从中领会到了什么意思呢?”

“我、我……”郑定辉看着他,突然福灵心至,脱口而出,“说话要给人想象的空间!”

刘文勾了下嘴角,拿着墨条拍了拍他的脸:“很好。”

第45章

孙鹏在刘文这里得到了一次指导,自此以后,就认为他道德高尚,学问上佳,自然就存了结交的心思,两家又住的这么近,他就试探着拜访了一两次,开始还有些惴惴的,后来见刘文对他虽不是多么热情,却也不冷淡,一来二去,就来往的多了。

他过去虽然全力准备考试,但过个两三天,也会参加一些文人学子的聚会,这一是方便日后的来往,第二也是探讨学问,彼此交流,但现在他经常往刘家跑了,那些聚会自然就不怎么参加了,头一两次还没有人太在意,等过了几次都是如此,就有人留意了,不过此时也正好到了府试的时候,那有心人也来不及发问。

这一次的府试对孙鹏自然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对刘家兄弟,也是顺遂,刘文是不用说了,他先前的积累就不少,就是郑定辉,也顺利的通过了,这倒不是他学问真的精深到某个地步了,而是他运气实在太好,这四场的考试,竟然被刘文猜中了三题,其中诗词一项没有猜对,但过去他也没少听英儿、刘武作诗作词,刘武的也就罢了,那做出来的就像是打油诗,英儿却是有几分灵气的,而这次考的,正好是英儿曾经做过的一个题目,郑定辉虽然没记住全诗,但因当时刘文重点夸赞了这首诗,所以他还记得那个立意,在考场上生拼硬凑了一番,竟然被他弄出来了。

当然,认真来说,这首诗也不是怎么出色,不过考这一场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场了,考生已经不多了,那考官怕考生太少显得难看,所以就让他过了,而如此一来,他竟然只剩下最后的院试了。

那院试说是两场,其实只是一场,因为最后的面试大多是都能通过的,所有的区别,也就是看是一等还是二等,是将来能从朝廷领取银子的贡生还是普通的秀才。

这个局面,最想不到的就是郑定辉,在出了考场之后,他就不断的看刘文,刘文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只是不说,等他看了一会儿,才一挑眉:“你是不是太闲了?”

“不、不是,那个,大郎,你知不知道院试要考什么?”

“你以为我是什么?”

郑定辉没有说话,但眼睛却不由得向他的屁股后面瞟了一下,刘文嘴角一挑:“你看什么?”

“没有没有,那大郎,你还要吃牛肉面吗?”

“我今天却是想吃点素的,你弄几张煎饼吧。”

郑定辉嘴角一抽,但还是道:“那要什么煎饼?”

“现在有香菜吧。”

“有。”

“有荆芥吧。”

“有。”

“有青菜吧。”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