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湛微怔,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沉下去。

那双眼睛恢复了淡漠。

喜欢他的人太多,敢爱他的却没有一个。

早该习惯的。

这天,他们看过了亚马逊雨林河流里的巨型水獭和粉色海豚。

最后三人坐在竹筏上,悠然自得地在近岸的河上荡漾,飞禽走兽,水中游鱼。这样高密度的两天相处下来,姜暖看沈越都亲切了几分。

只是蒋湛…上午还好好的,现在却一心观景,整个下午都没有再同她讲过话。

此处的河水光可鉴人,姜暖垂头,看见水里映着的、自己眼中的失落。

晚上回库斯科市内,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这次蒋湛却不再开口指派沈越了。他沉默着走去后座,戴着耳机,抱臂后倚面对窗外——墨镜底下的眼睛也不知是睁着还是睡了。

姜暖再次开了三小时车回到市内宿处。

一顿略显沉闷的晚餐后,各自回房休息。

熄灯后的房间,姜暖对自己道:再坚持一下下,只剩最后一天了。

旅途无疑是辛苦的,可是她在鼓励自己坚持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感到不舍。

就像当初在车里,舍不得那个温和可亲的蒋湛。

凌晨四点,姜暖被胳膊疼醒了,是开车时长时间握着方向盘所致。

她轻手轻脚下床,在客厅翻出药箱来。

沈越起来喝水,黑黢黢地见墙角蹲着个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你怎么半夜跑这儿来。”他看见姜暖挽起袖子的胳膊,“——怎么肿了?”

姜暖干净利落地贴好膏药,道:“没事儿。”就要回去接着睡。

“等等…”沈越叫住她,看了她两眼,忽然把客厅正对着两人的摄像机关了。

“你要干嘛?”姜暖警惕起来。

沈越笑骂道:“你大爷的!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两人都没带麦,又没有镜头,变成了私下谈话,“大妹妹,录个节目而已,何必这么拼?用力过猛,出来效果未必能尽如人意。”

姜暖没料到他是要规劝她,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想着也坐下来,低声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我要好好珍惜。”

“是这个道理没错,不过真人秀你要知道,三分真,七分秀。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最后效果怎么样还不是要看后期剪辑吗?”沈越倒也是个热心肠的,顺手给她也倒了杯水,“你在这儿卖苦力气,还不如回头让你们公司给蒋湛疏通后期关系的时候,捎带手也提提你。反正在你身上赚的钱,还不是大半进了公司。”

也许是夜色太静,也许是沈越的话太诚恳,也许是这三天的封闭生活让人不自觉亲近。姜暖沉默片刻,小声道:“其实…我一直很感激公司的。像我这样的学生,能第一部戏就接到《星光》,如果不是因为公司给资源,多半没有这样的机会。像这次的综艺,也是一样。我们公司也没乌烟瘴气的事儿,我在这儿只要认真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就好,拍拍戏、拍拍节目。我、我…”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感激公司,也很感激…蒋老师。”

“感激蒋湛?”沈越一口水差点呛在喉咙里,他新奇地打量着姜暖,确认她是在说心里话,他说话也直接,“不是为了建人设?我一直以为你是要做个女汉子人设起来——忍着我一颗真男人的心配合你呢。”

姜暖笑了,为他的直言,三天的录制下这样的私下谈话,令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是呀,我只是不想做让蒋老师讨厌的事情。”她顿了顿,又道:“而且像蒋老师,平时都很忙的。我偶然看过他录制前一天的行程表,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想着…”她的声音低下去,透着羞涩,“想着,只要我多分担一点,他就好多休息一点了…”她又笑起来,“虽然是老板,但是也需要假期的吧。”她嘟囔着,“又不是铁人。”明明也会因为低血糖头晕呢。

沈越借着月色看着姜暖,“这么黑,我都能看出你脸红透了。我说——”他攒着眉毛,问道:“你究竟是喜欢蒋湛,还是想被他潜啊?”

姜暖一口水全喷在地下,剧烈咳嗽起来。

“得,明白了。”沈越拍拍她肩膀,“看你也不像那种人。”他感叹了两声,“大妹子,你可长点心吧。喜欢我也比喜欢蒋湛强啊!”

“我回房继续睡觉了。”姜暖落荒而逃之前又警告沈越,“你可别跟人乱说话!”

两人各自回房,都没看见拐角处站在阴影里的蒋湛。

蒋湛睡觉轻,从沈越说第一个字就醒了。

姜暖和沈越的专属VJ接到同事通报,“你的艺人起来了!快快快!”

两个VJ上衣都没穿好,扛着机器狂奔而来,却见客厅里只有蒋湛穿着睡袍坐在流理台前,低头摩挲着手中半满的水杯。

听见声响,蒋湛缓缓抬眸,破天荒打了招呼,“早。”浅笑里透着春风得意。

第23章 似吻

姜暖回房间后, 稍微又眯了一会儿,就被自己定的闹钟叫醒了。她迅速起床,换好衣服, 就开始着手准备早餐。

餐桌上, 沈越吃得不亦乐乎,夸她, “暖妹儿, 你这手艺可以嫁人了。”

有了凌晨时分的长谈, 沈越和姜暖亲近了不少,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故意调戏她。

姜暖只是笑。

沈越又在大谈他的求爱事迹, “真的, 有次我去一家料理店,那家饭菜太好吃了——吃完我就跟女主厨求婚了。”原本他谈他的,也无妨, 谁知道制作组搞事情, 见缝插针问了一句, “那你要向姜暖求婚吗?”

从来没怵过的沈越,竟然破天荒迟疑了, “这…感觉会出事啊。”

他滑稽的样子逗得一圈人都笑了。

只除了蒋湛。

在秘鲁的最后一天, 行程不再仓促,三人终于从雨林中出来, 在库斯科市内悠闲游览。

作为南美大陆历史最为厚重的国家,秘鲁的民族传统保留得甚好。姜暖三人走在路上,时不时就能看到身着传统服饰的学生, 还有牵着羊驼的妇女。

羊驼,俗称草泥马。在秘鲁稀松平常的就像国内的绵羊一般。

姜暖看着有趣,歪头打量着那匹羊驼。羊驼也歪头打量她。

一旁的妇女用手指比出个数来,原来是收费合照的。

姜暖和沈越各自与羊驼拍了合照。

沈越叫道:“来来来,咱们仨一起合个影。”

单沈越站在旁边的时候,姜暖没什么感觉,被蒋湛一靠近,却半边身子都麻了。

蒋湛垂眸看着她,低低道:“紧张?”

他察觉了?姜暖脸烧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蒋湛盯着她,似乎在审视,从女孩的神态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高抬贵手放她一马,给了台阶,“怕羊驼?”

姜暖这才接上茬,小声道:“…是啊。”

蒋湛笑起来,连眼睛里都满是笑意。

姜暖直觉他是在笑自己,却不敢问,被笑得脸又烫起来,糊里糊涂拍完了合影。

三人沿着小路走入当地的礼品市场,琳琅满目的饰品,颇具印加文化特色,材质有铜的银的,还有土耳其玉的。姜暖驻足在一家卖羊毛地毯的小店前。

“你要买地毯啊?”沈越凑过来。

姜暖征得店家允许,轻轻抚摸着洁白柔软的羊毛,垂眸认真挑选着,“是啊,想给爸妈挑一块,再给北京家里的朋友们挑一块。”

沐浴着南美下午的阳光,连女孩脸上细小的绒毛都闪着微微的金色光泽,连她不疾不徐说话的声音都染着阳光。

让人想起一切与温暖有关的词语来。

蒋湛忽然开口,看似随意道:“家人和朋友,你喜欢的人都有份喽?”

姜暖头点到一半又停住,实事求是道:“也不是啦——我爸妈家的地毯需要换了,北京家里原本没有铺地毯…”

沈越插进来,“喂,人家只是闲聊,你干嘛这么真挚。”

“额…”姜暖手上一顿——闲聊?蒋湛?

蒋湛却指着一块素色的羊毛地毯,“那个还不错。”施施然逛去下一家。

三个人之中,最后竟然是沈越买的东西最多。

他觉得很愤懑,“暖妹儿,你作为一个女生买东西这么克制真的好吗?”

姜暖已经能顺畅接住来自沈越的奇怪称呼,闻言只是笑道:“还好吧,需要的价格合理的都买到啦。”

沈越瞪大了眼睛,“你作为一个女艺人,真的很奇葩啊!”

“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啦,快走,去吃饭啦。”

下午的行程,是三人一起去品尝传统秘鲁菜。餐厅建在山坡之上,环境很优雅,室外点着蜡烛,市室内还有乐器表演,颇有情调。三人点了当地特色的烤豚鼠,草泥马披萨。

沈越吃得战战兢兢,姜暖却是吃得新奇又满足。

蒋湛饭菜吃得很少,鸡尾酒却喝了好几杯,目光沉沉,看两人闲聊,偶尔勾起嘴角——倒也不像不高兴,更像心中有事。

姜暖用吸管喝着秘鲁的“国饮”,是一种印加可乐,黄澄澄的,散着菠萝的清香。她吸着吸着,忽然感觉餐桌上安静下来。

沈越看了一眼手机,“我该走了。”

他的飞机航班比姜暖和蒋湛要早。

姜暖看着他,愣了一愣,道:“这么快。”

“舍不得我呀?”沈越嬉皮笑脸得来了一句,又道:“我跟蒋湛是早就认识了,本来是为了折磨他来的——结果没折磨到他,净折腾你了。”

“哪有…”

沈越也有酒了,“其实入了行之后,好像就很难再有新的交心朋友了。不过这次秘鲁之行,遇见你…”他点头强调,望着姜暖笑,桀骜的眼睛里流露着真诚,“遇见你,我觉得我们好像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姜暖有点不太习惯这突然而至的煽情,咬着吸管怔住。

好在沈越很快拉起她来,撞了一下肩头,活跃了气氛,“你这家伙,只作为一个女生来看待太可惜了!”言下之意,要摒除了生理吸引,从人格上来做朋友。

姜暖与他轻轻击掌,笑道:“你突然变得这么正经,我还有点…不太适应。”

沈越迎着即将落山的夕阳戴上墨镜,不可一世地一甩银发,“先抑后扬,哥们儿要的就是这份儿反差帅!”

宴至尾声,属于沈越的录制就结束了。

节目录制暂时中止,三人分别做了单人采访。姜暖最后一个结束,出来的时候就见沈越和蒋湛站在一块——脚边散落着烟头。

沈越径直走过来,他已经拿回了自己的手机,“留个联系方式,你电话多少?”

姜暖背给他听,走出餐厅,送他到下山路口,挥手道:“路上小心。”

沈越一甩手臂,顶着那一头耀眼的银发,在工作人员陪同下,渐渐消失在山路上。

姜暖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来,回头,就见蒋湛倚在树上望着她。

他穿着灰色调、暗条纹的衬衫,此刻领口松松解开了两粒纽扣,单手插在裤兜里,眯眼盯着她的样子,不羁中透着一丝危险。

“你对谁都这样好吗?”蒋湛把她从头看到脚,目光沉沉。

姜暖不知该怎么答,小声迟疑道:“…也没有很好吧。”

节目组又动起来,要录制最后一段,两人下山的画面,结束这次旅行。

姜暖跟在蒋湛身后,从山坡上走下来。

她走得有点慢,私心希望这段路没有尽头才好。

正是华灯初上时分,两人走在山路上,路灯一盏盏地亮起来,沿着库斯科蜿蜒的石头路,拐过最后的弯,就见中心广场的大教堂威严伫立——而两人来时那远处山坡上的点点灯光和天上的繁星映作一片。

“好美。”姜暖忍不住感叹。

蒋湛沉默,却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就到这里了——这一次旅行,要落下尾声了吗?

姜暖舍不得。

她忽然指着石头路拐角的花,仰脸对蒋湛笑道:“这不就是那天在雨林里见到的,长在古柯树旁边的花么?究竟是叫什么名字啊?”

蒋湛没动,就垂眸盯着她看,似乎看出了什么,对身后的摄像人员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从来风雨无阻、拍摄不止的VJ竟然真的停下脚步,虽然仍旧在拍摄,却只有远景了。

“怎么啦?”姜暖有点迷茫。

“走近去看。”蒋湛向拐角走去。

姜暖跟在他身后,却见蒋湛回头望了一眼扔在拍摄的机器、摸出一支烟夹在手上。

电视画面禁止出现香烟,这是摆明了要废掉这段拍摄。

他要做什么?

姜暖还没想明白,人已经跟着蒋湛走到花旁墙边,“出什么事儿了吗?”

一句话还没问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被蒋湛单手拖过去压在墙上。

他沉沉念了一句西语。

“什、什么…”姜暖已经无法思考,本能地踮脚,怕更深地滑落在他怀中。

“花的名字,”蒋湛好整以暇,单手拉高姜暖左臂扣在墙上,缓缓勾头,温热的呼吸染着酒香喷在女孩耳垂颈窝,“情人的嘴巴。”

姜暖整个人都在发颤,唯一知觉来自手心——他夹着的烟,烟嘴倒戳在她手心,像是某种盖戳的印记。

蒋湛微微侧头,鼻尖徘徊在姜暖唇边,似触非触。

“菠萝味的。”

是姜暖刚喝过的印加可乐。

“蒋、蒋老师…”姜暖不止身体发颤,连声音都是颤的。

眼看着女孩面上的绯色一层盖过一层,连修长优美的脖颈都透出粉色来,蒋湛钳制她的手指却越发收紧。

“看着我。”他摩挲着女孩手腕内侧细嫩的皮肤,既似调、情,又似扎针前用酒精棉球消毒时透着凉意的动作。

女孩温润的眼睛里已含了水泽。

蒋湛逼视着她,似问非问:“喜欢我,哦?”

他上扬的尾音靡靡暧昧,目光却如雪地刺刀,直插入女孩双眼,要掘出她心底最深处最真实的秘密。

姜暖被禁锢在墙与他的怀抱之间,至此才窥见蒋湛真实的一角。

褪去了文明社会的衣冠楚楚,露出了狰狞的底子。

摄像机的远景镜头里,星光与灯光的辉映下,长身玉立的男子把女孩锁在怀中,彼此唇鼻的阴影交错微颤,像缠绵的山峰之间蒸腾着云霞。

似吻的剪影,叫人情生意动。

作者有话要说:1.答应我!像紫薇答应尔康那样答应我!去搜索微信公众号:【青色兔子】!兔子为大家精心准备的——情人的嘴巴.jpg就放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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