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秉山瞪着宋芳茹,伸出手来指着宋芳茹,嚅动着嘴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宋芳茹并不像以往那般畏惧,带着微笑,居高临下地俯看方秉山的怒气冲冲。方秉山的脸色铁青,可以看得到他两侧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

突然,方秉山的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来,他紧皱着眉头捂住自己的心脏,一只手掷在空中像是在急切地寻找一个支撑点一般。方妍见了,连忙跑上来扶住他唤道:“爸爸,爸爸。”不知道是悔恨还是心疼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宋芳茹看着面前的情形,微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又抬起头来将方家的房子四处打量了一下,缓缓地说道:“这个房子我也是要的,我一定要尝一尝在这座大房子里做女主人的滋味。”宋芳茹说着便大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像尖锐的刀锋,扎在了方秉山和方妍的心头。

方秉山终于支撑不住扶着方妍倒了下去,宋芳茹看着轰然倒地的方秉山,终于带着胜利与满足的表情转身离去了。

救护车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方妍看着医护人员迅速地将自己的父亲抬上救护车。在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中,方研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她抱住父亲的肩头,大声地呼唤着自己的父亲,无尽的悔恨将她彻底地淹没:“爸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在几天没与方妍联系之后,江涛终于又来到方家的大宅前,他在那里等待方妍的身影,希望自己可以得到她的原谅,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来。等了一天无果之后,江涛按响了门铃,可是久久无人应答。

江涛抬起头来看着方妍房间的窗口,他心爱的姑娘曾经无数次在这里凝望自己在路灯下的身影。他们隔着这短短的距离,有时会做出亲吻的姿势,仿佛这样,也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或者互相凝望,仿佛要望到彼此的心里去一般。有时只是这样站着,似乎这样,就是一辈子。

大宅前面有极好的法国梧桐,一棵连着一棵,绵延没有尽头,金黄的叶子落了满地,踩在上面都是吱吱的声音,响在宁静的气氛里。看着那些纷纷坠落的树叶,江涛觉得自己也仿如那些树叶一般彷徨其中,没有了抗拒命运的力量。

他打不通方妍的电话,从付雅琳那里也得不到方妍的讯息,心情从焦躁到失落再到害怕,到最后终于慢慢地灰了心。他向黄老邪要了那封通往大洋彼岸的推荐信,黄老邪给他的还有一张几日后的机票。

江涛机械地一次又一次拔着方妍的电话,电话那端始终都是那个好听的冰冷女声:您拔的电话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拔。到最后,终于连这个声音也不再响起。江涛写了一封信,放在方家的门口,信的内容很简单:江涛告诉方妍,他会在她家的门口等她三天,如果三天内她不出现,他将离开这个城市,飞到一个远离她的国度。

三天的时间其实很短,72个小时,4320分钟。江涛一直站在那里,从日出到日落,路灯亮了,路灯熄了,方妍家的灯亮了,方妍家的灯灭了。江涛看着那光,由熄到亮,再由亮到熄。可是方妍却始终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有时,江涛恍惚听到了方妍在后面呼唤他的声音,满心欢喜地转过身来,可是空荡荡的大路,看不到她欢喜的脸。江涛的耳边都是她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响起了方妍呼唤他的回音。

一个趔趄,江涛摔了一下,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泪忽然落了下来。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天下起了雨,仿佛只是忽然之间,乌云密布,大风横扫,豆大的雨点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打在了江涛的身上。江涛没有躲闪,顷刻间便湿透了衣衫。偶尔会有车辆急速经过,没有人在意站在雨中的江涛,汽车匆匆从他的身边驶过。

心中的哀伤与绝望,像这面前的落雨一般,不停不歇地从江涛的心中漫延开来。天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一轮美丽的红日伴着如烈火一般绚烂的朝霞徐徐升起,带着金光的红,渲染了整个大地。江涛看着这无与伦比的美丽,突然觉得,原来自己的爱情,这就样过去了。

飞机迅速地攀高,穿过了云层,雷白的云朵像松软的棉花堆织起来的白色海洋,漫无边际。江涛发起了高烧,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了方妍的脸,笑起来弯弯的像月亮一般的眼睛,带着一点点的孩子气与娇纵,额头上冰凉的触感,仿如她的手,江涛嗖地睁开眼睛来。

空姐亲切地微笑:“先生,您好一点了吗?你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发烧。”

看着空姐明丽的眼睛中自己疑惑的脸,江涛慢慢地回过神来。他突然想起了方妍的眼睛里溢出的暖意,绚丽而柔和,而他,是多么愿意就这样溶化在这温暧里。他喜欢看着方妍眼睛瞳仁里小小的自己,那时,他一直以为,她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直到永远。

太阳终于穿透了云层,照得四处都闪起了金光,也照在江涛的脸上。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因为觉得痛,突然之间便樵悴了,整个人都是沧桑的气息。江涛终于明白,原来人就是这样老去的。

医院的急救也没有让方秉山撑过多久,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便撒手人寰。在医院里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昏迷,看着病床上父亲迅速老去的脸,斑白的头发,每一道被岁月刻下的纹路,方妍禁不住想,是什么时候,原来自己的父亲已经真的不再年轻了。拥有这样多的财富,管理数千员工,被无数人景仰,这些都不能阻止他加速衰老的步伐,也不能让他的健康得以好转,甚至不能改变他这么多年孤寂的生活。想着自己的父亲争了一辈子,要强了一辈子,寂寞了一辈子,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方妍禁不住又流下泪来。

方秉山—直到最后都没有力气能跟方妍说过完整的话,只是在最后弥留之际,使劲地抓着她的手不放,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极度的眷恋,还有深深的担忧,流下苍老的泪水来。方妍大哭着唤着医生,唤着爸爸,用尽了全力抓紧了父亲的手。可是,她的叫喊与哭泣都不能挽留住他的生命,阻挡死神的脚步。

也许一切都是预谋,也许不是,但是事实的真相如何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事实既不能换回方秉山的公司,更不能挽回他的生命。

迟暮的英雄只能更加让人感叹,方家所有的繁华在方秉山过世后迅速落尽,方妍淋漓尽致地感受到了商场的无情与冷漠,连家中的保姆也不告而别。在父亲的葬礼之后,方妍才发现了放在角落里江涛写给她的那封信。

读完了那封信,方妍迅速地回到与江涛租来的屋子里。房间里还是原来的模样,简单而整洁,窗帘迎着风轻轻摇摆,与床上的床单是成套的。方妍想起江涛说过的话,整间屋子里最好看的就是她买来的东西。桌子上刷牙的杯子还放在那里,牙膏用到一半,仿佛主人只是有事离开了,马上就会再回来般。

方妍从屋子里冲出来,她站在街头,茫然地看着四周,心里都是焦急的渴望。江涛在哪里,江涛在哪里,为什么她找不到他,他上班的地方找不到,学校里找不到,图书馆也找不到,西门外的包子店还是找不到。方妍站在那里,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哪里。

方妍低着头往前走,在人来人来的商业街,她盲目地四处寻找,商业街上促销的音乐声响彻了整个街头。她不停地走走走,却再也找寻不到江涛的身影。她不停地走走走,却怎么也走不出这翻天覆地的满心凄凉。

她想起江涛来,想起他给她写论文的样子,想起他送她回家时的情形,想起他轻浅的笑,流连的吻。方妍哭起来,可是再没有人来拥起哭泣的她,小小的她。她想起江涛总是喜欢牵她的手,熟稔的、自然的、带着温暧的爱。

最后她又回到了和江涛住过的地方,房子里静静的,只有隔壁屋子里的人开着外面的水龙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方妍发着呆,有些不知所措,外面晚霞满天,绚烂而美丽,这个世界宁静而祥和。桌子上镜子里映出方妍小小的脸来,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泪水倏地滑了下来,接着便漱漱地落了满脸。整颗心在瞬间好似就这样碎掉了,又觉得心中像突然被什么挖去了一块,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一种痛叫做肝肠寸断。

第二十一章 一个人的路

方秉山没料到自己会如此猝不及防地离开这个尘世,他没有来得及为方妍做下任何的安排。在他死后,他的公司迅速进入到破产拍卖的程序,方妍什么都不懂,任由各式各样不同的人安排,签下一份一份她连看也来不及看的文件。父亲所有的朋友都迅速地消失不见,方家从此真的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方妍。

她提着简单的行李从那所大房子里面搬了出来,因为太多猜忌的眼光、议论纷纷的流言和那时的她根本不堪承受地压力,以及捉襟见肘的经济环境,方妍选择了从X大休学。除了付雅琳,以前所有的生活都切断了与方妍的关联。慢慢的,所有的人都不再记得方家的大小姐方妍,只知道一个为生活苦苦挣扎的孤女方妍。

方妍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工作,为小孩子做家教,在麦当劳或者肯德基做临时的服务员。穿着那种颜色鲜艳的制服,带着红色的帽子,领口系一个小小的蝴蝶结,领着一群小朋友跳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健康舞,或者对不同的人微笑,弯腰躬身下去说欢迎光临。有的时候,方妍会忍不住想,江涛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她是真的很想念江涛,可是他就这样走了,让她连找寻也无从入手。其实如果一定要,也未必不能找到江涛的联系方式。可是方妍禁不住会想,就算是找到了江涛,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命运就像一只黑匣子,啪的一声,就这样合上了他们的结局,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起初的时候,方妍还会想,终有一天,她一定要让江涛知道,自己吃过怎样的苦,流过多少的眼泪,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可是,一天一天过去的时光终于让方妍明白,也许连这样都是虚妄。因为在漫长的时光里,他们隔着的已经不再只是山、只是海,也不只是看不到边际的太平洋,还隔着命运翻云覆雨的安排。因为,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方妍,而江涛也不再是过去的江涛。

方妍终于将店里的第一批衣服做了出来,她一件一件地呈现到付雅琳的面前,向她一件一件讲述着每件衣服的设计思路和营销手法。她说得认真而投入,连整个人都似乎变得生动起来。

付雅琳看着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将一件衣服从她手中接过了,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些衣服件件都是你呕心沥血之作,每一件都很漂亮,而且这么实用,什么样的场合穿着都很合适,一定会卖得很好的,你放心吧。”

方妍听她这样说,心放下了一些,可还是忍不住说道:“买家喜不喜欢看还不知道呢,我这段时间看了很多网上的店铺,发现店铺虽然多,可是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买的人一圈看下来,还是找不到什么焦点。”

付雅琳听了她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想咱们店一定不能开成这个样子。我想把衣服穿在真人身上拍出来,并且把真人的身髙比例这些都一一写清楚了,给看的人—个明确的范围与指导,供他们选择。同时,我会把每件衣服的设计思路都—一写在衣服的后面,让这些衣服也能有一些故事。同时,也让看过的人觉得不同。就算不买咱们的衣服,也会对咱们的店有一个印象。”

“你想得这么明白了,是不是都已经这么做了。”付雅琳问道。

方妍见她一下子就猜了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才说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说着便把付雅琳拉到电脑面前坐下了,指电脑上屏幕说道:“你看,这就是我按我刚刚跟你说的操作的。询问的人还不少呢。”

付雅琳一屏一屏仔细地看着,看着屏幕上模特纤细的身姿,虽然只是平常的姿势,可是却将每一件衣服穿得神彩飞扬,十分的鲜活。便笑着说道:“这模特是你吧,虽然把脸涂了,我可是一看就知道了。你放心吧,不说衣服做得好看又仔细,店开得这么精心,就冲你穿上身的这个模样,也不用担心没人光顾的。”

方妍听她说得这么潇洒,也忍不住愉快地笑出声来,说道:“有两件衣服可是需要你出马的,特意按你的风格设计的。”

付雅琳一听她的话便要拒绝,说道:“你这不是成心挤兑我吗?非拿我这样的胖妞衬托你不是?”

方妍见她如此,也笑了起来说道:“别瞎说,咱们这衣服是卖大众市场的,你属于最有代表性的身材,非穿不可。这可是为了咱们自家生意,你不卖力可不行。说不定,会有人看了你的照片对你一见钟情呢。”

方妍还没说完,便被付雅琳打断了:“说到一见钟情,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来得及问你呢。前几天,有个苏姓帅哥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还不快坦白交待,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的事,就是个普通的朋友。我因为忙着赶衣服,就没开手机,他有点着急的事情,找不到我,便通过我以前的公司找到你的电话了。”

“都上心成这样了,还说是普通朋友,你蒙谁呢?”

两个人正说着,付雅琳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付雅琳一看显示屏上的号码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方妍挤眉弄眼地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位苏姓帅哥又打电话过来了,你怎么还不开机呀。”

付雅琳说着便将电话接通了说道:“苏先生,您找方妍是吗?好的,她在这,我这就把电话给她,您稍等啊。”说着便故意加深了脸上的笑意,将电话向方妍递了过来。

方妍接过电话,瞪了一眼付雅琳,才将电话接起了说道:“苏先生,您好。”付雅琳看着,也将头凑了过来抢着要听。

“方妍,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客气吗?”电话那头的苏元楷语气里仿佛十分地挫败,长叹了一声,才又接着说道:“我想见你,能一起吃顿饭吗?”

方妍握着电话还有些为难地犹豫着,付雅琳却一把将电话抢了过去说道:“可以的,苏先生,方妍她有时间。”说着,便自己做主与苏元楷定了时间。

付雅琳挂了电话,得意地看着一脸无奈的方妍。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正色说道:“方妍,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你以为你能年轻几年?再说,”付雅琳说着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方妍才继续说道,“江涛也已经有女朋友,你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盼着他吧。”

方妍听她这样一说,忍不住沉下脸来,好一会儿,才静静地说道:“雅琳,我并不是要盼着他,我只是一直都忘不掉他。”

她说得这样平静,让付雅琳看着都觉得落寞了起来。她想着方妍这些年的日子,心里只觉得无尽地感叹与怜悯,还有说不清的感觉,忍不住轻轻地叹起气来。

不是没有努力过,努力忘记,努力生活,努力变得坚强。可是她与江涛的故事,一帧帧,一幅幅,像画面一样绵延不绝。就像儿时读过的连环画,在方妍心中永不可磨灭。

有的时候,冰凉的泪水猝不及防地落满了方妍的脸庞。她是那样地想念江涛。

好像每次和苏元楷在一起,都会遇见陈悦然和江涛,真是兄妹,连选个地方吃饭都那么有默契。一顿饭,两个人就变成了四个人。

“苏元楷,你可真有本事,方妍这么忙,也能被你约出来。”陈悦然边笑着边又看着江涛说道:“你就不能向元楷学学,看他对女人多好。哪像你,木木噔噔的,一点也不知道女人的心思。”

江涛听她这么说,轻笑了一下,看着方妍说道:“是啊,我哪里比得上元楷体贴多情。”他的目光如此凌厉,好像要穿透方妍的表相,看到她内心的深处,深深处。

“哎,你们两个放尊重些,在方妍面前好歹叫我声哥,给我树点威严。别一口一个苏元楷,没大没小的不懂规矩。”

听他这样一说,陈悦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他说道:“还没大没小呢,以前天天苏元楷这么叫,也没见你说过什么,怎么方妍在,就叫不得了。好好好,大表哥,今儿给你立点威,让你买单吧。”

江涛不理会苏元楷和陈悦然嬉笑怒骂,只是静静地看着方妍。他的眼神锐利而尖刻,又藏着无尽没有说出来的话语。

终于,方妍站起来看着苏元楷和陈悦然说道:“陈小姐,苏先生,我想有些事我还是早点说清楚得好。我不过是一个平凡人,配不上像苏先生这样的人,所以只能辜负你们的好意了。”她说着略低了低头又接着说道:“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她的话说得陈悦然和苏元楷一怔,看着她说不出话来。江涛虽然怔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方妍一眼,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来。

方妍说完,也没再停留,径直从饭店走了出来,没走出多远,苏元楷便追了上来,拉住她的手臂问道:“方妍,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妍抬头看着苏元楷一脸的迷茫与不解,心中只觉得复杂莫名。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说道:“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情一直这么拖着不好,免得你和陈小姐都会错了意,还不如早点说明白得好。”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方妍听了苏元楷的话,摇了摇头才说:“我并不讨厌你,但我也不能接受你的追求。”她说着,便转身快步离去了,留下站在那里一脸不解的苏元楷。

晚上的时候,方妍正一页一页地翻着时装画报,突然听到敲门声。她微怔了一下,心中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敲门的人是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走过去,打开了门,果然是江涛。

他站在门口带着笑意看着方妍,仿佛很开心的样子。他拉过方妍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才说道:“你今天下午对苏元楷说的话,我很高兴。”

方妍看着他似真似假的神情,心安理得的笑意,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难过,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来。江涛打量了一眼方妍暗淡的神情,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说道:“怎么啦,这么一副难过的表情,是不是心里在怪我这么对你。”

他说着,又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一把把方妍拉进怀里,淡淡地说道:“来,我带你去吃东西。”

路上的车很多,走走停停,江涛开一辆黑车的奥迪,车里干净而简洁,只有一个精致的日本相扑娃娃,欢快地左右扭着屁股,十分可爱。江涛见方妍盯着那个娃娃看,便开口说道:“这是悦然给我放的,她说我车上太简单了,非要放这么个东西,她呀,就喜欢这些小玩意。”

方妍静静地听着江涛话语里的宠爱,夜幕下,她的脸越发显得苍白起来,她强忍着胸口像被人捏住喘不过气的窒息感,生硬地挤出一个微笑,轻声说道:“这个的确很可爱。”

一路上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江涛安静地开着车,方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物飞逝在自己的身后。车里的空气里弥漫着真皮座椅的气息,那样的安静,连发动机细微的声音都是如此的清晰可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江涛才把车停下来,说道:“到了。”

下了车,方妍才知道是一家蛋糕店,玻璃的橱窗里摆着各式各样精美的蛋糕样品,雪白的奶油,点缀其间红色樱桃,鲜艳欲滴,仿佛真的一样。蛋糕店温暧的灯光从明亮的玻璃门里透出来,地面上映出晕黄的光来。

方妍迷惑地看着江涛,不知道他带她来这里要做什么,江涛却并不看她,只是拉着她的手走了进来。因为晚了,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穿着红色制服,白色围裙的女服员一看到江涛,便连忙走上来说道:“江先生,您来了,您要的提拉米苏蛋糕已经做好了,现在拿上来吗?”

江涛点了点头,一边向餐桌方向走一边说道:“拿上来,现在。”

刚刚烤好的蛋糕呈上来,还带着一种热热的香气,扑鼻而来。圆圆的蛋糕透出极浅的黄色,最上面抹着一层浅浅奶油,围着圆边用巧克力和芝士浮雕着的一圈小花,中间点缀着几片黄桃模样的水果。江涛看了一眼,才对方妍说道:“今天,我请你吃蛋糕,你最喜欢的提拉米苏蛋糕。以前想每天买给你吃,可是没有钱。我还记得有一天,跟你吵了架,我想哄你高兴,骑着自行车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都没有买到,结果只买到了西门外的小笼包。”

江涛边说着,边切了蛋糕,盛了一块,放到方妍的面前,抬头看着她,唇角轻轻上扬,笑容温柔而深情,可是这温柔中却透出深深的寒意,一直凉到方妍的心里。

她看着面前让人垂涎欲滴、甜如蜜糖的蛋糕,心中的苦涩却仿佛到了极处,极度的酸楚沿着她的心从四处无边地漫延开来,让她禁不住微微地发起抖来。原为,所有的一切,点点滴滴,江涛都铭记在了心头,一点也不曾遗忘。

“你怎么不吃,不喜欢这个吗?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我再让她们做别的给你,今天这个蛋糕店只为你服务。”江涛见方妍坐着不动便说道,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亲切的漠然。他好似颇有耐心,一定要看她将那蛋糕吃进嘴里一般。

方妍知道江涛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恨她,恨她没有耐心跟他一起经历人生的起伏,恨她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他们来之不易的爱情,恨她让他尝到了爱情的甜美之后又这样轻易地拋弃了他。这种恨意附身于他的灵魂,这么多年一直将他缠绕,让他无法放过方妍,也无法放过自己。

方妍想着,拿起桌上的勺子将一块蛋糕轻轻地放进自己的嘴里,积聚在眼底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精雕细作的蛋糕十分鲜美,入口即化,明明那样的甜,可是嘴里却透出无边的苦涩与沉重来,那样地叫人难以下咽。

方妍的眼泪漱漱落下来,手中的勺子仿佛重如千钧,让她用尽全力也难以自如地拿起。江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头却冒出无名的大火,仿佛有无数无法发泄却又不得不吞下的委屈,让他的心里涌起无法言说的郁郁之气,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方妍面前的盘子掀翻到地上,盘子里的蛋糕散了一地。江涛对着方妍大声地说道:“不想吃就别吃呀,你不是那个骄扬跋扈的方家大小姐吗?何必做出现在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谁知道方妍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想让我吃,我就吃。你想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觉得高兴。”她脸上的泪迹未干,茫然地看向江涛,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轻轻对上。一瞬间,四目交合。江涛看着方妍,沉寂的脸上涌起无数讳莫如深复杂的表情来,默默地凝视着眼前平静的方妍,凝视着她眼底青到发乌的眼圈,陡然静谧的空间里,江涛心中突然有了莫名的酸楚,愈发地勾起了他心中的不甘。

他讥讽又伤痛地笑了笑,看着方妍说道:“真的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哭?”

江涛的话未落音,方妍终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她和江涛,为什么走到了今天的模样,命运到底跟他们开了什么样的玩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难道命运注定要让他们存在于不同的世界,徘徊于各自的人生,只能遥望,不能相守吗?

第二十二章 情义两心知

江涛开着车没有目的地乱转,华灯初上的街头,璀燦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喧嚣的城市,红色的汽车尾灯仿佛串成一串的灯笼,缓缓移动。挂在大厦楼头的霓虹变换出五色的图案,真正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十丈红尘。江涛的心里生出一阵迷惘,仿佛说不出的苍茫。这么大的尘世,他突然觉得自己找不到想去的地方。

他开着车围着这偌大的城市转了许久,终于在自己大学的西门外停住了。江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和这座城市相比,这里几乎还是原来的模样,校外低矮的平房连成一片,路旁的大树仍旧枝繁叶茂,高大挺拔。江涛下了车,走到那家门店前,卖的还是包子,只不过已经换了老板,不再是原来的那对夫妻。他又走到他曾经和方妍住过的那间房子前,屋里晕黄而柔和的光透出来,他看不见里面的人影,不知道现在里面住着的是怎样的人。

江涛在那里站了很久,来来往往的人都禁不住好奇地对他回头观望,不知这个衣着体面的年轻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江涛并不理会那些好奇的目光,他靠着墙边的一个阶梯上坐了下来,拿出打火机,却并不点烟,只是砰叮砰叮一下一下将它灭了又打燃,打燃了灭掉。

在明明暗暗的火光中,江涛仿佛又看到那时他骑着自行车一路冲回家时的情形来。自行车乒乒乓乓的声音在这里响起来时。方妍便会兴高采烈地冲出来,迎向他,笑眼弯弯地说道:“江涛,你终于回来啦。我们今天吃什么呀?”

江涛这么想着,想着后来方妍离开他时决绝的样子来,只觉得心涌起一种剌骨的痛,这些年,这种深切的痛楚一直缠绕着他,日日夜夜,不曾停歇。有的时候,夜半天未明,仿佛做梦一般,江涛的心头便会突然闪现出方妍的样子来。他不知道,他之于方妍,到底算什么。她是否真的爱过自己,还是只是—个她并不容易得到的玩具,未得到之前,以为是与众不同的。可是等到她得到之后,发现自己并不如当初她想象得那样好,所以便毫不留恋地丢弃了。

可是方妍之于他,并不是这样的。是她,让他体会到了人世间最大的快乐,是她,给了他苦难的人生最大的希望,曾经,她是他生命中最亮得光。可是,也是她,让他最彻底地哭泣,也是她,成了他生命中最不能触及的伤痛。

方妍和付雅琳网上服装店的生意一天一天地红火了起来,订单接踵而至,由于生意成长得太快,人手不够,连付雅琳也辞了职一心一意扑在了这个小店上。有时候,付雅琳也禁不住跟方妍说道:“生意这样好,咱们请两个人吧。”

见她这个样子,方妍总会笑着说:“再等等吧,这生意起起伏伏的,看看情况再说。万一淸淡下来了呢?请了人就是成本,咱俩再顶顶吧,你现在把工作业辞了,每个月要赚不回你的工资,店就是亏了。”

“你呀,真是方大小姐,骨子里就是个商人,事事想得这么精细。”付雅琳说着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其实我是心疼你,你白天要处理定单,联系加工,晚上又要设计衣服款式。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方妍,店里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你可千万别把自己给累垮了。”

方妍感激地看了一眼付雅琳才说道:“我没事的,你就放心吧。”

付雅琳听她这样说,又说道:“再说咱俩正是大好青春,可不能白白辜负了呀。生意固然重要,爱情可是价更高。咱不能为了店里的事耽误了终身大事啊。”

“天天就听你说,也没见你带个帅哥回来给我瞧一瞧。”

付雅琳听了方妍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和那个苏元楷怎么样了?你可要知道个好歹,人家待你可是真心实意。”

“不是他待我不够好,是我不够好。”

“什么你不够好,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一个江涛吗?”付雅琳说着,忍不住又对方妍说道:“人家现在郎情妾意的,哪里有半分把你放在眼里了,虽说是老同学,我都看不过去,天天带着陈悦然,摆出一副成功的款来在你面前显摆,不知道做给谁看呢?真不明白,江涛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还这样一心想着他,值得吗?”

听付雅琳这么一说,方妍沉寂下来,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说道:“雅琳,你不明白,这是我欠江涛的。”

付雅琳忍不住一怔,看了看方妍,好似不明白,又似乎明白。好一会儿, 张了张嘴本来要说什么,可到底也只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没过几天,江涛便又约了方妍出来,一见面便拿出一张请柬给她说道:“这周末有空吧?悦然为我办了一个生日聚会,希望你能出席。”

方妍伸手接过来那薄薄的请柬来,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说:“好,我一定去。我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江涛嘴边浮起一缕轻笑,抬眼看着方妍的眼睛,缓缓地说道:“其实这些年我已经不过生日了。”

方妍听他这样说,没顾得上多想,几乎脱口就问道:“为什么?”

江涛没有说话,方妍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没想到过了好一会儿,他却慢慢地说道:“因为最快乐的生日都已经过了。”

方妍听她这样说,眼泪突然直直地冲到了眼底,她快速地将头扭过去看向窗外,怕江涛看到她的眼泪就这样不能控制地落了下来。其实不要紧,只要一小会儿,最痛的痛就挨过去了,这么多年,她都挨过来了。方妍只觉得心中百转千折,千言万语,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因为那样多的话,任何的一句,都是他和她现在不可触碰的禁忌。

“不过,遇上悦然后,我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有愉快的生日了。现在看来,我还是太狭窄,以前守着一口井,便以为就是天。摔了个头破血流,才知道那不是。还好遇上了悦然,她天真热情,总愿意为我做一些惊喜的事情。所以我希望这个生日聚会,你能去,否则我会失望的。”

江涛轻声地对她诉说着陈悦然,脸上流淌出温和而宠爱的笑,这样的神情,他也曾经为她流淌过。江涛边说边静静地看着方妍,她还在微笑着,可是却分明快要哭出来了,她今天穿了一条淡青色的裙子,那种浅浅的颜色,有一种轻愁迷离,像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江涛看着方妍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失殆尽,像是瞬间便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江涛以为她会哭,可是她没有,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去。”

富丽奢华、觥光交错,到处都是衣香鬓影。江涛的生日晚宴十分热闹,四处都摆放着大捧大捧的各色玫瑰,芬芳馥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他旁边有一个女孩子,大概是陈悦然的朋友,满脸艳慕地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看,江涛真是有心,知道悦然喜欢玫瑰花,就在宴会厅里到处都摆满了玫瑰,多漂亮啊。”

当江涛牵着陈悦然的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整个晚宴达到了高潮。陈悦然穿着一件粉色的小礼服,转过头含情脉脉地望向旁边的江涛,精心修饰过的妆容越发显出娇俏与得意来。是啊,能站在江涛这样风度翩翩且优秀的男人身边是让一个女人多么自豪的事情。

站在一众来宾中的方妍也遥望着他,他穿了西服,真正的帅气俊朗,长身玉立。璀燦的灯光照在江涛的面庞上,让他的脸都明亮起来,岁月的历练让他显得内敛而沉静。与站在旁边娇俏可人的陈悦然仿佛是天然地贴合一般,怎么看都是说不出的相得益彰。江涛似乎也发现了方妍,目光淡淡地从她的脸上扫过,那样居高临下的姿态,像一把寒意森森的匕首,轻易便戳开了她心头结痂的伤疤,冒出汩汩的鲜血。

偌大的晚宴,方妍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没有人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别的人,其他的人三三两两站在一处或聊天,或说笑。只有她,孤单地站在那里,明晃晃的灯光下,落寞而寂寥。

滟滟的灯光照在宴会厅的舞台上,一眼看过去,整个舞台的布置仿佛晶莹剔透的水晶堆簇而成的星海,光芒四射,闪耀着如锦的繁华。冰桶里镇着香槟,冒出一丝丝的白色雾气来,冰桶一旁是一个大大的双层蛋糕,白色花边的奶油在灯光下仿如冻住的凝脂,鲜艳欲滴,而点缀其间的粉黄则仿如怒放中花朵的花蕊,娇嫩中带着微微的羞怯。突然,大厅里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舞台上仍闪动着这缤纷的流光溢彩。浩然铺陈的装饰,江涛和陈悦然便站在这繁华的最中央。宾客们的谈笑声、说话声慢慢地静了下来,一时之间,诺大的宴会厅万籁俱静,宾客们只怔怔地看着华美舞台中央的那一对爱侣。

在这一片静谧的宁静中,忽然响起悠扬的琴声来,小提琴婉转而清凉的琴声仿佛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江涛微笑着从—旁抽出一支玫瑰来,轻轻的簪入陈悦然的发髻,吻上她的脸庞。这样美仑美矣的布景,这样精心浪漫的安排,惊喜与感动绽放在陈悦然的脸上,再多的言辞也无法表达出她此刻的幸福。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被老天眷顾的人,年幼失去父母成为一个孤儿,便只能发愤读书,为自己和收养自己的家庭求一条出路,就在我以为我找到出路时,却被人无情拋弃。一度我以为,我的人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永远注定会被人遗弃。很幸运,我遇到了悦然,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我才知道原来老天还是记得我的。”

江涛说着,微笑着看向陈悦然,执起她的左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右侧脸庞,轻轻说道:“嫁给我,好不好?”动作深情得仿佛像童话里的王子。

莫大的欣喜涌上陈悦然的脸庞,眼睛中泪光闪动,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点着头。身后交相辉映的灯光仿佛缓缓流动起来,闪烁出万丈的光芒。宾客们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轰隆隆的掌声让方妍生出一阵阵的恍惚,她只觉得这声音离自己远远的,却只瞬间又觉得那声音就响在她的耳旁,远远近近,撕扯着她一般。所有的人都注视着江涛和陈悦然,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里方妍的悲伤。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江涛突然抬起头来望向方妍的方向。他的目光透出几分森冷,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一般。这样的情形,方妍终于再也不能承受,从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冲了出来。

晚风很急,扑扑的吹在她的身上,吹得她身上的衣服都簌簌地响了起来。长长短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她胡乱用手拭了一把,可是却怎么用力也拭不千净,冰凉咸湿的泪水拂了她的满脸。四周都是喧嚣的声音,方妍觉得自己好似被无边的洪流突然包围,一下子便道漩涡的中心,她不能挣扎,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这巨大的浪席卷而去。

她不停地向前快步走着,不断地有急促的鸣笛声在方妍的身边响起。 她不知道,只觉得整个人跌跌撞撞地连着整个天地都要颤抖起来一般。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抓住了她,旁边一辆汽车几乎擦着方妍驶过。

方妍茫然地抬起头来,满脸疑惑地看过去,却发现原来是江涛。没等方妍多想,江涛便说道:“你还没送我礼物呢,怎么就走了?”

江涛的话让方妍一僵,仿佛心口被人突然捉住了一般,迸发出剧烈的疼痛。她看着他,唇角微微颤动,似乎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只要你肯耐心一点,再给我多一点点的时间,今天和我一起站在舞会中央的人就是你,和我一起起舞的人也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连那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江涛越说越激动,凌厉的眼神看着方妍仿佛是一种质问。

江涛的话仿佛利刃一样直直插进了方妍的心房。是啊,她应该才是那个站在他身旁的人啊,是她,最先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是她,最先牵了他的手,是她,最早许下了诺言,是她,最初吻上他的唇角。可是为什么,她不是那个和他一起站在舞台中央的那个女子呢?

方妍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江涛一把塞进了车里,他的动作鲁莽而用力,仿佛像塞一个球一样。江涛一路将车开得飞快,方妍看不清道路两旁的情形,只觉得两旁的景物都像电影的快进一样迅速闪过,被拋在了身后。也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他才停了下来,拖着方妍出了汽车。方妍一路被他拽在手里,茫然地跟着他的步子,不知道江涛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进了屋子,方妍才恍惚明白过来原来这里是一个公寓,还没明白过来他到底要做什么,江涛便直接将她推进了一个房间,他不开灯,满室的黑暗让方妍生出一阵惧意。一片幽黑中,方妍只能看见他的一双眼晴,仿佛带着某种簇簇的火焰,又带着某种残酷的快意。

江涛伸出手臂搂住方妍,他的力气很大,让她无法动弹,只能紧贴着江涛的胸口。他用唇角轻轻地摩婆着她的耳垂,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酥痒,让方妍又惊又怕。方妍本能地想用力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捉住了双手,说道:“怎么了,你会怕吗?你忘了,你当初不就是这样才让我死心踏地地爱上你的吗?今天我也是过生日,你怎么不再试一试呢?说不定我还是跟当初一样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呢?”江涛说着,伸手按开了房间的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在方妍的身上,让她只觉得无所遁形,避无可避,心中又觉得说不出的难堪和羞愧,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扔在干涸河边的小鱼,将死未死,艰难的喘着每一口气。江涛却只是好整以睱地站在那里,仿佛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