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夕,你的歌声与萧雨竹相比,哪个更美?”他一直都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行云流水的歌声停了下来,雪夕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比之萧雨竹,少了几分冷傲,多了几分柔情,“公子这个问题奴家实是无法回答,没人会这样比较。”

“为什么。”

“谁会拿地上的尘埃与天上的皎月比较呢?” 雪夕浅浅一笑,眉间多了几清凄,“一个是风尘女子,一个是无暇圣女;一个卑贱如泥,身不由已,一个尊贵无比,掌控世人命运。公子,您说怎么比?”

她神情悲伤,楚楚动人,辰砜顿起惜香怜玉之心,伸手牵她入怀,轻抚着她的长发温言劝慰:“傻丫头,她只是出身比你强点罢了,她是天生圣女,而你却是出淤泥而不染,比她强多了。”

雪夕“扑哧”一声笑道:“公子真会哄人,其实说起来圣女还有恩于奴家。若非圣女相救,奴家早就被迫接客。当初她虽因走得忽忙,来不及为奴家赎身,但还是命人给奴家送来许多银票,让奴家自己赎身,并给了奴家许一个玉牌。”

“什么玉牌?”

“喏,就是这个。” 雪夕从怀中取出一方白玉令牌,“她说日后奴家若有求于她之处,将此玉牌交给地方官员,自然就会有人安排好一切。可惜奴家还来不及赎身和用上这个玉牌,就被公子的人带走了。”

看见令牌,赫连辰砜眼一亮,口中却道:“雪夕若是不愿留在这里,明日我带你一起归宋可好?”

“不,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奴家愿意留下来侍候公子。”雪夕俏脸微红,将手中的令牌递给辰砜,“公子明日到宋国去,这个玉牌或许用得着。”

握着手中的令牌,赫连辰砜几乎笑出声,这一次,他真不知是该感谢老天,还是该感谢萧雨竹本人。

注:(1)诗词引用自唐代诗人元稹为其亡妻写的《离思》。

此情无计可消除(中)

半梦半醒之间,雨竹的耳畔缭绕着断断续续的箫音。尖锐的一声鹰啸,响彻夜空,令她完完全全清醒了过来。寒月擎着一只黑鹰进入营帐, “主上,侍卫长梁勇传来讯息。” 她将手中的一个小竹筒递给雨竹。

取出竹筒内的帛书,雨竹略略扫视一眼后,便扔给了寒月,神情颇为不悦。

寒月展开帛书看了看,道:“主上,太子殿亲自来雁门关迎接你,也是一番好意。殿下毕竟是主上未来的夫君,你又何苦处处违逆他。”

“夫君?”雨竹冷哼一声,“我可从来没有同意过这桩亲事。”

“主上——”寒月正欲劝说几句,却见雨竹侧耳倾听着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她说话。

营帐外,月光如水,倾泻于无边草原之上。在断断续续的萧音引领下,雨竹找到了躲在草窝里吹箫的隆庆。一见雨竹,他脸上顿时浮现羞赧之色,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上次,你那个曲子很好听,我想试着吹,所以就、就——,唉,吹成这个样子,我——,你——”那模样就象是做了错事的孩子,面对着大人不知所措。

雨竹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展颜笑了起来,越笑越欢,眉稍眼角,处处漾着盈盈笑意。

隆庆只觉得眩目,伸手揉了揉眉心,才定神道:“你应该多笑,你的笑容很美,就象是——”,一时间,他想不起这世上还有什么事物能与她的笑容相媲美,停顿了一下,才道:“嗯,就象是祁连山上绽放的冰火莲一般美丽。”

“真的么,真的很美吗?”雨竹轻抚自己的脸庞,笑意犹存。

“是真的,没有人告诉过你么?”

“我的——”雨斟酌着词句,“我的脾气不是很好,没有人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他也没对你说过么?”隆庆的声音很轻,轻得象是在自言自语,但雨竹还是听清楚了。

“他么——,”雨竹看他一眼,意味深长,“他当然对我说过。”月色的清辉流淌在她完美无暇的脸庞上,分外柔和安详。

借着月光,隆庆看见她的双眸清澈澄明,不再有昔日的忧伤与迷离,暗暗的,心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们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轻轻一声叹息后,谁也不曾再开口说话,静谧之中有着某种默契,彼此相伴着,坐在草地上遥望天际的明月。

许久、许久,天边划出一线灰白,“天快亮了,”雨竹首先打破了静谧,“前方就是雁门关,曾有歌赋‘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纷纷,侧身北望泪沾巾(1),’一入关内便回到了我的家国。”

倏的,隆庆如梦初醒,仿佛溺水之人急于寻求一块浮木般,猛的抓起身边的玉箫,用力紧紧握着。

“殿下,”雨竹从草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该走了,谢谢你一路远送,到雁门关之后,就不必再劳烦你了。” 不远处,寒月站在那里,已守护她整整一夜,雨竹一直都知道。

隆庆双眼注视着前方,并不看雨竹,声音中有着压抑后的平静:“我们契丹人最轻视的就是言而无信之人,我既然答应过赵太子要将你毫发无伤的送回他面前,就必定要做到。从西京一路行来至此,我并未打扰过你,你何需急于避开我。”

“殿下误会了,我的亲卫队已到达雁门关,太子也已亲临雁门关迎接我归国。”

片刻的默然之后,隆庆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大步离去,远远的抛下一句话:“辰初时分便可起程,我送你过雁门关。”

南思洞庭水 ,北想雁门关(2),雁门关外绝人家。虽然只在初秋,雁门关却已是秋风萧瑟,荒草离离。站在界碑前,隆庆静看十辆马车拉着十万两纹银依次从他面前越过,当最后一辆马车跨过两国边界线后,他说:“若要将十万两纹银运往苍州与泉州赈灾,不如先用银两购买粮食布帛后再运去,或许更实用些。”

“你——,”雨竹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人心如明镜,若你真是含财好利之人,宋国百姓又怎会视你如神明。早在得知苍州蝗灾与泉州水灾之事时,母后已猜到你要这十万两纹银的用途了。有一句话,母后让我务必要转告于你。”

“殿下请讲。”

“这十万两纹银是母后心甘情愿送入宋国,运银子的十匹骏马仍大宛名驹,是皇上所赠。一切之所以如此,皆因你值得她这般做,希望你日后不会因此而有所怨恨。”

“有所怨恨?”雨竹轻轻蹙眉,不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但她素来不喜欢在不明了的事上纠结,于是不再追问什么,只对隆庆道:“那一剂药方,实际上太后并不需要,早在我起程归国的前一日,已暗中借机让她服下药剂,如今,她的凤体也该痊愈了。”

隆庆毫无意外的点点头,道:“果然如母后所料。”

“原来萧太后早就——,”雨竹自嘲的笑笑,“班门弄斧,见笑了。”毕竟是摄政十余年的萧太后,谋略心计,又岂是她所能匹敌。

雁门关的边靖楼门大开,一队人马从城楼中冲出,显然是为迎接雨竹而来。骑上马,雨竹回望隆庆一眼:“那么,殿下,就此别过了。”

隆庆不语,仅是怔怔的看着她。

再看他一眼,雨竹决然促马向前,马的前足越过了两国分界线,马身一半在宋境内,一半在辽境内。

“等一下。”隆庆突然出声。

雨竹勒马回首,双眸清澈澄明,静静的望着他,

隆庆终于下定决心,努力的微笑着:“有句话,母后虽然已问过,但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你能不能,你愿不愿意——”

“雨竹!”赵堇快马越众飞驰而来。雨竹的马向前用力一纵,完完全全的跃入了宋国的疆域。

“秦晋王殿下,有劳了。” 来到雨竹身旁,赵堇对耶律隆庆随意执手,神情甚是阴冷。

胸口似乎被重重的击了一下,痛得让他无法呼吸。“告辞!”匆匆回礼之后,耶律隆庆调转马头,狂奔而去。一路上,残花枯叶,不时飘落在他的衣襟发间;狂沙走石,不时飞起击痛他的脸庞;他已无暇顾及,只是不断的向前狂冲,不肯稍作停留。待到人困马乏时,已是日薄西山,他的坐骑是千里名驹,跟随的侍从早被远远甩在了后面,夕阳下,一人与一马踽踽而行,他乏力伏在马背上,看不清前行的路。

他本想问她,能不能、愿不愿留下来,只要她愿意,他也愿意——为她——做别人的替身。然而,他到底是没有问,并且,永远也没有机会问了。

“王爷,”阿里虎终于追上他,松了口气,“这不是回西京的路。”

“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纷纷,侧身北望泪沾巾。”隆庆疲倦的闭上眼,“阿里虎,我想去祁连山一趟,看看那里的冰火莲,是否已绽放。”

赵堇的心情本就极其恶劣,见到雨竹一直望着耶律隆庆离去的方向,不由更加恼怒:“怎么,十万两纹银就把自己给卖了吗?”

雨竹神色一凛,不悦的盯着赵堇道:“你说什么!”

赵堇冷笑一声:“我有说错吗?你可知萧太后派国师寒水柔至京城向父皇提请和亲,说你已收下辽国的聘礼十万两纹银,要求得你为辽国惠贤皇后。”

“什么?”寒月与玄霜闻言,大惊失色。顾不上尊卑之礼,玄霜冲上前急问赵堇:“那皇上答应了吗?”

“没有,父皇已拒绝。”

雨竹思索了一下,禁不住失声而笑,口中喃喃道:“这就对了,早就猜到她不会这般好相与,难怪说什么希望我不要有所怨恨。”

“你这时还笑得出来,” 赵堇气急败坏,“难不成你真想嫁到辽国去!”

雨竹并不理会他,自行对寒月与玄霜吩咐道:“我先行回京,看看那寒水柔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你们分别带人去苍州和泉州处理好赈灾银两之事后,就立即回京城。”

“主上,”寒月忧心道:“这银两——”

“雨竹,你就听我一次,不要再收这银两了。” 赵堇急切劝说着。

“事到如今,你以为不要这十万银两,就会有所改变吗?”雨竹淡淡道:“何况,这根本不是什么聘礼,而是我应得的诊金。”

见雨竹不听他劝告,赵堇怒急攻心,口不择言道:“我明白,你分明是见耶律隆庆长得象那人,就想嫁入辽国;你根本是一心向着辽国,就连你那个孽种,也是辽人的杂种。”

瞬间,雨竹的眼神冷冽刺骨。赵堇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心虚的躲避雨竹的目光。四周一片寂然,良久,雨竹深深喘了口气,平复下心情,对一旁目瞪口呆的寒月和玄霜道:“你们该出发了,快去快回。”扬手重重一鞭击中马尾,骏马长嘶一声,向前猛冲。

“表妹,”赵堇回过神,追了上去:“对不起,我——”

“殿下,”雨竹打断了他的话,平静而冷漠,“无论我是否会嫁人,或者嫁给何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决不会嫁给你。即使你将来贵为九五之尊,也休想得到我。”断然言毕,她挥鞭绝尘而去。

“她竟这般讨厌我。” 赵堇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一旁,寒月与玄霜怜悯的看着他:“殿下——,唉——”。其实,她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注:(1)东汉张衡赋;(2)北朝庾信之言;

此情无计可消除(下)

刚抵达京城,雨竹就听闻皇上重病的消息,匆匆随赵堇来到中宫,尚不及通报,已被皇后一把拉着往内寝宫小跑:“雨竹,快来看看皇上,他、他|——”

向来端庄持重的皇后,此刻已急得语不成音、泪流满面。雨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将她交给上前搀扶的赵堇。

寝宫内,赵恒卧在御榻之上无力的呻吟着,面如死灰,唇色紫乌,显然痛苦之极。数名御医战栗的跪在御榻之前,惊慌无措。正坐在榻旁垂泪的太后一见雨竹,顿时如见救星:“雨竹,快——,快——”

细细为赵恒把着脉,雨竹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一旁候立着的众人,心情亦随之忐忑。沉吟片刻,雨竹取出一排银针扎在赵恒心口附近的几个穴位上。渐渐的,赵恒停止了呻吟,面上稍显人色。经历了长时间炼狱般疼痛的折磨,他已筋疲力尽,终于沉沉昏睡过去。

“雨竹,皇帝得的是何病,可有医治之法?”太后急切问道。

“不是病,是中毒。”雨竹拿起一支两头篓空的竹筒,一头置于赵恒胸前,另一头放于自己耳侧,仔细谛听了一会儿,“皇上这般情况有多久了?”

“从寅时痛起直至方才,已足足四个时辰,皇上多次痛晕过去,又痛醒过来,真是…”皇后回答,忍不住又泪水涟涟,“皇上的一概用具饮食不但经过银针试毒,且有专人尝毒。按理,任何人皆不可能有机会下毒的呀?”

“苗疆有一种女子叫盅女,长得十分明艳动人,她们饲养五种至毒之物,每年春季将五毒置放于同一暗罐里,让它们互相撕杀吞食,活下来的那个毒物就集五毒于一身,名为盅。待这个盅虫产卵之后,将其卵放于饮食中,趁人不备服食入体内,三日后,此卵孵化,盅虫便寄养于人体内,受盅女操纵,啃噬人体内五脏六府,令人受尽痛苦而死,其痛苦比凌尺更甚。盅毒是无法验出的,但必须是能接近皇上身边的人才能施放。”雨竹详细解释后,问:“皇后娘娘,近日可有新人入宫?”

“是她,一定是她。”皇后恨声说:“堇儿,快带人去玉砚宫把王采容那个贱人给我拿来。”

“王采容”?太后询问的看向郭皇后。

“启禀母后,十多天前,右丞都尉王冼献上一女子,说是义女。皇上见她明艳动人,便册封为玉砚宫采容。”

“只怕是人早就不在了。”雨竹摇一摇头,对赵堇道:“太子殿下可先将整个皇宫封锁住,如果玉砚宫中无人,再细细搜寻皇宫各处,皇宫不能任意出入,想必她还躲在宫中某处。”

“雨竹,你可有法子解毒?”太后问。

“盅女所下之盅只有施放之人能解,即使是同为盅女,也不可能解得了另一个盅女所下的盅。我方才施针所起效用只是暂时缓解皇上的痛苦,仅能维持一个时辰而已。”

“啊——?”,失望的长叹一声,宋太后看看御榻上昏睡的儿子,转过头又看看雨竹,眼神极其复杂。

当她看雨竹的时候,雨竹也正看着她。对上宋太后的眼,雨竹唇边浮上一丝笑意,淡淡如水,“陈林,搜宫需要多少时间。”

“奴婢回圣女话,”伺候在侧的内侍总管陈林回答:“约需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雨竹喃喃重复一遍,点点头,道:“太后,召见辽国来使寒水柔吧,或许她有办法。”

“不、不是的,孩子,哀家不是这个意思。”宋太后有些慌乱的解释。

“是臣的意思,无论怎样——”看一眼苍白昏睡中的宋帝赵恒,雨竹轻声说:“终究是你们抚育我成人。”

“孩子——”宋太后眼中闪烁着一丝泪影。

雨竹转身不看她,提高声音吩咐道:“陈林,召辽国使者到宣华殿觐见太后。”

在世人眼中,萧雨竹与寒水柔之间,无疑是神与魔的区别,神固然有神的风姿,然而魔却未必有魔的狰狞,打量着面前艳冶妩媚的女子,宋太后似乎很难将她与世人所惊惧的黑水宫主联系在一起。

自从进入宣华殿后,寒水柔便一直静立在大殿中央,既不向太后施礼,也不开口说话。双眼毫不掩饰的上下细细察看雨竹,那眼神仿佛在估算着她的价值。

忍住怒气,宋太后直截了当的问:“说吧,你们想要怎样?”

“很简单,贵国皇帝只要以国书许贵国圣女嫁于我大辽国国主,并将此事昭告天下,即可获得解药。当然,这解药只有四十日的效用,我国将于两国国书约为婚姻后的三日内迎娶圣女,圣女进入我大辽国境之后,我立即让施盅之人来为贵国君主彻底解除盅毒。”

“我大宋皇帝受奸人所害,今昏迷不醒,如何能与你等签定国书。你大辽若真有和亲诚意,就应该先为皇帝解毒,再行商议和亲之事。”

寒水柔嗤笑一声,神情有些傲倨,“数日之前,贵国皇帝陛下已拒绝我大辽的求亲,太后就忘了么?我可不曾忘记,若是让求亲之事再次被拒,我大辽国主的颜面何存。”

宋太后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太子赵堇冲进了宣华殿,脸色极其难看。宋太后心一沉,问:“怎样?”

看了看沉静坐于殿侧饮茶的雨竹,赵堇道:“人已于昨夜逃离皇宫。”声音中带有难以抑制的怒气。

一旁,寒水柔肆意大笑:“太子殿下不必费神了,盅女早已于今晨离开皇城,见到贵国召告天下的和亲榜文,自然就会归来,毕竟,她可是大宋皇帝亲自册立的采容。”

“本宫杀了你。”怒喝一声,赵堇跃身而起,手中的剑凌厉刺向寒水柔。

弹腿后退挥手间,寒水柔人已退至丈外,而赵堇的剑脱手斜斜飞出,剑锋刺在大殿内的木雕龙柱上,剑身则凌空不断颤动着,一如赵堇此刻因惊骇愤怒而不断颤动的身躯。

一声长笑,寒水柔眼中明显带有轻蔑之色:“凭你这点技俩还杀不了我,就算你侥幸杀得了我,只怕贵国君主也要陪葬了。太后还是让贵国君主尽快同意和亲之事罢,何必枉受苦痛。”

突然“啪” 的一声,使得宋太后也被骇然一跳,一直沉默着的雨竹把手中的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掼,从座位上站起身,一步步靠近寒水柔,在几步之遥处停下,“把解药拿来。”声音不大,语音平和,却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圣女阁下,不见国书,请恕我无法从命。”

雨竹的眼中闪过一丝尖锐之色,后退两步,道:“既然黑水宫主不想给解药,那么我就来自取了。”

迎见雨竹眼中的冷冽,饶是寒水柔久经风霜,也不由萧缩了一下,隐约间,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察看四周,这才注意到在殿内侍立的数十名宫人中有十二名宫人所站立的方位似乎是天罡十二星位,看气势,显然个个均是一流武学高手,而雨竹所站的位置正是阵眼,起指挥全局的作用。

寒水柔冷冷一笑,“又要用对付大国师的手段来对付我么?既然敢入你宋国皇宫大内,也知凶多吉少。只可惜,我若死了,那名唯一可解宋帝盅毒的盅女也必死无疑。圣女阁下不想要你们国君的性命了么?”

“天下间罕有我解不了的毒,盅毒也只是需要多费一些时日罢了。我知道你身上必定有药物可在短期内压制盅虫。若非如此,你凭何来与太后讲条件。此阵名为罡星阵,宫主若能破阵而出,殿外还有六千御林军,整个皇城已被封锁,内外围有三万护城军。宫主不妨思量一下能否在千军万马之中全身而退”。雨竹微微一笑,柔声温言道:“我不会用对付赫连辰砜的手段来对付你的,仅仅是要将你活捉而已,然后,我会命人刺穿你的琵琶骨,将你送入青楼。”

寒水柔面色有些发白,抬眼向呆坐于大殿上首的宋太后望去。

“你不必看太后,我早在贵国之时,我已对萧太后说过,没有任何人强迫得了我,除非我愿意。”

“可是,你并无十分的把握完全解除盅毒,不是吗?”寒水柔强自镇定道。

“所以,你还可以选,好好交出解药,暂缓陛下之痛,我再与你商议和亲之事,否则——,” 雨竹略带歉意的看一眼宋太后,缓缓道:“人生在世,难得赌一次,我以我性命为赌注;或许宫主也可以赌一赌,最坏的结果也只不过是在青楼中渡过余生。”

寒水柔瞪视着雨竹,愤恨中带着犹豫;雨竹回视着她,淡定平静。

“雨竹,”宋太后面色苍白,颤声道:“一个时辰快到了。”

“宫主想好了么?”雨竹问。

“拿去。”寒水柔挥手恨恨将一个锦囊扔给雨竹,“我仅有此一粒解药,服食之后,可让盅虫暂且贽伏不动,四十日后盅虫便会苏醒,到那时只有施盅之人方可解毒。”

雨竹从锦囊中取出药粒,仔细察看了一会儿,“嗯,果然是解药。”她示意侍立在身旁的宫人将解药呈给宋太后,道:“请太后先行将此药拿去给皇上服食,臣稍后就去为皇上请脉。”

看着宋太后在宫人的拥簇下离去后,雨竹才从自己的方位上退开,并挥手让其人宫人全部退出宣华殿,殿内只剩下雨竹、寒水柔及赵堇三人。

寒水柔等着雨竹说话,却不料她一语不发,只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慢慢着饮茶。终于耐不住开口道:“圣女阁下该不会是想食言吧?”

“我不会。”雨竹坦然道,“我是在想该如何说,请问宫主,萧太后是否只想要我嫁入辽国,至于嫁何人并不重要?”

寒水柔一时不明其意,愕然道:“圣女此话何意?”

雨竹细细拔弄着浮于水面的茶叶,低垂的双眸,让人无法看清她眼中的神情。她轻声却清晰道:“请宫主代为询问秦晋王殿下,问他是否愿意娶我为妻。”

“啊?”寒水柔讶然出声。与此同时,听见“哗啦”一声,赵堇扫落了自己面前的茶具。

不等寒水柔醒悟过来,雨竹已扬声道:“来人,送黑水宫主。”

寒水柔一踏出宣华殿,赵堇便冲至雨竹面前,脸色铁青。

雨竹瞟他一眼,不甚在意的问:“太子殿子是否有话要讲。”

“父皇待你不薄,你竟这般谋算他。” 赵堇切齿道。

雨竹不解的望着他,秀眉微蹙。

“你可知那名盅女是凭籍何物才得以连夜逃离皇宫?” 赵堇一字一顿,愤愤道:“是你的令牌,你的白玉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