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赵倚楼是这个世上的异数,为君不求千秋霸业,为将不求横扫沙场…不管是放弃君位还是从军,都为的抓住生命里唯一能让他心安的温暖。

然而他所心系的这个人,终究不是一般人,她之所求永远不是安于一隅。

赵倚楼握着竹简在门槛上坐了一夜,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时,他将竹简揣在怀里,回屋穿上战甲,带上巨苍,率军急急奔赴沙场。

只有赵倚楼能看得懂,宋初一那其实是一句道歉的话,也是一句规劝的话。

宋初一从来不拘着人,她数次救过籍羽,亦不会挟恩求报,然而那日却因赵倚楼置身危险动了心神。她告诉赵倚楼,她不应该过分的责备他,也告诉他,性命可贵,不应轻易为某一个人而死。

晨光之中,追风马背上玄色甲衣的青年伸手摸了摸袋中的竹简,垂眸默然。

怀瑾,这若是你所愿,我便去做。

七月流火。

咸阳宫内,赢驷午后小憩刚刚起身,内侍服侍着他简单洗漱。

“君上,寻着神医的行踪了。”赢驷不忙的时候很少。内侍趁机同他说了这个好消息。

赢驷动作顿了一下,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内侍服侍他也有段时日了,自是明白。“神医就在秦国,说是正在樗里一代行医。”

赢驷起身,在屋内踱步。

高人都有些常人难以揣度的怪癖。扁鹊医人更是只随着性子来,早年的时候这怪癖还不算明显,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的精力也不如从前,定下的医人槛也越来越高。

“请赢疾。”赢驷道。

赢疾也就是樗里疾,当初他在樗里为官,所以人称樗里疾。现在归咸阳为官,自然称呼也跟着改过来。

“喏。”内侍躬身退了出去。

待赢驷收拾妥当,用了一些小食之后,樗里疾匆匆而至。

“君上。”樗里疾施礼。

“免礼,坐。”赢驷接过内侍递来的帕子,拭了拭手。

赢驷挥手令屋内的内侍全部退下去,待樗里疾坐下,便起身走到他身前,甩开大袖,竟是行了一礼。

樗里疾愕然,怔半晌才连忙起身还礼,“君上这是为何?”

“宋怀瑾在巴蜀战事中受了伤,如今眼不能视物,我今得到扁鹊神医的消息。欲亲赴樗里求医,朝中事务要请兄弟把关。”赢驷恳切道。

“万万不可!”樗里疾神色坚决,“君上,如今朝内刚刚大批换人,尚不知刚上来的这些人能力如何,是忠是奸。君上岂能撂下这个大摊子!”

赢驷冷峻的面上倏然一笑,紧接着竟是哈哈笑出声音来,“我找你,便知道你能镇得住。”

“可…”樗里疾心里惴惴,一直以来,许多君主最忌惮亲兄弟手握大权,况且秦国之前的百年乱政都是血亲内斗,是有前车之鉴的。不知道赢驷这是趁机试探他,还是真的心胸如此宽广?

“寡人予你生杀大权。”赢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你可知,宋怀瑾这双眼睛关系我大秦千秋基业,抵我大秦半座江山,眼下…我能信任也只有兄弟你了。”

樗里疾又是诧异又是感动。诧异于赢驷竟然如此重视宋初一,感动于赢驷如此信任他。

“君上既把我当兄弟,必然不辜负君上信任。”樗里疾拱手。

赢驷唇角微弯,语气却愠怒道,“说什么混话,你本就是我兄弟,血亲兄弟。”

樗里疾赧然笑道,“赢疾失言。”

待到暮夜。

咸阳城一个偏门悄然打开,一行铁骑如阵风般策马出城,星夜赶往樗里。

樗里疾站在城头上,看着那身影飞快的消失于暮夜之中,不禁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

星垂四野,银河横贯苍穹,广博无穷的宇宙藏着终极一生也难触摸只鳞片爪的秘密。自从公父过世以后,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个观星师,赢驷是个从不问天象的人,更不会依着天象行事。

赢驷并非是特立独行的一个,不知从何时这个世道陡然变了…

樗里疾看着夜空如雨坠落的星辰,手紧紧抓住了冰冷的城墙。无数星子冷光隐隐带着象徵杀戮的红,其中东方天边有几颗最为明亮。

待一场星雨过后,樗里疾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走下城楼。

为了没有杀戮,现在必须杀戮。

天象,不看也罢,眼一闭,挥舞手中的刀剑开拓便好了。

天下不知有多地方少沐浴在战火之中,至少今夜咸阳一切安好。

次日清晨城门刚一大开,便有个白影在朦胧的光线里闪进来,守城的人之觉得眼前一晃,还道是眼花了。

白刃悄无声息的停在了柱下史府门口。

宋初一上前摸到门环,用力拍了拍。

“来了来了!”片刻,门内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

侧门吱呀一声打开,娇俏的少女从门内探出头来,见门前站着一个眼覆黑布的瘦削青年,面露疑惑,转眼又看见白刃,不禁转眼仔细辨认那个青年,依稀熟悉。

少女试探着唤道,“先生?”

“寍丫。”宋初一微微笑道。

“真的是先生!”寍丫惊喜的从门内跳了出来,见宋初一眼上的黑布,“先生的眼睛怎么了?”

宋初一不想解释太多。轻松道,“受了点伤,过几天就好了,不碍事。”

“那就好。那就好!”寍丫说这,扬声道,“坚。坚,快开门!先生回来了!”

听着清脆如黄鹂鸟的声音,宋初一面上笑容未减,比起她离开时明显要活泼的多了,一霎间,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大门吱呀呀打开,一个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先生。”

“坚。”宋初一心情大好。

寍丫伸手扶着她进门,“先生小心门槛。”

“嗯。”宋初一应声。

寍丫记得宋初一走的时候还因为子雅的事情生她的气,如今似乎已经不再计较了,心中更是欢喜,叽叽喳喳的讲着别来之事。琐碎到隔壁住着的寡妇昨天家里走丢了一只鸡,直吵闹到他们府中讨要云云,但宋初一听的很认真,并无一丝的不耐烦。

“先生饿了吧,奴去给先生烹食。”

寍丫忙活活的弄完,待宋初一用罢饭,又问,“先生累了吧,奴服侍先生沐浴休息。”

“善。”宋初一想着早晚是要找人服侍的。寍丫是自己亲手买来的丫头,能拿捏的住,虽做错过事情,但人还是十分纯良的,更何况以前她也服侍过自己沐浴更衣,除此外。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寍丫扶着宋初一到浴房。

宋初一跪坐在席上,自己动手解去覆着眼睛的黑布带,脱了衣物。

寍丫拭了拭水温,刚把一桶热水倒入浴桶,一回身便看见赤裸的宋初一,惊的手中木桶一滑,险些掉到地上。

“先、先生?”寍丫面色涨红,声音带着微弱的颤抖。

“慌什么?”宋初一语气平静。“无,无。”寍丫羞红了脸,过来扶着宋初一进了浴桶。

看不见宋初一光着的身子,寍丫恢复常态,一边往她身上浇着水,一边道,“先生太瘦弱了,以后得多吃点才行。”

宋初一摸了摸胯下,没长出什么玩意来啊?难道寍丫早就知道她是个女的?还是根本没见过男人身子是什么样?

“寍丫,你没发现我和你的身子相同吗?”宋初一试探着问道。

寍丫脸色蓦地一红,羞道,“怎,怎么能相同呢?”

“哦?”宋初一挑眉问道,“有什么不同?”

寍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脑袋垂到胸口,“奴胸口和先生胸口不一样,”

“操蛋啊!”宋初一不由仰天长叹,原来纯真也可以伤人于无形。

“先生,奴说错什么了吗?”寍丫泫然欲泣。

“并无,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关于我的事情都不许同外人言。”宋初一道。

寍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竖起手,“先生,自从上回之后,奴已经知错了,奴发誓一辈子只忠于先生,绝不会有二心,若违此誓,愿遭天雷劈。”

宋初一点头,“起来吧,我信你。”

寍丫一脸喜色,刚刚与娘亲分离的时候,她也曾怨过,但后来自从跟着宋初一之后,她的日子过的很好,不用提心吊胆,有衣有食,也从来没有遭受过打骂。她是个见识过世道艰难的孩子,知道自己比这世上所有的奴隶过得都好,她也不是个没良心的人,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一辈子只认宋初一这个主。当时受子雅蛊惑做错了事,心中一直悔恨担忧,现在她知道改怎样做能让宋初一满意,也得到了原谅,忽然觉得心头一片敞亮。

“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宋初一躺在浴桶里,问道。

寍丫想了想,“先生走了有近一年,外面都说先生叛出秦国,奴听说很多大臣都要抓先生回来问罪,但是君上不仅没听他们的还是坚持把府邸给先生留了下来,以后就没有人敢往府里泼粪了。”

赢驷不能站出来给她辟谣,做了一个让人猜度的举动便将流言渐渐压了下去。

“我不在,委屈你们了。”宋初一道。

寍丫摇头,“奴才不委屈呢,倒是甄先生一下子老了十来岁的模样,圆滚滚的肚子也瘦的没有了,奴听说他们家里有人闹事,不过甄先生那么忙,还一直给奴和坚送吃食。”

“嗯,等一会你便去告诉他,我回来了。”宋初一道。

“喏!”寍丫脆生生的应道。

宋初一穿了一年前的宽袖大袍,当时有些大的衣服,如今竟是正正好。

“先生。”坚匍匐在地上。

“府中还有没有肉?”宋初一问道。

坚恭谨的道,“有,是甄先生前天才拿来的野猪肉。”

“给白刃炖了吧,既然我回来了,日后定不会短了你们的肉。”宋初一道。

坚应道,“喏。”

坚一直是个闷葫芦,对宋初一的态度谦恭到了极点,平时就如空气一般不引人注意。

“你起来,到我身边来。”宋初一道。

坚从地上爬起来,躬身到宋初一面前。

宋初一伸手摸到他的脸,然后顺着脸一直摸到肩膀、胸腹,抬拳头锤了捶,发出嘭嘭的闷响。她咧嘴笑道,“好身板,待我抽空找个武士教你练武。”

坚一贯木头板的脸上泄露了激动,他立刻匍匐在地,“谢先生!”

“今日便赏你和寍丫随我氏,宋氏。”宋初一子姓宋氏,追溯到祖上应当和子朝子雅有些关系,但是她极少报自己的姓。

坚与寍丫被这个大馅饼砸的有些晕,半晌才双双跪在地上三叩九拜的谢宋初一弥天大恩。

贱者有姓无氏,有了氏,就算是高贵的人了,既然宋初一所赐氏,就是要恢复他们庶民身份。

宋初一赠氏是把坚和寍丫编入自己的族中,他们和宋氏的关系只有她这个纽带,倘若这二人背叛她,就相当于叛出氏族,再度成为无根五祖的低贱之人,被祖宗抛弃的人更加遭世人唾弃。这一举既是给了天大的恩惠,也是给了一个坚不可摧的枷锁。万事有利弊,这世上就没有白吃的食。

“我去休息一会,甄先生来了,寍丫喊我便是。”宋初一道。

“嗳!被子每日都给先生晒着呢。”寍丫爬起来扶着宋初一回了寝房,服侍她躺下,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想到自己有了氏,寍丫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兴奋,提着裙裾欢快的跑出了府。

日影偏移。

甄峻顶着午日烈阳一路狂奔到宋府,汗流浃背,却掩不住面上的狂喜。自从传出宋初一叛出秦国,甄氏家族中那些别有居心的族老便趁机挑事,质疑他当初的决定,甄峻无法,为了保住自己的威信,只能咬牙坚持,往秦国传去的信也如石沉大海,让他心中备受煎熬。

甄峻铁腕清人,甄氏家族分裂,总算是保住了自己大部分的力量,但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也曾怀疑自己当初真的看人走眼了,如今宋初一回来,他岂能不欣喜若狂!

证明了自己一如从前的慧眼如炬,甄峻不禁心中冷哼,那帮老家伙,看将来怎么收拾你们!

“甄先生擦擦汗。”寍丫递给甄峻一条湿帕,“奴去喊先生。”

“莫喊莫喊,我等等罢。”甄峻忙道。

甄峻为人很和气,寍丫和他一向相熟,嘻笑道,“先生吩咐了呢。”

第224章 最佳好男人

宋初一总算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到寍丫来喊她时还睁着眼睛蒙了一会。

每一次,她都会忘记自己这双眼睛已经成了摆设,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睁眼,睁了眼又发现还是一片漆黑。

倒也不是舍不下区区一双眼,只是每每这个时候都难免有些怅然罢了。

寍丫服侍着她穿好衣物,用黑色的缎带覆了眼睛,缓步出门,朝书房去。

“先生!”甄峻惊喜中带着惊诧的声音传来。

宋初一微微笑道,“坐吧。”

“先生这眼睛是…”甄峻将一腔的喜悦压了下来。

“不碍事,我听寍丫说最近府中不太好?”宋初一端起寍丫递到手中的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甄峻见宋初一并不愿多说眼疾之事,便不再问,只回答起宋初一的问题,“都是一些不更事的小人挑事,已经被我逐出甄氏了。”

“嗯。”宋初一放下茶盏,抄手道,“说起来,都是我不声不响的离开,才引得别有居心之人质疑于你,但是事关重大,不可泄露,也望你不要怨怪。且你要相信,这回甄氏所遭受的损失,他日宋怀瑾必能十倍百倍偿还。”

甄峻又不傻,何尝不知道宋初一是借机把着他手,逼甄氏清人,但是转念一想宋初一做的“大事”,如今秦国正在攻蜀,宋初一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已经不言而喻,因此她所言的“补偿”也绝不是信口开河。

这样被算计,又发作不得…况且清人之后又得到秦国大功臣鼎立支持,对于他个人来说是福不是祸。

甄峻心中暗暗叹息,他还是头一次被人算计的这么心花怒放。

心思飞快转过,甄峻笑道。“先生说的哪里话,那些族老一向与我作对,如今分了家,于我来说却是件好事。再说举族来投先生,也是我决定,不论发生何事也绝不敢怪到先生头上。”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宋初一道。

甄峻抬眼看宋初一,见她眼上覆着黑绸带,一张略显苍白的瘦削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甄峻有些摸不准宋初一的心情,决定还是捡着紧要的事情说。“先生平安归来,原本我是要大摆筵席为先生接风洗尘,可齐国那边的生意因为分家的事情出了些变故。那里甄氏的根基…”

“去吧,我连日赶路也累得慌,没有那精力参加什么接风宴。你若是有心,就给白刃弄个二十斤逢泽鹿肉,它一路驮着我,劳苦功高。”宋初一淡淡道。

甄峻原本的意思是让妹妹代为办宴席,没想到宋初一直接拒绝了,连忙道,“此事好办,我家里还圈着几只从逢泽运来的小鹿。”

他迟疑一下,放在腿上的手微微一攥。道,“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哦?”宋初一微微挑起眉梢,侧耳一副倾听的模样。

“我这一走,少说也得三五个月,小妹一人在家我不放心。能否让她住过来,劳烦先生帮忙照看一下。”甄峻心里一早就打了这个主意,趁着宋初一还未起势,把自家妹子配给他做夫人。倘若再不说这件事情,等到平巴蜀大军回来论功行赏,自家妹子的出身就要配不上他,以后就算有机会也只能做个侧夫人了,甄峻还是冒着被拆穿心思的险,把事情给挑明。

“你妹子几岁?”宋初一边问着,心里边暗忖道,这甄峻的妹子不会叫甄美吧?

甄峻辨不出她的神色,只恭敬的答了,“下个月就及笄了。”

“呵,那你这个大哥可当的真不怎么样。”宋初一开了句玩笑,紧接一副大包大揽的口气,“你就放心去齐国吧,你亲妹子也就我亲妹子,及笄之日就有我这个便宜大哥给操持了。”

甄峻愣了一下,失望之余,又升起一丝希望,以后处着时间久了说不定就能生出情愫呢?就算不生出男女之情,培养一下兄妹之情也是不错的。

想着,甄峻哈哈笑道,拱手给宋初一施礼,“那就劳烦先生了。”

见宋初一面露倦色,甄峻便借故告辞,回家帮着妹子的行礼。

午时最热的时间已经过去,近傍晚的风里带了一丝凉意。甄峻从宋初一的柱下史府中出来,心情大好,连带着脚步都轻快起来。

回到府内,他便立刻拟了一个单子,让管家照着准备。

“大哥!你回来啦!”话音未落,一抹兰色影子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进来。

屋内立刻充满一种似有若无的雅淡香气,那身着兰色曲裾的少女体态婀娜,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亦精致小巧,竟是真如亭亭一支空谷幽兰,乍一看倒也不觉惊艳,但细细瞧了,只会觉得越发韵味。

“瑜儿。”甄峻宠溺的看着她,“为兄要在天黑之前出城,一切事务有管家处理,错过你的及笄之日,回来必然补你一个全咸阳都贵女都羡慕的及笄之礼。”

“大哥放心去便是,大哥都是为了这个家,瑜儿岂会怨怪。”甄瑜轻轻柔柔的道。

甄峻抬头摸了摸她的头,“父亲当日让瑜儿入儒门真是最最明智了,我们家瑜儿比那些斗大个字不识一筐的贵女强了不知多少!”

“大哥!”甄瑜掩嘴笑道,“哪有大哥这样夸赞自家妹子的!”

“瑜儿,我已与先生说好了,你明日便住到他府上去…先生字怀瑾,你名瑜,正应了握瑜怀瑾之言,想来是有几分缘分,倘若能成就一段好姻缘就再好不过了。”甄峻叹道。

甄瑜面上笑意渐渐隐去,不可置信的道,“想用我笼络先生?”

“你是我亲妹子。纵容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到这个!”甄峻见她面色好一些,才继续道,“这世上许多男子孔武有力。能够保护你周全,但有的男子虽不强壮,却能用智慧将你护在羽翼之下。为你撑起一片海阔天空。”

“大哥胡言乱语!不理你了!”甄瑜臊的满脸通红,扭头出了屋子。

甄峻望着甄瑜的背影,无奈一笑,嘀咕道,“这儒门教出来的女子倒是通情达理,就是这脸皮忒薄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