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怔住,片刻才缓缓道,“大哥可是认真?甄妹子虽然不是我亲妹子,我可不能容她给人做小。”

樗里疾拍了她脑门一巴掌,“我正经媳妇还没讨,哪里就想着小的了!”

这下宋初一真是傻眼了,依她看来,甄瑜纵然也是个品貌皆具的姑娘,还是儒家外室弟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亏得慌。从初次见樗里疾,宋初一先是被他朗朗之容所摄,之后又叹服于他的才学,深交之下,觉他无论是心胸还是风度都令人倾倒,遂引为知己。

宋初一与张仪结拜,除了意气相投之外,免不了有几分算计在其中,与樗里疾却是从一开始便真心相交,虽未结拜,但论起来却是比张仪还要亲厚几分,在她心里,她这大哥也只世间最好的女子才配得上。

“甄妹子哪里引得大哥想求娶?”宋初一不解道。

樗里疾想了想,“觉得各个方面都差不多,主要是,大哥也该娶个媳妇放家里头了。”

“这是什么话!”宋初一目不能视,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挑拣媳妇,我还要挑拣嫂子呢!”

樗里疾不是个轻浮之人,说话做事必是经过思虑,宋初一只是这么一说,心里还是尊重他的意思,倘若他就看准了甄瑜,她也不会多加劝阻,毕竟人家娶媳妇又不是她娶媳妇。

“当真不合适?”樗里疾反倒问起她的意见来了。

宋初一无奈道,“这等事我哪说的清楚,你觉得好就行。要依着我看,这世间能配上大哥的女子寥寥可数。”

“哈,若让你给我挑媳妇,合着我以后得一个人过了!”樗里疾开了句玩笑,转而道,“其实我从前有过一个妻子,她比我小五岁,我们算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她尚未及笄便没了。我从师门回来后,便依大婚之礼把她尸骨迎了来,入了祖坟,只盼生未同衾死同眠。所以如今娶任何一个女子,我都觉得心中有愧,倘若娶了甄姑娘。也只能用余生好好待她。我如此想,怀瑾不会怪我吧?”

樗里疾也是没法子,族里不可能让他一个正常男人平白的断了一脉烟火,反正早晚是要再娶。还不如挑个看着顺眼的。甄瑜是商贾出身,就算死后不能入嬴氏祖坟,允她随葬。也实在不算亏待她。

宋初一没想到还有这一桩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未曾说什么安慰的话,只道,“大哥若是有意,我便寻个空问问她。不过甄瑜算是儒家学生,对这方面看的怕是极重。”

这倒是樗里疾没想到的。他叹了口气,“是我唐突了,既是出自儒家,我岂能如此辱没她?”

一旦入了大家学派的女子,从身份地位就不能以寻常出身来衡量了。时下各家各派极少收女弟子。尤其是儒家,迄今为止都未曾听说过有一个真正的入室女弟子,所以就算外室弟子,也是受人尊重的。

树丛后的小径上,甄瑜的侍婢抱着竹简悄悄退了回去。

甄瑜正在廊上看花,看见她慌张的模样,不禁问道,“阿禾,出了何事?”

“娇娇…”阿禾满脸不忿的道。“奴方才还书简时见公子疾来了,便想着待会再去,谁知听见了公子疾欲求娶娇娇。”

甄瑜脸颊微烫,但见阿禾不忿的表情,心知这事还没说完,便静静听着。

果然。阿禾愤然道,“谁知,宋先生竟说娇娇配不上公子疾,劝他不要求娶娇娇!”

在阿禾看来,入不入祖坟又有什么关系?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家娇娇能嫁给公子疾,怎么样都不算屈!别说做正夫人,就算做个侧夫人也极好了!她可是听说那公子疾如今年纪轻轻便是上大夫,十分得秦公重用,又是一国公子。娇娇没有姐妹,自己又是良家子,外边买来的陪嫁的滕妾哪有知根知底的好?若是娇娇能成为公子疾的正夫人,自己一定能成为陪嫁滕妾!

阿禾如此想,宋初一之举,无疑就是断了她的前途。

甄瑜脸色一白,方才还扑扑乱跳的心,现在却像是猛然被人掐住一般喘不上气。

她师父不是什么大儒,她又出身商贾,自然也不奢望太高,但听到是宋初一说自己配不上公子疾,简直就是后脑勺挨了一闷棍,“他还说把我当妹子…没想到背后居然如此说我!小人!伪君子!”

阿禾见状,趁机道,“娇娇,公子疾也不像是三两句就能被人说动的,既然他心属于你,不如找机会与他多多相处?”

“让我一个人静静。”甄瑜尚且在打击之中,哪有功夫去听阿禾的建议。

阿禾悄悄看了她一眼,满心的不屑:识字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半点打击都受不住!

甄瑜可不傻,阿禾是兄长两年前领回来的良家子,说是放在身边养养熟,她心里清楚这是给自己准备的陪嫁滕妾,因此今日阿禾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她心里清楚的很,也因此更肯定如果宋初一没有阻拦,阿禾也不敢如此说。

她没想到兄长如此推崇的一个人,身系甄氏全族命运的一个人,居然是个背后嚼人舌根的无耻之徒!

外院之中,宋初一与樗里疾还在说着话。

方才白刃耳朵一抖就要站起来,宋初一便知道有人偷听,若不是她安抚,白刃怕是早就窜出去把那人拖出来了。扁鹊不是那听壁角之人,那树后之人是谁,根本不用想。

“先生,外头有个司马将军来看您。”寍丫道。

司马错还在巴蜀,除了那位,宋初一也不认识别的司马将军了,她当即起身,“大哥,走,去迎迎将军!”

“善。”樗里疾也十分了解赢驷这一“爱好”,伸手扶宋初一走下凉亭,往大门处走去。

迎至门外,樗里疾看见一身戎装的赢驷,率先行礼,“君上。”

“见过君上。”宋初一道。

寍丫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这个转眼变成秦公的冷面将军。

“进去再说。”赢驷此行只带了两名护卫,显然只是私下前来。

寍丫满心惶恐的打开大门,避到墙根,忍不住好奇的偷瞄赢驷的后脑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君主呢!即便没有传说中的仪仗,但看上去依旧威势迫人,她都忍不住想匍匐跪拜,真是好骇人!

第232章 最妙一招棋

“先生近来如何?”赢驷在正堂主座上跪坐下来,转眼看向宋初一。

“多谢君上挂怀,一切皆好。”如果不是整天无所事事,她可以更好。

赢驷点头,吩咐身旁的护卫去请扁鹊。

樗里疾心头微紧,面上却得端着样子。正在他紧张时,门口传来甄瑜微冷的声音,“我要见先生。”

寍丫急道,“君上来看望先生,娇娇晚些再来吧。”

甄瑜怔了一下,心中恨不得在秦公面前拆穿宋初一的虚伪,但考虑到关系甄氏利益,她只好咬牙忍了,“那我先回去了,先生若是闲了,你过来禀我一声。”

“喏。”寍丫看她面色不愉,小心应了。

两人说话的地方距离正门不算太近,但刚巧屋内没有人说话,是以听的特别清晰。

“何人?”赢驷开口。

樗里疾微微诧异,心道君上可不是这么爱管闲事的人呀!

宋初一道,“朋友的妹子。”

“君上,神医到。”门口虎贲卫禀报道。

赢驷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请神医进来。”

扁鹊进门,看见赢驷起身相迎,连忙道,“君上折杀老夫也!老夫一介山野草民岂能受君迎礼?”

“大秦以能者为尊,神医当得起。”赢驷面上没有太多表情,语气却十分诚恳。

秦国尊贤重士,扁鹊在秦国这十来年,对此体会最深,因而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行礼之后随着赢驷入座。

“神医一路辛劳,不知在宋子府中可有什么不便?”赢驷问道。

扁鹊微微笑道,“老夫与宋子脾性相投,平日闲谈论道。老夫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有不便。”

脾性相投?赢驷淡淡瞥了宋初一一眼,心道。真想知道她跟谁不相投!?

宋初一看不见,樗里疾却是没有漏掉赢驷的目光,因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他一时也辨不清是何意。还未及多想,赢驷已经开始问及宋初一的病情,樗里疾顿时紧张起来。

扁鹊据实答了,并且简单说了一下日后的治疗方法。

“寡人不懂医术。宋子的伤日后就托付给神医了,缺什么药,只管让赢疾转告,寡人定然寻来。”赢驷这话的意思,已经为这次的访病做了结尾。

“君上仁爱。老夫也定当全力以赴。”扁鹊拱手道。

樗里疾总算暗暗松了口气,忽闻赢驷道,“上大夫,劳你去送送神医,我还有几句话要与宋子说。”

“喏。”樗里疾应了一声。

扁鹊就住在这院子里,有什么好送的?分明是赢驷明着支开他们,所以扁鹊并未推辞,与樗里疾先后出了正堂。扁鹊顺势邀请他去屋里坐一会。

屋内安静。

赢驷道,“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去处。”

“君上不忙?”宋初一知道朝内刚刚进行一次大动荡,赢驷一口气端了所有老氏族,包括那个四朝元老甘龙。

可叹甘龙,他举兵造反废了出公,一力把当年还是废太子的献公扶上君位,又辅佐孝公。紧接着迎来新君赢驷。他有霸权的野心和能力,却是命不好,连遇三代雄主,否则就算把控秦国百年朝政也不无可能。

“忙,所以别浪费时间。”赢驷道。

宋初一呲牙,大着胆子开了个玩笑,“君上,怀瑾好歹也是投身秦国,不求礼贤下士,好歹也不能差别待遇吧?”

她话音刚落,左手被一直温热的手握住,身子一轻,竟是硬生生被从席上拽了起来。

赢驷领着她往外走,“门槛。”

宋初一抬脚。

“阶梯。”

宋初一缓步。

寍丫尾随在两人后面,直到大门口,才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君、君上,把我们先生带去哪儿?”

赢驷回头看了寍丫一眼,小丫头竟然吓的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泪无声的流了满脸。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什么事,宋初一扶额,丢人啊!

看来必须得调教,她放在身边的人,总是这么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可不行!

“无事,我去去就回,你留下看家,好好伺候神医。”宋初一耐着性子温言交代道。

寍丫听见宋初一的声音,才稍稳心神,诺诺道,“喏。”

赢驷翻身上马,一伸手将宋初一捞到身后,“坐好。”

话音一落,马如箭矢一般的冲了出去,宋初一紧紧抱着他的腰,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刮在脸上生疼。

约莫过了一刻,速度才慢下来。

“哥!”一个清亮的声音夹杂在急促的马蹄声中渐近。

“阿玺。”赢驷语气柔和许多。

马匹渐渐停下,赢驷道向宋初一介绍道,“我妹子,赢玺。”

玺,印章也。因着做印章的材料有许多,所以在时下“玺”字有许多种写法,有写上尔下金,有写上尔下土,当然也有写上尔下玉的。以玉做印章,一般是一国之印。

国玺有多贵重?这公主能以此为名,必然极尽荣宠。

宋初一欲下马,却被赢驷拉住,因此只能尴尬一笑,在马上施礼,“见过公主,在下行动多有不便,请公主莫怪。”

赢玺一身黑红相间的利落劲装,绸缎一般的墨发束成马尾样垂在身后,俏脸与赢驷有几分相似,皮肤比寻常贵女要黑些,端的英姿飒爽,“先生不需多礼,赢玺久闻宋子大名,今日总算能得见,荣幸之至。”

听言辞,这位公主似乎并不恃宠而骄,让宋初一对她生出几分好感。

“交代你的事情,可都做好了?”赢驷打断她们的客套。

“那是自然。”赢玺得意道。随即想到一件事情,哼了一声,“倘若宋子满意,你得容我把那个魏纨狠狠揍一顿!”

赢驷不理她。兀自驱马前行。

宋初一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记得嫁过来的魏公主名叫魏菀,想来这魏纨应是陪嫁的庶公主。

联姻不一定非要嫡公主。只要确定血统高贵即可。魏菀虽并非魏王后所生,但其母是周王室女,两国联姻,出嫁的公主不论是不是王后所出,均以嫡公主之礼,这陪嫁的姐妹是断不能省的。

姑嫂之间本就难得和睦,宋初一也无意打听君主的家事。

“那个魏纨…”赢玺咬牙切齿。但瞧见赢驷冷峻的表情,恨恨的甩了一下马鞭,“罢了,本公主不跟她一般见识!”

赢玺平日在族里都是横着走,偏就怕极了赢驷。赢驷在外流落多年。两人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但相比之下,还不如赢玺与樗里疾之间的兄妹感情更加深厚些。赢驷不苟言笑,不管撒娇还是耍赖蛮横,全是刀枪不入,但在大多时候又对她十分宠溺。

赢驷回来不到两年,愣是把赢玺治的服服帖帖,除了偶尔耍耍小脾气,别的一点小尾巴都不敢给他逮到。

“我曾听闻宋子孤身刑场救人。又听说,在巴蜀与屠杌利议和时,长剑直指面门而面不改色,实在比豪侠更令人倾慕!”赢玺转移话题,兴致勃勃的数起宋初一的事迹。

“公主过誉。”宋初一道。

如此淡然的回应并没有打击赢玺的好奇心,“听说宋子是道家。我是墨家弟子,尝拜读过道家巨著,却不知道家人居然如此精通兵法,道家也有兵法学说吗?”

以前没有,但宋初一正写的道家兵书很快就要问世了,但她不欲拿出来说,遂道,“无,不过道家阴阳包含世间一切变化,细心体会,自能悟到兵法。”

“噫,听起来怪玄妙。”赢玺转而道,“我日后能常常找你玩吗?”

宋初一笑着把事儿推给了赢驷,“倘若君上无异议,在下自然欢迎公主。”

“我玩我的,又不妨他什么事,他能有什么异议。”赢玺当着赢驷的面,语气颇不以为意的道。

赢驷淡淡道,“你愿意怎么玩随你,但不得占用大秦臣子的时间。”

宋初一咂嘴,这对兄妹刚见面的时候还是和和睦睦,三句话不说就开始拧巴起来,变脸速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宋初一又暗暗补充一句,比赵倚楼有的一拼。

行了一会儿,马匹再次停了下来。

徐徐清风中带着淡淡的草木花香,耳边鸟叫清脆,若是仔细倾听,能发现掩在树叶沙沙声里的淙淙流水声…即便不用眼睛,也能感受到此处的美丽。

宋初一下马时,赢驷伸手扶了一把,“此处环境清幽,正适合清心养病,过两日你便与神医搬到这里来吧。”

“这里还有温泉呢!满咸阳独一份。”赢玺道。

“这如何使得?我在府里养的好好的,也不必挪地方。”宋初一心里清楚,既然如此难得,定然不是寻常地方。

“左不过就是块地,先生消受的起。”赢驷不容置疑的道。

听闻此言,宋初一明白了赢驷这是在补偿她也是在感谢她。

如果她不顾眼疾,非要撑到巴蜀大捷之后回来领封赏,而因为《灭国论》的缘故,赢驷又不能贸然给她重要职位,必然很是为难,弄不好要君臣嫌隙。她现在主动放弃了封赏,是真真正正的为秦国考虑,赢驷不仅更高看她,心里也有感激。

“先生这份情,赢驷领下了。”赢驷道。

宋初一微微一笑,其实她整盘棋里,走的最妙的一步便是这最后一招以进为退。

拿巴蜀和诚意去换君心。

看起来不赔不赚,但若算上她隐瞒的女子身,赔赚就难说了。倘若将来被戳破,她就多了更多取胜筹码。

生下来就比别人少个把,注定要付出更多才能在这世上挺直脊梁骨,然只要大事能成,再多付出她亦无怨尤。

“臣不才,不知究竟能为大秦带来多少助力,但自打自入秦,便已经打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宋初一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赢驷动容,紧握住她的手,“先生大义!赢驷代大秦谢过先生!”

第233章 恒傲者傲骨(二合一)

这番君臣肺腑之言后,两人皆心情大好,闲话了几句,赢驷才派人护送宋初一回府。

近段时间,宋初一回秦的消息已经传遍咸阳大街小巷,包括与屠杌利谈判时那件事情,被传的神乎其神。宋初一从叛秦小人忽然转变成了大秦的功臣。

秦人生性刚直,大都不喜欢背地里耍手段的阴险之人,对于宋初一的手段,大家不置可否,但无论她做了什么,总归是为了大秦,因此秦人对她只有感激却无指责。秦蜀交界处的庶民更是常常陷于秦蜀战乱,被骁悍的蜀人烧杀抢掠,如今宋初一主张平巴蜀,并且为此做出巨大贡献和牺牲,边境秦人十分感激,得知宋初一失明,特地为她开坛祭祀,求上苍神灵庇佑。

从一开始有扩展趋势,宋初一嗅出了几分阴谋的味道。若是无人推波助澜,此事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早在只有咸阳传说她丰功伟绩的时候便请樗里疾向赢驷转达对此事的怀疑,但是流言还是如潮水般止不住,仅仅大半个月便迅速覆及整个秦国。

一时间宋初一名声大噪,却将她欲图隐退幕后的一招棋瞬间拆的七零八落。倘若不是她及早向赢驷反应,说不定连君心都要失掉!

如此精准、狠辣,并且显然蓄谋已久,只为了扳倒她。

有动机的人很多,列国皆有可能,包括同在秦国的公孙衍和张仪。一山难容二虎,更何况是三虎?

不过,张仪入秦不久。没有深厚的根基,他人在巴蜀,想对在秦国势力指如臂使,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据樗里疾所说。公孙衍是在宋初一离秦之后才入秦,自入秦以来一直致力于秦魏之战,不甚了解宋初一对秦国的作用。

宋初一对公孙衍此人略有耳闻。他为人刚直,一身傲骨如铁,擅阳谋,不屑小人行径。

如此,可以基本排除这二人,其他在秦为官之人,于宋初一并没有过多利害冲突。也没人有能力在赢驷的眼皮底下做出这样大的动作。

“这么说来,是别国人所为?”樗里疾看着在溪边垂钓的宋初一问道。

前日宋初一便与扁鹊、甄瑜搬来这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她的生活一下子丰富了许多,平日垂钓、种花、吹风,分外惬意。

听闻樗里疾的话。宋初一脑海中便冒出了一个人。

上次在蜀国又结下一桩仇,新仇旧恨,恐怕他已经存了杀心。

宋初一沉吟道,“如果是他…这一举不至于将我逼上死路,想必还有后招。”

樗里疾见她不慌不忙的样子,叹了口气,努力抚平自己心中的浮躁,“谁?”

“闵迟。”宋初一缓缓吐出两个字。

樗里疾微怔了一下,才想起来闵迟就是那个当初在卫国同宋初一一起游说列国攻魏之人。后来一起被魏王扣在魏国。

“你如何想到是他?”樗里疾不解道。

宋初一眯眼笑道,“我会掐算。”

其实只是她一时感觉而已,如今茫无头绪,有个人固定的怀疑对象也是好的,“大哥帮我查查此人近来动向。”

“好。”樗里疾不知两人有私仇,只认为闵迟若为魏国效力。想摘除宋初一是理所当然的。他每日公务繁忙,只能抽这一小会时间来看宋初一,说完事情便匆匆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