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吕德成也抬眼打量宋初一,方才匆匆一瞥,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白刃身上,并未发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不过虽然年轻,但气度十分沉稳,而且,隐隐有些眼熟…

屋内只有一张长案,宋初一起身,领着白刃走到甄瑜身边坐下,向吕德成抬手道,“请坐。”

吕德成上席跪坐下来,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我朋友偶遇先生,觉得先生面貌颇似故人,因怕太过唐突,迟疑不敢来见,在下自作主张替他来问上一问。不知先生能否透露姓名、出身?”

宋初一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丝毫不露端倪,“宋氏,子姓。”

她也想知道,这具身体还有多少“故人”,让她好有应对之策。

吕德成喜道,“宋先生祖籍可是宋国人焦城?”

宋初一示意寍丫给客人上酒,兀自端起酒爵敬了吕德成一爵,转而道,“吕先生说说要寻何人,何等背景吧,若是故人,何不请他一起来叙叙旧?”

“说的也是。”吕德成将司马怀义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又问道,“先生家里可有姊妹?”

宋初一眼眸微垂,心里飞快的思索,这故人是认呢?还是不认?

只不过短短一垂眸的瞬间,宋初一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如今有师门,就不需要出身,庄子虽然未亲口说出她是他的徒弟,但那举动,让天下人皆认定了这个事实。

“我自小在师门长大,除了师父和师兄弟,并无旁的亲人。”宋初一道。

吕德成有些失望,不过马上又想到结交宋初一,转而道,“在下不才,是上大夫樗里疾府上的门客,祖籍是越国会稽,来秦国七年,现今已经在秦国入籍落户,宋先生来秦多久了?”

“樗里疾?”宋初一欣赏吕德成实诚的性子,且吕德成是秦人,又是樗里疾的门客,早晚是要露馅的,还不如坦荡结识。更何况,她日后也要注意“故人”动向,如此一想,她便不再遮遮掩掩,直身拱手道,“在下宋怀瑾,入秦已近两年。”

“宋怀瑾?!”吕德成惊愕的望着她,忽然想起来为什么看着她眼熟了!那日他也在清风馆门外围观,不过当时远远一面,宋初一面上覆辙黑绸带,又是三个月以前的事情,因此无法认出她来。

“在下真是唐突了!无意冒犯宋子,还请见谅啊!”吕德成惊喜将尴尬冲淡,本想提出让司马怀义上来,由他做东,畅饮一番的,方欲开口,便看见旁边甄瑜发带垂辫,并不像是姬妾之流,便没有贸然开口。

“哪里哪里,本想与吕先生畅饮,不过今日我陪义妹出来玩,择日再请吕先生,如何?”宋初一笑道。

第242章 初一的礼物

“那在下就不多叨扰了。”吕德成起身。

“后会有期。”宋初一起身相送。

目送吕德成出去,宋初一端起酒樽,垂眸盯着一圈圈微微荡起的酒液,目光微寒。

“寍丫,你去请谷京,让他抽空去找我,我有事问他。”宋初一道。

“喏。”寍丫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雅间。

前段时日,宋初一一直忙于攻打巴蜀之事,回到咸阳又一直在养眼疾,今日方觉得手头能用之人不少,但心腹之人实在屈指可数。

自从闵迟背叛的那日开始,宋初一对人的戒备心就变的更强了,对人性的多疑似乎已经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甚至对于一直谦卑的坚和寍丫都无法全然放心,所以才会用赐予氏的方法绑住他们。

然而,只有两个心腹之人是不够的,宋初一还需要更多人效忠于自己,因此她需要克服“背叛”给她落下的病根。

“诸位!”楼下有人扬声道。

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向台上看去。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素袍士子站在台上,面膛黝黑,高鼻薄唇,鼻下人中处须着短髭,脸颊凹陷,使得颧骨显得很高。那袍子颜色泛旧,衣袖领口诸多地方也已经破损,但鬓发整齐,举止大方。

“在下魏国士子徐长宁,今日前来,欲论秦得巴蜀之祸!”徐长宁朗声道。

此言一出,整个酒馆中哗然。

“徐先生说来听听!”立刻有人道。

徐长宁微微一笑,道。“在下曾亲至巴蜀,深知巴蜀之民乃是蛮族异类,想令其屈服,必动用武力。然秦国兵力有定数,倘若在巴蜀驻以重兵,秦何以拒魏、赵、韩、楚等诸国?倘若诸国趁机攻打。秦也不过徒有和楚相抗的版图,兵力却连韩国都比不上!因此,在下才说秦得巴蜀,实乃祸事!”

这番道理,也不是只有徐长宁一个人懂,只是他第一个站在公众场合提出来罢了,况他说的简洁明了。有理有据,很容易令人信服。

雅间内,甄瑜悄悄看了宋初一的反应,见她浑然未听见一般,不禁问了一句。“先生可同意他这说法?”

甄瑜这些日子虽在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再加上之前从甄峻那里听来消息,她隐隐明白,攻打巴蜀这件事情与宋初一有莫大关系。

“吃饭被噎着,你还吃不成?”宋初一说着,目光却透过窗子望向大街,盯着吕德成和另外一个年轻人。

远远看着,那年轻人竟是比吕德成高出大半头。体型匀称。宋初一只看了一个侧面,模糊中只能看见模样似乎生的不错。

想来,那就是所谓的“故人”了。

“秦平巴蜀桀纣之乱不错,但若有人主张吞并巴蜀,实在不切实际!”徐长宁铿锵有力的道。

“秦国本就是平巴蜀之乱!何曾说过要吞并巴蜀?”有人不满道。

徐长宁哈哈一笑,“阁下莫说笑话。列国纷争,哪一个不是争的土地人民?平桀纣乱相,不过是个好听的说辞罢了!在下既然诚心论时政,又何必披着那层虚伪的皮?!”

外面吕德成二人已经走远,宋初一收回眼神,恰听见这么一句话,不禁莞尔。

“先生笑什么?这位徐先生说的不对吗?”甄瑜倒是觉得很是犀利,很有道理。

“非也。”宋初一笑道,“对于不对有待考量,我不过是笑这徐先生真挚的可爱。”

这世上之所以明白人少,并非是真的都糊涂,而是大多数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不明白。”甄瑜蹙眉道。

“很多真相都是血淋淋,懂有懂的好处,不懂有不懂得好。”宋初一道。如果没有一颗坚强的心,还是糊涂些好。

“彩!”

楼下轰然喝彩,想来是徐长宁又说了什么令人耳目一新的学术言论。

宋初一向甄瑜招了招手,与她耳语了几句。

“这…”甄瑜紧张的看着她。

宋初一鼓励的点点头,“机会稍纵即逝,你读书,难道只是为了闺房娱乐不成?”

这样直接的话,让甄瑜涨红脸,心中不服,起身领着婢女便走了出去。

宋初一呵呵一笑,小姑娘真是经不起激将。

“这位先生请留步,我有话想请教先生。”外面响起甄瑜清泠泠的声音。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正要走下台的徐长宁抬头顺着声音向二楼看过来,大堂中许多人也都好奇的抬头。

甄瑜与徐长宁的目光相对,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盛装的甄瑜有空谷幽兰之灵气,亦有春华之烂漫,加之这副欲语还休的模样,令徐长宁不禁愣住。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一件事情岂能只有一面祸利?先生只说得巴蜀之于大秦之祸,是否太过偏颇?”甄瑜问道。

徐长宁回过神来,拱手道,“得巴蜀之利,想必众人皆知,因此在下今日只谈祸之一面,至于利弊,众人心中皆有计较,在下自是不必多言。”

“方才先生说,针砭时政,不需披着一层虚伪的皮,然则,依我看来,先生所谓的‘真实’实在浮于表象,连我一个小女子都懂得的道理,在座饱学之士又如何不知?先生今日言辞,是无真才实学,抑或,哗众取宠乎?”这样尖锐的话,从甄瑜口中说出来竟不觉得刺耳。

徐长宁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如此柔美温婉的女子,竟然言辞如此犀利,且一番话说的他进退不得,倘若返回继续拿出真才实学的将此事剖析一番。那也显得他太容易拿捏了,连一个小女子只言片语便能左右他,日后如何在秦国混下去?但倘若不给予回应,岂不是证明他实力不过如此而已?

只须臾。竟让徐长宁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彩!”有人看明白甄瑜这番话把徐长宁逼入了怎样的境地,立刻给予支持。

其实徐长宁方才那些言论虽然不算鞭辟入里,但也着实不是平庸之辈能说出来的。有时候,事实本就不复杂,但未必人人都能看出来。

“学论无老少男女之分,姑娘所言有礼,若是方便,在下想请姑娘指教一二。”徐长宁拱手道。

甄瑜紧张的揪住自己的袖子,方才那些花都是宋初一教的。她本身就是个个柔和的性子,这些年接触的又是儒家君子中庸之学,绝对不是一个有攻击性的人,若是聊诗歌曲赋她倒是很有些话说,可针尖对麦芒的与人论时政…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做不到。

宋初一叹了口气。这姑娘咋就连拒绝都不会呢?若说不方便,徐长宁能逼着你一个小女子上台不成?真是少教一句都不行。

罢了!

宋初一挑帘子走出去,走到甄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垂眸向下看了一眼,冲徐长宁拱手道,“舍妹年幼不知事,言辞对先生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众人见甄瑜还留有垂辫。心中对她更高看了几分,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能有这番见地,这份手段,实在难能可贵,更难得的是。居然气质长相不俗!

“大哥。”甄瑜在众目睽睽之中,像是抓到浮木一般,一声“大哥”脱口而出。

外人不知她是胆怯,只道是家教森严,她畏兄长威严。

“舍妹见地非凡,哪有得罪之说?”徐长宁拱手回礼,“令妹已有如此见识,想必兄台更是不凡,不知能否有幸请教?”

“不敢。”宋初一微微笑道,“我这妹子乃是出自儒门,自幼好读书,在下一贯散漫的很,不敢言指教,在下很仰慕徐先生才学,先生若是不嫌弃,上来共饮如何?”

“善!”徐长宁痛快应了。

众人目送徐长宁与宋初一寒暄着进入雅间,不禁有些艳羡,那样的人家,那种美貌又兼有才学的女子,若能求取回家,对于仕途来说实在是一大助力。

“在下要多谢兄台。”徐长宁向宋初一施了一礼。

“哦?徐先生何出此言?”宋初一不解道。

徐长宁笑甩甩袖子,“在下两袖清风,浑身上下的钱财加起来,连一爵酒都不够买,本打算进来说完话便走,不想有先生相邀,实在欢喜的很。”

宋初一击案大笑,旋即端起一爵酒,“徐兄真是个妙人,来敬先生一爵!”

两人饮罢一爵,徐长宁道,“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在下宋怀瑾。”宋初一道。

“啊!失敬失敬!在下久仰先生大名!实在未曾想到先生竟是年少英才!”徐长宁直身施礼。

虽说长幼有序,但是像徐长宁和宋初一这种年龄差距不算太大的,自以名声和学识为尊。

“徐兄不如此客气。”宋初一道。

徐长宁看了甄瑜一眼,叹道,“有先生这般兄长,难怪乎宋姑娘能有此见识。”

就算徐长宁不说,宋初一也会找机会解释,他主动说起更好,“她是我义妹,甄氏。”

“在下唐突,请先生和甄姑娘勿见怪。”徐长宁歉然道。

“宋某从不拘礼,就喜徐兄这般洒脱性子。”宋初一笑道。

徐长宁与宋初一性子很是相投,两人聊的尽兴,徐长宁竟是把起初来意给忘记了,真正的视美人如无物。

待到酒罢,各自分手,徐长宁才回想起美人的美来,不由暗恨自己没有好好把握机会。

等徐长宁离开,宋初一看了甄瑜一眼,“这是我送给你的及笄礼物,好生把握吧。”

“及笄礼物?”甄瑜目光由茫然渐渐清明,“多谢…宋大哥。”

宋初一给甄瑜的及笄礼物自然不是徐长宁,而是利用徐长宁博来的好名声。

宋初一转眼看向街上,陷入沉思,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夫君…虽然可以装作不相识,但她不是一个喜欢让事情失控的人,不早早处理,总觉得如芒在背。

第243章 好贵一身血

宋初一带着白刃,不方便在外面兜兜转转,在酒馆里又听了一场辩论,待寍丫回来,便捡着僻静的道路回府。

经过这一日,甄瑜明白了这个看似与她年岁相差不大的年轻人,能够给她的远远比自己的亲兄长要多的多。

不过,宋初一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辈,她对甄瑜的好,都将由甄峻乃至甄氏家族来还,作为她左膀右臂的甄氏在一定程度上的强大,于她来说有利无弊。

樗里疾当日下午来看宋初一,得知她眼疾痊愈之事,欣喜若狂,立即遣人将好消息回禀君上,之后便盘算择日摆酒席为她庆祝。

倒是宋初一已然从欣喜中平静下来,开始收拾起府内外的事情,“大哥,我这院子里缺人手,大哥可有好门路弄几个干净的仆婢来?”

奴仆和奴隶有本质区别,奴隶相当于牲口,只要能养得起,权贵家中愿意养多少就养多少,并没有数量上的规定,而奴仆比奴隶要高级的多,根据权贵等级的不同,家中可以养的奴仆也有定数。

秦国在变法时就早已经废除了奴隶制,虽然还没有禁止奴隶交易,但市场上全部都是别国运来的奴隶,秦人买进来,就可以直接入家籍,作为奴仆使用。对于所有奴隶来说,无不梦想自己被卖到秦国,因为下人的日子比牲口要好的多了。

宋初一说的就是奴隶交易。

“我府中管事就有些门路。”樗里疾顿了一下道,“尽管都是好的,但毕竟能挑选的人数少,你可以先添上几个将就着用,待我明日与廷尉府打听打听,再添齐不迟。”

“善。”宋初一道。

樗里疾令身边的仆从回家询问。樗里疾府上的管事办事十分利索,半个时辰后就回话说,今晚便可以安排送人进府。

一起用完晚膳之后,樗里疾家的管事已经与商社管事运了一批十岁到三十岁不等的奴隶过来。

院子里挑起了灯笼,照的一片亮堂。

宋初一坐在正堂前面的廊上。略略扫了一眼面前一排十来岁的女孩子。“都几岁了?”

商社管事是个三十岁的矮胖中年男人,听宋初一问话,立刻吩咐道,“从左头开始,回先生的话!”

“奴九岁…”

“奴十三岁…”

十个孩子依次报了岁数,宋初一留下了两个。一个是十三岁,一个十五岁。

宋初一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模样都还算周正,问了几句话。便都留了下来,让寍丫安排她们做些洒扫之类的活。接着留了几个年轻体壮男子,两个妇人。

即使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的干净奴隶,但除了那两个十余岁的丫头,其他都是粗使,不值几个钱,再加上那商社管事想拉关系。便将价格压的很低。

“还有几个,宋子是否要看看?”商社管事问道。

“嗯。”宋初一点头。

商社管事一拍手,院外环佩叮当响起,九名面覆轻纱、体态婀娜的妙龄女子缓缓而来,莲步轻移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九女走到宋初一和樗里疾面前,微微蹲身,声音像是黄莺歌声婉转,“见过上大夫,见过宋子。”

樗里疾蹙眉。这些美人明摆着是以色侍人,他看了自家管事一眼。

管事敏锐的察觉到樗里疾的不悦,正欲张嘴说些什么,却听宋初一很是欢快的道,“最右边的一个,把面纱取下来。”

樗里疾怔了一下,转眼看向宋初一说的那名美人。

微晃的光线下,那美人一袭浅绯色流云纹曲裾的少女,身量不高但姿态绰约。一双黑白分明的澈然眼眸平静无波。竟是与宋初一如出一辙!

少女依言取下面纱,露出一张美艳的容颜。瞬间将方才平静之感冲淡。

少女肤色如雪,月光与灯笼光线交错,在她面上弱有光浮动,臻首蛾眉,眼尾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唇小巧丰润泛着水光。的确是一张美丽的容颜,青涩中带着妖冶。

“宋子。”少女轻声唤道。

“转一圈,我瞧瞧?”宋初一道。

少女轻轻展开双手,将腰肢完全呈现,缓缓转了一圈。

“善。”宋初一点头,问道,“叫什么?哪国人?”

少女微微垂首,“奴姓芈[mǐ],楚国人。”

宋初一与樗里疾均是有些吃惊。楚国王族芈姓熊氏,这芈姬多半是楚国王族所出的女儿。

不过想想,楚国传承几百年来,楚国王室的开枝散叶早有数不清的分支,芈姬只有姓没有氏,恐怕是哪个落寞旁支所出。

“宋子真是好眼力,芈姬虽不是这些美人中最好看的,却是血统最为高贵的一个,还略识得几个字呢!”商社管事见宋初一似乎很是意动,连忙趁机道,“你们几个都把面纱取下来吧。”

樗里疾看向宋初一,见她看的十分起劲,不禁无奈的摇摇头。

剩下八名美人也都露出面容,果真个个姿容妍妍,整个院子都显得亮堂了许多,这样一看,芈姬在其中倒不算太起眼了。

宋初一弯起眼睛瞧了一圈,“开个价吧,我就要这一个。”

商社管事笑道,“宋子若是喜欢,就送与宋子便是。”

“大哥不挑一个?这几位美人姿容实在难得一见呢!”宋初一看向樗里疾。

“不了,家里没有大妇管着,女人多了乱。”樗里疾婉拒。

宋初一点头赞同,转头对商社管事道,“开价吧,我素来不喜白占便宜,千金难买心头好,这美人甚合我心意,就算是桩买卖,我也承情了。”

这话若是让籍羽听了,定然要嗤之以鼻,宋某人不是不爱白占便宜,而是捡着不麻烦的占。

“那就二十金吧。”商社管事道。

这个价钱确实是吐血良心价,像芈姬这样有血统有容貌,又识得几个字的女子,往别的权贵那里一卖就得四五十金。

“真是一身好贵的血!”寍丫咋舌,她不知道自己值多少钱,但估摸着最多也就十来个布币吧!

同样都是人,贵贱天壤之别。

商社管事领人出去,正遇上白刃窜进来,走在前面奴隶看见一头巨狼,吓的惊叫起来,有些滚爬在地,还有些更惨些的直接已经屎尿失禁。

而那些美人虽然花容失色,有一个直接晕了过去,但还不算太失态。

宋初一看了一眼面色转瞬间便恢复平静的芈姬,对寍丫道,“贵的可不是血,如果你想,也可以很贵。”

白刃窜到宋初一身边,拽着宋初一的袖子扒拉肉干吃。

宋初一请樗里疾家的管事帮着给安排仆婢安顿下来,宋初一与樗里疾去书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