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翌忙捂住自己的鼻子,嘟囔道:“你还是个女人吗?”,脚步仓惶而去,也不嫌现下已经太迟了。

花无多目光闪过笑意,随后而去。

夜晚,轮到张夫子教习星象学,因天气原因,很难得的两班同聚,一同爬上星象台,依次肩并肩的仰躺其上,望着星空,指指点点。

武班的公子诓看着星星突然呢喃了一个很有讨论性的问题。

公子诓望着星星,半梦半醒的呢喃道:“如何才能得到一个女人?”他似乎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只是一时有感而问。

这个问题,恰好被张夫子听到,有趣地问:“是怎样的女人?”

公子诓知道自己失言,见夫子兴趣盎然,当下不好再隐瞒,忙恭敬回答:“是个江湖女侠。”

夫子捋着山羊胡,夜色下,笑得有点贼贼的,幽幽道:“江湖人行踪不定,不拘小节,最快最有效的一招,自然是:霸王硬上弓。”

全场哗然。

那晚,花无多注意到了身旁公子翌看她的眼神中若有若无诡异的笑,花无多不自觉的出了一身汗,要不是知道他中了“无声无息”之毒,不能对她怎么样,那一晚还真不敢睡觉了。

自从那一晚之后,公子翌尤为喜欢星象学。

日子过得平静,转眼又过了三日,这么舒坦的日子,花无多越发不明白为何公子翌要重金聘请她做保镖,察觉到他身上“无声无息”的毒在慢慢散去,一则喜,一则忧,喜的是,公子翌的功力在慢慢恢复,忧的是,这“无声无息”之毒时刻提醒着自己,事情决不会这么容易和简单。

今日恰逢踏青节,书院放假一日。

一早,公子翌就命小喜收拾妥当,带着花无多,一同下山去。

路上遇到了公子琪,三人骑马下山,一路有说有笑,言谈间,公子翌和公子琪同时提起了雨林后山,彼此相视一笑,心有灵犀的不再言语,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花无多不明所以,只觉二人笑得有些……□,也就无心多问了。

下了山,公子琪言明自己有事,先行了一步,公子琪离去后,公子翌与花无多一同进了山下小镇。

山下小镇不大,今日却异常热闹,一路上,三三两两的碰到南书书院的学子,公子翌却无心多做停留,只带着花无多和小喜过了集镇,骑马向东奔去。

花无多问公子翌这是要去哪里?公子翌回答,要去雨林后山,一脸的急不可耐。

花无多不知这雨林后山是何地方,只得跟随公子翌,快马加鞭的向东奔去。

拴好了马,命小喜看顾着,公子翌带着花无多绕小路爬到了山顶,山下水声阵阵,似有清泉从山上流下,公子翌爬在一处岩石上,偷偷向下张望,花无多也学他的模样向下看去,只见山下溪水浅滩处,一群女子正在沐浴……

花无多神色怪异的看着公子翌,只见他一脸兴奋,看得目不转睛。花无多不由得轻轻一叹。

趴了一会儿,公子翌见下面的女子只是泡在水里也不上岸,不由得着急起来,下套诱惑花无多,让她下去偷一件衣服就给她纹银十两。

花无多莫不吭声。

公子翌却接着劝道,反正她也是女人,女人偷女人衣服算不上什么大事。

花无多仍旧不动声色。

公子翌又退让道,只偷一件衣服,就给她纹银二十两!

花无多终于还是心动了。

溪水边,花无多正头戴杂草,匍匐在一块岩石上,居高临下的用树枝勾着下方岩石上距离最近的一件绿色绸衫。

突然一个女人大声尖叫了起来,花无多当下一惊,后脚勾着的岩石脱开,一下子扑到了泉水里。紧接着一群女人扑了上来,不由分说就对她一顿狂扁。

果然是天赋啊

花无多当下抱头大喊道:“各位姐姐饶命,我是女人!”

一位女子立刻扯开了花无多的衣衫,看后惊讶的点了点头,忙道:“姐妹们,误会误会,她只是女扮男装而已。”

众人释然。

这时,一女子指着山坡上正一脸兴奋看着热闹的公子翌问道:“那他呢?”

花无多干声回道:“是我姐姐,都是女人。”

因为相隔尚远,她们也只看到一个男装打扮的人,看不清样貌。

一女子高声问道:“你们为什么鬼鬼祟祟的偷看我们洗澡!?”

“是啊,同是女人,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出来呢?”有人问道。

原来他们的行踪早被发现了,难怪这些女人都不上岸,只泡在水里。

花无多答道:“因为我们姐妹女扮男装,本打算也来此沐浴,但看到各位姐姐在此沐浴,担心有所惊扰,所以才想着在那里等一会儿,等各位姐姐洗完之后,我们再出来,没想到先被各位姐姐发现了我们……”

“那你为什么偷我们衣服?!”有人又质问道。

花无多垂下头去,回道:“我们等了好久,见各位姐姐也无心离去,心想,偷了各位姐姐的衣服,兴许能吓得你们速速离去。”

一女子道:“原来如此,姐妹们,也是我们霸占这小溪时间太久了,眼看也快到午饭的时间了,我们收拾收拾走吧。”

其他女子点头道:“好。”

一番问话,众女子见花无多答的爽利,又是一脸的忠厚老实像,也就不再多加追问了。

当下也没了顾忌,女子们全都□裸的起了身,豪不扭捏的穿戴了起来。

这时,花无多看着山坡上,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许多姐妹,脑袋不禁有些晕眩。

她很想告诉各位姐妹山头上有一只大眼癞蛤蟆,可终究还是没那胆量。

女子们穿戴整齐,不多理会花无多,自嘻笑着离开。

见众人走远,山顶的公子翌兴奋的跑了下来,边跑边喊:“花骨朵,你真厉害,竟然能让他们当着我的面毫无羞愧的□裸,今天真没白带你来啊,拿着,这是本公子赏你的。”

花无多接过公子翌塞给她的二十两,暗道:这算不算助纣为虐?

公子翌仍旧兴奋无比的道:“可惜这次琪没跟来,下次我一定把琪、诓、语他们都叫上。”

下一回?还有下一回?

花无多忽然想到一幕:她面对一群裸体女人,指着山上几个名副其实的男人,厚着脸皮,指鹿为马道:“他们都是我的姐姐,大家都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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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雨林后山,花无多用内功片刻烘干了自己的衣服,三人骑马赶往大名府。

路上,再次途经小镇,市集已经散去,有点冷清,三人骑马而过,公子翌道:“花骨朵,两个月后,你继续留在我身边当保镖吧。”

花无多道:“两个月后再说吧。”

公子翌哼了一声,神色有些不悦,道:“花骨朵,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太高傲了。”

“公子,你可不可以不叫我花骨朵。”花无多隐忍的说道。

“不可以。”公子翌痛快地回答。

大名府快到了,远远的,花无多就注意到一个在外探头探脑的奴才奔进了府门里。

他们才到门口,陈管家就带着几个奴才和美婢风风火火的奔了出来,殷勤的伺候着公子翌下马。

当初公子翌的确没有夸大其词,伺候他的婢女果然个个美貌,姿色动人,花无多往当中一站,幸好男装,要是女装根本没法看,真有点连提鞋都不配的感觉。不过,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被留下来当公子翌保镖的缘由,所有人都认为,即便她与公子翌全天十二个时辰粘在一起,也不用担心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事,因为就她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

公子翌回了大名府,好吃好喝,还有美婢伺候,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一身男装的花无多,在不远亦不近的地方守着,水果和茶点也有专人伺候,其实,公子翌对她还不错,一点也不曾亏待过。

夕阳西下,用完了晚膳,公子翌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大名府。

三人一路上慢慢悠闲的行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此刻的奇峰山脚下,人烟稀少,清风拂面,本来心情很好的花无多忽然感受到了杀气。猛然足下用力,一跃而起扑向了前面的公子翌,大喊道:“小心!”

这时,三只飞镖从不同方向向他们射来,小喜一低头躲了过去,花无多一挥马鞭击落了其它两枚,同时抱着公子翌跃下了马,躲于马后。

随后而来的暗器齐齐没入马腹,骏马嘶鸣,倒地不起。

这时,小喜已从怀中掏出一物,向空中射去,在暗夜中轰然炸开,发出耀眼的红色光亮。

与此同时,五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向他们袭来。

小喜以一敌二,花无多护着公子翌,以一敌三。

三人当中,二人使剑,剑法凌厉,一人使掌,内功深厚。

若论单打独斗,这三人谁也不是花无多的对手,但三人联手,花无多一时竟找不出破绽,身后又有公子翌碍手碍脚,一时竟无法施展,幸好袖中银针在黑暗中颇占优势,对方一时也占不到便宜,对方似未料到会遇到这么强的对手,心知时间紧迫,互相一使眼色,变换了招式。

黑衣人略过花无多招招攻向她身后的公子翌,花无多一时顾此失彼,连连倒退。这时,一个黑衣人暗中一掌偷袭公子翌,公子翌向后躲闪竟脚下一绊向后跌去,黑衣人一掌跟进,这时花无多的金丝线却被另外二人的兵刃缠住无法收回,眼看那一掌就要击到公子翌的身上,花无多情急之下,突然俯身过去,硬生生替公子翌受了那一掌,一口鲜血吐在了公子翌的身上。与此同时,身后一掌双剑齐至,花无多不容多想,回身一挥衣袖,银针穿过当先而至那名黑衣人的手掌,射向了两名使剑黑衣人的咽喉,竟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后方突有三枚暗器射向黑衣人。黑衣人回身挥落并急速倒退,花无多得以片刻喘息。

这时,树林中急速飞出三个锦衣人,与黑衣人战在了一处。

被压在下面的公子翌挣扎着扶起了花无多,问道:“你没事吧?”

花无多当下急稳住气息,摇了摇头,表示没事。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形,公子翌道:“我们先走,小喜自会善后。”

花无多点头,当下抱起了公子翌,一跃至马上,二人纵马向山上奔去。

马背颠簸,公子翌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紧紧拥在胸前,很强烈的感受到了她的执着和守护。不禁微微失了神。

她胸前的温暖若有若无的摩擦着他的后背,可却是第一次这么暧昧的摩擦没有让他升起任何私欲。

公子翌轻轻道:“你受伤了……你刚刚明明可以……”

花无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低沉:“你的命是我的。”

公子翌心中一动,闭上了眼睛,掩去一抹连他也不曾熟悉的陌生感觉。再睁开时,却已变得平静无波,哼了一声,继续说道:“笨女人,你刚刚明明可以用内力震开他的,偏用后背去硬接,你功夫是不错,可惜临场应变能力却实在是太差了。”

花无多一怔,身体不由自主的一僵,公子翌感觉到了,后听花无多叹道:“被你说中了,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声音中掩不住的有那么一点自卑。

公子翌闻言,不禁偷偷地笑了。实在想不到这个女人也会自卑啊。

“不过,关心则乱,这也正说明了,你在关心我,本公子这次原谅你了。”公子翌又道,难掩得意。

“是啊,为了我的月银100两,还有那份生死契约,我自然是关心你的。”花无多无奈的回答。

沉默片刻,公子翌忽道:“回去我给你上药吧,你受伤不轻。”

“不必。”

又沉默片刻,公子翌又道:“你的银针从那里射出来的?能给我看看吗?”

“不能。”

“你这是暗器还是武器?”

“都是。”

“花骨朵,你到底是谁?”

“花骨朵好像不是我,所以,我也不知道花骨朵是谁。”花无多淡淡回答。

公子翌闻言,蓦地哈哈大笑道:“花骨朵,你聪明到可恨。”

花无多眸中闪过笑意。

刚到书院不久,小喜也跟了上来,三人未惊动他人,与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回了屋。

花无多回屋调息,她受伤并不严重,休息个两三日即可。公子翌说得对,她的确缺少临战经验,当时黑衣人在手掌上注入了凌厉的真气,她明知道却因一时着急没运好内力去抵抗那一掌,才吐了一口血。

夜半,她调息完毕之后,看到对面床上的公子翌已经睡着了,见他睡得极为香甜,也不知在做什么好梦。公子翌似乎一点也不为今日突然遇袭而烦恼,即便是方才命悬一线之际也丝毫没有露出一点害怕的神色。

他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他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方才运功调息之时,她感受到了他的凝视,今天他突然问她是谁,不知,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转念又一想,不管那么多了,她的目的是银子。只要赚够了银子她就可以四处逍遥去了。

仔细想想,今天之所以这么拼命,是因为这可是她平生第一份工作,也是她平生第一次凭自己本事赚钱。想想,还真是兴奋啊!将来回家去可要和姐姐炫耀炫耀!

她扯下了帷幔,脱去了外衫,摸索着去了脸上的面具。

未免被公子翌发现,每天天亮之前,她都会提前醒来再带上面具。

面具带久了总有些伤皮肤,所以,她每晚都要在脸上涂抹一些药泥,药泥颇厚,而且是黑色的,这样一来,不仅能保养皮肤,还能避免晚上被公子翌看到。不仅如此,还有吓人的功效。

有一次她半夜起来上茅房,就惊扰到了公子翌,公子翌翻身醒来,就着月色一看到她那个样子,险些失声大叫,那一声:鬼啊!几乎就在嘴边了,幸好她反应快堵住了他的嘴。

事后她解释道:“这个是保养肌肤的圣药。”公子翌当下轻蔑道:“你保不保养都好不到那里去。”

她知道他半夜被吓到心情不好也不和他多作计较。

在黑暗中摸索着涂上了药泥,明早醒来的时候,这个药泥就干了,很容易剥落下来。

其实,她是很爱美的。若不是这一次生怕被爹抓回去和那个全身是毒的人结婚,以她的性子,到真希望自已用真实的身份和面貌行走江湖,不知道会不会在江湖上引起一场轰动呢?就像姐姐一样,被江湖人誉为叮铃仙子。

姐姐每次行走江湖时,腰间都挂着铃铛,走起路来,甚至与人动武都会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甚是好听。所以,江湖人才给姐姐这么一个称号,后来听说,有许多江湖女侠也学姐姐带铃铛呢,可惜怎会有姐姐那般风情呢?姐姐可是要立志当天下第一美人的,所以她立志要当天下第二,至于齐欣呢……就天下第三吧。

姐姐当初行走江湖时,可是风波不断,后来惹到了杀手组织的“无音”才被爹爹硬招回家中,后来姐姐的真实身份还是被无音查到,险些引得江湖一片腥风血雨,想想,姐姐当年真是酷啊!

可反观她……唉……给一个色坯当保镖,实在是,好窝囊。

所以绝不能被人知道她是谁,绝不,否则就太丢人了。

姐姐行走江湖时,后面跟着一堆名门公子,而自己呢?却反其道而行,跟在一堆公子的后面。

不过,似乎也不算太差,想起了优雅而高贵的公子琪。那个公子琪,相貌真是俊美,只是可惜了,竟然与公子修同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公子修染指……

想着想着,花无多渐渐的睡着了。

第二日,如常。

上午第一节课是学习琴艺,教习琴艺的是许夫子。

许夫子是个有点仙风道骨的人物,喜欢临崖教习。

此刻山风呼啸吹过,许夫子盘膝坐在山崖边一块延伸出去的岩石上,神情飘忽,长袍被风吹得呼呼飘动,他闭上双眼,感受山风迎面吹来,手指一动,极有兴致的先自弹奏了一曲他最近的新作。

曲谱已经发至每个人的手中,花无多瞥向一旁公子翌,见他看得极为入神。再看公子琪,一边看曲谱,一边手指已经轻轻抚摸在了琴弦上。而她,看了一眼曲谱,轻轻叹了口气,很抱歉,看不懂。

这时,许夫子眼睛忽然一抬,像一只箭一样射向了花无多,问道:“无多,你为何叹气?”

花无多有点心虚,忙自起身,恭敬答道:“回夫子,无多听了夫子的曲子,下意识的就叹了口气。”

“哦?说说,你听出了什么?”夫子极有兴致的问道。

花无多颇为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道:“夫子,真的要无多说吗?”

“你说,一定要说出你心中真实的想法。”夫子鼓励道。

花无多只有硬着头皮,小小声的说道:“我……我听了夫子的曲子,那个……那个有点……想跳崖。”

众人闻声大笑。尤其公子翌笑得极为夸张,整个身体都栽歪了过去。

夫子听后面色大变,神情极为激动的站了起来,双脚就踏在悬崖边,只要后退一小步,就掉下悬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