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觅尘听得身后有人气急败坏地嚷着,回身见那常方已经站了起来,正指着觅尘一脸怒气。

“哟,公子酒醒了?是不是感觉燥热难耐啊,瞧这头上都起汗了。喝酒最是伤身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多喝点凉水,喝上它一缸定能压下这燥热,公子觉得小女子这主意怎么样啊?”觅尘说着就起身期近那常方,满脸笑意。

常方见觅尘笑着起身过来,差点没吓死,抓着家奴的手就往外退,脸都白了,豆大的汗水自额头往下滴。

刚刚他感觉这女子的袖子拂过了他的手腕,后来他就痛痒难耐,就算他再醉得不醒人世,也知道是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动的手脚。想起刚才那疼不欲生的感觉现在还心有余悸呢,他这会儿也确实如那女子所说燥热难耐。

常方看向觅尘笑着的眼睛,只觉得那眼眸寒光点点,凌厉异常,心里不觉打了个突儿。又看了看这屋子里坐着的众人,神色变了数变,躬身向席案给皇子们行了礼,又瞥了觅尘一眼匆匆带着他的家奴跑了出去。

“小妹顽劣,见笑了。”戴郇翔见这般情景无奈地遥遥头,这丫头学医术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他的,觅尘也没瞒他。可这医术还没用上毒术就先使上了,哎,真不知她这学医到底是为了什么。

“哈哈,见笑什么啊!?表妹有能耐!这个高方可是京都很有名的浪荡公子,仗着他姐姐得宠,整日留恋酒楼歌坊。到处闹事,欺凌百姓、玷污民女、无恶不作,就只差没杀人放火了。今儿表妹这么收拾他,真真是办了大好事。”归海莫融见那常方落荒而逃,哈哈大笑,瞅着觅尘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可没收拾过他,都说了他是喝晕了,你怎么就不信呢。十一皇子对这常方倒是知之甚详呢,可怎么就不管管呢,就任他这么鱼肉乡里?我这小小右相府的小小郡主今儿惹上这泼皮无赖,日后指不定要倒大霉呢。”

觅尘不无指责得瞪着归海莫融。那十一皇子听得觅尘报怨也不生气,脸上微赧,错开了目光,拿起酒杯仰头就是一杯。

“尘儿小姐也莫怪十一弟,那常方是莲妃的胞弟,莲妃又正得宠,谁敢去触他的霉头。前段时间礼部郎中参了他一本,当下就被父皇打了三十个大板。这要是十一弟真把那常方怎么样了,莲妃吹几天枕边风,不定会被父皇怎么责骂呢。我看父皇真是老了,越来越糊涂了。”归海莫恒见十一皇子神色黯然,便替他解围说着。

“九弟不可胡说!”归海莫湛听得九皇子竟说到了皇帝,忙厉声制止了他。

“今儿是五哥生辰,咱们兄弟好不容易凑这么齐,这一闹又给耽搁了半天。来,咱们别提这些了,好好给五哥过生辰。今年可是五哥本命年,可得好好庆生。”归海莫凌看场面冷了下来,忙打着哈哈,拿起酒壶就给觅尘倒酒。

“丫头,你搅了我们的饭局是不是该喝了这杯水酒?”归海莫凌把酒杯推到觅尘面前,笑嘻嘻的看着她。

“真是没风度啊,灌小女孩酒。”觅尘嘟嘟嘴,接过了那酒凑到鼻尖闻了闻。轻摇一下那白瓷酒杯,一股醇和馥郁的香气便自然沁入肺腑,令人心旷神怡。

酒色为琥珀色,晶莹明亮、富于光泽,这该是惠泉黄酒,呵呵,贡酒呢。这惠泉黄酒她是知道的,是以地下优质泉水和江南上等糯米为原料,辅以独特的惠泉酒酿造工艺,经过多年窖藏而成。她还没有在外面喝过酒呢,想来这皇子的生辰宴弄的酒定是好酒佳酿,尝尝也不错。

第二卷 闺阁展妍 第五章 生宴(中)

现代时候觅尘也了解过一些造酒术,这黄酒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酒类之一,源于中国,且唯中国有之,与啤酒、葡萄酒并称世界三大古酒。*约在三千多年前,商周时代,中国人就独创酒曲复式发酵法,开始大量酿制黄酒。她现在喝的这惠泉酒,应该是经过浸米、蒸饭、落缸发酵、开耙、坛发酵和煎酒等几个程序酿成的,属于低度酿造酒。

据现代的研究,这黄酒含有丰富的营养,含有21种氨基酸,其中包括有特中未知氨基酸,而人体自身不能合成必须依靠食物摄取8种必需氨其酸黄酒都具备,故被誉为“液体蛋糕”。

“五皇子殿下,生辰快乐哦!”觅尘对归海莫湛笑笑,仰头就把那酒喝了个馨尽。

香气中正平和,介于外露与内涵之间。当酒液滋润到整个舌面,感觉到酒质协调、柔和顺口、清爽冰凉、别具风味,这酒应该也就14度—20度。

“真是好酒!”觅尘不免轻叹,酒味清淡,挺好喝的呢,真不明白南洛和医圣子那老头怎么会更喜欢喝她酿的白酒,那么烈!

“哈哈,果然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啊。五哥,你可不能输给一个姑娘家,得还酒三杯才成。”归海莫恒掂起酒壶就给归海莫湛斟了个满杯。

“生辰快乐?呵呵,尘儿这贺寿词倒是简短新鲜的很,我今日确实很快乐。”归海莫湛端起酒杯饮下那酒,含笑的眼眸望着觅尘,似有深意。

“今儿难得聚得这么齐,又有这百年珍藏的惠泉酒,可惜苑曦不能饮酒,不然真当畅饮!”把酒杯凑近鼻端轻嗅,邹苑曦不无遗憾地道。

“苑曦何必遗憾,这闻酒知酒味,可不比我们这些凡俗之人典雅的多。”戴郇翔见邹苑曦面有黯然忙开解着。

觅尘看向那邹苑曦,果真是面色有些苍白,少气懒言,语言低微,应是体虚之症,是不易饮酒呢。怪不得人都道左相府的邹少爷自小体弱却聪颖异常,从来都是在家研习诗书甚少出门,后来得遇医圣子妙手才有所好转。上次在鹿鸣轩她还没学医术倒是没看出什么来,只觉得他单薄苍白了点,现在再看却是气血不足、清窍失养。不过,医圣子那老东西是不是没全力治疗他,按那老头的医术,不该这么多年调理下来还这样虚弱啊…觅尘正看得出神,却觉一道目光袭来,强烈凛然。觅尘顺着那目光望过去,只见归海莫烬冷目萧然地坐在对面。漆黑的眸底似有探究正看着觅尘,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见觅尘看过来也不动作,微一垂睫转过了目光,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觅尘一阵气闷,这人瞪了自己半天,被逮到了,竟好像理所当然一样,也恁嚣张了点吧。

“丫头,都流口水了,别看了。”却是归海莫凌凑到了觅尘身边轻笑。

觅尘傻乎乎地回神,还没明白过来手就摸上了嘴角,就听见归海莫凌笑地更是嚣张。觅尘狠狠瞪他一眼,转过了头,去夹面前的菜。

“哎,你说有你这样看人的吗,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怎么这么多年没个长进,你看四哥也倒罢了,人家苑曦可是谦谦君子,没看人家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归海莫凌见觅尘狠狠地去夹面前的菜品,敲得瓷盘啪啪响不免好笑。

觅尘听他如此说,抬头去看邹苑曦,果见他面有微红。觅尘心下恻然,这古代的人怎么这么爱害羞啊,看来以后自己得多注意点了。

“我问你,你今天给那常方用的又是那什么软红散?”归海莫凌见觅尘沉默更是凑近她低声道,心下好笑,这丫头几年不见还是这样,上回弄个什么辣椒粉非说是软红散整得拨拓宇够呛,这回不知道又弄的什么把那常方整得怕是几日出不了门。

“你懂什么,我那是毒。毒,你懂吗?很厉害的,以后你最好别招惹我,仔细让你好看。”觅尘恶狠狠地瞪着归海莫凌,不忘挥挥拳头。

“怎么尘儿跟八弟倒是比和我这个姐夫更熟稔呢,我记得你们该是没见过面的吧?”归海莫啸见觅尘和归海莫凌窃窃私语,神情似是熟识,不觉诧异。

戴郇翔听得归海莫啸的话,也看向觅尘。八皇子这些年一直跟四皇子在北地甚少回来,五年前觅尘参加的唯一一次宫宴他正在回京的路上,后来太后突发暴疾病逝,自那以后觅尘就没再入过宫,按道理他们是不可能见过的。

觅尘见戴郇翔看她,对他笑笑这才转头去看归海莫啸。只见他斜斜地倚在椅靠上,狭长的丹凤眼轻挑,眉眼间仍是那标志性的表情,似笑非笑。这厮今日穿了一袭紫红色锦缎抽丝蟒袍,那紫红更映得他面若桃花,本就长的女相,这样更添风流。

觅尘的大姐嫁入了七皇子府做了侧妃,虽不是正室,但总是相府小姐,归海莫啸自称是她姐夫倒也不错。可他哪里有一点姐夫的知觉,一开口就挑刺,真真可恶。

“七哥说对了,我和尘丫头很是投缘,也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怎么说尘儿也算我的表妹呢,我这当哥哥的跟妹妹亲点也没什么奇怪的嘛。”

“哦,一面之缘?这倒是奇怪了,八弟年前才从北地回来,怎么已经见过尘儿了?我这姐夫可也就见过她两回。”听得归海莫凌的话,归海莫啸眉梢微挑,语出看得却是觅尘。

归海莫啸的话语刚落,觅尘就感觉对面一道视线稍纵即逝。

觅尘很清楚那视线出自何处。他是怕自己说出什么吗?自己在鸣音寺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应该正在押解拔拓宇回京的路上,想来他们是秘密回京的。古往今来,上位者对执兵权的人向来防范非常,怕是海清帝要知道在不该的时间他出现在京都,就算亲如父子也不免多想呢。

“偶遇一次,他欠了我钱!”

觅尘回头见归海莫凌一脸奇怪茫然,对他皱皱鼻子打趣道:“怎么?你吃的我那些糕点不要钱啊?吃我整整三盘子呢。”

记得那天白天她醒来,见他们都已经不在,屋子里的糕点却被吃了个底朝天。她们出府可就带了那几碟点心,他还真不客气,一晚上就把她们几个三天的吃食消灭地干干净净。后来青黛问起,她还撒谎说是遭了老鼠,弄得青黛纳闷的很。

“年前我不是到鸣音寺给太后祈福了吗,在路上遇到八皇子从城北大营回城。”

“行了行了,我看尘儿妹妹倒不似那些小姐扭扭捏捏的,豪爽的很,我也觉得跟妹妹投缘的很呢。今日难得五哥生日,这般喝酒也没什么意思,咱们来行酒令如何?四哥自打进门可一杯酒都不曾喝过呢,一会儿定要四哥喝上两杯。”归海莫融一脸兴奋地道。

“行酒令吗?我可不会。我这里倒是有个小游戏叫‘零零柒’很是有意思,要不我们玩这个?”笑话,这古人动不动就做诗和赋的,她虽说看的诗书也不少,可大多不求甚解,别说是即兴作诗了,怕是给她几天时间她连句带诗意的话也憋不出一句。

“哦,尘儿妹妹快说说看,这名字听得有趣。‘零零柒’?却不知是怎么玩的?”归海莫恒一听有得玩也提起了兴致。

“这个游戏是这样的,起始的人发音“零“,然后随声用手任指一人,那人随即亦发音“零“,再任指另外一人,而这被指的第三个人则发音“柒”,随声用…哦,就用这梨花任指一人,被梨花指者不发音,不作任何动作,但被指者旁边左右两人则要发“啊“的声音,而扬手抱拳作受礼状。出错者饮!”觅尘说着,起身想去取桌子中间的花瓶,竟是因为胳膊太短够不到引得归海莫凌一阵轻笑,觅尘气的回头瞪他。

“好了,不笑你了,这不是有人代劳了吗。”

觅尘回头,却是邹苑曦抢在了戴郇翔起身前拿了那花瓶,见觅尘看过来,笑着把那瓶花枝招展的梨花捧到了觅尘面前。邹苑曦的手指不似戴郇翔的那般厚实带茧,而是纤长清瘦,略显苍白的五指,映着那白瓷瓶竟似尚要白上几分。

觅尘对邹苑曦笑笑接过了那瓶子,坐下回身唤了青黛去拿剪刀,想把那梨花枝分成九份。回头时却见戴郇翔已把那花瓶拿过,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匕首,开始细细地折剪花枝。

“尘儿妹妹所说的这么游戏倒是闻所未闻,不过听上去甚是有趣。快把花枝给分了,咱们开始,不用削得那么好看。”归海莫融听到觅尘的话就跃跃欲试了,推了椅子就跑过来去拿那削好的花枝。

觅尘见他性急,戴郇翔还没弄好一半,就被他抓了去开始沿着北面席座分了起来。觅尘好笑地看着归海莫融傻里傻气的表情转头对归海莫凌道:“你要是哪天傻了就是这般模样吧?”

归海莫凌瞪瞪觅尘,看向同胞的十一弟,嘴边带笑喃喃道:“我看十一弟这样很好。”

觅尘笑笑不再理他,见戴郇翔已经把花枝分好,拿了过来推开椅子起身,绕着宴桌的另一边把那花枝一人一支分着。

第二卷 闺阁展妍 第五章 生宴(下)

“这个游戏适合多人玩,由于没有轮流的次序,而是突发的任指其中的一个人,所以整个过程你都必须处于紧张状态,因为可能下个就是你哦!一轮过后若无人出错,就由梨花指到的人继续发声‘零’循环往复,若有出错者就由那出错者继续下一轮。”觅尘边说边把那剩下的四枝梨花一个个分给坐在南边桌的归海莫凌、归海莫恒和归海莫啸。

如此这般,座上除了归海莫烬其他八个人已是都有了花。觅尘望着手里那最后一枝梨花。那是被削掉了旁枝的主枝花干,花枝粗建挺拔,花叶繁茂,洁白的梨花映着翠绿的枝叶,花瓣间还带有几滴水痕,并散发出清淡的香气。

觅尘莫名地竟有些紧张,看向归海莫烬。他还是如五年前一般,背脊挺直地坐着,一手放于膝上,一手漫不经心地轻扣着桌案。

觅尘走过去,见归海莫烬已经抬起右手摊开,便把那花枝递了过去,看向那摊在面前的手,觅尘不免惦住。

那手很大,胖瘦适中,许是常拿兵器的缘故,手指骨节略显宽大,关节和手掌处都起了厚厚的老茧,指甲修剪得很平整,手心干爽。让觅尘心惊的是那手心的一处伤疤,那伤很深,从手心处直延伸到手臂,掩在了宽大的玄衣袖中。

觅尘看着那伤口有些呆然,人都道翰亲王十五岁就名震海天、威慑四方,却不知道这风光的背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呢。

突然觅尘感觉手中一紧,回过神,却是归海莫烬见她拿着花枝也不放手只盯着他的手看,于是就主动握住了那花枝的另一端。觅尘赶紧松手,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这般不争气,每每碰到这归海莫烬就犯迷糊。

觅尘几步走回座位坐下,归海莫融已经按捺不住得直嚷嚷着开始。

“怎么就能开始呢,我还没说完呢。你别忘了邹少爷是不易饮酒的,这要是他犯了错你待如何?”觅尘看向归海莫融笑着问道。

“是啊,以前咱们行酒令苑曦哥就没输过,可这次玩这新花样,苑曦哥可就不一定不出错了。那怎么办呢?”

“其实这个也好办,只需要再加一个后续小游戏即可,我们姑且称它为‘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就是说如果犯错者不愿饮酒则由发难者给他两个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真心话就是发难者问一个问题让他回答,当然问题不能太过分,但也是平时不会问的,刁钻一些也无所谓。要求犯错者必须讲真话,这是游戏规则;大冒险就是发难者可以要求他去做一些事,很冒险的,当然也可以刁钻古怪。”

觅尘说完,戴郇翔就把茶杯送到了她手边,觅尘对他笑笑拿起茶杯喝上一大口方才又道:“明白了?我们这就开始?”

“好,开始,开始!今日五哥是东道主就由五哥起始吧。”归海莫恒嚷嚷着,已是跃跃欲试。

“零”归海莫湛笑笑也不再推辞,清雅的声音响起,干脆利落地开始了游戏,话出手已指向归海莫啸。

“你这丫头平时精灵古怪的,门道不少,怎么一碰着四哥就犯迷糊呢。”归海莫凌笑着凑过来打趣着觅尘,这众目睽睽地今儿这丫头对着四哥可不是愣了一两回神儿了。

“当初自称杀手的人,居然一朝变成了皇子贵胄,世上竟有这般稀奇的事儿,你说我能不好好瞅瞅吗?!”觅尘瞪向归海莫凌那张笑得可恶的脸忿忿道。

“哈哈,八哥,你犯错了。”

只听归海莫融一声大笑,觅尘和归海莫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却是归海莫烬的花枝已指向觅尘,而坐在觅尘左手旁边的戴郇翔已经抱拳回礼,归海莫凌正和觅尘说话自是没反应过来,已经做了第一个犯错者。

“呵呵,丫头说的还真是没错,这游戏确实是要时刻处于紧张状态,我这刚一溜神儿就犯了错,这酒莫凌喝了。”归海莫凌也不在意,说完就举起瓷杯仰头喝下。

“即是我犯了错,那这下来的一轮是不是该由我来起始。‘零’!”归海莫凌放下瓷杯,话出手指向了归海莫融。

觅尘也不敢再和他说笑转而投注于游戏。许是刚开始玩,大家还都有些不熟悉,几圈下来,竟好几个人出错。归海莫恒和归海莫融出错最多,饶是精明如归海莫啸、沉稳如戴郇翔、聪颖如邹苑曦也都犯了错。

觅尘现代时候也和朋友玩过几次这游戏,倒是没出错。不过记得自己头一次玩的时候也不比他们几个好到那里去。

她们玩的时候倒没这么雅致,还用什么梨花指人发难。都是用手做出枪击的动作,同样是被打中者的左右之人做出投降状同时发出惨叫。觅尘还记得头一次自己玩的时候,只要是有人对她做出枪击动作,没等她旁边两人有所反应,她就先惨叫出来。而该她叫的时候她又呆愣当场,可被那些损友灌了不少酒呢,回想起以前的事情竟如同一场梦遥不可及,觅尘不觉就有些失神。

“尘儿妹妹,想不到你也会出错,哈哈,还是四哥厉害!”归海莫融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高兴地把桌子都拍得梆梆响。

觅尘这才发现自己这才愣一会儿神,竟是又给归海莫烬抓个正着,这人真是可恶,专拣人不备的时候杀得别人措手不及。

觅尘这具身子可不比轻晨,酒浅的很。这里这么多的人怕真喝醉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她不敢轻试。觅尘心道这古人一向以礼待人,崇信儒学,应该不会问出什么多刁钻的问题才是。刚才归海莫融出错也有回答问题,都是无关痛痒的问题,这几轮好几个人已经选择不喝酒改答问题了,略一思量觅尘迎上归海莫烬的目光,便打算回答他一个问题。

“我选真心话。”

“如若戴相要你嫁个你不喜欢的人,该当如何?”归海莫烬想起五年前太后生辰那晚听得的那些话,心念微动,便问了这个问题,话语刚落感觉归海莫湛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了自己,目光微敛。

觅尘听得他这么问心惊不已,看向归海莫烬,只见他也看着自己,眉梢轻挑,嘴角微抬竟是似有笑意,清冷的声音却是一片静淡。

这可是她心里最惦记也是目前最怕的事情,过两年她可就及笄了。他是怎么察觉的?抑或只是偶然问起?觅尘不免瞪大了眼睛去看他,吃惊之意溢于言表。

“呵呵,四皇子殿下这话问得奇怪。自古姻缘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尘儿命苦,母亲早已归去,只剩下父亲与尘儿相依,父亲给尘儿找的夫婿自当是最好的,尘儿又岂会又不喜之理?”觅尘理所当然地道,说起瞎话面不红耳不赤。她可不是什么君子,那些个游戏规则还是留给他们这些个品格高尚,不屑说谎的皇子贵胄吧。

归海莫烬看着眼前这个晃晃然说着假话的小丫头还真有些苦笑不得,规则是她定的,不守规的也是她。瞧那一脸的真诚,那理所当然的话怕是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说的是真是假了,还真是能做戏啊,可是他却知道那话没一句真的。

归海莫烬也不点破,抬手示意可以开始下一轮,便不再看觅尘。

觅尘心里松了一口气,忙喊道“零”同时手指向归海莫融,收了心神再也不敢多想别的。这四皇子也恁可恨了点,眼尖不说还刻薄,专拣人的薄弱点来攻呢,怪不得人都说翰王爷冷酷寡情。

心念稍动间,归海莫融已经发声“零”手却是又指回了觅尘,还一脸的得意,似乎直等着觅尘出错。觅尘赶紧发声“柒”拿起梨枝就指向归海莫湛,却见归海莫湛一侧的归海莫烬已抱拳还礼,而另一侧的归海莫融正等着觅尘犯错呢,一愣神就慢了一拍。

“哈哈,十一弟,你这是作茧自缚,高兴地太早反而赔进了自己。”归海莫凌一见这般情景最先笑了起来,其他几人也都跟着打趣不已。

“今儿这好酒就便宜了我和九哥,就属我们喝的最多,怎么也得给各位哥哥留些不是。这回就先不喝了,我选真心话,尘儿妹妹你问吧。”归海莫融见众人打趣,一脸的郁闷,怎么四哥一抓一个准儿,到自己就不行了。

“十一皇子最后一次尿床是几岁?”

“咳咳…尿…尿床?”归海莫融倒是没想到觅尘会问出这么个问题,他今年刚过十四岁生辰,只比觅尘大了小半年。前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天早上起身竟是发现尿了床,闹得他好不尴尬,连忙让侍女换了床铺还严令不准外传的,今儿这尘儿怎么就好死不死地问起了这事儿,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呵呵,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不会啊,十一皇子只要说出是几岁就好了啊,在坐的谁没这样的羞事,尘儿都好意思问了,十一皇子还不好意思回答啊。”觅尘见归海莫融表情奇怪好笑道,这古人不会这么容易害羞吧,难道这样的问题问不得?

“说就说,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敢当,十二岁。”归海莫融说完也不敢看众人脸色,羞红了脸,只等着人取笑。

果然众人一听他这般回答,愣了下,皆是哄笑不已。

“哎呦,我说十一弟,那不就是前年吗?哈哈,前年你还有尿床这毛病吗?”归海莫恒听罢更是笑得张狂,捂着肚子笑得直拍桌子,还不忘调侃着归海莫融。

归海莫融一听更是有羞又恼争辩着:“什么毛病,我那只是偶尔一次而已,自打五岁后就没尿床了,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不信你去问夏荷。”

“好了,看十一弟都急了,开始下一轮吧。”归海莫湛看十一皇子羞得只差没找个地缝好钻进去,赶忙解围道。

第二卷 闺阁展妍 第六章 伤疤

归海莫融一听五皇子发话,赶紧发声零,手指胡乱挥了下也不看指的是谁,带过了这一轮。

“零”归海莫啸见十一皇子挥手指向他,忙接道随手指向觅尘。心里也是好笑,看十一弟那窘迫的样儿,怕是要被九弟取笑上一阵子了。

觅尘不想自己随便问了个问题竟引出了这般爆料,再看归海莫融那一脸的通红,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到这会儿也没能缓过劲儿来。见归海莫啸指向自己倒还知道应声:“柒”

话出,觅尘随手往对面一指便去拿了手帕擦那流出的泪水。

却听得归海莫凌惊呼:“哈哈,今儿真是怪事一桩桩的出啊,丫头这随便一指,没能让十一弟犯错,倒是四哥出错了,真是奇之怪哉啊。”

觅尘抬头有些弄不清情况,怎么自己随便这么一指竟能让赫赫有名的翰王爷出错了呢。

“丫头厉害啊,竟能让四哥出错。快,好好想个问题也难难咱们威震四海的翰王爷。”归海莫凌兴奋地拍着觅尘的肩膀。

听他这么说,觅尘这才相信自己那随手的一指还真是生出花儿来了。

“人家四王爷可没说要回答问题,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四哥最不擅酒,进门到现在一杯都未饮。自然是要回答问题的,是不是啊,四哥?。”看向归海莫烬已是一脸肯定。

“问吧。”归海莫烬也不理他,只对着觅尘吐出两个字来,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家伙刚刚那般为难自己,害得她当众瞎话连篇,现在随便弄个问题来还真对不起自个儿,可是太刁钻的问题又不适合问这出了名儿的冷面王,别真惹出什么事情来。觅尘想了半天还真想不出什么好问题来,眼光转到归海莫烬的手上,心下一动,罢了,就问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吧。

“四王爷身上有多少处伤疤?”

归海莫烬似是没有想到觅尘会问这么个问题,眉眼微挑,眸底波澜隐现。

“你这是什么问题嘛,四哥身上多少伤疤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别说是四哥了,就是我,哪次出征身上不多少挂点彩。这问题不好,换个,换个。”归海莫凌一听觅尘竟问出这么个问题,不满得嚷嚷着。

“那这么问吧,就像四王爷手上那处伤一般,虽是经年的旧伤,但仍能看出当初深可见骨,这样的重伤伤口有几处?”觅尘撇了眼归海莫凌,继续问着那问题却不更改。

“丫头怎么执着这个问题?”归海莫凌问道,奇怪不已。

“呵呵,好奇而已,也想不到别的问题了,还望四王爷解惑。”

“我还真没数过,应是有十多处,再具体的数目我还真不清楚。不知道这样的答案郡主可还满意?”

归海莫烬此言一出满场哗然,众人的目光敬服有之、惊叹有之、感慨有之、深邃有之、探究有之,一时竟是无人说话。

觅尘听了不觉眉头微蹙,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归海莫烬手上的伤口她刚刚才见过,真可谓触目惊心了。

她是学医的,那样的伤口看一眼也知道已是有些年月了,看样子当初怕不是深可见骨能描述的,那伤口竟没费了他的右手她都觉得是奇迹了,何况这年代的消炎药药效极差,一不留神伤口发炎,引起发热重症怕是命丢了都有可能。

“四殿下不亏是海天战神,苑曦钦佩,今日这杯水酒苑曦仅敬殿下。”邹苑曦起身躬身对归海莫烬微一行礼,举起酒杯衣袖微掩仰首便喝了那酒。

“四哥,莫湛只道四哥战功赫赫,沙场立威,功勋卓然是海天的真英雄,也曾艳羡四哥能在战场一展豪情,凌云壮志得以挥洒。却不知这些风光背后竟是如此的沉重,四哥竟是受过这样的苦痛。以前是做弟弟的对四哥关心不够,莫湛吟了这酒在此领罪了。”归海莫湛站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管朝堂上如何,这时他心里是全然敬佩的。他一向都知道四哥弱冠之龄就成为一代名将,必是付出不少,却也没想到竟是如此震慑人心,所谓英雄该当如此吧。

“四哥,弟弟今日方知何谓英雄,何谓差距。如五哥所言,莫啸也仅以此酒向四哥谢罪了。”归海莫啸也跟着起身不无动容地道。

众人见他们这般也都纷纷起身,举酒和声。

饶是归海莫烬再冷漠寡情一人见骨肉兄弟这般也不无感动,起身重重的拍了拍归海莫湛的肩膀,又回身握了归海莫啸的手,依次看过座上的兄弟目有欣慰,面容也柔和了不少。兄弟间的感情竟是在这一拍一握一看中增进不少。

“好兄弟,都是好兄弟。四哥自饮三杯谢过了。”语出,已不似平时的清冷,微沉的声音能听出刻意压制的情绪,仰首一杯酒已馨尽,拿起酒杯倒满再吟再倒又吟,动作流畅而洒脱,说不出得轻快。

觅尘见这般情景也感动不已,可人家男人们称兄道弟的也不关她什么事啊,一时间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继续坐着似有不妥,现在站起来是不是太假了,一时间哭笑不得。

有了这动情的一幕,似乎场面又活跃了不少,兰芝轩内笑语不断。

到后来,只要有人出错,就是他有意喝酒,也都被众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劝阻,非要他选择真心话才算罢了。一时之间,兰芝轩内可谓是趣事叠出。

归海莫恒问邹苑曦是否亲过女子,闹得邹苑曦一脸通红。

归海莫融问归海莫恒某天朝会时那一声响屁是不是他的杰作,归海莫恒气闷地答是,又是惹得一群人笑不可遏。

归海莫凌问了戴郇翔做过的最糗的事。戴郇翔言道有次他见一对夫妻争吵,男的对那女子打骂非常,他上前欲扶那女子,却不料反被那女子说成是非礼,还狠狠眶了他一个耳光,哭天喊地的,闹得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最后他只能落荒而逃。大家听了他这故事,晒笑不已。觅尘也觉得异常有趣,想不到自己平日里严肃谨慎的哥哥也有这么尴尬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