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归海莫湛问归海莫啸最为后悔的事情是什么。那归海莫啸言道,是十七年前六哥归海莫隽的死,悔当初不是他吃了那带毒的糕点。觅尘虽是没有听明白,也不熟悉那段往事,可归海莫啸那一瞬间毫不遮掩的伤思和哀戚,却令觅尘也动容不少,不得不承认这张平时似笑非笑的脸挂上哀伤确实是令人震撼。

当然对于一次错都没出过的归海莫湛,觅尘还是佩服不已的。人人都说五皇子沉静内敛、心思缜密乃是人中龙凤。由于初见时他就戏弄于她,觅尘一直觉得那传言温文尔雅,天上有地上无的五皇子其实言过于实,总觉得那温和的笑颜下有着不为人知的狡猾,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狐狸。如今看来传言却也有可信之处,也非全虚。

吵吵闹闹,待觅尘他们从兰芝轩出来时候已时近亥时。归海莫融毕竟年纪尚小,喝得又是最多,已是有些醉了被归海莫凌扶着。这两人现在站在一处还真是有趣,眉眼那般相似,身形却差了不少,一个挺拔如松,一个就似还没长开的胖豆芽。觅尘看着他们,真想要是有个和自己长得相仿的姐姐或妹妹该多好。

“尘儿,谢谢你了,今日我很开心。”

耳边传来一个温和动听的声音,觅尘回头看,却是归海莫湛走到了身旁,月光般明和的笑让觅尘有一瞬的失神,不得不承认,他很适合这样笑。

“呵呵,就当是为五年前赔罪了。以前是尘儿不懂事,冒犯殿下了。”觅尘回他一笑言道。

“尘儿这是打趣我吗?那次是我不对在先,该当我给尘儿赔罪才是。今日该谢的,我们兄弟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那常方的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的。快过去吧,郇翔等着呢。”

觅尘回头果然见戴郇翔已是走到了灌鹤楼的门前,正回头往这边看。仰头对归海莫湛笑笑,觅尘几步走了上去。

出得门却见夜幕已经降临,路边小摊铺支起了不少,一盏盏灯笼挂在街头檐下,倒也不显黑暗。整个街市朦朦胧胧,路上行人虽没白天多,却也不冷清。

觅尘见自家的轿子已经在道旁候着了,红研和青黛也等在一边,忙上前几步走到了轿旁。青黛自轿中拿了件菊纹银丝绣花披风给觅尘系上,觅尘这才回头,见哥哥正和归海莫烬说着什么,其他几人也还站在灌鹤楼前道别。

归海莫凌见觅尘看过去,把十一皇子交托给归海莫恒,几步走了过来。

“丫头,今日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四哥那般辛苦。快上去吧,这会儿天已凉了,再站上一会儿怕是要着凉。”说罢竟亲自掀了帘子,笑着请觅尘上轿。

觅尘也不推辞,在轿子里坐好,才抬头对归海莫凌笑笑道:“记得你还欠了我糕点钱呢。”

“爷还占你那几个糕点的便宜不成,回头请你去小清风吃茶。”说罢,眉毛一挑放下了轿帘。

第二卷 闺阁展妍 第七章 闲谈(上)

觅尘在轿子里坐了半天也不见有动静,只听得外面好像有声响,便掀了窗帘往外看。

却见灌鹤楼南边一个卖花灯的小摊铺处围了六七个人,吵嚷声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老汉,还有个矮胖的男子,穿戴都极好,离得有些远,觅尘看不清他的长相。不过看样子那几个家丁必是那胖子的手下。只见那老汉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家丁上前就是一顿的拳打脚踢,还有几个已经开始砸那摊子,老汉吓得跪在地上对那胖子直磕头。

觅尘心下郁闷,不觉就皱紧了眉头,今天是怎么了总碰到这种事情。这古代社会治安还真是不怎么样,街上打架斗殴随处可见。这几年海天朝太平,这京都歌舞升平的,倒是多了一群纨绔子弟,整日里欺凌乡里、欺瞒罢市、无恶不作。戴郇翔就总是交代觅尘出门要多带侍从,生怕她遇上这些恶障。

“哥哥,怎么回事啊?”觅尘见戴郇翔过来便抬头看他,问道。

“没什么,把窗帘放下来,咱们走吧。别看了,仔细着凉。”戴郇翔行至轿旁说着,微皱着眉头。

“哥哥不过去看看吗?”

“轮不到哥哥,莫湛他们过去了。”戴郇翔见觅尘把窗帘拉得更开,不觉往前移了移挡在了风口处。

觅尘看过去,果见归海莫湛和邹苑曦走了过去,那胖子见是五皇子,似是有所收敛,对归海莫湛拱了拱手,他手下的家丁也都没了动作。

那胖子又指着跪在地上的老汉说了些什么,老汉吓得爬到归海莫湛边上又磕起了头。就在这时候归海莫凌扶醉倒的归海莫融上了马车,归海莫烬也上了马,打马行了过去,那胖子似乎刚刚看见归海莫烬,竟是吓得跪了下去。觅尘听见归海莫烬对他说了什么,离得太远也听不大清楚,只见那胖子听了归海莫烬的话,吓得磕了个头带着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跑了,临走还塞给了那老汉一锭银子。

归海莫湛这才扶了那老汉起身,又对身后的侍从吩咐着什么。

“没事了,走吧。”戴郇翔见那边没事了,才吩咐着轿夫起轿,一面去牵自己的马。

“哥哥,你上来陪我吧,轿子里怪黑的,我有点怕。”觅尘对戴郇翔眨眨眼睛央求着。

戴郇翔笑笑也不多说什么,转身把马又还于了那小厮便上了轿子。

轿子的顶角置了一盏小灯,那灯随着轿子一上一下的晃着,灯光也一亮一暗的变幻着。

觅尘往戴郇翔的身边靠了靠,头倚在他的肩膀上,索性闭上了眼睛。

“哥哥,刚刚在外面闹的那人是谁?哥哥好像认识呢。”

“是刘府的公子,出了名的泼皮无赖,跟那常方倒是一丘之貉。他父亲是卫尉寺卿,一向与爹爹交好。”戴郇翔低头看看觅尘,伸手拉了拉她的披风,盖住了觅尘的手。

“他怎么好像不怕五皇子,倒是对四皇子恭敬有佳呢。”觅尘感觉到戴郇翔的动作也不动,只嘴边仰起了笑。

“恩。那厮没什么头脑,整日里在外面闯祸,仗着他父亲还有几分能耐,姐姐又是个妃嫔,还育得一个小皇子,没上没下惯了。他们一家武将出身,他父亲、叔叔、一个哥哥都在兵部供职,四皇子现在接管兵部,就算他再傻,这些个厉害关系还是知道的。况且他那二哥前段时间刚被四皇子打了四十军棍,半条命都快打没了,现在怕是还在家养着呢。”

“被四皇子打了?却是为何?”觅尘刚刚心里就奇怪,那胖子见了归海莫湛和邹苑曦只是拱拱手,却也不怕,见了归海莫烬倒是吓得够呛,原来竟是这样。

“呵呵,小妹好像对四王爷的事情特别上心呢。那四皇子向来冷酷寡情,除了对八皇子外皆是一副冷面孔,尘儿还是少接近为好。”戴郇翔低头对觅尘笑笑,伸手揉了揉觅尘的头发。

“哥哥别乱说,我只是对他好奇了点,你妹妹我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见人几面就喜欢上的。哥哥快跟我说说,那刘家的二公子是怎么被四皇子打的?”觅尘睁开眼仰头对戴郇翔皱皱鼻子,心下有些好笑,这哥哥还真是会想。她虽然对着归海莫烬总是出错,可也不至于就喜欢上了,只是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很早以前认识一般。

“是吗?只是好奇?”戴郇翔不免有些狐疑的看向觅尘,今天这丫头可是频频对着那四王爷愣神,小妹平时确实是爱走神,可这样严重的也不多见啊。

“哥哥,妹妹我是敢为不敢当的人吗?我要有了喜欢的人定是不管那人喜不喜欢我,先要说出来的,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这点尘儿很清楚呢。尘儿也不是糊里糊涂就会喜欢上别人的女子,哥哥就甭为我担心了。”觅尘抬头对戴郇翔笑笑,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认真。

“那就好。前段时间皇上命四皇子整顿内廷军,这内廷军多是世家子弟,平时散漫惯了,四皇子下了命令,卯时正点在内廷校场集合,结果到辰时稀稀落落地也没到一半人,最后那没到的全给用水泼醒,方才集齐。那刘家二公子也在内廷,当日去的却是最晚,还对四皇子出言不逊,结果就被当场打了四十军棍,听说回去还被他爹骂了一通。”

“那后来呢?”觅尘听得那些个内廷军都被冷水泼醒,以前倒是常常在电视剧上看到那样的场景呢,没想到现如今倒是有真人版的,顿时觉得甚是有趣,便坐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看向戴郇翔。

“什么后来怎么样?”戴郇翔好似有些反应不过来觅尘怎么突然这么兴奋,纳闷地道。

“就是后来那些内廷军怎么样了?是不是被四皇子整治得大话都不敢说一句了?”

“你怎么就对这个感兴趣啊,后来四皇子跟他们比箭术、马术,十一皇子还和他们比了武艺,内廷那些人哪是这二人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收拾的老老实实,乖乖地站了十天军姿,十天都没吃上顿整饭。”戴郇翔笑着摇摇头,宠溺地看着觅尘。

“果然跟电视剧上演的一摸一样呢。”觅尘感叹地道,电视上都是这么演英雄的,那么这个世界这么做的人是不是就说明他是英雄?

“电石?什么东西?”戴郇翔迷茫地看向觅尘,这丫头嘟囔的什么他竟是一点没听懂。

“呵呵,哥哥,我是说那四皇子的功夫很厉害吗?”觅尘不想自己一时竟把心里想的说出了嘴,暗自吐吐舌头赶紧转移话题。

“恩,有人说他是叶一封的徒弟,功夫深不可测。早年四皇子在黎老将军帐下时,就经常有战报回来言及四皇子受伤,自打十一年前四皇子独领帅印出师南征东越,那负伤的战报就没停过,估计他那一身的伤怕大半都是那时候留下的。从东越灭国以后,海天就多了位战神,四皇子似乎一下子就成长了起来,自那以后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挡。去年四皇子回京前不久,还亲帅一支百人精骑夜袭了北纥右贤王一部,斩首无数,竟是一骑未损而归,可见这些年四皇子的功夫是越来越鬼神莫测了。在京都四皇子从来没有出手过,大哥虽未曾见过他的功夫,可八皇子的功夫却是知晓的。就大哥的能耐也就只能在八皇子手下走上五十招,而八皇子的功夫向来是四王爷亲授的。”戴郇翔苦笑着摇摇头,说到最后竟是连觅尘都听到了浓浓的失落。

“哥哥不必难过,尘儿可听说哥哥在城北大营供职时,功夫可是数一数二的呢,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上禁军副统领啊。”觅尘见戴郇翔难过,移了移位置靠近他,挽住戴郇翔的胳膊笑道。

“呵呵,尘儿,哥哥不是难过,哥哥还没有那么狭隘,跟人比武输了就难过。虽然跟四王爷没什么接触,但哥哥对他也很是崇敬,绝无妒忌之心。哥哥只是有些失落,哪个有志男儿不想沙场立威、建功立业,就算是马革裹尸也是一种荣耀。可惜…哎,罢了,四王爷和八皇子,其实哥哥是羡慕他们啊,那样的功夫是在刀光剑影中的杀谬,在金戈铁马的战场历练出来的,又岂是哥哥能比得的,跟那些战场拼杀出来的战士一比,哥哥这身功夫怕只是花拳绣腿一般了。”戴郇翔感叹道,见觅尘担心反手拍了拍觅尘的手,对她笑笑,脸上的表情已是平和,语气也别无二致了,只是细心看掩在暗色灯光下的眉眼还是稍显黯淡。

“哥哥想上战场?不是说建功立业就要上战场的啊,自古多少贤臣名相不也都造福一朝百姓。何况我看武将没一点好的,你在前线淤血拼杀时,指不定朝上给你弄出点什么事,脑袋就掉在自己人手里了,临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自古这样的倒霉蛋还少吗?哥哥去战场我还不放心呢。”觅尘说完就牢牢地抱住戴郇翔的胳膊,好像他马上要上战场一般,极力让自己表情夸张点,想给大哥一点安慰。

第二卷 闺阁展妍 第七章 闲谈(下)

“呵呵,傻丫头,你说的哥哥又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那般的豪情,纵使悲壮也是所有热血男儿郎的梦想。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只能让人疲累,富贵如莫湛也常做这样的感叹,希望有朝一日能沙场点兵、为国立威。要不是敏妃娘娘拦着,怕是他早几年就请命去边关了。哥哥也就是有感而发,尘儿不必为我担忧。”拍拍觅尘的胳膊,戴郇翔的眉眼间有着暖色,嘴边的笑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柔和。

“五皇子也梦想着上战场?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觅尘轻叹口气,嘟囔着,已不再为戴郇翔担心。心里暗叹,自己还是看轻了大哥,大哥又岂会是那么脆弱的人。

“莫湛他…哎,莫湛他也是被家族拖住了腿,也有他的身不由己啊。”戴郇翔轻摇头,惋惜地道。

觅尘听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又隐隐地觉得这中间必是牵扯到朝政,复杂异常,便也不多问。不过,觅尘倒是多少能猜想到一些,平时就多有听说五皇子的母系敏妃娘娘一家是海天朝的士族大家,当朝左相邹杰臣就是敏妃亲哥哥,邹家主枝旁枝在朝为政者不在少数,这邹家可谓在海天是举足轻重的权贵。五皇子有这样的娘家只怕注定不会有自己的梦想。

“哥哥,尘儿不管父亲在朝堂的立场如何,也不管父亲把你安在五皇子身边是什么用意,尘儿只希望哥哥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只希望哥哥能快乐。要是没有了快乐,那什么家族荣耀就都是水中花没劲儿的很了。”觅尘握住戴郇翔的胳膊不免紧了紧,语气郑重的道。

“尘儿,哥哥谢谢你。”戴郇翔心里涌出暖暖的热流,言语和面上不无动容。

“哥哥,那四王爷呢?只听过他的母妃是清妃娘娘,已经过世二十多年了。可谈起这个清妃娘娘似乎所有人都知之甚少呢。”

“清妃娘娘…她,她很神秘。圣上那么多的女人,只有这个清妃娘娘是直接取其名字中的‘清’字为封号,皇上还亲自设置为她建造了怜清宫,只这个名字就能听出皇上对她的恩宠。听说她入宫仅五年,那五年可谓冲冠后宫、无人能及。第一年就生下了四皇子,只是四皇子四岁那年,也就是德绍六年突然暴毙,就如同烟花繁华一现就归于静默了。她死后皇上三日没上朝,听说不吃不喝守了她整整三日。可就是这样一个受尽帝宠的女子,身份却很是尴尬,只是北纥布衣民女。她死后圣上曾下令不得私议,所以你听到的自是不多。其实哥哥也不知道多少,毕竟清妃娘娘过世时候,哥哥也才四岁。”

“是挺神秘的哦,可四皇子的母妃即是北纥人,皇上竟还能让四皇子去镇守北地这么多年。还有,既然是心爱女人的孩子,怎么皇帝还舍得四王爷往疆场受苦呢?”觅尘听得入迷,这位清妃娘娘定是一代奇女子呢,光听都这么神秘悬乎的。

“皇上对四王爷的态度很奇怪,按理说宠爱的女子生的儿子,定是喜欢的紧,可那清妃死后,皇上把当时只有四岁的四皇子独自扔在怜清宫几年都不闻不问,直到四王爷八岁那年自请要去前线军营历练,一开始皇上是不允的,可四王爷在正清殿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最后皇上才答应了他。可要说皇上不喜欢四王爷那也不是,皇上下令战报只要涉及到四皇子那都是要第一时间传送到手,不得扣押。九年前四皇子请旨去北地,朝堂上一片反对,但皇上却是毫不犹豫的应允了,人们都说皇上对四王爷是宠信有佳。”戴郇翔不紧不慢地说着,眼中有着一丝疑惑,圣上对四王爷的态度确实是让人费解。

“圣心难测嘛,要是皇上的心思那么好猜谁都能当皇帝了,呵呵,心思简单的皇帝那是昏君。嗳,对了,刚刚七皇子说的什么六皇子吃毒糕点是怎么回事啊?”觅尘突然想起宴席上归海莫啸说起的令他最后悔的事,当时她就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听上去像是那六皇子做了后宫争斗的牺牲鬼呢。

“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六皇子归海莫隽是七皇子一母同胞的哥哥,只比七皇子大上一岁。从小就聪慧机敏,甚得圣心,当时贤妃有六皇子、七皇子两个儿子,后宫可谓无人争锋,连皇后都得让这几分。七皇子更是喜欢他那个哥哥,天天跟在六皇子后面,形影不离,兄弟感情好的让人艳羡。可就在七皇子五岁那年冬天,有一日宫里突然传出消息说是六皇子在皇后的宫中吃了带毒的糕点,当场就去了,连太医都没等到。后来查出来那些糕点是一个小嫔妾做给皇后的,最后皇上对那嫔妾用了刮刑,九族皆灭。可即使是这样也换不回那六皇子了,七皇子从那以后就性情大变,越来越张扬放肆、目中无人、不服管教。自打那以后,皇后、太子和贤妃、七皇子这两家就结了仇。朝堂上七皇子于太子不和,不算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尤其是这些年顾家势大,再加上贤妃虽是没前些年风光,可每月皇上也总有几日是在永露宫的。相比之下,萧家自从倒台以后,皇上就没再去过皇后的交兰殿,这可都二十多年了。想来皇上也就是看在太后的面上没有废后,如今太后也去了,萧家的最后一点支柱也没了,太子的境地真是每况愈下,我看太子最近的脸上越来越差了。”

戴郇翔说完,看向自己正深思着的妹妹,其实本来这些事情是不该说给她听的,对于一个闺阁女子知道的太多也未必是好处,何况大多的小姐也不会对这些有兴趣。可他这个妹妹,他心里很清楚,绝不会是个普通的闺阁少女,每天涂红抹绿、舞针弄线,幻想着未来的夫君。尘儿一直很睿智,知道怎么让自己快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然的话这些年也不会那么刻苦地学医研药了。

听了戴郇翔的话,觅尘不免皱眉陷入了沉思,对于太子她还是知道些的,因为那太子算是跟她血缘关系最近的表哥了,太后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姑姑。

太后的叔父萧勾自从德文高祖在豫州起兵起就跟随着他打天下,前半生军功赫赫,号称“豫州军第一勇士”,是海天朝开国元勋之一,德文高祖建国海天朝,以功勋封他做了萧国公,纳其女为皇贵妃。萧勾后半生任海天左相,太子太傅,权倾朝野,萧家自开国起地位已是稳如泰山。

此后政权更迭,萧家却是未曾受到影响。海天朝到今上归海印历经三代,萧家出了两位丞相,一位贵妃,二位皇后,而当今太子的正妃亦是系出萧家。到海天帝即位之时海天的太后,皇后,太子妃都系出萧家一门,那太后的亲哥哥萧聪野又历任海天右相,一时之间那萧家是贵不可言,风头无人能及。

朝堂之上萧家权势已是盘根错节,独揽朝政。而萧聪野此人又高傲自大、目中无人、刚愎自用,操握权柄、结党营私,常常在朝堂上对归海印也多有不敬,最终在德绍十年被归海印以谋反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满门。太后得知以后大病了一场,更是一年都把海天帝拒之门外,可是事以至此也是无可奈何。

而当今皇后随着萧氏的显赫而受宠又因着萧氏一门的灭族而失宠,自那以后归海帝就没有再宠幸过她。萧氏一倒,树倒猢狲散太子之势散了大半,这些年又随着五皇子的娘舅一家邹家,七皇子母系一族顾家的崛起,归海莫湛和归海莫啸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太子之位已经形同虚设。那太子要是还能高兴的起来,脸色还能好起来就怪了。

觅尘估摸着,归海印之所以没有废除太子,一方面是像戴郇翔所说觉得有愧于太后,毕竟当初归海印即位靠的是太后和萧家的势力,另一方面是怕废了太子引起朝局混乱。毕竟众位皇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五皇子、七皇子母系一族在海天都是举足轻重的氏族大家。这两家可谓把持了朝政大半,在朝堂上如今两家已经有了分庭抗争的趋势。还有四皇子,虽然多在边关,在朝并没有什么影响力,可是常年执掌兵权,海天大半武将对他都信服有佳,他要想争皇位,怕是必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八皇子和十一皇子家世虽然没有归海莫湛、归海莫啸那般显赫,可是那慧妃娘娘是义钦王黎黛熊的嫡女,义钦王常年驻守南境,压制南翼国,号称手下有十万雄兵。而黎家世代侯爵,又常年驻守南境,在南境的统治力必是不小于朝廷的。这么说来八皇子和十一皇子要想争权也不是全然不可能的啊,十万雄兵挥师北上怕也够朝廷受的了。

第二卷 闺阁展妍 第八章 救治

太子怕是早晚要废的,就算是他坐上了皇位,这么多兄弟惦记着,怕是也坐不稳啊。觅尘以前从没有细想过这些,总觉得不关自己的事情,那些争权夺利似乎离自己很远。虽然也曾未雨绸缪,想到将来可能被戴相拿来联姻,牺牲在戴相的权利争夺中,可从来没感觉这么紧迫过,似乎一切就会立马发生在面前一般。不想则以,一想就是一身的冷汗。

今天一下子见了这么多的皇子,还和他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觅尘很清楚那不是因为她漂亮,或是她聪明、她机敏,那是因为她的身份。她!海天清尘郡主。她!海天右相之女。她本就是这是非中的人,本就生在这权利争夺中间。

觅尘想着,不免眉头皱得更深,紧紧地拉住戴郇翔的手臂,死死地盯着他压低声音急急问道:“哥哥,你老实告诉尘儿,你是不是在帮五皇子夺位?是父亲的意思还是哥哥自己的想法?大哥,你可想清楚了,自古以来帮上位者夺权的可多数没什么好结果。成功者还好,尚能荣耀几日,可一朝被帝王忌惮,那就如履薄冰,跟坐在火上烤无异了。败事者,那可是当即就人头落地,株连满门啊。”

戴郇翔见觅尘沉思也没打扰她,现见她突然抓住自己手臂,语出连珠,字字紧逼,言语间全是担忧,因为心急语速很快,头上也冒出了汗。戴郇翔不免也被觅尘的情绪感染,心头一震,眉头一簇,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尘儿,不必如此担忧的,哥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戴郇翔看着觅尘郑重的说完,拍拍觅尘的手安抚好她,看她神情放松了下来,才不紧不慢地接口又道。

“五皇子他并没有争储位之心,在朝堂莫湛虽然掌管吏部,举足轻重,也有一批臣子常常跟随附和,可那都是他的身份决定的。他的舅舅那可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啊,即便他没有争位之心,形势也推地那些个大臣依附于他。再加上莫湛于苑曦交好,苑曦少年之时才学就扬名在外,弱冠又高中榜首,钦点状元,海天朝有多少文人学子崇尚景仰,这样一来莫湛身边自是也会涌现出一批的文士。可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人人都说五皇子于七皇子分庭抗争什么的,可是他们怎么就不想想,莫湛比之七皇子无论文治武功、谋略韬晦、品性、家世都要高上一筹,再有苑曦也不是泛泛之辈,莫湛要真是有心帝位又岂会竟是如此能耐,怕是朝堂早就该是另一翻局势了。莫湛他早年就说过,他要的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豪情,要的是千里崎岖不辞苦,仗剑江湖为红颜的洒脱,从来都不是这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也不要什么帝王之位指点江山,仅要一壶清茶相啄,寻得一知心妙人相伴足矣。”

觅尘听到那句千里崎岖不辞苦,仗剑江湖为红颜,听得那仅要一壶清茶相啄,寻得一知心妙人相伴足矣竟是一惦,心中微震有一丝异样升起,真真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竟是有这样的男子,而这样的男子怎么会是他呢?他竟然跟自己有着如此相近的想法吗…“这样就好,不过,哥哥刚刚也说五皇子他身不由己,在其位不谋其政,总是不能的。被推到了这个风口浪尖上,等过几年形势更紧迫,怕是他自己都做不了主了。他这样的人就算没有争位之心,新皇即位能放过他?怕是冲这个考虑也得争上一争。所以尘儿觉得哥哥还是早早想想自己的立场为好。”觅尘也不多说,其实她知道凭大哥的心机智谋又岂会不知道这样,怕是想得比自己更深更远,只是大哥为人一向太过刚直,又极重义气,多数时候把自己看得最轻,她不得不为他担忧。

突然轿子停了下来,戴郇翔掀帘去看,竟是已到了相府。不免一惦,二人竟是谈了一路,那灌鹤楼离府要走上半个时辰呢,怪不得觉得口干舌燥的。

“哥哥就不去你那里了,明日我再去看你,别胡思乱想地,早点休息。”戴郇翔摸摸觅尘的头见她点头应允,这才笑笑下了轿子,放了轿帘便吩咐那轿夫直接抬觅尘回涵音山房。

觅尘回到涵音山房时候已经是亥时三刻,青黛和红研收拾了床铺,又服侍觅尘洗漱完便退了下去。

觅尘坐在梳妆镜前,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这几年她很是爱护这一头青丝,时不时还让厨房专门做些带黑芝麻啊、核桃之类的养发食品。还依着现代时候看到的一个养发的方子,用何首乌40克、枸杞子20克、野菊花40克、大红枣100克、冰糖20克、生地20克放入壶中,开水冲好,每天饮用代替茶水,长期坚持饮用,如今滋养的这一头墨发更是亮如黑玉,手指从中穿过光若绸缎。

起身走到床前掀开被子躺下,床前树立的灯隔着灯罩发出昏昏黄黄的光,打在整个屋子里,屋子朦朦胧胧看上去很是温馨。自从觅尘十岁起就不让几个丫头守夜了,可是却习惯在屋里留上这么一盏灯,睡觉时候也不曾熄灭,淡淡的光线不会影响睡眠,夜里偶尔醒来也让她安心不少。

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不寻常,也可能是刚刚跟戴郇翔的那些谈话,觅尘觉得脑子里兜兜转转好多事情在闪过,一瞬之间竟又似什么都没有想到,脑中空空。但却是毫无睡意,清醒非常。一时间有些烦躁又有些无奈,睁大了眼睛去数床顶帷幔边上挂着的流苏,一条、二条、三条…突然觅尘听得外面似乎传来什么落地的声音,起身看向窗外却是什么异样也没有,自床边凳子上拿起外罩套上,撒上拖鞋,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觉不对,转身自枕下摸出一个小锦包,放在手里掂了掂,这才勾起满意的笑快步往外走。

推开门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的东西,觅尘眼中划过疑惑,回身几步正准备回房却听得北门的墙边似是发出一声闷响。觅尘看过去,但见那北墙边植着几株竹子,月光下影影重重的,觅尘竟是有些不敢过去。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穿戴,白色的棉布拖地长睡裙,外面罩的轻纱外套也是白色,一头黑发直扑而下,不正是《倩女幽魂》上女鬼的打扮嘛,谁怕谁。这么想着不免壮起了胆,几步就走了过去。

绕过那几株竹子,借着月光,离近一看,竟是一个身着青衣长衫的男子背靠着墙,斜斜地倚在那里。墨发束起并扎着一条长长的黑色条带,正中还有一颗蓝色宝石装作包饰,那宝石在月光下发着幽亮的光。黑色条带此时正垂至那人面前,随风起舞。那人的右手边还横着一把宝刀,看上去古旧而沉重,刀鞘漆黑,毫无装饰,但是觅尘深信越是好刀就越是简朴。

轻叹一口气,看来自己不惹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自己呢,这人分明已是晕了过去。觅尘蹲下,伸手抬起那人的头,哇哇,是个美男子呢。饱满的额头,刀削的鬓角,英挺的眉,紧抿成线的薄唇。

“好吧,看你是个美男子的份儿上本姑娘就勉强救你一命吧。不过你的运气也够好的,随便爬个墙就能撞上我这样的神医呢。”觅尘嘟哝着去拉那人。

天呐,怎么没有人告诉她一个成年男人竟是这么重。又是托又是拉的,竟是一点也弄不起他来,觅尘顿时无语。气喘吁吁地也靠在墙边,累做了一摊。

无奈地抓抓头,罢了,就在这里医治吧,总不能去把青黛她们叫起来吧。这大半夜的指不定那两个丫头见了他要叫成什么样呢。伸手去搭那人的手,便敛了心神细细地把起脉来。中毒了?还是这么狠毒的“七日醉”呢。觅尘皱眉,低头又把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儿,心里嘀咕,这人怕是身份不简单呢,救还是不救呢。哎,罢了,总不能眼看着他死吧。

“喂,我知道你现在虽然是昏迷但是却是能够听得到我说话的,我现在去拿针替你医治,你呢将来醒过来我也不求你能为我做什么事,但至少不要给我惹麻烦哦。你先躺着吧,我回屋拿针。”觅尘说完几步就跑回了屋,自外面书架的上层取了一套针具,这才又奔了回去。

扶那人在地上躺好,觅尘收好心神,解开他的上衣衣衫迅速地在他的几个穴道一阵蒙扎,五指张开轻夹四根银针,迅速地又在他的头上几处穴道同时下针,看那人胸前扎针的针底已有少许黑血流出,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呵呵,幸好我今日睡不着,发现你及时,要是搁平时,别说你一美男掉我院子里我不会知道,怕是给我掉一桶金子也砸不醒来我呢。”

见那男子胸前的黑血已是不再流了觅尘才拔了那几根银针站了起来。

“我回屋去给你拿床被子,今晚你就这么呆着吧,别怪我哦,谁让你自己那么重来的。”说完也不再管那男子搓了搓胳膊就往屋里跑,这晚上外面还怪凉呢。

觅尘跑回房,打开柜子自底层拉出一床厚点的棉被扯了出来,抱着就往北墙边上跑,盖在那人身上,满意的笑了笑便打算回房,突然眼睛瞄到了墙边放着的刀上,几步走过去拿了起来,嚯,还怪重。

“刀我拿去先押着啊,你身上的毒还没有清除彻底呢,还需要再泡上七天的药水。这七天你虽然是脑袋清醒可却睁不开眼,等明天天亮我那两个丫头醒了我们会给你移个地方的,姑娘我现在回去睡觉了,拜拜。”觅尘说完,拍拍怀里的刀满意地回了房。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一阵黒甜…(文中那个乌发的方子,在中国食疗网上有不少,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哦。)

第二卷 闺阁展妍 第九章 兄弟

归海莫烬打发掉在灌鹤楼旁滋事的刘家公子,便辞别了归海莫湛,邹苑曦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归海莫融和归海莫恒因为喝得有点多了,都躺在马车里,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车行了一会儿,还没有出定鼎街,归海莫凌就从马车中爬了出来,唤了侍从牵来马,也不用马车停靠,一个翻身就利索地坐在了马上。

“这两个小子今儿是真喝多了,马车里一股子酒味,熏死我了,还是外面好啊!”坐在马上,伸伸胳膊张张手臂,深吸了一口气,归海莫凌才笑着说道。

“明日记得叫叫九弟,别误了早朝。”归海莫烬催马在前,听得归海莫凌说话,回头看了看他,眼中暖意微露。

“唔,还是十一弟舒坦,喝得醉醺醺也不必担心明日早起。”归海莫凌报怨着,夸张的语气显现了极好的心情。

“你在军营不比他要自在?那天不是日上三竿才爬起来。”归海莫烬撇了归海莫凌一眼,难得的语带调侃。

“哎,八弟我自来就懒散,真不知道四哥每天卯时准时起床是怎么练出来的。每次我起来四哥都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了,我看我这一辈子是别想撵上四哥了。”归海莫凌哀怨着,还挥舞着手做了几个剑式的动作,潇洒的动作更显身形挺拔。

归海莫烬也不搭理他,径自骑在马上,坚毅的脸颊在路旁挂着的灯笼下忽明忽暗越发深邃。

“四哥,我这些年武艺进步了不少,以后出征都让我打头阵吧?”催马上前与归海莫烬并肩,归海莫凌不无祈求的道。

“你还小,再说四哥还没老呢。”归海莫烬扭头看他,黑亮的眼眸闪过暖意。自刚才自己说出身上十几处旧伤,八弟的目光就总在他身上打转,他又岂会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还小啊,都行过冠礼了,四哥像我这么大时,可都平了东越退了北纥了。”归海莫凌往归海莫烬处凑了凑,拔高的语调显示着急切。

“你和四哥不一样,你还有慧妃和十一弟。当初是四哥把你带进军营的,倘若你出个什么事,四哥怎么跟他们交待。”

“将士沙场裹尸没什么好交待的,倘若真能战死疆场,母妃和十一弟定会以我为荣。”归海莫烬话还没说完,归海莫凌就接过了话头,说得一派轻松。

“说得轻巧,死是最容易的,你让活着的人怎么办?四哥身上这点伤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啊,别瞎想了。”归海莫烬说着,重重拍拍归海莫凌的手臂,嘴边露出一个浅笑来。

“要不是今天尘丫头弄出这个零零柒的游戏来,我哪里会清楚四哥身上这么多的伤。四哥怎么都没跟我说起过!”归海莫凌不无报怨地道。

“都是经年的旧伤,没什么好说的。边关的战士哪个身上没几道伤的。那清尘郡主一个京都小姐感兴趣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一惊一乍的。”

“十多处伤我能不惊吗?就我胸前这一剑之伤就差点要了命,四哥,你可是主帅,就是每次冲前锋的将士,那身上也不会超过五处致命伤的。慕扬他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让主帅阵前拼杀流血吗?四哥,你以后不能一打起仗就不要命的,海天可就一个战神!黑翊军也就你一个主帅!我归海莫凌也就你这么一个四哥!”

归海莫凌见归海莫烬说得云淡风清,一股火烧了上来,拍着胸前去年负伤的地方高声说着,眉头紧锁,神情严峻,语气已是急躁。

“八弟,你的心意我何尝不明白。以后四哥定会小心,你就放心吧。已经很多年没受伤了,自从你跟着我,这六年可曾见四哥受伤?这身上的伤多是平东越时留下的,那时候你四哥学艺不精,受点伤也是正常,怨不得别人。”

归海莫烬见八皇子已是气极,好笑的同时也感动不已。这些年他们都慢慢长大,这样子的情感外露已是不多了,归海莫烬不免心里也有些许感慨,不再言语清浅,转头正色地宽慰着归海莫凌。

“哎,今儿这酒喝得奇怪,几杯下去我快跟母妃一般罗嗦了。不过,今日这酒喝得高兴,兄弟们好多年没这么聚一起了,真还得谢谢那尘丫头。这丫头倒是和五年多以前一般,一点没变,越发得精灵古怪了。不过她倒是和我投缘得很,四哥说奇怪不奇怪,这才见过两次面说起话来竟似识得多年一样熟稔。我喜欢!哈哈!”归海莫凌见自己的话归海莫烬已是听进去了,便也不再多言,又恢复了平时三分散漫八分洒脱的样子,拉起了闲话打起哈哈来。

归海莫烬听得归海莫凌的话,莫名地心底一抽,眉微蹙。敛目看向自己笑得开心的弟弟,半响才道:“你也二十一了,是该娶个王妃了,最近慧母妃没少念叨吧?”

“哈哈,四哥想那里去了,那丫头最多当个知己,真要娶回家不和娶回去一堆麻烦一样嘛,那丫头性子太野,八弟我可镇不住。何况人家对八弟我可是兴致缺缺,爱理不理得呢,倒是对四哥你神魂颠倒、频频失神呢。啧啧,可惜啊!如此红颜心系他人!”归海莫凌调侃着,睁大眼睛去看归海莫烬的神情,刚刚他分明看到四哥蹙了一下眉呢,哈哈,这事有趣,有趣的紧!

“胡说八道!四哥今年二十五了,那清尘郡主才豆蔻年华。回京没几个月,竟跟那群纨绔子弟学,这般诋毁一个闺阁女子,四哥看你是越发不长进了。”听得归海莫凌说觅尘看着他频频失神,想起她刚刚看向自己那水漾的清眸,归海莫烬竟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呵呵,我那是拿她当自己人才开这样的玩笑,再说那丫头怕是巴不得人诋毁她,也好早早地把名声弄臭了吓跑了提亲的人。哈哈,我还欠了人家糕点钱呢,改明儿请她去小清风吃茶,四哥可也来啊!至于年岁嘛,我看刚刚好,一个是成名英雄,一个待嫁闺中;一个雄姿英发,一个轻灵动人;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妙语连珠,这不是天生的一对嘛!说真的四哥,我看这丫头跟你挺般配,四哥要是喜欢可抓紧啊,我看五哥今儿那神情,说不定也惦记上那丫头了。”归海莫凌催马上前,靠近归海莫烬,说完还不忘拍拍归海莫烬的胳膊。

他听着今日宴上,四哥那敲击桌子的声音可是有些不对。没错,平时他跟四哥说话时,四哥有时候也常爱漫不经心地用手轻叩桌面,可今儿那叩击声他怎么听就怎么不对头,那声音整齐的很,没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就是因为太有规律了,倒似心里有事儿一般了。

“你还来劲了!我看你是这几天闲的发慌了,明日早朝罢了去北营给我训练骑兵营去!”归海莫烬厉声道。

归海莫烬心里很清楚自己和那清尘郡主没半分可能。这两年父皇对他多年统兵已是略有忌惮,即便是他要大婚,父皇也不容许他选右相之女。再说那戴世钜,怕是还要留着这个女儿大做文章呢。

“去便去!这几天没活动筋骨我还真是浑身不舒服。柳岩那浑小子带出来的骑兵营跟爬到马上的步兵没啥差的,平日里骑在马上连只鸟都射不下来,还指着他们杀敌?!可惜了去年朝廷从北纥弄回来的一批好战马,倒是白白便宜了那帮不识货的蠢材。是得好好调教调教他们了!四哥,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吧,不出三个月,我定让骑兵营变个样儿!”

归海莫凌一听到要他接手北营骑兵,又想到上月他跟归海莫烬巡营到城北大营骑兵营时看到的那群酒囊饭袋,一阵气恼,收了玩笑的心,肃然道。

“恩,三月后我再去瞧,倒要见识下八弟的本事!”归海莫烬见他气恼也不多说,想起那些骑术差极又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也确实令人着恼,白白浪费了一身好装备,让八弟去整治整治他们也好。

“哈哈,四哥就请好吧,要是连那帮兔崽子都收拾不了,我这黑翊军副帅也当到头了,留在雒阳一辈子不回北地!”归海莫凌傲然道。

“四哥可当你这是立了军令状了!”

归海莫烬不再多言,感觉身下的马兴奋的蹦跳着,微微俯身拍拍马头安抚着,原来已是到了皇宫北门。穿过宽宽的护城河,归海莫烬在凛德门外利落下马,解下马鞍交与宫门外等候的太监,轻拍马臀,那马欢快地嘶鸣一声,拔腿就跑,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