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身手!”

“俊!”

一时打开话匣子,众人纷纷激赞了起来,一时林间倒添了些人气,少了几分阴霾。

“公子也真神了,说今晚必定变天,嘿,还真变了。”

“谁说不是。白日了日头那么高,公子可不就是神了。”

“哈哈,二苗子,你白天怎么跟公子说来着?”不知谁爽朗一笑压下了其他声音,大家皆听了过来。

“嗯,嗯。夜里要真起大风,我,李来苗名字倒着念。”又不知谁清了下喉,显然模仿的是那二苗子。他模仿的该是很像,众人一时间哄笑一团。

“哈哈,那就得叫苗来李了。”

“呦,这怎么一夜间就改姓苗了。”

众人哄笑着,那李来苗脸容通红,气闷不已。正心中郁郁,却听耳中传来马蹄声。

“别吵了,公子到了。”

他这声倒是管使得很,林中瞬间便静了下来,众人皆看向东南面。哪里两骑马在狂风中进入了众人视线,显然大家目光紧跟的只是那稍稍行在后面的消瘦身影。

那是个一身白衣的男子,白色在这狂风大吼的夜里显得异常显眼,纤尘不染的白色毛氅被风呼卷而起,翻腾身后露出男子清瘦的身子。那样子竟似再一阵风便能将人掀走一般,周人不免都微微提了下心。

不过显然他们的担虑只是出于太过关爱,那男子看似淡薄,身影却笔直马上,面容虽是苍白,然而一双清眸却炯亮有神,气定神闲的姿态哪是一阵风便能刮跑的?

男子缓马而来,在众人面前翻身下马,望了望四周黑洞洞的密林,并不急着说话。而是随处悠闲地晃荡了起来。

众人竟也不出声打扰他。只是目光跟随着也晃荡了起来,显然他们之间有着很好的默契。

男子打量了一会,缓步走回,心中对此处密林已经有了了解。林子很大,沿着起伏地势蜿蜒而去大约不下三百丈方圆,看来他并没有选错地方,这里已足够他将心中所想付诸行动。

“分成四队,李来苗,你带着第一队去东面。六甲元号六仪名,六甲遇之非小补。”

男子的话落定,那李来苗已应声带着一队人向东面迅捷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程合,你去西面。吉门偶尔合三奇,又有三奇游六仪。”

男子这次话语落定不再停顿,直接又道。

“于关,你去南面。天三门兮地四户,三辰元是地私门。”

“常硕,你去北面。九天之上好扬兵,九地潜藏可立营。开门六乙合六己,地遁如斯而已矣。”白衣公子这次却是转身对着那跟随他而来的高壮男子说。

他的话说罢,那男子却没有如其他人般立马带人离开,蹙眉看向白衣男子苍白的面色。

“公子,属下不能离开加公子。”

“找两个人陪着我便可。北面比较麻烦又最为重要,别人去我不放心。”白衣男子和缓一笑,话语不带商量。

“公子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的,保证不出岔子!”那常硕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

话出口见男子微微挑了下眉,知道多说无益,常硕转身亲自挑选了两个人嘱咐一番,又将背上包袱交与那两人这才带着最后一队人匆匆向北面而去。

一时间林中似乎又静了起来,只是细听,从四面八方皆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倒似是锯木的飒飒声,再细听却又似只是风声。

觅尘睡得特别沉,亦特别晚,一觉醒来颇有些不知东西的感觉。迷蒙地看了四周好一会才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坐起身揉揉眼睛,旁边的归海莫啸怕是又起了很久,帐中闻不到一点他的气息,身边床榻触手冰凉。觅尘再次感叹这正宗的古人就是厉害,个个习惯早起,连归海莫啸这种人都不例外。不像她这个冒牌货,怎么学也起不早。

正发呆间,一股寒风袭来,觅尘生生打了个冷颤。今天早上醒来她就抱着身体,觉得蛮冷。扭头去看归海莫啸闪了进来刚将帐帘打下,一闪之下外面明晃晃一片。

“下雪了吗?”尚未思索,觅尘脱口而出。

“恩。”归海莫啸似是愣了下才闷哼了声。

觅尘挑眉看他,面容背对帐篷暗影重重也看不清,恍惚间觉得他若有似无地望过来一眼不过很快地又移开了目光。

觅尘觉得这人今天有些怪怪的,但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头。不再搭理他,整理衣服起身梳理。忙完这些,撇了眼依旧躺在那张太师椅上闭目沉默的归海莫啸,觅尘这才想起这人怎么不对头了。好像今天特别安静?干什么?装酷吗?

撇撇嘴,见床被摊着,显得屋中微乱,便走过去叠起了被子。手一伸出这才发现床上的被子全都叠在里床。包括归海莫啸昨晚盖的那床黒云锦的棉被,方才自己迷迷糊糊竟没有发现。眨眼看向归海莫啸,心道这人还不坏,还知道天冷了给人加被子。

想要说声谢谢,目光望过去她这才看清了他今日装束。一身锦貂裘袍衣袖边滚着兔毛,长袍直曳至地上,腰间系着镂空白玉带,红色漾着金色的细线穿着结扣,上面缀着绿眼石,裘袍外面又罩了件滚长毛的大氅。

剪裁贴身,即便是坐着仍能凸显出身体的硕长高大。一身装束衬得这本就长相绝美的人愈发丰神俊朗,气质高贵。这人的相貌即便是你天天扎在美人堆里,亦会失常为之闪神。

这般想着,觅尘倒是忘了一早看过来的初衷,连归海莫啸不知何时蹙起了眉都没发现。直到他猛然睁眼望了过来,觅尘才发觉她盯着人家看了半晌。

归海莫啸的目光似墨,幽深似带迷惘,觅尘面上一红,有种看帅哥被发现的尴尬。轻咳了下,正准备说话,却是归海莫啸猛然站了起来。

“用完膳就出发,今天晚上必须赶到均义郡。”

归海莫啸说罢,正要掀帘,脚步微微一顿又侧头道。

“穿厚点。”

听他话语带着关心,觅尘诧异回头,他已闪身步了出去。觅尘这下更觉奇怪了,往常要发现她看他,他不该起身讽刺几句,或是拿出他花花皇子的形象来吓唬吓唬她吗?怎么今儿这人反倒关心起她来了。

奇奇怪怪的人!

正午时分大队总算出了小胡山,迎面是一片密林,望不到头的秃树寒风落雪下显得有些萧索。觅尘依旧穿着亲卫兵的服饰,还带着一个大锦帽,毛领大氅将小脸和耳朵掩得密不透风。

没有了小湖山的阻挡,风呼呼灌入衣中,她不免瑟缩了下。于是她便只低着头将厚厚的帽围冲着狂风,任由身下马儿跟着前面归海莫啸嗒嗒走着。想到身后那些一路步行的侍从、宫女们,觅尘心头唏嘘不已。

突然归海莫啸银枪横档大喝一声:“停!”

声音没落,觅尘就觉身子一轻。等她抬头恍然看到周围的树木竟似会移动般,天似乎也黑沉了许多,让人几乎分不清周围的人的面目。

天空阴沉沉黑压压的乌云如同一匹硕大无比的黑布,抬头望着只觉黑幕将整个天际捂得严严实实。阴风怒号,凛冽寒风肆意狂发,夹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猛烈肆虐摧残着人的面颊,四周全是风吹树倒的音。

归海莫啸的大氅紧紧裹着觅尘,然而他的发却随风狂乱飞舞,拍在面上生生作疼。

“大家小心!是奇门遁甲之术!”

归海莫啸高亮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他的手紧紧扣着觅尘的腰,将他死死压在怀中。觅尘挣扎了下,却听他低头道。

“别乱动,来的可不一定是我那五哥。”

觅尘方才确实有一刻心想会不会是救兵到了,不过倒还没想采取行动。听他这般说,微微一愣,随即道。

“我只是好奇。”

归海莫啸没有出声,只眯眼打量着四周,虽是风沙飞雪,视线迷蒙但他眼力何其锐利。依旧依稀看到一些经过处理的树木形成一个数十根为圆形,中间孤立一根,占地数十丈的方圆,而他们便处在这方圆之中。

“谁都不许破坏这些树。”归海莫啸大喝一声,蹙眉四望。

阵一旦布好,倘若找不到阵眼胡乱行事只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觅尘此时也探出头来,一阵大风吹来迷蒙了双眼,根本就睁不开眼睛。从大氅中露出脑袋,她只觉寒浪翻滚,黑色天幕似是要压向地面,狂风怒啸,呜咽凄厉,摄人心魄。

归海莫啸将大氅拉起,放马便沿着五行八卦步伐快速穿行于林中。只是没一会他停了下来,又扬声喝道。一副末世来临的恐怖情景。

“大家站在原地别动!”

觅尘心想这么大的风声,什么都听不到,喝得再大声又有什么用。然而她不懂的是,归海莫啸站立的地方颇有几分讲究。奇门遁甲之术,便是利用三奇、六仪、九星等,然后融合于阴阳、五行、八卦。除此之外布阵更要与天气,时节,气数、天时相结合。

也就是说这阵布下后是死的,只有配合了天气、时节方才能发挥功效。在一定的天气下布的阵能让狂风在阵中变成飓风,能让小雪幻化暴雪,能让天光变暗,甚至雷雨大作,这都是不无可能的。

任何遁局、格盘的形成都是可以破解的,而归海莫啸现在站的正是一个起风眼。倘若他站在别处说话可能没有用,大队听不到。然而在此处,只要他稍稍大声便能让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何况他还是扬气提声喊的。

归海莫啸喊罢便不再动作,只是握紧了手中银枪,目光炯炯盯向四周。他发现这阵只是借由天气让树林变成一个巨大的迷宫,但并没有带什么杀伤力,只要大家不动那些树倒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他心中已经确定来者是谁了,这般想着微微松了松紧握枪柄的手,看向怀中的觅尘。见她似是很冷,将脸贴在自己怀里,归海莫啸面上竟闪过些恍惚。

他微微蹙眉,眸中闪过迷蒙,想起昨晚的事情来。下半夜突然变了天,觅尘想来是觉得冷,竟一个劲地往他身边挤,最后干脆将胳膊探进了他的被子中抱住了他,也是这般将脸紧紧贴在他的怀里,弄得他后半夜根本就不曾合眼。很显然这些事情,她怕是醒来半点印象都没有。

恍惚间突然觉得风小了起来,凝神一看果真是撤阵了。他心中微微后怕,从没想过自己在方才情况下竟愣起神来。这倘若敌人有杀他之心,怕是十个脑袋也掉得了。

天光慢慢恢复清明,虽依旧寒风吹动,但和刚刚相比这点风简直就是和风拂面。觅尘感受到动静探出头来,这才发现他们离大队并不远,也就五十米的距离。而大队依旧是行进的队形,丝毫没有变。所不同的是大家皆形容不整,衣衫凌乱,锦旗幡帐更是挂得到处都是。

尚有几顶小轿被掀了顶,摊散在地。路上横七竖八不少枯枝断杆,分明就是台风过后的场景。

廖焙策马过来,微微蹙着眉头,见归海莫啸带着觅尘翻身下马,忙也下了马迎了上来。

“王爷。”

觅尘见他面上带难,知道人家有事要商议,怕是嫌弃自己碍事了。正想自己走开,胳膊一紧,归海莫啸不曾松手。

“说罢。”

“晴月被带走了,别的一切如故。”廖焙说完躬身退往一旁,见归海莫啸面色无异想来早就猜到了。

“吩咐大队休整半个时辰接着赶路。”归海莫啸低头撇了眼若有所思的觅尘,冲廖焙淡淡道。

廖焙领命下去,他便带着觅尘上了马,驱马向队中行去。

“不问我?”

头顶传来归海莫啸阴沉的声音,觅尘诧异挑眉。

“问你?什么?你会都告诉我?”

从方才他们的话中,觅尘只才出来这来人确实是冲自己来的。那晴月本是这些日子照顾她起居的五个宫女中的一个,如果觅尘没有弄错还刚好是那个个头较高和自己差不多身量的那个。

她这个真郡主当了亲兵,自然也得有个假郡主不是。想来是归海莫湛来救过她了,该是眼前这厮早洞悉了莫湛的行动所以才会带自己在身边。

“啧啧,别人为你费尽心思,你倒冷漠。真是无情的女人!“望着觅尘抬起的不冷不热眼眸,归海莫啸扬声讽刺。

觅尘倒也不气,见他这般反觉这厮今天总算恢复正常了。心中记挂着归海莫湛,心道他现在该发现救错人了吧,不知道会不会再折回。不过怕是不会,她虽是不懂阵法,但却也知道布个阵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次失败了,下次怕又要耗费心思了。

归海莫啸见她低头不语,眉宇间闪过不快冷声道。

“是邹家少爷。”

“苑曦?”觅尘诧异抬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邹苑曦怎么也扯了进来。

归海莫啸凝眉看向诧异的觅尘,墨黑视线将她锁定,见她面上除了诧异再无其他,心中莫名高兴了起来,长眉也舒展开来。然而觅尘的话却令他微微展颜的面容再次暴怒了起来。

“是不是莫湛出事了?”

“哼!”归海莫啸语带不快的说见已在马车旁,便瞪向觅尘。

“下马,进去。”

觅尘见他不回答,心道不会真是归海莫湛出事了吧,要不怎么不自己来,反倒是邹苑曦来了。焦急地又要开口。

归海莫啸却狠狠道:“闭嘴!”

言罢归海莫啸翻身下马,便恶狠狠将觅尘塞进了马车,上马便扬鞭而去。

觅尘一阵气恼,简直搞不明白这人到底怎么一回事,说变脸就变脸的。

廖焙见归海莫啸一脸怒容打马过来,忙吩咐了几句身边的侍卫,挥手示意他们去忙,迎了上来。

“王爷,快休整好了,是否现在就开拔?”

“可派人去打探了?”归海莫啸冷冷道。

“去了,还没回来。”

“恩,这几天加强警觉,邹苑曦没有多少时间呆在外面。他那父亲怕也容不得他胡来。”蹙眉说着,回头看了眼还忙碌的人莫名一阵烦躁。

“王爷,我看那邹少爷也不怎么样嘛。这阵虽是厉害,但我们也没受什么损失,郡主也没被救走。”想起刚刚的情景廖焙虽觉心有余悸,但现在雨过天晴,倒生出几分鄙夷来。

“哼!你是这么看的?你几时也这般骄傲浮躁了?”归海莫啸冷目扫向廖焙。

廖焙一个心惊,忙低下了头。

“邹苑曦此人胸有点墨,文采高华,但却不是什么书呆子。他兵法、战法、阵法、机关、算术皆有涉猎。你别小看这阵法,光懂五行八卦是不行的。还要懂天象,会看星象。今日倘若无风,那他的阵法便是空架子,无法发挥。刚刚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倘若他在风眼处置上些毒药,或是在阵中稍做机关。你以为现在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说话?”

廖焙一惊,面上微白,眉宇却蹙了起来。他功夫了得,心思也缜密,又忠心不二,这才成为归海莫啸的心腹,然而对于阵法还真不了解。

“王爷教训的是。王爷,这阵法果真有那么厉害?破不了吗?”

“不是破不了,而是需要计算、推演的时间太长。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推演出最后的结果,邹苑曦方才设的阵名为八部云垂阵,要破此阵,即使懂得易术,没有三个时辰肯定走不出去,除非找到阵眼所在。如方才那般情节,别说三个时辰,就使半个时辰也够你我死上几次的了。”归海莫啸某种微敛,目色沉沉道。

廖焙心惊怵然,一阵后怕:“邹少爷平日病怏怏的,竟如此厉害!”

“哼,邹苑曦,他唯一的弱点便是心不够狠。”归海莫啸沉吟一句,望了眼天空,看向若有所思的廖焙。

“不动脑子!廖焙,今日出这样的事情不知检讨,自命不凡,下去自领五十廷杖。通知大队开拔,晚上赶到均义。”说罢,扬鞭便骋了出去。

廖焙面上闪过赧然,心念一动便知王爷为何处罚自己。刚刚王爷的意思已经透露,那邹苑曦是算准了今日就算大风狂作他们亦会赶往下个郡城,这才设阵此间。

而他们确实是如此,因为大队的食物已经不够。倘若再次耽搁一天,明日大队多数人便会断粮。大队行进,这些采买之事他皆是派心腹采办,再进一步说也就是他的心腹中有了邹家的人。还在只是采办上出了岔子,要是郡主身边潜了邹家的人,怕是他这回怎么也得脱层皮!

廖焙心生寒意,王爷对下属一向不留情面,今日却只让他下去领五十廷杖倒是大赦恩典了。想来王爷今日心情该是不错的,可为何一天都沉着脸,心事重重的呢。

第五卷 风起云涌 第二十一章 失控

均义郡是海天南部一个大郡,临江而建,从均义沿运河可出海往南洋诸地,北上则可直达大城北舞渡。均义一直是海天最重要的转运站之一,繁忙程度不下京师。

眼下天色已见黑沉,尚刮着凛冽的寒风,均义的城门外却依旧热闹不减,商旅百姓络绎不绝。码头停靠着几艘舟船,货物已经卸下,但显然入夜的此时尚没有送入城来,车马喧逐,闹哄哄一片。

突然城门的气氛出现了异样,从城里涌出大批官兵,犹若一排长龙,火把高举,骏马嘶叫。官兵过处百姓被驱散,迅速封锁出一条通道想城门处急速涌来。

另有人敲着响啰吆喝着:“肃静,肃静。和亲队伍马上要入城,百姓归家,清道!”

一时间哄哄嚷嚷,路人皆纷纷避让着,有些已经议论了起来。

“那不是郡守罗大人嘛,果真是来了大人物。”

“没听到是和亲队伍要进城!都说清尘郡主倾国倾城,也不知道咱家门缝往外瞅瞅能看着不。”

疾驶在最前方,穿着紫蓝朝服的正是均义郡守罗柄临大人,他在官兵的护送下来到城门,望着哄哄闹闹的人们一阵焦急。

“快,快将这些人都驱散。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一会王爷就带大队到了。快!快!这肇王可不能得罪!”

罗柄临一面焦虑地吩咐着小兵驱散城门人群,一面挥着右臂示意身后的迎接队伍跟上自己。

“后面的跟上,跟本大人快快迎接。”

说话间罗柄临已经打马先一步冲了出去。心中纳纳这肇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三日前他前往上一个城郡迎接,肇王分明说和亲行程不能耽误,到了均义大队不再入城,只在城外驻扎休整一晚直接出发。

怎么现在说变就变,又要入城了。好在他为了迎接和亲队伍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到还不至于仓促地乱作一团。

跑出没几百米远远便看到了宫灯摇曳,听到了车轮滚滚。罗柄连忙整了整朝冠,理了理衣装,望了眼身后的大小官员,迎接大队,见没有什么异处。这才驱马奔了上去,在大队三步开外下马,跪了下去。

“微尘罗…”

“行了,起吧。进城。”归海莫啸打断罗炳林,冷冷扫了眼他身后跟随的众多迎接官员,轻哼了一声便打先策马向城门而去,身后车驾也跟随着滚滚而过。

此时的均义郡南市依旧兴旺,红绡街乃是均义郡明传海天南方的有名烟花胜地。甚至有人说,不论你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公子、又或是以文采风流自命的名士、击剑任侠的游荡儿,若没有到此一游,就不算是风月场中的好汉。

就在这片繁华浮艳,纸醉金迷的欢笑场中有一处白纱宛飘的三层八角小楼。均义郡就是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是花街第一青楼白飘阙。

此时白飘阙大楼后的深院中和前堂的灯红酒绿,笙歌艳舞相较却显得极为安静。高硕快步走过湖心小筑,大步踏上青石主路,心中烦躁躁的。本以为救好了人便可以回京了,没想到辛辛苦苦白忙活了一趟。

转过小楼底层的折廊,前面的屋中两者黄润的灯光,高硕整了整表情,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