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莫烬却是不急,似乎很享受她焦虑的样子。开怀地溢出一阵轻笑,手指在她莹润的唇边带过。这才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黑巾递给他。

“给我戴上。”

觅尘气得牙痒痒,狠瞪了他一眼,扯过那黑巾便慌忙给他围上。这才发现他今天梳着南翼的发型,辫发垂肩,坠金环,系以色丝。头饰扬起微光映着他深邃的面部线条,越发显得英俊迷人。归海莫烬轻笑声响起,觅尘这才发现自己在愣神,赶忙给他系好方巾。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直穿马车车门刺向归海莫烬。归海莫烬微微带着觅尘闪了下,低头凑近觅尘笑道。

“闭眼,装晕。”

觅尘一愣间似是有什么电光一闪在脑中成型,忙闭上了眼睛,身子一软任由归海莫烬带着自己。归海莫烬将觅尘抱住闪身从车窗而出,一阵轰鸣大响,马车已是四分五裂。

两人方落地,那寒光又从天而降,归海莫烬黑眸微缩,侧身避过,回身正迎上一双浮着激怒的眼眸,那双眸之中的感情太多复杂,竟让归海莫烬微微蹙起了眉。

归海莫烬一手执枪冷冷指着归海莫烬,他的眼睛紧盯他抱着觅尘的手臂,心中说不出的情绪翻腾不已。早就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却不想当看到他们紧紧相拥,自己会这般心如刀绞。可是不这样做又能怎样呢?这样总是好过让觅尘去南翼吧…

“放下她。”冷冷说着,归海莫啸甚至分不清这话的真假。

“哼。”归海莫烬冷哼一声,伸手从背后束着的剑鞘中拔出一把长剑,斜指天际。

觅尘听到归海莫啸的声音微微担心偷偷眯眼去看,却见那剑发着银光。剑身狭窄,长达五尺开外,由头至尾,银光流动。极为阴寒,却不是归海莫烬平日里用的那把冥锋。

尚未来得及去看眼归海莫啸,腰间的铁臂一紧,归海莫烬一紧向对方发起了攻击。手中长剑一展,白光如电,宛如天宇泼下一阵急雨般直向归海莫啸和他身后赶来的侍卫头顶罩落而下。

归海莫啸手中长枪亦是毫不迟疑,双手急舞,立刻便犹如飞舞游龙盘旋周身,将归海莫烬凛冽的剑招尽数封住。然而他身后的士兵却眯眼这般能耐,不少已经被无孔不入的杀气逼得节节后退,身上更是划破数道口子,血染战甲,面有惊恐。

归海莫啸大喝一声,身子飞纵而起,一个银光闪闪的锋利枪头,枪尖锋利无比如灵蛇般闪舞着凶狠从天而降,直刺归海莫烬头顶。归海莫烬感受到枪式削锐,灵动如蛇,剑走苍穹,瞬时间此方枪劲带起的劲风,冷得刺骨,剑刃激荡的剑气,寒冷如冰,众人纷纷回撤,谁也不敢靠近此处。

“混账,早不走。”归海莫啸压低的声音极尽咆哮。

枪和剑碰撞的鸣响徘徊耳边,觅尘心中阵阵担忧,从归海莫烬怀中隐隐挣出头来。随着归海莫烬翻身的动作,归海莫啸邪怒的面容一晃而过。她不安地抓紧归海莫烬的衣服。

感受到她的动作,归海莫烬清啸出声,银剑铮的一声龙吟,银光流动,炫人目光。飞身上前虚刺一剑,在归海莫啸闪身相避之际,身影飞闪滑过夜空稳稳落在了刚好飞冲而来的骏马之上。

与归海莫啸擦身而过之际却飞快吐出一句极低的:“多谢。”

觅尘被归海莫烬固定在身前,他一手拉起缰绳,用力一抖。那马儿立刻像离弦之箭飞射而出,觅尘隐隐听到身后归海莫啸的大喝声。

“放箭。”

一时间,箭羽直射归海莫烬背脊而来,他挥剑格挡着,身后竟似长了眼睛一般。箭雨纷纷四散,未有近身。此时的大队驻地早就是一片混乱,四处都是喧嚣声,刀声、人声、嘶喊声乱作一团。尚有不少地方已经着起了熊熊大火,在觅尘微睁的眼底恍然而过。

然而此刻靠着归海莫烬温暖的胸膛,竟是全然的安心。归海莫烬一面奔驰,一面手腕急转,银光一片,竟是无人敢以身犯险,纷纷躲避。没奔出多远,便有四处为战的其余十几人前来策应。

觅尘听到几人同时大喝一声“撤!”。归海莫烬已是带着她先一步向远方冲去。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身边喧嚣声小了些,觅尘回头去看,大队驻扎的山谷已是一片火海。正欲看清楚些,却是归海莫烬伸手将她后探的脸撑入温暖的掌心拉了回来。

“不冷吗?”头顶传来低笑,归海莫烬的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觅尘蹭了蹭他的手掌,轻笑着依进了他坚实的怀中。本就是寒冬,虽是南方,然而山谷之中阴寒,冷风灌进衣间。他不提还好,一提之下她便立马打了个寒颤。

归海莫烬感受到她的轻颤,将身后大麾扯下,一扬便裹在了觅尘身上,手中也不再急着抖动马缰,减慢了马速。不听觅尘回话,低头却迎上了她笑意连连的眼眸。她将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抬着头样子如同一只乖顺的小猫。

见他低头,轻轻一笑,仰头道:“怎么慢下来了?不怕他们追上来吗?”

“倘若追兵能赶上来,我带手下做什么?”归海莫烬挑眉,望着觅尘晶亮的眼眸心头溢满了舒畅。

言下之意便是仅凭他一人便能将她带出咯?只是会比较麻烦地应付追兵。他狂傲的话语让觅尘一阵叹息,他低头的动作使得头上的发辫垂下,觅尘笑着抓住紧紧一扯。

“自大。”

归海莫烬微微抽气,面上佯怒瞪了她一眼。

“你便是这般迎接我的?”

“不好吗?那你想怎么样?”望着他故意沉下的双眸,觅尘莞尔一笑,双眸轻眨,声音清浅带着分明的蛊惑。

归海莫烬扣在她腰际的手陡然一紧,眸色深深盯着她,突然俯身下来,贴上觅尘揉着红润的唇才发现两人之间尚隔着一块黑布。睁眼便撞上了觅尘满是戏谑的水眸,盈盈如波,全是调皮的得意。

归海莫烬咬牙轻哼,半晌才闷闷道。

“帮我把面巾扯了。”

觅尘抬手轻摇,认真道:“去掉做什么啊?”

“你说做什么?”归海莫烬挑眉,眸中已是惹上了气恼。

“亲我啊?哎,没劲,大叔,你怎么每次只会这招,人家都要怀疑大叔是不是有问题了。”

觅尘面容一跨,幽幽地往归海莫烬的身下一扫,抬头轻眨着晶亮的眼眸,那面上竟是纯真的无邪。

归海莫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两眼圆瞪,望着她无辜的双眸恨得抓狂。嘶吼一声,带起觅尘,翻身竟从奔驰的马上仰卧而下,倒在了地上,身子轻滚两下。

觅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赶忙闭眼,待到睁开眼眸。竟有些不知身处何方。只觉身上沉沉,尚未来得及弄清状况,归海莫烬的吻便铺天盖地席卷了脖颈,而他厚实温暖的大手和他的唇双管齐下,已经开始拉扯她腰际的襟带。

觅尘这才惊觉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下是软软的树叶,眼前是明亮的皎月,耳边是风吹树林的莎莎声,而她的身上是一个失去控制的男人。

拉松了襟带,归海莫烬探手便伸进了觅尘的内衣,微微抬起忙碌的唇,另一只手微扯,她的领口已是大开,白荷抹胸隐约可见,晶莹的颈弯,精致的锁骨微微颤抖着,引得他低咒一声,薄唇轻启便又扑了上去。

他的手沿着她妙曼的腰线攀援而上,带起一阵颤栗。觅尘头疼的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抗拒,脑中一片眩晕。可直觉什么事乱了,地方不对,情况也不对。虽是无法集中注意,可她却知他们没有跑出多远,怕是追兵马上就到。

胸口一紧,分明有个什么挑拨着她,觅尘惊呼一声低头去看,归海莫烬的头正埋在胸间,她莹润的肌肤和他乌黑的发交缠在一起,月光下道不尽的妖冶。觅尘冷抽一口气,只觉他的大掌一紧开始移向她修长的双腿。似水月下,清光明辉中交织成了一张柔柔的网,流泻在交叠的身影之上。她莹白的身子如同镶上了一层淡淡珠光,光彩朦胧,清灵中别添妩媚。

体内情欲之色愈浓,烧成熊熊烈火,仿似有猛兽在叫嚣不停,几欲冲出。归海莫烬本只是想惩罚下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可如今却是骑虎难下,知道该马上停下来,可怎么也控制不住心头情欲。

别说身后的追兵,单单就是这种环境,非把身下的小东西冻坏不可。恼怒着自己的失控,大掌却惩罚般在她胸前一阵揉捏,望着觅尘闪着慌乱和无辜的双眸,归海莫烬英气的容颜上泛起层层红潮,闪亮的双眸似带着熊熊烈火几欲烧成这个逼他失常的女子。

一阵冷风袭来,卷起地上落叶与身边翻转,感受到觅尘的轻颤,归海莫烬大吼一声,狠狠翻身倒在了一旁。大口喘息着,大掌便飞快地扯上了觅尘衣襟。扬臂便将散落的大麾给她裹了个密不透风。

觅尘心头急跳,身上还带着他留下的火热,听着耳际传来的浓重喘息声,会儿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声宛若林间精灵,空灵透出回荡在归海莫烬耳边。他懊恼地抬手扯了扯衣领,侧头正撞上觅尘笑容轻巧。

归海莫烬光洁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觅尘从大麾中探出手来轻轻拂过,又是一笑。

“好奇怪,大冬天的,你怎么出汗了?”

归海莫烬不再理她,坐起身来,平复了下心神,这才俯身给笑意不断的觅尘整理起衣裙。几下收拾停当,将她抱起,狠狠扔上了马背,觅尘还不及惊呼,屁股一痛,却是归海莫烬一掌打了上来。

觅尘正欲抗议,归海莫烬已是翻身上马,将她拉起又扣紧了怀中:“这下真得逃命了。”

她的话让觅尘一愣,仿似解惑,远远传来马蹄声,觅尘探头,阵阵火光星星点点而来。马儿飞驰,觅尘再也忍不住抱住归海莫烬,埋在他胸前笑得欢快而调皮。

此时大队驻守的小舌山谷地,袭击的人已经全数撤退,混乱却依旧。归海莫啸怒气冲冲地策马冲入南翼迎亲大队,那里一个黑衣男子正策马欲勒马转头,瞥见归海莫啸过来,蹙起了眉头。

“今晚的一切,不知鹰赫大人如何解释?”归海莫啸冷冷说着,银枪已是直指鹰赫。

鹰赫心中其实也很疑惑,方才袭击大队的确实都是南翼装扮。可他从没接到消息,南翼会来劫人,本还将信将疑,觉得是恶意嫁祸。可后来听到那些人说的确实是南翼话,这就不得不令他奇怪了。不过虽是有疑,可却有八成把握这些是海天人,不然没必要将他缠得死死,根本走不脱,也靠近不了郡主的马车。只能远远看着那黑衣人将郡主给带走了。

对于归海莫烬的恼怒,鹰赫不以为意,冷冷说着:“在下这就领兵去追,还请王爷让路。”

“让路?你当本王是傻子啊?谁知道你失去追人,还是去跟那群贼子会合?哼,来人,给本王将南翼迎亲队伍围住,全部拿下。”归海莫啸冷哼一声,话语刚落身后众人已是行动了起来,箭搭弦上,齐齐对准了南翼数百骑兵。

第五卷 风起云涌 第二十八章 麻斑

觅尘和归海莫烬随意用了些菜,洗漱后变如往常般相拥躺下。琉江城的死寂似乎也蔓延到了这个位居街角的小客栈,外面静寂地可怕,连个打更的声音也没有。

觅尘莫名觉得一阵心慌,往归海莫烬温暖的怀中钻了钻,他轻轻一动,将手臂收紧,便将她整个抱进了怀中。

“怎么了?睡不着?”归海莫烬轻揉觅尘散在身侧的发,低头用下巴 微蹭着她的头顶轻声道。

“恩,总觉得这座城不对劲,心中有些发慌。”

觅尘蹙起眉头,心道也许是这些日子和莫烬 生活的太放肆,就似一场美梦,所以现在稍有风吹草动便感受地异常强烈,总怕这样的日子被打破。

听出觅尘话中的浓浓担忧,归海莫烬低头深深臭着她身上的芬香,挑眉道:“别多想了,不是有我在吗?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可以做些别的。”

觅尘听他柔和的声音中透着一抹沙哑,诧异抬头却迎上归海莫烬直直望过来的目光,烛火的光苗在其间跳舞着,燃烧起心底莫名的情愫,越来越浓。

他的眼神比他的话更加放肆,觅尘一愣,面上浮现轻红,低头喃喃道:“做什么?”

“恩…我想想。”

觅尘听他这般说抬头去看,却见玉簪被他支头的动作压歪,乌黑的长发显得松散凌乱,却别样的让她移不开眼睛。盯着望着一会,觅尘索性从床上爬起,一把扯掉了他发间的青玉发簪,水晶绸缎般的黑发掉了一床一泻千里,映得他刚毅的面容愈发清亮。

觅尘咯咯一笑,挑眉道:“以前怎没发现你有一头好头发。”

觅尘的双眸烛火下晶亮有神直盯归海莫烬的乌发,双眸中似乎还闪动着一丝兴奋。归海莫烬被她的话弄得一脸苦闷,只觉她好像是在直指一头牲口说,以前怎没发现你有一身好皮毛,好扒下来。

果真像是应验他心中所想,觅尘不再掩盖自己的企图,扑上来将他的发往手中一握,眨眼道:“我给你编成辫子吧?”

说罢哪里等他同意,扯过发变动作了起来,归海莫烬本欲制止她,抬眼间她一脸兴奋,想起方才觅尘的低落,便索性任由她,转了个身子,将手枕在脑后,头顶对着觅尘闭上了眼睛。他的发在她指尖轻盈跳动,莹白的纤长手指,乌黑的亮发,烛光下说不出的和谐。觅尘见他闭目越发玩得不亦乐乎,只觉心性像个小孩,只要在他身边,便是再无聊的事情亦会生出趣味来。咯咯笑着,十指飞走,没一会便给归海莫烬扎了一头十几条的发辫。

将那发辫全部拉拢到眼前,呼了一口气,盘腿托腮去看他。俯身下他的面颊依旧棱角分明,高挺的鼻,剑拔的眉,锐利的唇…觅尘望着望着便泛起愣来,看美男看傻了呢,而这个男人是她的!

心里正甜甜,却觉一阵晃动,还没反应过来,身上一沉已是被归海莫烬压在了身下。觅尘索性也不再睁眼,感受着他的气息。咯咯一笑,挑眉道:“我好看吗?”

“恩,好看。”归海莫烬望着身下兀自闭目陶醉的小女人蛊惑说道,说罢又觉有些傻气,轻声一笑。

觅尘也是一笑,歪头道:“那你还等什么,想亲就快点。”

说着便伸手环住归海莫烬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了下来,胸口有股说不清楚的期待和慌乱,几欲窒息。当他温润柔软的唇触上她的,觅尘禁不住微微睁眼看去,这一望之下却是一愣,控制不住地突然爆笑了出来。一脚踢在归海莫烬压在身上的侧腿上,向床侧滚去。

觅尘笑得前仰后合,半晌才断断续续停下,指着归海莫烬一脸铁青黑面上顶着的头发,因为他方才躺着,觅尘编辫子没有从发根开始,结果十几条发辫在脑后高高翘起令觅尘一下想到了电视剧西游记中九头怪的形象。

“疯丫头,看我收拾你。”归海莫烬恼怒地瞪下笑不可遏的觅尘,想也知道她笑的什么,扑上前抓住她,将她一双手扣住压在身侧,伸手便饶挠向觅尘腋窝。

觅尘本就笑得虚脱,这下更是气喘地厉害,泪水落了一脸,连连告求。

一时间笑声传去许远,连客店楼下的店家都被惊醒,侧耳听了一会暗叹这年月真是世风日下。下午那两位来住店时他便发现二人神态亲密,现在看来还真是断袖。

一翻嬉闹,觅尘很快便倒在归海莫烬怀中睡得香沉。归海莫烬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着她的背脊,却是不曾睡着,只闭目养神。

月上中天,他慢慢睁开眼睛,低头望了眼怀中的觅尘。将她轻轻拉出怀抱,正欲翻身下床,却是她的小手依旧紧紧抓着他的中衣。归海莫烬一愣,轻轻笑了出来。将觅尘的手放入被中,给她掖好被角,俯身将盖着她额头的碎发拂开,这才转身。

穿好衣服,从衣袖中摸出个白玉瓷瓶,走至窗前洒了些那小瓶中的白色粉末在窗棂上,又依样在门口洒上些许,这才推门而出。

轻轻将房门合上,转身便飞身纵上了房顶,明月,皎皎洁洁,半缺半圆,他迅捷闪过的身影犹如夜幕下的黑鹰,没一会便行遍了东城。一双历目留言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地,运聚全身功力,耳朵立时听明方圆十丈所有细微响音。

他此刻夜探琉江城,亦是觉得此处蹊跷,再有两日便是一年最为重要的庆节春节。可这本该繁华的边城虽是红灯高挂,红绸招展,却越发显得路人稀少,死气沉沉。

各种缘由既然白天不得而知,那便晚上出来找寻。可现在已经出来有一段时间,街上安安静静,竟毫不见端倪,心中记挂着觅尘,归海莫烬不再往前搜寻,正欲回身往回路奔。

转身间右耳却是一跳,他双眸微睁,向西面急急掠去。果然,没一会便看到了隐约晃动在街上的几十条黑影。归海莫烬挑眉,纵身跃近,伏身屋顶,黑色的衣袂宛若夜的羽翼将他与无边的黑暗融为一体。

那街上一队身着黑衣劲装的男人,脸上皆覆盖黑巾,浑身上下包裹地严严实实,正一个个扛着一个向南急蹿。

归海莫烬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然而跟出许远,竟不见他们停下。望望天色,他出来也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将觅尘独自留在客栈总是不放心,犹豫一下,便超越那群人,闪向了街巷隐在暗处。

待那些人一个个从身旁跑过,最后一人过来时他手指微动,那人便身子一软向下倒去。归海莫烬忙闪身而出,将其扶住,一把接过滑下他肩头的大黑布袋。将两人拖到墙角,抽出黑衣人腰际悬刀,刀光一闪便划开了那黑袋。

借着些微的月光,隐约可见那是一个人。微微蹙眉,他挥手拉下大麾包裹右手,提起那黑袋子便抛到了当街。月光皎洁,袋中装着的是个中年女人,脸上,脖子上的斑疹在月光下显得尤其狰狞,令人作恶。纵使寒风微拂,空气中亦飘散出些微的恶臭。归海莫烬双眉紧蹙,再不看那死尸一眼,回步走向方才那黑暗的角落。

俯身蹲下,一双寒眸盯着那正瑟瑟发抖的黑衣男子,微微眯眼,伸手在他脚下轻点两下。那男人痛呼一身,忙往墙角缩去。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让你说?”

归海莫烬轻声说着,挑眉看向那瑟瑟发抖的男人,眸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

那黑衣人却又是一阵轻颤,只觉眼前人如同鬼魅。只他身上散发而出的冷寒之气便让他害怕如斯,他根本就没有见他展露身手,可就是这样才可怕。

黑衣人抖动着,嘴角微扯,归海莫烬一手便扣住了他的下颌,手腕微动,一声脆响,已是卸下那人下巴。望着歪嘴,口水滑下的黑衣人,归海莫烬嘴角处清锐的线条微微一掠冷哼一声。

“咬舌吗?哼,没那么容易,也许该让你尝尝那女人死前的感受。”归海莫烬说这便将包裹着大麾的手伸向了黑衣人的面颊,徘徊着轻声道。

“很难受吧?方才我用这只手碰那女人的脸了,你说我再用它给你正骨你会不会好过点?”说着便挑眉将手伸向黑衣人。

黑衣人似是受到了惊吓,两眼圆瞪,不断呜咽着,口水顺着歪掉的嘴巴不断向下淌。

“说是不说?”

不欲再与他玩游戏,归海莫烬冷冷说罢直逼那人,黑衣人一愣之下忙点头。一声轻响,归海莫烬起身俯视着那人,姿态清冷。

“是…麻斑,陛下严…令不可外传,城中倘有发现私下议论者诛灭九族。”

归海莫烬眼中瞬间浮现一掠冷光:“麻斑?从何处传来的?何时传到这琉江的?说!”

“从…从中明城…琉江刚刚发现…我…”

归海莫烬森林的话语分明令那黑衣人一抖,断断续续说完已是满脸苍白,满头冷汗。

归海莫烬沉吟一下,双拳狠狠握,锐利的嘴角带起锋刃般的轻笑,淡漠阴冷从眼底掠过,挑眉冷冷望向那黑衣人。

“你是要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归海莫烬浑身上下散发而出的肃杀之气太过清晰,他的目光更是杀人于无形,黑衣人知道根本不是对手,也清楚不自我了解怕会更惨,狠狠心,爬了两下抓起地上的刀便捅进了心窝。

归海莫烬撇了眼瘫软气绝的黑衣人一眼,眸中闪过深沉和锐利,冰凉的神色在月光下越发夺人心魄,冷冷吐出四个字。

“万俟瑜娑。”

等到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两人的尸体,回到客店,推门而入。后面传来响动,归海莫烬飞快回身向侧面闪去。

“尘儿,别。”

白影落定,觅尘惊异地、光着脚站在归海莫烬面前,眸中闪着疑惑。

“为什么不让我抱?”

归海莫烬尚未来得及开口,觅尘已是蹙眉急急逼问着。

她衣着单薄,又赤脚站在地上,归海莫烬想要上前去抱她,双手伸出又觉不对。忙又将双臂放下,拧眉道:“快回去,会着凉的,我碰过脏东西。”

觅尘听他这般说轻轻蹙眉,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却是一乐,轻笑着便乖乖钻进了被窝,支着脑袋看归海莫烬打水净手。

“怎么醒来了?”

“你去哪里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相视而笑。

“你一不在我睡不踏实。”觅尘想起方才睡梦中感受到的惊慌,微微蹙眉委屈道。

“几时也这般粘人了?恩?”归海莫烬迅速除去外衣,随手扔与外屋墙角,这才靠近床榻,伸手在觅尘光洁的额头轻弹一下。

“不好吗?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在外面偷女人了,还不让我闻你身上的味道,回来就先换衣服,很可以哦。”觅尘嬉笑着滚向里床,见他身旁躺下,便将冰冷的小手伸进了他的内衣。

归海莫烬却也不闪,竟连本能的微避都没有,包容着她此时的娇蛮,低头轻笑。

“小没良心。别闹了,早些休息,明日也好尽早赶路。”

听他这般说觅尘微微一愣,两人一早商量好是要在琉江城呆上几日等过完年再走,却不想他突然改了主意。

“出了什么事吗?”

“南翼闹瘟病,早些离开吧。”归海莫烬闭目轻道,不欲让觅尘看到他眸中的阴云。

觅尘又是一愣,惊呼一声爬了起来:“瘟疫?”

“恩。是从中明城蔓延过来的,想来刚到琉江不久,再加上万俟瑜娑严令,竟瞒得密不透风。”归海莫烬睁开双眼,将觅尘拉近被中盖好被子,轻声说着。

觅尘心念急转,一时间一股怒气冲起,双眉紧蹙。她现在算是知道了,南洛帝为什么会以二十座边城做为嫁妆换她和亲,如果她不曾记错的话,那二十座边城正是以中明城为南界的,定是南翼瘟病已经无可抑制,万俟瑜娑要将其引向海天,倘若那样,她便真成海天的罪人了!

“万俟瑜娑好狠毒!这种皇帝竟有人拥护!”觅尘恨恨说着,已是怒不可遏。

“睡吧,一切有我。”归海莫烬轻拍她起伏不定的背,柔声说着,心头却也抑制不住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