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风起云涌 第二十九章 小村

太阳光刺破清晨的沉静,暖阳透过纱窗渗进房间,把金黄色的帘钩映得褶褶生辉,一双修长的手从白丝青线绣制的幔帐中伸出。归海莫烬起身将幔帐拢向床侧,用帐钩勾住,一丝丝光线透进床帐内。

他伸手轻掠长发,任其披散身后,嘴角噙笑看向身旁蹙眉嘟嘴的觅尘。轻抚她粉嫩如丝的小脸,暗笑跟她在一起久了,连他也贪睡起来了。平常这时他该已作了多少事情,而现在却只愿这般躺着望着她。

心头涌上一股奇妙的感觉,归海莫烬神情餍足,俊美的面上被阳光洒照,射出夺目光彩,令人无法逼视。

感受到明媚的阳光和身旁传来的温柔眼神,觅尘轻哼两声。埋头在她厚实的掌心轻蹭,就是不愿睁开双眼。只觉被阳光照着,依靠着爱人,无比舒服,浑身都要软在他的目光中了、“起床,小懒猪。”

归海莫烬轻笑传来,觅尘这才轻眨睫毛,嘤咛一声睁开眼睛。归海莫烬俊美的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替她将碎发微整。

他靠着床棂,右臂放于脑后枕着,白色的绸衣领口微张,露出匀称结实的胸膛,顺滑的黑发散在肩头,如斯俊逸。

觅尘以手遮掩挡住阳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美男子,看着看着便乐呵呵地傻笑了起来。

“你是我的!”

她突兀的话让归海莫烬一怔,半晌没明白过来,随即轻柔一笑挑眉道。

“这话应该我来说,不安分的疯丫头。”

听出他话中微带的醋意,觅尘笑得更是得意,却是归海莫烬用力在她额头一弹,翻身下床。

“快些起来, 还说要早些动身赶路呢。”

归海莫烬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面上的苦笑一晃而过,觅尘心道他定是从没过过这般毫无计划、乱七八糟的日子,被她带坏了吗?这个发现令她心情一畅,快乐地哼起歌来。

二人在客店用了些膳食,由于过节,客店之中只有他们两人,店家是用自家置办的年货招待的他们。膳食倒是带着些家的味道,觅尘开心不已,吃了个大饱。留下不少银两酬谢,让他们便骑马向药谷赶。

琉江城和前日并没有什么不同,街上依旧是路人寥落,偶有行人也行色匆匆,不时有巡城兵来往街道。昨日以为是南洛帝驾临琉江城临近的北城郾茗,再加上海天与南翼和亲不成,这才导致变成紧张。

昨夜弄清楚真正原因,令日两人心头难免有些异样,再看这萧索的街道,竟凭添了阴霾。街头的红绸,屋檐的红灯笼,门上新挂的桃符竟处处透出讽刺来。

觅尘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古代的通讯,瘟疫这么大的事,竟能瞒得密不透风,简直匪夷所思。不过转念一想却也了然,海天与南翼多年来虽是有贸易往来,但是摩擦却也不少,两国百姓是不能随意进出他国变成的。

海天的允婚国书送出钱,南洛帝已经从京师移驾至郾茗城,封锁边城,严禁任何人出入边城。守边官兵更是将琉江城变成了一座铜墙铁壁,别说欲送消息出去,便是一只小鸟亦会被射杀城下。这次要不是归海莫烬手中的所谓南翼皇宫密探的令牌,他们根本就进不了南翼。

对于南洛帝的封城,南翼对外美其名曰是为了迎接清尘郡主,另外也是为了保护郾茗城南洛帝的安全,实际上则是为了掩盖南翼已经猖獗的瘟疫。

令觅尘觉得心寒的是,南洛帝一道禁止宣扬的国书竟能令百姓乖乖守口如瓶,她总算见识到了古代皇权的可怕!在纯善老实的贫苦百姓身后是统治者的惨绝人寰。

从琉江城到玉玲药谷,尚需要经过南翼的另一座城镇沥城。沥城,琉江城,郾茗三城护成犄角,是南翼北方的门面所在,驻兵甚多。他们一路行来遇到不少盘查之人,所幸的是他们皆被归海莫烬手中的令牌打发。

旁晚之时,两人来到了琉江和沥城之间的一座小村庄,虽是天色尚亮,然而村子中却充斥着无处不在的沉闷,与琉江城不同,这里没有巡视的官兵,故而显得更为萧索,一点过年的气息都没有。

村子低凹之处,两人勒马高岗俯视着夕阳下静悄悄的村庄,一阵冷风吹过,觅尘只觉满心生寒,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由于两人皆已易容,觅尘又男扮女装,两人并未同骑。归海莫烬见觅尘身子一抖,微微蹙眉,策马靠近她,伸臂便将她抱起。觅尘回神时已经斜座落在了驰焰之上,她抬头冲归海莫烬一笑轻声道。

“我想进去村子看看,我们今晚别走了,行吗?”

归海莫烬的本意是寻一处荒野应付一晚,不欲让觅尘接近疫区,不想让她置身危险。可现在望着她恳求的双眸,握着她冰冷的小手,心神已是动摇。

“你就让我去看看吧,瘟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没有那么容易就被过继疫病的,我小心点还不行吗?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病竟这般可怕,令南洛帝竟然忍痛弃城。”觅尘央求地望着归海莫烬。

这个话题他们已经商讨了一路,路上他们也曾路过一个村落,可归海莫烬说什么都不让她进村。她了解他的担忧,只因这古代的瘟疫太过可怕,常常比战争更让人心惧。

觅尘学医对于医书中关于瘟疫的记载知之甚详,历朝的不提,单是海天建朝就发生过高达七次的大型瘟疫,每次死亡人数都在十数万之上。

瘟疫袭竟,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好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瘟疫横行,总是显赫如皇族也难以幸免,只海天皇室宗卷记载便有多达十三个王爷、皇子丧命疫病。

一旦瘟疫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为了阻止疫病蔓延,唯一的办法便是焚烧。将染病区域全部圈禁封锁,纵火烧城,无论死尸还是活人,一概烧死。有逃窜的便会被毫不犹豫地杀死,哀号漫天。尸体烧焦味道经年不散。

这些觅尘在医术上看到时并没有多大感触,毕竟她来自现代,这种场景仅靠想象,便如故事一般让她觉得遥远。可现在瘟疫便在眼前,她已经感受到那种浓浓的压抑和四处蔓延的死亡味道。书上的记载也就异常清晰了起来。

她不学医术便罢了,可她学了,那么便不能置之不理,不然良心上总会受到谴责。

归海莫烬在觅尘眼中看到了坚持,那般清晰。他剑眉紧锁,望了眼凹地的村落,终是叹息一声策马向村落的方向赶去。

夕阳下的村庄因为少了生气而显得更加破败,归海莫烬紧紧将觅尘揽在怀中,眉头微微蹙着,满脸阴沉,村间小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家家闭门。隐约传来几声轻微的哭泣声,暗吟声。

觅尘察觉到身后归海莫烬的紧张,低头浅笑轻拍他紧紧扣住腰际的右手:“还海天战神呢,一个疫病竟把你吓成这般?”

“我是担心你,答应我一会只准用眼睛看,要做什么告诉我,我来。还有…”归海莫烬蹙眉说着,丝毫不敢放松心神。

“我知道了,这个我比你懂。”觅尘好笑打断他,抬头轻触他微蹙的眉心。

“你的耳朵好使,听到哪里有哀泣声我们进去看看。”

归海莫烬点头,没一会便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将觅尘抱下。她正欲迈步,却被归海莫烬一把拽住。觅尘有些好笑地看他扯了衣襟给她掩住口鼻,包住双手,这才松了口气般,携着她向面前的小院走。

看这个他凝重的背影在前面开路,觅尘心头甜甜,暗叹也许正如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爱面前这个男人一般,他定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她。是怎么样的爱,才能让他这样的人,为她担心到如此小心翼翼,噤若寒蝉。今生有爱人如斯,于愿足矣。

归海莫烬感觉身后觅尘脚步停顿,回头却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满脸笑意,微微一怔。

“怎么了?”

觅尘轻笑,举步轻快跟上,扬起了更加灿烂的笑:“没什么,突然感觉好幸福。”

说罢冲归海莫烬吐吐舌头便欲往前走,归海莫烬拉回她,正欲敲门却听到院中传来动静,他放下手拉着觅尘退向一旁。

“有人出来了。”果然,没一会脚步声传来,隐隐还有哭声从屋中传出,觅尘心一沉,蹙起了眉。

院门被打开,却有一个极为貌美的少女低头走出,她看上去差不多很觅尘同龄,一身素衣,眉头紧锁。低头似在沉思,脚步有些漫不经心。

突然她身体一歪向一旁倒去,却是沉思间被门槛绊了一下。觅尘正好站在门边,没反应过来便抬手扶了那少女一把。

“小心。”

少女姿态高雅,容貌出众,衣着华美,归海莫烬不想一个小村子中竟会有这等人物。微思间觅尘已是抬手扶上了那名女子,他眉头一蹙身子微动便要将她伸出的手拉回。

觅尘却是先一步收回了手,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回头一笑。

第五卷 风起云涌 第三十章 天花

归海莫烬见觅尘放开了那女子的臂肘这才微微松了眉宇。

觅尘回头正迎上那女子微微怔神的目光,细看之下,女子大约十四五岁,乌黑的发,浅蓝的衫,白玉般精致细腻的脸庞,明亮有神的眸子,端丽明媚,十分好看。

见她发愣地一直盯着自己,觅尘对她轻轻一笑。她带着人皮面具,长袍着身,高冠束发。虽是面容平常,可一笑之下竟平添了几分风清月白之感。

夕阳西沉,暮霭涌上,少女听到一声温朗如珠玉般的呼声,接着手腕一紧便被人扶住了几欲跌倒的身体。她蓦然抬头,只觉眼前男子的目光笑意盈盈,被他扫上一眼便如一轮洁白的月温柔拂过般舒爽,他身形修长挺秀,整个人夕阳下如清俊出尘的碧月,又似温润丝柔的暖玉。

少女心中一触,浓密的睫毛轻闪低下了头,目光在手腕处停留,想起方才情景,面颊一红。

觅尘正欲开口询问,却是一个小童打扮的少年挎着一只药箱从院中冲了出来。

“小姐,都交代好了,咱们走吧。”

那小童说话间已到了院门,看到觅尘和归海莫烬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

“你们是谁?”

“愠儿,不得无礼。”那蓝衫女子蹙眉回头望了一眼小童,见他满是委屈地地下了头,眉宇间闪过无奈。这才转头望向觅尘,微微俯身,面颊轻红地笑道。

“多谢公子方才施以缓手。这里方有人病逝,两位公子还是快快离去吧,以免染了晦气。”

却不知为何归海莫烬甚为不喜欢那女子看觅尘的阳光,微微蹙眉,上前一步便挡在了两人之间,冷声道:“多谢,小姐请。”

他说罢微微侧身带着觅尘闪身一旁让出了路。觅尘诧异挑眉,被他拉着退了两步,满脸疑惑。

归海莫烬话语冷然,那女子望之只觉他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无法逼视的淩咧,仿似寒冷孤寂的流霜,那种清冷之意竟让她心生一怯。不再多言,迈步向村间小道走去。心中却是惊异,这二人相貌虽都不出众,可气质脱俗。一个朗如皎月,一个韩若冰霜,皆不是普通之人,却不想怎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惊异,女子步之巷口停步又回头去看,但见那温朗的工资似乎说了什么,那方才还冷面凛然的男人嘴角竟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笑容转瞬即逝,但却宛若深湖之上云吹雾散,青影水光,冷冽中漾着柔和。

然后两人竟迈步显赫进了小院,女子一惊,蹙眉半天。转身便向回走,她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小童赶忙跟上囔囔道。

“小姐,他们不识好歹,你还管他们干什么,让他们去送死吧。”

“愠儿,你最多嘴就去凶啊河子村跟着大姐去。”女子脚步不停快速走着,脸上分明有几丝焦虑。

小童马上闭了口,闷闷道:“跟着大小姐还不如回药谷呢,小小姐也跟着大小姐学会了,欺负人。”

这女子正是药谷百里老谷主的小孙女百里螺,此次南翼瘟病,南洛帝下旨令药谷老谷主前往研讨病情,她的爷爷一早便带着少谷主百里皑去了疫病最为严重的中明城,疫区三个月不归。

陛下也亲临郾茗城督导病情,可疫病却未能得到控制,竟蔓延到了这边关,虽是还不严重,但倘若一直找不到解决的法子,怕是药谷也不能幸免。药谷人人研医,此刻又岂能坐视不理,所以谷中弟子皆出谷为百姓医病。她和大姐因是女子,师伯不让远行,只能在药谷附近的小村子尽些绵薄之力。

如今疫病蔓延,百姓惶恐,皆呆在家中不敢出门,生恐沾染疫病。却不知那两个仪表不凡的公子是为何到了这里,还不听劝告进了小院,他们不怕被过继了疫病吗?还是他们不知情?百里螺向着脚步更快,最后干脆碎步跑了起来。

昏暗的小屋中隐隐透出低泣声,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去,听上去有些惊恐。觅尘和归海莫烬对视一眼,为彼此掩好口鼻,这才推门进屋。

进门便见一人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条草席,哭声是从墙角传来的,那个是中年妇女。她似乎很害怕,蜷缩在墙角不断抖索着。觅尘二人进屋她竟是毫无反应,瞪着一双眼睛盯着那草席抽抽泣泣。

屋子虽是门窗洞开,可觅尘还是闻到一股难闻的气息,蹙眉也不再看那女子便走向草席盖着的死尸。身子蹲下便要去掀那席子,手被归海莫烬拉住,她这才想起两人在院外的话,无奈的挑眉道。

“把这个掀起来,我要看看这人。”

归海莫烬正欲去掀那草席,却听院中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别碰。”

一声惊呼从房门处传来,觅尘一惊回头去看你,正是那方才碰到的蓝衫女子。只觉她一脸焦虑,看到她回头似乎愣了下,随即面上紧张之态稍减。

“两位既然知道是疫病,为何还要置身危险?”见两人面上覆着黑巾,百里螺才松了口气,蹙眉不解说道。

觅尘站起身笑道:“姑娘不也一样…”

“我是大夫,怎能相提并论。”百里螺一愣,忙道。

觅尘见她一双明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和暖一笑,露在黑巾外的眉眼轻弯,一双清亮的眼眸在灰暗的房间中奕奕有神。

“多谢姑娘好意,不满小姐,在下略通岐黄之术…”

觅尘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百里螺打断,她面露诧异,惊疑道:“你也是大夫?”

“怎么?我不像吗?倒是小姐,说自己是大夫,怎么进这屋子也不掩上口鼻。”觅尘好笑说着。

“呀,我…我忘了。”百里螺见觅尘眸中带笑,话语几分关切几分调侃竟是一怔,这才发现她心中急切竟忘了带上面巾。脸一红,惊呼一声低了头。

“我们小姐还不是担心你们,哼。”小童说着上前拉住百里螺,扯着她便往外走。

觅尘摇头,向来那小童是给他家带面巾了。她再次在那死尸钱蹲下,示意归海莫烬将草裹掀开。

归海莫烬将觅尘挡在身后,这才一把掀开了那草席。动作间带起一阵轻风,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觅尘轻轻蹙眉,接着光线去看,微微一愣。那是个中年男子,露在外面的脸上,脖子,手上皆是脓包疹,几乎没有了完好的肌肤,有些脓包已经破裂,流出黄黄的脓液,散发着令人呕吐的恶臭,看上去异常恐怖,恶心。

觅尘望了几眼便示意归海莫烬将草席盖上,起身便往外走,正欲抬步跨出门槛,刚好百里螺从屋外慌慌张张进来,一下子便撞在了觅尘身上。

觅尘轻笑,见她扶着房门站定,这才道:“看来小姐还是不信在下懂医。”

百里螺一愣,面上一红退到院中让觅尘二人出屋。

“公子误会了,非是我不信公子,实是这瘟病太过可怕,我…”

觅尘见百里螺卖呆局促,笑道:“在下陈清,这是家兄陈烬,小姐不必过于拘礼。”

百里螺迎上觅尘暖意融融的目光,面容一红,心道原来他叫陈清。心中正忐忑是不是该将自己的名字告知,却是归海莫烬冷冷道。

“看过来,这下可以走了吧?”

觅尘只觉他的面色微沉,竟透着一丝不锐。心中有些不明所以,回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轻瞪,扭头又看向百里螺。

“姑娘,这瘟疫很严重吗?”

“不瞒陈…公子,这麻斑最早是在中明城发现的,已经有四五个月了。皇上甚为忧虑,还亲自移驾出宫到疫区督导太医诊病,可疫病却一直得不到控制。许是这小村子地势开阔,疫病是前几日才蔓延到这里,这屋中的死者是第二个染病死去的。”

觅尘听百里螺这般说诧异地望了一眼归海莫烬,见他面容依旧不悦也不看自己,又看向百里螺:“这病病发时是不是会伴有头疼,背痛,发冷,高热。还会有恶心,呕吐,便秘,失眠?病人身上先是出现少量皮疹,接着开始为红色斑疹,而后变成丘疹,最后为孢疹?发病很急,多则七八天,少则二三天便可夺人性命?”

“是,是。陈公子以前看过这病?”百里螺听觅尘说的分毫不差,不免一诧瞪大了眼睛。

觅尘轻笑,摇头道:“不曾,不过在下倒是在医术上看过这种病,天色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吧,也免得家人担心。我二人也要走了,多谢姑娘解惑。”

感受到身旁归海莫烬越来越浓的不悦,觅尘赶忙说着,言罢拉着他便匆匆出了院子。

百里螺见二人去的匆忙,心中生出一丝失落来,却是那小童欢呼一声。

“终于可以回去喽,饿死了。”

归海莫烬和觅尘出了小院,他便抱起觅尘飞身坐上了马背,一抖马缰驰焰嘶鸣一声向村外冲去。

觅尘诧异仰头,望着夜幕下归海莫烬微沉的面容眨巴着眼睛。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看也看了,问也问了,这下总该死心了吧?”归海莫烬闷闷说着,暗叹怀中丫头真是让人无奈,竟没看出方才那姑娘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吗?

“烬,那个…那个疫病叫天花,我好像能治哦。”

第五卷 风起云涌 第三十一章 药谷

归海莫烬和觅尘是在隔日清晨赶到玉岭的。玉岭以幽深秀丽、擅奇天下、峡神谷长、迂回曲折而著称。峡谷中云雨之多、变化之频、云态之美、雨景之奇,令人叹为观止。也正是这样灵透的山谷才能生殖出奇花异草,灵木神药。

山野谷下缠绕着一条绵绵不绝的羊肠崎岖小道,登山寻谷,一路归海莫烬拉着觅尘绕着山道向上攀爬。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难走。行到后来两旁皆是滑坡,偏布荆棘。觅尘一度怀疑是他们找错了路,然而山下却是只有那一条小道通达山间。

归海莫烬倒是不急,悠哉悠哉地一路欣赏着风景,还戏言找错路就当是游玩。山路觅尘爬了一会便气喘吁吁,被归海莫烬负在背上。他的背宽厚而坚实,步履平稳而轻松,觅尘紧紧地抱着他,也不再担心会认错路,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刻。

山中树木茂密,虽是冬季但玉岭却已非常温暖,徐徐地还有一些风,觅尘趴在归海莫烬的背上扯东扯西,兴致来时还唱一两首山歌。只觉负着自己的男人如山一样高大,回头笑得比阳光还要耀眼。

午后两人绕过一片浓密的丛林,眼前豁然开朗,似乎是到了峡谷入口。小溪蜿蜒,流水淙淙,觅尘只觉眼前之景,仿若梦中,散发着绝代名姝洗净铅华的风情,令人无法抵挡。

天,可以那么蓝,水,可以此般清,云,可以如此低。长空舒云,湖阔岚空,仿佛世外桃源。

觅尘欢呼着让归海莫烬放下自己,牵着他的手奔进一幅美丽的画幕,置身其中,仿似他们也成了画中人,每一个微笑都会换一种风情。湖水映着两个相拥的身姿,水面飘荡着美丽妖娆的丽影,空灵而悠远的流水声似乎也包含着割不断的缕缕情思。

一池清湖沿着大道蜿蜒入谷,归海莫烬和觅尘沿着湖岸慢慢向谷中走,湖水清澄,能轻易看到随水波摇晃的倒影。行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迎面出现一大片梅林,阵阵甘冽清香随风扑来,粉白花瓣如舞者轻扬灵动般飘逸,阵起阵落,甚是美丽。

觅尘惊立不动,望着眼前之景,只觉呼吸都要停顿了。

花落无声,旋个弧转,缓缓低沉,抚地即融入层层落花之中,风起突卷,恰似自然。觅尘早就在医书上读过关于药谷的记载,知道药谷外有一大片四季开花的梅林。现在见地上落花如被,显然不是短时间沉落而成。

归海莫烬见她一脸欣喜,暗自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些许宠溺。听到他的轻笑,觅尘这才回过神来,咯咯一笑拉着他坐在了道边的大石头上。

“等着吧,书上讲这片梅林中有瘴气,只有服过药谷丹药方能进入。我一早还以为是骗人的,现在看这梅林的样子倒似真的了。”

归海莫烬见他不急,便也在一旁坐下,只觉心间静谧,竟是说不出的畅然。心道。远离朝堂,和心爱的女子携手天涯倒也是一件人间幸事。望了眼面前纷纷落红的梅林,闭目轻笑。

“有没有瘴气我不知道,这梅林中设了阵法却是真的。”

觅尘一诧:“你懂阵法?”

“行军打仗,总是要知道些的。怎么了?”归海莫烬也不抬眸,兀自枕着双臂享受着暖阳融融。

觅尘也学他在大石上躺下,撇嘴道:“哎,你太好了,文武双全,我都自卑了,怕守不住你呢。”

归海莫烬听她的话带着几分撒娇,几分幽怨,不免挑眉看向觅尘,迎上她一副哀怨的表情却是一笑,正色道:“那还不把爷伺候舒坦了。”

觅尘一脸紧张,起身羞羞答答道:“是。”

说罢便扑上在归海莫烬脸上重重咬了一口,被他恶狠狠压在身下绕起痒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