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七章 娶我

连绵不断的袅袅白烟不断腾起,盘旋成万千的形态药香萦绕。

觅尘将药罐的盖子打开,拿起身旁的锦盒,从中取出一只晶莹剔透、香味扑鼻的果子,正是那只得之不易的红果参。

她小心地将其上方的蒂口挑开,将晶莹的汁液滴入文火细细熬制的药中,香甜顿时萦绕周身。

“这透明果子可真奇特,除了一层薄膜外皮里头竟全是汁液。”归海莫烬见不断有晶莹的液体溢出,不免惊奇。

煎药的白烟拢在周身,觅尘望向归海莫烬,只觉两人之间似隔了一层轻柔的纱,可见他的目光却那般灼热地落在了面上。清浅一笑,将果皮放下,重新盖上药盖。

“这红果参给你这般用确实是浪费。这果子成熟之后便会自动脱落枝头,落地即破。听说当年百里先祖为了得到这果子,可是在极寒之地守了整整三年。这红果参中含有非常丰富的锌物质,我用小动物试过了,缺少锌会引起味蕾减少使味觉减退、迟钝。这红果参中的锌再配上我的针灸和药剂定能让你的味蕾重生。”

觅尘说罢在归海莫烬身旁坐下,望着小药炉笑意盈盈,只觉得心头充满了欢喜。

归海莫烬握住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一时无话。

待到药终于熬好,觅尘将它尽数倒入一只白瓷梅花缠枝碗中,掩上盖子。两人回到房中,将早已准备好的烛灯全部点燃,一时间屋中灯光大亮,明若白昼。

觅尘取出银针在药酒中消毒,走至静坐已待的归海莫烬身前。长舒一口气,扣住了他的下巴:“张嘴。”

归海莫烬挑眉,听话地张启薄唇,觅尘捏着银针的手却迟迟不敢放下。

她用小动物做实验,反复刺激它们的味觉,长期之下让其味觉失常,然后再配以针灸和药剂医治。一年多来,她尝试了无数次,终于找到了医治之法。只是终未用人试过,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手中两个起伏,却总也落不下去。归海莫烬抬手抚上她扣在下巴的左手,轻笑道:“没事,反正已经这样了,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你应该不会把我的舌头弄的不能打弯吧?就像吊死鬼一般垂在外面?”

觅尘见归海莫烬眉头一蹙,眼一翻,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从未见他这般过,一时微怔,随即莞尔一笑。

“那可不好说,你有什么话要交代的最好交代清楚了,要不,也许等明日可就没机会了。”

归海莫烬见她笑,却是面容一整:“快些动手吧,我信你,一会药可放凉了。”

觅尘点头,凝神手落,一针便扎在了他的舌尖上,慢慢揉捻,待血珠隐现,这才拿起另一针。

据她测定,舌尖上的味蕾对甜味、酸味最敏感,舌根部的味蕾对苦味、辣味最敏感,舌尖及两侧的味蕾对咸味最敏感。

归海莫烬既然能感受到苦味便说明他的舌根味蕾还算完好,她只下针舌尖、舌侧、舌中。

一翻动作觅尘额头已是一层薄汗,归海莫烬只觉口中一阵酥麻,一阵刺痛。身上更是一股股恶心向上涌,异常难受。可望着觅尘潜静的眼眸,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却生生压下那股不适。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觅尘将银针一一拔出,舒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药碗掀开盖子递给归海莫烬。他看也不看,只冲觅尘微微一笑便接过昂首饮尽。

觅尘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从中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他。

“不能说话,含着这药一晚上。明天不能进食,待明晚此时我给你做好吃的。”

归海莫烬点头,一夜无话。待到第二日觅尘又让他服下两粒药丸。临近傍晚的时候,她便买了菜,钻进了灶间,还特意吩咐不让归海莫烬过来。

觅尘按照昨日归海莫烬的方法生好火,将准备好的菜一一罗列好,然后便叮叮当当地忙碌了起来。只是她现代的时候虽是早早没了亲人,可父母留下的财产足够她生活的锦衣玉食,何时下过厨?这世更是从未做过这等事,一阵手忙脚乱,没一会灶间已是一团乱。不断有白烟往外冒,直呛得她眼泪横流。

没一会觅尘就咳嗽着挥舞着双臂从满是油烟的灶间冲了出来,眼泪汪汪地望着眼前不断冒烟的灶间,觅尘只觉一阵气恼。身后传来轻笑,她回头正看到倚在月门边的归海莫烬。

想起自己方才撂下的大话,觅尘脸一红,怒声道:“笑什么笑,你厉害,你来啊。”

归海莫烬收了笑意,唇角轻扬步了过来,将灶间窗户推开,回头帮觅尘擦了擦她的花猫脸,无辜道:“我就说出去用膳,你偏要自己做。现在做不出来,倒怨我了。”

“小看人,我今天非让你吃上我做的饭不可。”觅尘说着,甩开归海莫烬的手就又要往屋中冲。

归海莫烬一把拉住她,双臂一伸:“给我把袖子玩起来,我来做。”

觅尘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望着他:“你?”

“怎么?我烤的野味你也见识过。”归海莫烬挑眉,得意道。

觅尘撇嘴,却抬手给他挽起了衣袖:“这做饭跟烤野味可是两回事。”

“我虽是也不会,但起码不会弄成泥这样。这做饭呢,我还是会点的。先前有次遭了埋伏脱离大队,莫凌又恰逢受了些伤。我们在一处废弃的农家养伤,我给他熬过粥。”归海莫烬一面说着一面迈步便跨进了灶间。

觅尘吃惊不已,跟上前,见他动作间颇有几分的样子,不免又是气恼又是好笑,心头似乎还笼着几分甜蜜。

上前收拾好乱七八糟的碗碟,燃上烛火,觅尘见插不上手便索性安静地靠着门,看着归海莫烬在灶前忙碌。

她只觉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会让她想微笑,心也在这黄橙橙的烛光下安宁了下来。她从不知道幸福原来一直都在,就如同他沉稳的背影一般,坚定不移,原来只要这样看着他,就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安然。

原来只要这样看着他,便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密密实实的爱,感受到幸福。

归海莫烬扭头,正见她怔怔望着自己,目光是那么柔美,唇角更是带着傻气的笑。只是那笑,却让他分明感知到她的满足和快乐。他只觉为她这样的笑,纵使做什么也都是值得的。

一股焦味冲入鼻子,归海莫烬忙回头手忙脚乱地翻搅这锅中的菜。可显是晚了一步,只见灯影下,那菜黑糊糊一片已经烧焦了。

觅尘的轻笑声传来,他回头狠狠瞪她一眼,无奈地将再次报废的菜清理出炒锅。

“果真比我强,起码没着火。”

觅尘笑着上前,将头搁在他的背上,从身后揽住他的腰。

归海莫烬感受到她的依赖,回头只见烛光映着她的笑,缠缠绻绻,暖意融融。他轻笑道:“你还是出去吧,本就不会做,再这样被你看着,一会整出来的东西还能吃嘛?你中午好吃好喝,我可是饿了一整日了。”

觅尘抬头,只见他的眼眸温柔似海,唇际带着几分苦笑,几分宠溺。觅尘灿烂一笑,点头道:“好,我去准备酒,今晚我来邀你一醉,不知翰王爷可会赏脸?”

归海莫烬轻吻她的额头:“去吧,你再在这里捣乱,翰王爷就被你饿死了。”

觅尘咯咯一笑,轻盈的身影便闪出了灶间。归海莫烬望着她的身影消散在夜色中,这才傻笑一声,回头忙碌了起来。

两人直到忙到月色迷蒙,这才勉强弄出四个小菜来。皆是普通的菜色,摆在院中的青石桌上,斟上两杯酒,觅尘和归海莫烬对坐院中。

星月光辉透过藤架,轻轻投在桌上,迷蒙中白瓷菜碟流动着淡淡的温馨。

兰草静吐芬芳,二人一时竟都不愿打破这宁静,轻轻闻着空气中的花香,看着四碟样子不甚美观的菜色发出淡淡热气,只觉竟是那般安宁。

归海莫烬突然轻笑一声,执起筷子:“我先来尝尝你这蒜苗鸡蛋。”

觅尘深吸一口气,紧张地将那盘不甚好看的鸡蛋推了过去。归海莫烬望她一眼,见她神情紧张,不免好笑。举筷夹了一口添进口中,面容一僵。

觅尘看他面上笑意僵直,心中一纠,半天无法呼吸。见他突然又嚼了起来,不免心中难过,以为是她的法子用在人的身上终是不行。

蹙眉按住他又要夹菜的手:“不好吃就别吃了。我再想想办法,难道是动物的味蕾跟人的不一样…”

见她黛眉紧蹙,面容失落,归海莫烬放下筷子,蹙眉道:“是不好吃,太咸了。”

觅尘一愣,半晌啊地一声跳了起来,指着归海莫烬:“你说什么?太咸了?你尝出咸味了?你的…”

归海莫烬望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只觉心头一热,眼眶微微发酸。一把扯过她让她坐在膝头,抱住她点头道:“是,我好了,谢谢你,我的尘儿。”

觅尘心神微颤,低下头去掩住眸中的晶莹,起身执起酒杯,一个递给归海莫烬,一个自己举起。

“邀你共醉。”

归海莫烬笑着接过酒杯,定定望着觅尘,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昂首饮下。清酒入喉,甘醇清香,归海莫烬压下心中感叹,感激地望向觅尘。

“尘儿,你可愿这样一直陪着我?”

觅尘见他神色怔怔,话语间竟是说不出的痴意,只觉一杯酒进肚,竟已有了醉意。双颊一红,喃喃道:“我自是要一直陪着你的。”

归海莫烬双目顿时灼灼,熠熠如天际星辰。大手揽过觅尘将她紧紧困在怀中,将脸埋入她沁香的发间,只觉一阵温暖,险要落泪。半晌才道:“尘儿,有你真好,真好…”

觅尘柔顺地回抱着他,感受他身体微颤。想到他的味蕾皆因母亲一酒所赐,虽是后来知道母亲是为了保全他才不得不为之,可心头定业不好受。想起他多年来的孤苦无依,想起他长久的隐忍冷漠,知道他定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时感慨。她心疼不已,也不多言,只轻柔地靠着他。

感受着他暖意融融的胸膛,回想识得他的这两年,心头竟是说不出的丝甜。若要她细细说他哪里好,她也说不上,他不曾为博她一笑刻意做什么事,不曾为讨她欢欣说什么甜言蜜语。甚至在她困惑,在她身处危险的时候也不曾呆在身边。

他们总是聚少离多,可如今在他怀中,她却忽然懂了,这便是爱吧,爱之深便如同唇中的酒,虽不烈,却带着独有的清香,持久不去,暖人心扉。虽是总分离,可却时时牵挂,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却心间明了。

他从不曾说有多爱,从不承诺要给她什么,可她却总能感受到他的爱,感受到他的在乎和坚守,甚至她能感受到他爱的多小心翼翼,就似她是碰之即碎的珍宝般。他从不问她要什么,可却给了她想要的温暖,他从不可以做什么,可她那颗漂泊的心却找到了归宿,他从不要求她什么,却给了她尊重和自由。

也就是因为这人,她这个异世的灵魂开始幻想有一个家,开始想在这里有一个家。这便是爱吧,没有理由,只要想到他便会心安,这样4足够。

她知道他懂她,可若不是时时牵挂着,刻刻体贴着,唯恐伤到、委屈到,若不是日日关注着又怎会知心?坚毅如他,虽是不承诺,可又何尝不是将她捧在心尖疼爱。

觅尘深吟一口气,抽抽微酸的鼻子,从归海莫烬怀中抬起头来。望着已是见凉意的菜,嗔怪道:“看你,菜都凉了。这会儿酒店也都关门了,怎么办?”

归海莫烬却是一笑,端起碗夹菜大口吃了起来:“我看这些就挺好,你也尝尝吧,能吃到我做的菜,你可是这普天下第一人,也会是最后一个咯。”

觅尘挑眉,执起筷子也笑着吃了起来。简简单单的菜,虽是味道有异,可两人却吃得暖意融融。不时饮上两杯酒,只觉这样的夜晚,宛若梦境。

几分醉意下,院中兰草飘香,青藤缠绵,院色迷蒙,却是勾的人神智飘忽。

两日后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小院,再次踏上了回京之途。骑在马上,觅尘远远回望小院,只觉一股浓浓的不舍涌上心头。

“走吧。”归海莫烬见她勒马不前,回望了小院,策马轻笑。

“我们把那小院买下来可好?我以后还想回来看看。”觅尘扭头恳切道。

“我都打点好了,日后定带你回来。”归海莫烬笑意连连道。

觅尘心头一乐,笑得甜美,回头再望那小院已是满心欢喜。

两人一路向北,从入了海天,归海莫烬就不时收到京中传来的消息。想来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他也会传回去消息,可却不曾催促觅尘赶路。两人缓缓北上,山水之盛收入眼中,亦是畅快惬意。

这日到了小城青阳,入城已是黄昏。本来听归海莫烬说青阳只是个小城,居民也不多,可一入城门,觅尘便被熙闹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街上人流如梭,人们个个面有笑容。

一路行来,男女老少倾城而出,主街道被挤得满满当当。人们服饰艳丽,有的还载歌载舞。姑娘们更是身悉铃铛,起舞间清脆作响。

望着且歌且行的人们,觅尘只觉一阵欢欣。见路边屋檐下皆挂满了红灯,虽是晚霞依稀可烛影摇曳,别有风姿。路边更是遍布买卖荷灯的小摊,不少姑娘手中都拿着荷灯,成群结伴地向城中走。

觅尘好奇不已,在一处卖荷花灯的小摊边翻身下马。将马缰甩给归海莫烬,凑上前拿起一盏荷花灯。只见上面还题写着诗句,她喃喃读道:“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何日忘之。”

正不明白,那卖荷花灯的老伯却笑着道:“公子真有眼光,这只荷灯送给心爱的姑娘,保证姑娘会满心欢喜。”

觅尘一愣,随即笑笑,将那盏灯放下再拿起另一只。只见上面也写着诗句,亦是诗经中的爱情名句。

她放下灯,笑呵呵问道:“我等初来此地,这里今日可是有什么节日?何以如此热闹?”

老伯呵呵一笑,拿起一盏灯指给觅尘:“那公子可来对了,今日四月初八,是我们青阳城传统的荷灯节。青阳虽是小城,可也人杰地灵,风景很美。青阳河穿城而过,每年今日,城中百姓都要到河中燃放荷花灯。老人们祈求儿孙福乐,姑娘们则是祈求得遇良缘,小伙子们这日最忙,他们要是有喜欢的姑娘,都会趁今日佳节送给姑娘花灯,倘若姑娘接受了。那便是有意,等过了节便能去提亲了。”

觅尘听得有趣,只觉以前似乎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节目,没想到还真有。不免笑道:“为什么这城中会有这样的传统?”

老伯笑道:“这公子可问对人咯。我听爷爷说,两百年前我们青城曾有一对痴心男女,非常相爱,奈何女子家中显赫,硬是不同意小姐嫁给穷书生。小姐出嫁之日穿着嫁衣投了青阳河,那书生毫不犹豫得相随。可这河中竟飞出两只似鸟非鸟,似鱼非鱼的仙物来,痴缠着驾着一朵荷花升空而去。看到的人都说是小姐和书生感动了天地,两人这才成了神仙伴侣。此后城中便流传着荷灯节。”

老伯见觅尘两眼大睁,听得认真,不免心中畅快又道:“相传这日女子在青阳河放灯,只要灯能顺利流过小泉瀑,而灯又不灭,便一定能得遇良人,一生美满。”

觅尘挑眉:“青阳河?大家这可是正赶着去放灯?”

老伯摇头:“他们这是去赶抢花宴呢。一会儿咱们前头的广场上举办每年一次的抢花宴。参加的都是年轻小伙子们,他们只要能抢到碧玉荷花,在今日子时正点前将这花送给心爱的姑娘,只要姑娘点头,这对情侣便能得到天上神仙眷侣的护佑。父母便必须同意两人姻缘,不然会得罪神仙,家门不幸的。倘若答应了呢,便会受尽庇佑,一家美满。”

觅尘好笑摇头,老者见她这般双眼一瞪:“小公子别不信,很灵验的。所以小伙子个个才卯足了劲等着今日,更有那些婚事遭父母反对的都是拼了命也要抢到碧玉荷花的。两位既然是远方客人,不妨去去凑凑热闹。不少远地男女都专门来参加我们青城的荷灯节呢。抢花宴过后,姑娘们会到青阳河放灯,欢腾一夜,明日晨光初见百姓方才归家。所以不少人家都将喜事放在今夜,两位一路走来,该是见到不少人家挂着大喜红灯吧?哈哈,抢花宴一结束,这城中那才叫热闹呢。”

觅尘见老伯说得兴奋骄傲,不免也跟着欢悦了起来,听他说两位,这才扭头,却见归海莫烬不知何时也下了马,静静站在身边,显是已听了良久。见她望过去,轻柔一笑从怀中摸出碎银,挑了一只花灯。

“谢谢老人家,这只灯笼我们要了。”

老者笑着接过,正欲翻找银两找兑,抬头却见两位公子已经牵着马匹没入了人群,再一眨眼,已是不知去向。

归海莫烬带着觅尘,随着人流一路向前走。笑着将手中的花灯递给她,觅尘接过,只见那灯上写着。

“执子之手,与子共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觅尘一怔,抬头笑道:“那么多的荷灯,为何偏偏要选这盏?”

归海莫烬亦是轻笑,执起她的手紧紧拉着,却不言语。只是他目光却紧紧缠绕着她,无声描绘着她的眉眼,一刻不离。

觅尘只觉他的笑潺潺涓涓如同流水抚过心间,又柔柔暖暖如同阳光围了周身,清风牵着广袖飘逸,灯光缈缈浮动在他的眼底,周围的喧闹一下子便远去了,此间只有她和他。

这时,一群人涌动着挤了过来,如潮水般推着二人向广场涌去,不时有人呼道:“快快快,要开始了,再不快些碧玉荷花就被别人抢了。”

觅尘和归海莫烬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眸中看到了几分兴味,相视而笑,随着人流涌向广场。

觅尘被人流挤动,归海莫烬干脆拉过她的马,将她护在了身前。

觅尘笑着回头:“这荷灯节这般热闹,我记得你以前说你曾在阙州郡阜山键锐营待过两年,那里离这处似是不远,你没听说过这灯节吗?”

归海莫烬不免苦笑:“我以前性情冷硬,哪里有工夫注意这些?就算听过,也是过耳就忘。”

觅尘轻笑,只道他是在说,有了她才变得柔情了,心中甜蜜,回握住他的手。

两人随着人群,远远便见一处极大的空场上搭建着一座高台。台上用彩带缠绕,荷灯挂得密密匝匝。空地四周更是火把高起,整个广场亮如白昼。

场中密密麻麻围满了人,果真都是年轻小伙子。火光下面容兴奋,摩拳擦掌。有的挽起了袖子,有的撩起了衣摆,甚至还有几个光着膀子的,想来皆是为那碧玉荷花而来。

觅尘和归海莫烬尚未走近,就见人群骚动了起来,阵阵呼声响起。

“开始了,开始了。林老爷来了。”

只听一阵锣鼓声震响,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众人屏息间,只见几人走上了高台,其中一个官服着身,竟是这青城的县令。

一个身着劲装的大汉走上前来,大声喝道:“今年的碧玉荷花是咱们青城首富林安林老爷出钱锻造的,乡亲们,咱们先请林老爷来说几句吧。”

一锦衣老者上前似乎说了什么,大家一阵叫好。站的太远,再加上老人声音太小,觅尘也听不清。只见那老者退去,身着官服的县令走了上来。那劲装汉子一个挥手,便有一曼妙女子托着锦盒走了上来。

县令掀开盘上红布,露出一个荷花形的雕花来。

雕花很大,依稀能看到通体翠绿,花瓣栩栩如生,台下一阵欢呼。那是县令从托盘上将其拿起,步至台前,说了句什么。

手一抛,翠色花雕便飞向了台下的众人,一时间人头攒动,喧闹了起来。觅尘只见人们跳动着,拥挤着追逐着那雕花,火把下只见翠绿的花被几十双手抛来抛去。从东面到西面,从中间到四周,花刚落定就在哄抢下又转换了方向。

归海莫烬低头,见觅尘目光随着碧玉荷花一直转动,面有笑意。

“可想要?”

觅尘抬头,见他轻笑相询,不免一笑:“你要出手,他们还有的抢吗?还是算了,你没听那老伯说吗,那些两两相爱婚事又遭家人反对的男子无不想抢到这碧玉荷花。这花我们不需要,还是留给需要它的人吧,但愿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归海莫烬笑着点头,见花被托到了这边,人群涌动,怕疯狂的人们伤到觅尘。他揽着她便向后退去,两人退出许远,在一僻静的角落站定。

归海莫烬正欲转身,却敏锐地察觉到破风之音,他眸微敛,右手抬起探向脑后。

一物飞来,正落在他的掌中。托至手中一看,可不就是那碧玉荷花。觅尘听场中的喧闹声突然停下,诧异回头,只见众人皆愣愣地看着这边,接着纷纷哄叫了起来。

“哎,今年又白来了。”

“刚刚我都抹着了。”

“真可惜,又没抢到。”

觅尘一愣,转头去看,这才后知后觉地返现归海莫烬托着一物,晶莹翠绿,心下恍然。

这时,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几个锦衣华服之人走了过来。正是方才在台上的那几位,身后还跟着几个红衣女子,个个手中托物,人人满面笑容。

觅尘正诧异间,他们已经到了近前。那方才的林老爷上前笑道:“哈哈,公子不争不抢,这碧玉荷花竟似认准了公子一般,恭喜这位公子了。”

只见他一挥手,那身后的五六个女子便走了上来。

“这个是今年的彩头,是我林某人为公子准备的一套婚嫁物器,除了花轿,一应可都齐了,公子收下吧。公子喜欢哪家的姑娘,赶紧把这花送去,祝公子好运,得到那姑娘的欢心,成亲之日可要请老夫喝上一杯啊!”

觅尘看过去,果然那些少女捧着的又是喜服,又是凤冠,红绫、花烛、如意…果真齐全。抬头看向归海莫烬,却见他也不推辞,轻笑上前,长揖一礼。

“如此便多谢了。”

老者哈哈一笑,吩咐将一应物器收拾好,还给他们放在了马上。拍着归海莫烬的肩头,朗声道:“小伙子不错,快些给心爱的姑娘送去吧。过了今夜子时,可就得不到神仙眷顾了。一定得在子时前让姑娘答应啊,哈哈,祝福你。”

老者刚说罢,便有热情的百姓也喝了起来。

“真是幸运啊,祝福你啊!”

“小伙子可要好好对人家姑娘啊。”

“这么轻松就拿到了碧荷,看来真是神仙眷顾,要有一段好姻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