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便冲清沫施了个眼色,清沫会意忙错身上前,抱起她便向府门走。低头间见柳雪笑面有黯然,不免眼中微热,脚步加大步入院中,轻声一叹。

“夫人这是何苦。”

柳雪笑收拾神情抬眸对她一笑:“清沫,你不知道,王爷他…他心里也很苦…是我拖累了他。

清沫见她这般也不再多言,只兀自为主子难过。想到方才在车前,王爷伸出的手停顿在车前,那一刻夫人怕是心若刀绞吧。她分明看到她的笑容中带着浓浓的苦痛和哀戚,可惜王爷只看自己心念的人儿,半点都不曾留意夫人。

柳雪笑这一走,觅尘却莫名有些紧张了起来,归海莫湛的目光让她觉得万分不安,正待移开目光,归海莫湛却是先一步伸出了手。

他的一袭蓝衫在雨中越发清明,那眼底被细雨落透,清澄一片,带着某些让她无法琢磨的神情。乌黑的发在雨丝中晶亮闪烁,整个人便如同淋水之玉愈发显得英挺俊逸让人无法对望。

觅尘目光一闪,将手放在他微凉的掌中,被他轻轻一带便落下马车。

归海莫湛见觅尘站定,旋即松手,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微咳一声笑道:“早听说你开了家药铺,一直也未寻到空闲去看看。”

自那夜归海莫湛帮戴郇翔纾解了心中愤慨,觅尘给他包扎伤口,两人便再未见面。这一晃已是三个月,从夏日到秋季,觅尘心知他是有意相避,那夜他那般表白却遭拒绝,她那句已经嫁人终是伤了他。

如今再见到他,他已经为人父亲,是否终如她所愿放弃了自己开始寻找自己的幸福?

他该为他高兴地,可她此刻为何竟压不下心头那份莫名生出的烦躁和失落?觅尘微微蹙眉,暗骂自己,果然是虚荣心极强的怀女人.

她微微摇头,低头向府中走,尽量不去多想,轻声道。

“听莫烬时说你最近正忙着整顿吏治,朝堂上每日都忙得天昏地暗,还得了个铁面王爷的称号,多日不见倒是清减了不少。”

归海莫湛听觅尘说到莫烬,面上有黯然的光影稍纵即逝,他淡然一笑,却是无语。

觅尘见他湛蓝的秋衫随着步伐起落飘荡,秋风微拂竟似隐着不尽的忧伤,她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

“柳姐姐说你已经多日不曾回府了,她如今又孕在身你该多多关怀的。”

雨幕中一时静寂,似乎细雨落声也清晰可辨,觅尘见他半响不语,免不了觉得尴尬。猛然觉得自己的话显得极为突兀,倒似一个外人生生夹在了别人夫妻之间般,她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归海莫湛淡声道。

“好。”

觅尘一愣,脚步一顿,接着便又是一阵令人发慌的沉默。觅尘见归海莫湛再无开口的意思便也兀自沉默,只低头一步步向前走,心中也不知都闪过什么。

眼见已经走至笑雪院,归海莫湛脚步顿住。抬起眼睛定定地望着觅尘,觅尘也抬头凝望他。毛毛细雨微微沾湿了两人的头发,衣衫,竟无人所觉一般。

觅尘似是在归海莫湛的眸中看到了很多情绪,却又似不都看不懂也读不懂…

她只觉一阵恐慌袭上心头,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竟无法再这般对视下去,见他薄唇蠕动了一下像是要开口。

觅尘一个激灵笑着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我是来给柳姐姐扎针的,孩子要想顺利剖腹生产尚需好好调养。对了,你不会反对我给她做剖腹产吧?”

她的声音因为情急略带高音,显得有些突兀。

听她这般说,归海莫湛想要说的话便生生堵在了喉间,半响才轻轻一笑点头道:“你看着办吧,我相信你。”

他的目光向笑雪院中一带,回头道:“我还需赶回衙署,就不陪你们了。”

觅尘淡然一笑,抬步转身便向笑雪院走去,感觉身后复杂的目光一路追随,心中有说不出的情潮翻涌。像是无端多了些什么,淡淡的又沉沉的。

眼见清沫站在廊下正往这边张望,她忙收拾神情快步走上,笑道:“柳姐姐呢?”

两人步入内室,柳雪笑已经在床榻上侧身躺好,只待觅尘一到便可行针。

觅尘收到银针间,望着纱幕遮掩下那个秀美女子隐约的身影,想着归海莫湛突然间感慨涌上心头。归海莫湛清雅,而柳姐姐婉约,她该好好祝福他们的。

她笑着走步床前,清沫忙将柳雪笑的薄纱佛落,屋中已经置起火炉。到也不冷。

觅尘轻笑:“柳姐姐,可是有些疼的哦,你可莫怪尘儿心狠手辣才好。”

柳雪笑莞尔一笑,微微抬头:“尘儿只管扎针便是,我受的了。”

觅尘冲她笑笑凝神落针,屋中烛光大盛,凝在她的眉宇间,那份认真让她面上似有夺目的光彩焕发而出。长长的睫毛更是随着动作轻轻颤抖,闪动间尽是慧黠灵动。

清沫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竟是愣起神来,清尘郡主倾国倾城,那样貌她是有幸见过的。却不想如今带着面具,倾城容貌尽数掩去,却依旧有如此风采,足以夺了所有人的光彩。也难怪王爷…

夫人她向来自卑,又总是为拖累王爷自责不已,和这样的女子相比夫人她又怎能不心苦,心伤。她本是衷心为主,早些听到王爷心仪清尘郡主多有不满,更是对她心有怨念,心中替夫人愤懑。可如今剪刀这清尘郡主,竟生不出半点的恨意。

耳边传来细微的痛吟声,她猛然回神,眼见柳雪笑的额头全是汗水,忙将床前盆中毛巾拧干,蹲下给她仔细地擦拭。

灯影渐瘦,觅尘拔出扎在柳雪笑小腿上的一支银针,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笑着回身。

“可算大功告成了。”

清沫忙将柳雪笑抱起,让她在软被中躺好,复又替她盖好被子,在她身后放上软垫。

她这才回身打了水,湿了毛巾走向正整理针具的觅尘:“郡主擦擦脸吧,辛苦了,多谢郡主为我家夫人这般劳心费神。”

觅尘随手接过那毛巾往脸上一抹。正觉舒畅了不少,捂着脸支吾道:“清沫真贴心,小生心生爱慕。不知可愿跟了在下?”

她拿下面巾正巧话语落下,晶亮的眼眸定定望向清沫,再加上她本就是一张男儿脸,又可以放粗了声音。

清沫生性冷淡,又身怀武艺,在府中地位极高,何曾这般调戏打趣过,一时竟愣在当场,旋即面上瞬间红透。

觅尘越发开怀,朗声一笑,伸手便要挑她的下巴:“清沫要是有意沐某,小生可要去恳求夫人了。”

眼见她手已快覆上面颊,清沫吓得惊呼一声,错身便向床边跑。

觅尘耸肩咯咯而笑,想起青黛和红研两个丫头,当初她调戏却也没见这般惊恐啊。看来京中关于她这个沐公子的留言果真有效,清沫心知她是女子还是被吓成这样呢。

柳雪笑望着这一幕先是好笑,随即眸中闪过了然,怅然,黯然…浮浮沉沉半响才轻笑道。

“清沫性情冷淡,尘儿别见怪。”

觅尘笑着上前,见清沫低着头,额头红红,竟是整张脸都是红的,她也不再多言。

“柳姐姐也该累了,我先回去了。晚会儿让人把药浴的材料送来,柳姐姐明日用过早膳泡一个时辰,我明白巳时再来府上给姐姐扎针。”

柳雪笑眼见觅尘便要转身,她忙手撑床沿微微起身:“尘儿,你陪我说说话吧,这些日夜不知是不是有孕的缘由,心里闷得慌。这府中没有女眷,我身子又不便,也不能经常出府,连个说得上话的人儿都没有。”

觅尘微愣,随即浅笑点头坐在了床沿。方一落座手便被柳雪笑握住,她笑着冲清沫道。

“去取盏斟水,将我闲时晒制的桂子茶拿来泡上。”

清沫应声退下,柳雪笑这才笑着望向觅尘。

“说起来,我们好多年前便认识了,不知道尘儿可还记得?”

觅尘轻笑:“自是记得,姐姐可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大美人,那年在琅山见到姐姐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呢。”

柳雪笑微怔,倘若这话出自他人口中,尤其是一个比自己美上太多的女子之口,她定会以为是讽刺。可这话从觅尘口中而出,她望着她真挚的眸子,那清亮的眸中是真真切切的赞叹,不免令柳雪笑感动。

她心知觅尘从未将他残腿放在眼中,觅尘的眼中从来都没有同情和令人难受的恻隐,只有真挚。她也是第一个用如此澄清的目光看自己的人啊,想起归海莫湛,柳雪笑不禁又觉得造化弄人。

他爱上的女子竟是这样的,他爱上的女子怕也只能是这样的吧…她竟连恨的理由都找不到,竟连嫉妒的资格都寻不到啊…

柳雪笑心中升起无力和怅然,又似有种释然从心底涌出,望着觅尘晶亮的双眸一时无语。

“柳姐姐?”觅尘见她半响不说话,目光定定望着自己,轻声唤道。

柳雪笑不好意思地笑笑,轻拉觅尘的手:“那次在母妃那里碰到你也没找到说话的机会,这下你天天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觅尘轻握她的手:“姐姐跟我客气了不是,姐姐上次救了我的青黛,我都还没找到机会好好谢谢呢。”

柳雪笑摇头,微微低头,片刻抬头道:“尘儿,有些话老早就想说。其实王爷的心思我是知道的,我…”

“柳姐姐,你别乱想,现在你有了王爷的宝宝,他自是会全心全意对姐姐的,姐姐应该好好休息,也好剩下力气将来生个大胖娃娃。”觅尘打断她的话,心神一乱,竟有些不敢直视她柔和的眼眸。

柳雪笑拉紧觅尘的手又道:“尘儿,这孩子他不想要的,上次跟他提起我有了,他还坚持要把孩子拿掉。是我哭着求他,缓缓这才留了下来。”

觅尘一惊,差点站起,只觉不可置信,归海莫湛那般温润的人,竟要杀掉自己的骨肉。她心一乱,拧眉怒道:“他怎么能这样!”

柳雪笑一愣,随即笑道:“尘儿误会了,他是担心我。太医说我这般的身子万万不能要孩子的,到时候定是一尸两命,他也是没有办法。”

觅尘见她笑容中带着一丝甜意,微微一怔,却听柳雪笑又道。

“有些话不怕尘儿你笑话,其实我自从跟了他…这么些年我们便从未圆房,我本身世低薄,若不是当年用这条残腿救了他也不会成为这府中的侧妃。是他怜惜我,心怀愧疚。我及芉之时他坚持要纳我为妃,以我的身份和样子自是遭到皇上反对,他甚至不惜在正清宫前跪了一日。我心知他只是愧疚,对我不曾有半点男女之情,可我心中有他,心想倘若能果真嫁了他,纵使他不进这笑雪院,能让我远远看着他,待在这府中有个念想便也值了。那时候京都的人都在传言,五皇子宠爱府中侍女,不惜跪在正清宫死求也要娶其为妃。那时候我虽知这些都不是真的,可心里头也是欢喜的。后来,我便当真成了他的侧妃,娶亲那日他生怕委屈了我,场面很大,我欣喜也心痛,喜的是他的好,痛的是他对越好便说明他心中的歉疚越深。当夜他在洞房之外,我命人反锁了门,我…他那般仙诋一样的人,我这残身岂…我心知自己配不上他,又贪恋能永远留在这府中看着他,是不是很傻?”

柳雪笑的神情是那般的安静,她话语间徐徐道来,带来悲欢喜痛,那般生动,觅尘眼眶微红,轻轻摇头。

柳雪笑微微咽又道:“他在门外站了一阵便回了自己的臻书院,当时我的心里却是又失落有释然。自那以后他常常来这笑雪院看我,却从未再留下来过夜。可他对我很好,就像对妹妹一般,我用的吃的都是这府里最好的,他每每出门办差回京也定带有趣的物事给我。这么多年就这般过去了,我觉得很幸福,真的。”

她面上蕴起红晕,笑容盈然,异常美丽。

觅尘呼吸一滞,怕是没有人能抵挡住女子如斯笑容,如斯发自内心的笑。

柳雪笑片刻才回过心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道:“我心知他早晚会遇到动心的女子,也常常期盼有那么一天,他是那般好,他该得到最好的,不是吗?”

“后来,果然你就出现了。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很早,还是那次从鸣音寺回来。偶尔听到他和苑曦谈起你,后来他们还跟我讲了在书阁碰到你的情景,当时你还小,我只笑过也便未放在心上。前年他生辰在冠鹤楼置办酒席宴请兄弟们,那次他很晚才从外面回府,来看我时又提到了你的名字。我当时还打趣他,说多年未见想来尘儿你定出落得倾国倾城。他只笑着说你年龄还小,看我却见他分明闪了神。”

听她说道这里微微停顿,觅尘忙欲张嘴打断她,可柳雪笑竟似看出她的心思。将她的手一拉继续道。

"那日之后常常听他和苑曦少爷提起你,我一直知道在他们心中你有物珠的地位,因为他们提起你时总是面容带笑。他眼光很高,这我很早便知晓,也是他那般好应当的。他也从未对任何女人动过心,这么多年,我甚至以为此生都不可能见到他爱上一个姑娘。可是后来当我再未听到他和苑曦少爷提起你的名字,我便知道我错了。他失常会失神,时常对月遥望面有所思,还总不经意间会心一笑。后来更是严重,他甚至开始肃立中宵,总是兀自蹙眉,心思沉沉。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多问。只是却心知不会是朝廷上的事,那些朝上的事就算再累人他也能游刃有余。”

柳雪笑说到这里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说这些你不会不爱听吧?”

她见觅尘笑着摇头,又道:“你看我,说了半天也没扯到重点。我…我是想说这孩子的事情,你别误会,这孩子是我管他求来的,不怨他。那日你大哥扶柩回京他一去就没有回来,第二日正午才从外面回府,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回来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晚上我让清沫去请他…”

“柳姐姐,你别说了,你好好休息,今日行针本就很累,你…”

“不!尘儿,你听我说完。我今日要是不说,以后就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他那日过来,我见他神思沉重,心不在焉,竟是从未有过的落魄失神,我心里跟针扎一样。我…我那日很是嫉妒,不明白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他竟伤成那般。我眼见他一门心思全在你身上,我这心里真不好受。所以我便改了心思,不满足现在的样子,我想他心里有了别人,那我要个孩子总是可以的吧?以后有个孩子也是个念想,我有了他的孩子总是不一样的。他看到孩子也会想起我来,纵使以后不再来我这雪院,那我看着孩子也欢喜。所以我哭着求他,让他给我个孩子。他那样的人…从来都只为别人想。尘儿,是我的错,你别怨怪他可好?刚才在府门,我眼见他那样子…他心里只有你,你要是介意,我可以带着孩子…”

柳雪笑神情微显激动,觅尘察觉她的紧张忙拉住她的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柳姐姐,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因为你,我其实已经嫁人了。”

柳雪笑一愣,面上微显苍白,半响才蹙眉颤道:“嫁人了?”

“是,我已经嫁人了。柳姐姐的意思尘儿明白了,只是不能如姐姐的愿了。姐姐好好休息,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能神思太重的,对宝宝不好,他有人这般关心…是他的福气。”觅尘说着站起身来,见纱帘处一个身影微微一晃。

她忙回头去唤:“清沫吗?快服侍姐姐休息,她今日太累了。”

柳雪笑听到觅尘的话已是不知心中何种滋味,见她笑关又对自己说了什么,她也未听进去,脑中只晃动着那句嫁人了。

想着归海莫湛近日来的不眠不休,日日忙于朝政,人也日渐消瘦,心里只觉空空落落意是说不出的误伤。她眼见觅尘已经步至房门,忙开口问道。

“我能知道尘儿你嫁的是何人吗?”

觅尘回头,微微掩眸笑道:“是他四哥。”

柳雪笑呆愣片刻,随即长长一叹,幽幽道:“原来意是这样….”

清沫见她面无血色,蹙眉放下她身后的软垫,扶着她躺好,压上被子不免嗔道:“夫人您这又是何苦!”

柳雪笑轻轻闭目上:“清沫,待你果真爱上一个人便懂了。看着他那般,这心里是何滋味!”

她停顿片刻又睁开眼睛:“王爷他还在府上吗?”

清沫摇头:“王爷回书房一趟便又出府去了。”

柳雪笑兀自摆手,清沫暗叹一声转身退役房门,回首间只见一道亮痕从柳雪苍白的面上一闪而过,她不忍再看,踉跄着闪身而出。

觅尘出了屋子,只觉心中纷乱,脚步匆匆只欲早些出了这府邸,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是逃避着什么。

柳雪笑的笑容总在面前浮现,她说的那些说更是搅乱了她的心神,一时间面前又是归海莫湛笑着的样子,他失神黯然的样子。交织着柳雪笑失落的模样,觅尘歉意丛生,也不知是对归海莫湛还是对柳雪笑。

直直冲出慕王俯,她翻身上马扬鞭便朝自己住的清萍居奔,一路奔驰飞快。待冲入院子,却见归海莫烬正府身拨弄着她昨日种下的兰草。

觅尘已经多日未曾见他,微微一愣,快跑着便扑进了他的怀中。鼻息间熟悉的味道传来,她眼眶微热,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半响才闷闷道。

“莫烬,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归海莫烬一愣,轻抚她的背脊,朗声一笑:“坏吗?坏便坏吧,我便圈你一辈子,省得出去祸害他人!”

觅尘愤愤而笑,伸手拍打他,怒叱道:“我坏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归海莫烬抱起她轻轻一抛复又接住:“有件事需得让你知道,是关于这次泗州水灾的。”

觅尘一愣,微微蹙眉:“王爷您办差事怎么都办到我这里来了,不欢迎,我要让崔刚将你扫地出门。”

归海莫烬却是挑眉一笑:“上次你不是说这次水灾发的怪异吗?查到缘由了,不想听便算了。本王有点口渴,还真懒得说了。”

觅尘一听眸光一亮,忙挣扎从他怀中跳下,屁颠地跑去倒茶,亲自奉上,一双眼睛更是盯紧归海莫烬。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二十五章 情痴

归海莫烬只在清萍居呆了片刻便匆匆离去,觅尘用了些膳食,眼见细雨如织,不免暗道天公不美。偏偏要在水玉轩开张时下雨,着实让人烦躁。

想起方才在慕王府听到的一席话,还有归海莫烬刚刚说起的关于水灾的事情。一时间只觉心生烦闷,意无法平静。

她索性便又登上了马车,吩咐一声,车驾便向水玉轩而去。

临到水玉轩已是天幕微沉,轩门早已高高挂起了大红灯笼,灯影摇曳,照着洞开的大门,隐约可见水精珠帘后华灯敞亮,客了随动。

她微微诧异,不想天色已沉意还有客人,望着廊前的几驾小轿和几批仆人不免暗自一乐。她撩袍跳下马车,举步而入。

眼见昨日摆上货架的首饰和器物意有不少已经售掉,沿有几个贵妇在里堂挑选首饰,她眉宇一亮,已有几个讲解水精的姑娘围了上来。

“沐公子来了,今日生意好的不得了,公子都没看到。”

“是啊,前面大街都被车驾堵了呢。”

“客人还在呢,都散了。”萧青远远见觅尘被几个姑娘围着,忙一面挥喝着,一面迎了上来。

萧青乃是这水玉轩的掌柜,是萧家老奴,平日又素来严厉,几个姑娘甚为惧怕他,被他一喝赶忙退开。

“少东家在里面,沐公子请随老奴来。”

萧青躬身请觅尘上了二楼,刚走至二楼梯口中,萧潋晨便笑着打帘从里屋迎了出来。

“天这般,怎么这会儿了还过来?”萧潋晨觅尘乌发略含湿意从楼下而来,不免微微扬声。

“安置炭盆,弄些热水来。”

他冲觅尘身后萧青吩咐着,忙将觅尘引进屋中。

觅尘笑着在靠窗矮凳上坐下,见他慌着去倒水却是一笑:“我闲着也是闲着便过来看看,不来总也放心不下,萧大哥别忙了,我哪有那么娇气?”

萧潋晨将热茶捧上,退身在书案后落座:“你可是我的小财神爷,得好好照顾才是。”

觅尘淡笑饮了一口茶,渐感暖意这才看向萧潋晨:“我看今日生意蛮好的样子,恭喜萧大哥哦,开张大吉。”

“同喜同喜。今日水玉轩的场景尘儿没能看着却为遗憾,我准备吩咐下去,让萧柏他们加紧开采,在海天几大城择了合适的辅子,早日盘下来,趁热打铁。”

觅尘见他笑容宴宴,也跟着高兴,侍女奉上热水,她敷了脸,捧着暖手炉笑道:“萧大哥也莫急,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开采的多了也未必就好。”

萧潋晨眉宇一挑,轻声而笑,话语颇有几分赞许。

“倒是萧某急功近利了。”

两人又谈了会儿开分店以及给员工分红的事,待外面开色黑沉,萧潋晨才意犹未尽地起身。

“天不早了,我送你下去吧,晚上风凉,把这件锦裘披上。”他说着便从衣架上拿下那件珍珠白的轻裘,轻轻披在了觅尘的脖间。

觅尘见他低头系着领带,心一颤便想到了大哥,险些落泪。

萧潋晨感觉到她那一动,抬头正见她目有泪光,微微一怔后又轻笑。

“可是想你哥哥了?”

觅尘轻轻摇头:“也不知大哥如今怎样了,金秋八月,去年这时候云诺已经进门,大哥那时候意气英发,每日都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