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你大哥他吉人自有天相,要是简答我为他难过,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觅尘见萧潋晨眸光含暖,她微笑点头:“谢谢你,萧大哥。”

萧潋晨但笑不语,打前引路,两人出了房门,觅尘突然想起今日竟拍的事,便回头部着。

“对了,今日那几件竟拍的水精饰品效果怎么样啊?“

她精心设计了几样首饰,还有一套水精镶嵌的冬裙,雕工和水精成色都是极好,心里着实舍不得和那些一般的首饰放在一起卖,所以就建议用来做开张的镇店之宝,还建议用拍卖的法子出售。此刻从楼梯看到大堂中的高台才想起这事。

萧潋晨微微一愣,法步停顿,犹豫片刻才询问道:“尘儿,再十八日可是你的生辰?“

觅尘一愣,心中掐算了时间,可不正是。想起去年及笄的情景,她目有哀伤,转眼便是一年了…

收拾心情,抬头不解:“是啊,怎么了?“

萧潋晨轻笑:“那件水晶雪融裘被肇王的人以五千两者黄金拍得,那以飞羽落珠钗尘儿猜猜是何人拍得?“

觅尘乍一听到肇王却是一愣,心头又想起方才归海莫烬说的事,只不在意地反问:“谁啊?“

萧潋晨见觅尘心不在焉也不再绕弯:“相府的邹苑曦少爷。”

觅尘惊异一声,随即却是一笑:“他可不像会来拍这种东西的人。”

随即双喃喃道:“倒看不出他还挺有钱。”

萧潋晨撇向觅尘,见她面无异色,却是一笑,有时候尘儿还真是有股迷糊劲。

将觅尘送上马车,他犹豫一下还是道:“那两个拍了东西却把衣裙和发钗留在了店里,批明要在十八日后送到清萍居去。”

觅尘一愣,随即才似乎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见萧潋晨有探究,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可真是白费工夫设计了,到头来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萧潋晨不置可否地笑笑帮她放下了车帘,眼见马车滚滚消失在雨幕中,他轻声一叹,这才回步跨进了水玉轩。

秋去冬来,虽是尚未下雪,天却异常阴冷。

这是觅尘如同往常一般用过早膳便登上了前往慕王府的马车,马车中炭火烧的极旺,她抱着暖手炉,披着归海莫烬亲自猎来的狐皮加制成的男式毛裘,围着锦被倒也不觉寒冷。

临到下车时却发现头顶苍穹阴沉迫人,寒风渐急,卷着雨点,夹杂着雪粒,唦唦落于青石台阶上,竟是下起了雨夹雪。

她微微哈气,同府前看守的侍卫打了招呼便匆匆向笑雪院奔。

清沫将觅尘迎进正房暖阁,用了参茶,一翻收拾才如往常一般给柳雪笑行针。

觅尘行针到她的腰部,待在她的腰榆穴轻轻下针,她的腿却急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觅尘正以为是她的错觉,手中一个用力,柳雪知的腿分明又动了一下。

“啊。”觅尘不免低呼一声,抬头正迎上柳雪笑震惊不信的目光。

“夫人,您的腿!你的腿能动了!”清沫显然也看到了,她惊呼着已是眼眶含泪。

喜得飞身便抱住了觅尘,口中连连喊着谢谢。觅尘也开怀而笑。

前不久她在给柳雪笑行针的过程中便发现她的腿上骨骼完好,按理说不该瘫痪。于是觅尘便猜想她之所以不能走动,应该是脊髓灰质炎等中枢性麻痹引起的瘫痪,重症肌无力。

她现代时虽是没有学医,但是却对花草感兴趣,倒是研究过几种特别的花木,曼珠华沙便是其中的一种。她记得很清楚,在看其药用成分时分明说,它含有各种石蒜碱和加兰他敏。石蒜碱具有一定抗癌活性,并能抗炎,解热,镇静及催吐,这也是它被用来做镇定剂的缘由。而加兰他敏为可逆性胆碱酯酶抑制剂,便是用来治疗这种瘫痪之症的。

她刚好在前往药谷时寻到了曼珠华沙,于是她便想了办法从中提取了加兰他敏,配合其他几种草药,让柳雪试用后见没有不良反应,便一直嘱咐她服用。眼见已经有两个来月,没想到竟真的起了作用。

这两个多月来觅尘和柳雪天天相处,越发喜欢这个柔婉善良的姐姐,两人已是引为好友。如今见她的腿有好转的趋势,觅尘心中高兴,反手抱着激动不已怕清沫,亦是神情欢愉。

转眼间却见柳雪笑兀自盯着床前的暖炉发呆,面上的神情已经从方才的开心变为了黯然,觅尘微微生愣推开清沫在床边坐下,拉起柳雪笑的手。

“姐姐不高兴?”

柳雪笑被她一扯回过心神,忙是一笑,眸有感激”|谢谢你尘儿,我这辈子从没想过还能有站起来的一天。只是心里有些感慨罢了,再加上如今这腿慢慢恢复,怕是行针会更疼呢。”

觅尘微微蹙眉,给柳发笑行针她都是针下七分,银针本就极长,针入体七分,且行针多处,日日不停,怕是连铮铮男儿都不能忍受。

见她眉宇间凝着轻愁,觅尘忙笑道:“我想想法子,看能不能用些…“

“不必了,我能忍,只是今日许是天气不好,再加上腿上刚刚有了知觉,很是疲乏。尘儿,能不能今日就到这里?“

觅尘见她面色确实不好,再的外面北方呼啸,回头一笑轻声道:“恩,也不差这一日,姐姐歇息,我明日再来。”

她正欲起身,却是柳雪笑微微撑起身体拉住了她:“我给王爷熬的药仁百合粥,尘儿能不能帮我送过去?我怕别人去,他忙起来又忘了用。”

觅尘微微一愣,见她面有哀求,轻笑着点头道:“好。”

柳雪笑忙吩咐婢女将温着的苡仁百合粥端来,觅尘坐下又陪她闲叨了几句,见婢女进来便笑着起身。

“姐姐休息,我这就送去。”

柳雪笑点头道谢,见觅尘挥帘出去,她呆愣半响轻声一叹。

清沫见她神色不辨也不敢多言,正待上前去帮她围好滑落的被子却是她扬眸望了过来。

“清沫,你说我这腿倘使真好了,王爷他…他会不会经常来这雪院?”

清沫心一纠,蹙眉嗔道:“夫人意想些有的没的,王爷是怎样的人您还不了解吗?您快别瞎想了。”

柳雪笑却是苦苦一笑,挥手道:“你也下去吧,我心里乱的很,想自己静会儿。”

清沫犹豫一下终是轻声一叹,退出了房。

觅尘出了屋却是一怔,接着眉眼一亮,只觉寒风夹着雪的清新之气扑面而来,院中已是白蒙蒙一片,银絮飞舞,映着明轩高敞,绣户珠帘,梅花朵朵,如梦如幻。

她轻声而笑,仰起头来,任由雪花扑上自己的面颊,感受着今冬的一场雪。

清沫从屋中出来正见她仰头而笑,表情灵动,心一触,又是一叹。心念倘若夫人像清尘郡主这般心性,这般自信豁达,那该多好。

“风这般大,郡主可别着凉了。”

她笑着上前,接过绿沫手中的托盘。

觅尘伸手拢了拢狐裘,回身自她手中接过托盘,笑着打趣:“我看是你们夫人嫌我耽搁了给她送粥的时间倒是真。”

清沫但笑不语,觅尘已是自行端着托盘向归海莫湛住的臻书院走去。

觅尘到了臻书院却被带着向归海莫湛的书院走去,一路幽湖净明,挺竹落雪,梅浮暗香,颇为雅致动人。

觅尘观望着院中的精致,感觉雪花纷纷扬扬,心思浮动,举办步向缓。

这两个月来她虽是日日到这慕王府来,可却只见过归海莫湛一次,如今眼见书房在望,雪幕下透着明烛光亮,似梦似幻,她意有些迟疑了起来。

归海莫湛的贴身侍卫袁绯将觅尘带到书院端木轩的月门处便停了下来,笑着抬手。

“沐公子请。”

觅尘本就心中七上八下,现下见他这般意似要让自己独自进去,她更是心头一跳,脚下也停在了当场。

袁绯乃是归海莫湛的心腹,觅尘和亲南翼,他还曾奉命跟着南下,对归海莫湛和觅尘的事可谓知之甚深。他心中清楚自己王爷的心思,又了然这沐公子便是清尘郡主。

自打清尘郡主来府中为侧夫人治病,王爷便暗自吩咐了,沐公子在府中行动自由,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尤其是这臻书院,何是她来不管他在忙什么都不许他们阻拦。

每次王爷回府,只要是见府门前停着那辆红木马车,便定然在臻书院靠近笑雪院的阁道徘徊一阵,回到臻书院也总是站在院中兀自出神,袁绯心知王爷日日昐着郡主能来看看他,可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了,郡主意从未来过。

现如今她可算是来了,他眼见觅尘意在书院门口停顿,他心中不免生急,忙笑着道:“王爷的书轩不经允许我们是不能进去的,沐公子快进去吧,一会儿这粥可就凉了

觅尘暗道不经准许不让进,那为何偏偏她就有进去了?可转念一想,自己是受了柳姐姐这托来送粥的,想来是看在柳姐姐的面子上才放行的吧。

她望了一眼兀自冒着热气的粥,暗自一咬唇,迈起大步便跨进了端木轩,一步步向那明灯闪烁的书房走去。

身后袁绯大大地吐出一口气,眼前升腾起一片白雾,他却面有笑意地用手挥了挥,转身迈着轻松的大步向远处而去。

待觅尘接近书房却是一愣,屋中竟传来谈话声,显然房中并非只有归海莫湛一个人。

她脚步一顿,暗道看来归海莫湛治下定是不严,刚才那叫什么袁绯的竟没有告诉她书房还有他人。她正不知要不要进去。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奋明历代整顿吏治,反腐败反朋党都是一项艰巨又长期的任务。我邹氏在海天是世家大族,早年圣皇帝立国之时邹家便多有朝中股肱之臣,多年来邹家在朝廷上更是占据了一席之地,朝上那么多老臣拥戴你,跟这个可是息息相关。贵族在战争时期出了不少力留了不少血,如今太平盛世他们享用些特权也是无可厚非。可你怎么就想不通呢,非要整吏治,除旧制,弄得大臣们个个惶惶不安,整个朝野鸡犬不宁的。你做事向来深思熟虑,怎么这次这般倔强,定要一意孤行。你可知这么做得罪了多少大臣?人家封你个铁面王爷的称呼那可不是赞赏啊!莫湛啊,你…你让舅公怎么说你才好。”

那声音虽是苍老却字字清晰地传到了觅尘耳中,她心知是右相邹杰臣。他是归海莫湛的嫡亲舅舅,在朝堂上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般跟归海莫湛说话本是无可厚非。

可觅尘听他声声责备,想到归海莫湛这近一年来所优势一事,再想到柳姐姐说的话。言及他近日的疲惫不堪,日渐消瘦,不免心一触,一股深深的难过和心疼涌上心头,脚一沉,竟也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二十六章 命数

书房中有一瞬间的沉默,接着便听那个苍老的声音又道。

“你看看,自从你整饬吏治以后得罪了多少人,招来的又岂止是一片骂声。上至亲目贵族,下到各级官吏个个都在反对实施新政,拥护旧制,可你怎么就听不进劝呢。如今肇王在朝廷上可是势如破竹,勃若旭日,整日忙着四处拉拢人脉。可你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有苑曦,竟跟着你胡闹。你母妃说你已经一个月没去看她了,是为月叶的事?刀已经及笄一年多了,大婚不能再拖,你母妃近日为这事经衣不眠。舅公真不知你整日到底在忙些什么!”

几声轻咳从屋中传出,接着一个清雅的声音传来,正是归海莫湛。

“舅舅,湛儿自是知道清吏治是项苦差事。可历朝历代治理国家,首得吏治。一代政权之兴,一代政权之亡,无不与吏治的清廉与否息息相关。大凡吏治清廉,国家就兴隆,王朝便发展,倘苦政治黑暗,国家衰落也就随之而至。父皇主政以来,为政”尚宽“,吏治变得松驰,已出现败坏之象,贪污,贿赂有,歁上瞒下,陈渣泛起,且呈漫延之势。综观历代的经验教训,吏治稍纵即坏,坏而不加整治,便会引发国家动荡。如果听任这种局面恶化下去,则必将毁掉几十年励精图治的成果,使现下的盛世局面不复存在。舅公,这些你岂有不懂的道理?您怕湛儿得罪人,可不得罪人,吏治如何能清?咳咳…”

他许是说的情急,重重咳嗽数声,觅尘端着托盘的手意是微微一颤,却听他又道。

“舅舅,湛儿主管吏部,清吏治乃是湛儿的职责所在,湛儿决心已定,这事既然经了我和,便要有始有终,湛儿誓要将此事办个彻底。”

“你…湛儿啊,你岂不闻,人至察,刚无徒,水至清,则无鱼。”

“湛儿不知,湛儿只知要造福百姓,就必须整饬好腐败,如果政策不是清清如水,那么鱼龙混杂,百姓如何获益?”

两个一言一语争执不休,觅尘竟定定站在雪地中听得蹙眉,身上落了厚厚的积雪也浑然不知。

她心知海天建国百年,如今已是少有战事,朝廷中人多斗志全无,沉迷酒色与财富。

归海莫湛要整顿吏治,实际上是和贵族们在做较量,而他自己本身便是最大的贵族,邹家势力根植,岂有支持他整饬的道理?

国家要稳定,国库要充盈,百姓要安居士乐业,这便势要损伤到大臣贵胄的利益。而这些人终年享乐,最先考虑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他来做这件事,别说是外人,最先要反对的便是他最新的舅舅。

这本就是一件艰巨的差事,他又得不到家人的支持,想来这些日子定然很难熬。也怪不得柳姐姐说他书房的灯光总是彻底不熄,人也日渐消瘦。

一阵寒风吹来,呼卷起大片雪儿飞入觅尘的衣襟,她浑身一抖,这才回过神来。正欲举步,却被归海莫湛一句话惊立当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舅舅,邹家兴荣多年,也算荣华富贵尽享,难道就不能稍稍做出让步,为百姓谋些福祉?”

觅尘心思斗转,只觉一阵楚痛,心间更是怦怦直跳。眼前滑过许入胆在宫中御花园的那一幕,他站在繁花间,反复地念着那两句诗,眸光神彩翩潋,最后坚定地看着她。

他说。

“好一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尘儿,自今日起莫湛定要肃清吏治,严惩贪官。只要查实,定不姑息!”

眼见仿似滑过他坚定的眼眸,难道便是为了她那几句随口的诗,那道便是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他才这般没命的劳累自己?

觅尘眼眶一红,手中一阵虚力,几欲转身而逃。

可就在这时屋中邹杰臣怒喝道。

“你当舅舅是贪图富贵荣华之人?我已经是半条腿迈进棺材的人了,要那荣华做什么!你了不想想,你如今得罪了这么多人,弄得众叛亲离,肇王现在又步步紧逼,倘若有一日他得登大位,你还有活路吗?”

“湛儿无心高位,舅舅费心了。”

“你!好,好,好。”

接着在觅尘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房帘被大力挥开,邹杰臣怒步而出。看到觅尘却是脚步一顿,历目扫了过来,那目光如同敛了寒冰一般让觅尘心惊。

她心知方才听到的话紧要,倒也不怨老人目光锐利,保是淡淡颔首,微笑一笑。

邹杰臣目光一,迈步便下了台阶,向院门步去。花白的长须飘飘荡荡,在觅尘身边一晃而过。

觅尘见他身影消失在院中,回头望向书房意迈不开脚步,正犹豫间去职的归海莫湛扬声问道。

“谁在外面?”

她这才轻叹了一口气,迈步上了台阶,掀帘进屋,淡淡一笑。

“是我。”

抬眼间只见归海莫湛坐在案后,面容在明灯下越发显得清瘦,面上还带着那般清雅温润的笑,只是整个人意似瘦了几圈,显得那双玉石般的双眸越发晶亮有神。

归海莫湛双手微动,片刻才笑着从案后走出:“怎么身上落了这么多雪。”

他一面说着一面接过托盘顺手放在矮几上,伸手便帮觅尘将身上的轻裘解下,见她一直低着头不做声,也不介意,将轻裘上的雪拍落,又给她围上,接着便快步走到炭炉前将炭火挑得火红。

觅尘抬头见他执着铜钳,神色专注,红光映衬下清俊的面容温和而宁静。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至书桌前,翻了翻桌上堆积的层层宗卷,笑着回头。

“宗卷,折本可不是这么整理的。”

她说着便绕步到了案后,轻抬手臂执起一本奏章,随即又是一顿,望向归海莫湛。

“我能看吗?”

归海莫湛目光怔怔望着她,看她淡笑轻语,看她嫣然相问,看她素手执起自己方批好的折本,盈然望来。

他目光凝滞,意是恍惚不知身在何处,手中铜钳一晃,炭火飞溅,掠上手背。

他这才回神,轻笑低头又去拨弄那炭火。

“没什么不能看的。”

觅尘挑眉,低头翻开了那奏本,却是奏报姜泞郡守贪墨的折本。只见最后几笔朱批,写着。

“清理积欠,诛杀贪官,势在必行,不循向日情面,众从请托,务必严加议处。追到水尽山穷处,毕竟叫他子孙做个穷人,方能符意。乱世用重典,为国家计,为社稷计,不如此不足以拨乱反正。”

他的字风骨清俊,落笔走势间自成一体,清润倜傥,可言语间的犀利却和了平日的湿润平和背道而驰。

觅尘微微抿唇,抬头间却见归海莫湛正端着那白玉碗用着苡仁百合粥。她在外面站了许久,那粥已经没了热气,张口欲阴,见他用得认真,她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低头将散落的折本收好,一本本翻动着高高叠起的宗卷,一目十行迅速看着,然后按照批阅和未批阅,各地不同,参奏事情类型不同,轻重急缓,分门别类将厚厚叠叠的折本收拾妥当。

这一段时间归海莫烬偶尔会到她的清萍居办公,每每她都陪伴在侧,整理折本的事情倒也做了不少,动作极为熟悉,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便整好了书案。

见书案上整齐了不少,也有序了许多,她满意一笑,在桌前坐下,执笔见砚台上的墨迹已干,她正欲去拿砚棒。却是一双白玉修长的手先一步执起了乌黑的砚棒,觅尘抬头正迎上归海莫湛蕴含笑意的眼眸。

“我来吧。”

他说着便打开墨匣,从中夹出墨锭,放入端石砚床,再从砚滴中取水砚床,左手轻拂广袖,执起砚棒墨了起来。

他动作间轻缓有序,雅然脱俗,觅尘笑着执笔,取过香扉纸面,饱蘸浓墨,将各各类宗卷的名字写下。一一放在折本上,搁笔拍手,抬头对归海莫湛一笑。

“行了,叫你的小厮熟悉下,这样总是能省些气力的。”

归海莫湛片刻恍惚,双眸黑不见底,觅尘被他望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轻声道。

“你也别太累了自己,吏治腐败,税收短缺,国库空虚,这都不是一日两日烙下的病根,自也非一日之功便能拨乱反正的。太急了反倒不好,此事需得缓缓图之,不然恐引起朝野慌乱。到时候怕是皇上也不会支持你清吏治了,那样才是要半途而废。岂不可惜?”

觅尘说罢,半天未听归海莫湛言语,抬头却见他仍定定望着自己,她心一颤,正欲起身却见他舒缓一笑,眼底似落了细细密密秋水般的明净。

“好久没见到你的样子了…”

他说着抬起右臂,指尖轻轻在觅尘脖颈处那一道细微的浅痕划过,正是那人皮面具的接口处。

觅尘只觉心脏沉重又剧烈的像是要跳出心窝,几乎无法承受他的目光。感觉他湿润的手在耳际划过,她猛然回神,低头避开,推开座椅便站了起来。

“我该回去了。”

绕步从书案后走出,归海莫湛却是身影一移挡在了身前,觅尘不妨撞在他胸前,下一刻便被紧紧钳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的呼吸吹过她的发际,纠缠至心,他的心跳一声声撞击着心腑,如窗处翻卷的狂雪,层层激荡撞得她不知所措。

那怀抱饱含了思念,煎熬,忧伤和执着,觅尘只觉一眼深深的歉疚和无力慢慢织成细密的天罗地网,将她笼在其间不知该如何才好,似乎只能同他一志涩楚才能压下心头的疼惜。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