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了他之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不也是把她当做棋子，总是用情感的外衣裹住她，然后让她放下身段去李楚怀身边虚与委蛇？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虽说李楚怀其人对她不过是玩弄，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当时她失去那个孩子，心里也一定是难受的吧？可是她不能说。
直到和他的孩子也失去了，才终于崩溃。
程庭钧撑起半边脸，不无忧愁的想到，若是他从一开始不曾给过她这样的感情，是不是她也能和李楚怀过完这一生？哪怕结局不是那么理想，可也不至于最后死得这样凄惨。
此时同样在后悔的，还有远在西北的姚少卿。
第七十六章
[更新时间] 2013-01-22 08:00:10 [字数] 2249
姚少卿阵前娶的那门妻房张楚锦从进门开始就大刀阔斧的指挥将程庭姿在时的规矩全改了，然后将原来的主卧收拾出来专门放杂物，姚少卿对她厌恶到晚上根本不愿回房睡的地步，成亲第二个月就和她大吵一架，冲进原先的房间将杂物全都扔出来，命人仍旧收拾成原来的样子，每晚住在那间房里，新娶的夫人天天和他闹腾，他烦不胜烦。
姚彩凤带着程岳斌来的那日他亲自去帐前迎接，那晚设宴替他们接风，程岳斌不给他好脸色看，留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姚彩凤虽上了桌，见了他的新夫人也视而不见，尽管如此，姚少卿还是格外高兴，喝了许多酒，借着酒劲问道：“庭姿和佳佳如何？”
姚彩凤瞥他一眼：“难为你还记得妻女。”
张楚锦冷哼了一声，姚少卿不加理会，又喝了一口闷酒：“庭姿性子倔，这回没跟您二老回来，定是已经走了。”
姚彩凤叹气：“她料定北顺会有一战，不愿将佳佳牵扯进来，只带着佳佳回去给大姐磕了头，第二天便留了条子走了。”
张楚锦道：“算她还有自知之明，留在这里也只是做人妾氏，又是何必。”
姚少卿重重的将酒杯摔在地上，粗着嗓子吼道：“滚！”
张楚锦冷笑：“你成天这幅样子给谁看？是我逼你娶我的吗？是我逼她走的吗？你堂堂一军主帅，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像什么样子？！”
姚少卿怒目相向，她也并不理会，独自起身离席了，姚彩凤冷眼旁观不禁唏嘘：“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姚少卿道：“姑姑，我没有法子。”
姚彩凤道：“每个人都会因为选择的不同，而后事完全不一样。庭钧的例子你看得分明，为何还要走他的老路？当初老爷子要将侗军交给我，我拼死不要，放弃了这种种与岳斌在一起，可我从不后悔。”
姚少卿有些感伤：“您当初放弃了整个侗军甘居人小，难道不比现在的庭姿委屈？她只要肯留在这里，仍旧是人人尊重的侗军主帅夫人，仍旧是我深爱的妻子，为何一定要走？若是真爱，若是深爱，有什么委屈会受不住？”
姚彩凤摇头：“庭姿性子要强，断不会忍受和人共事一夫，我当年的情形与她不同，我和岳斌相遇太晚，而她则是生生被人抢了丈夫，若是她还能心平气和的留在这里，你难道不会觉得她根本不爱你？”
姚少卿苦笑：“是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她的性子。”
姚彩凤道：“张楚锦话虽不中听，却十分在理，你既然已经选择了江山天下，就得打起精神来好好守住它，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
姚少卿点头：“我都明白，我只是心里苦。”
姚彩凤拍拍他的肩膀：“振作起来！只有完成了你想完成的事，才有机会去争取想争取的人！别让她看不起你！”
姚少卿这晚大醉，第二日醒来之后恢复了程庭姿在时的样子，对张楚锦也客气起来，张楚锦面对这样的他也不再嚣张戾气相待，两个人除了偶尔坐在一桌吃饭，平时很少见面，这样一来反倒和睦许多。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突然回来了。
“芊芊？”姚彩凤惊讶地看着衣衫褴褛的姚芊芊：“你这是怎么了？”
姚芊芊前脚踏进来，许高祁后脚就跟着到，姚芊芊扑进姚彩凤的怀里：“姑奶奶我可想死您了！”
姚彩凤把她从怀里揪出来：“你这鬼丫头，怎么弄成这么狼狈？”
姚芊芊笑着吐舌头：“不打扮成这样能回得来么？”
姚彩凤看了眼许高祁，许高祁便朗声叫了句：“姑奶奶。”
姚彩凤立即回头瞪着姚芊芊，姚芊芊拉着她的手：“高祁有事要找小叔叔，小叔叔人哪？”
姚彩凤道：“去军营了，”她转头看着许高祁：“你找少卿做什么？”
许高祁抱拳：“我要娶芊芊。”
姚芊芊立即回头：“你说真的？”
许高祁看她：“你不愿意？”
姚芊芊赶紧从姚彩凤怀里挣脱出来，冲上前拉住他就跑，姚彩凤扯着嗓子问：“你们去哪儿？”
姚芊芊高声回道：“去向小叔叔提亲哪！”
许高祁低头看她，她兴奋地小脸都红了，她边拉着他跑边抬头问：“去见了我小叔叔可就不带后悔的了！”
许高祁笑道：“你不是总说我喜欢夫人？难道不怕我娶了你心不在你身上？”
姚芊芊嘟了嘟嘴，“我现在又觉得你对她不是那种喜欢了。”
许高祁问：“那是那种喜欢？”
姚芊芊道：“反正不是对我的这种喜欢。”
许高祁叹气：“你可真不害臊啊！谁告诉你我喜欢你了？”
姚芊芊扬起头，头发在空中划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她笑起来也特别好看：“你知道吗？我跟着你走出西北的时候心里特别害怕，我怕你真的喜欢那个督军夫人，可我进了江南见她第一次我就不怕了。”
“为什么？”许高祁问道。
“因为你看她的眼神不对。”
许高祁觉得好笑：“你才多大啊？知道看什么眼神？”
姚芊芊踮起脚在他耳边吹气：“我已经长大啦，是个女人啦！你要不要试试？”
许高祁握住她的腰：“迟早是要试的，不着急。”
姚芊芊笑得咯咯咯的，两个人一路跑进军营，姚少卿命人把他们带进去，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姚芊芊一度担心许高祁会翻脸走人，谁知他硬生生应下来。
“叔叔教训的是。”
姚少卿啧啧称奇：“那司马翌为了一个桑清江山都能不要，他身边的人居然会为了江山受下这等屈辱，当真是江山辈有人才出啊！”
许高祁道：“人各有志，督军甘愿为了桑夫人将江山拱手让人有他的道理。可高祁却不是为了得将军支持才来求亲。”
“哦？”姚少卿打量他几眼，颇显鄙夷：“那你是为什么？不要告诉我是因为爱她，你说也得我信才行。”
姚芊芊在一旁插嘴：“我信不就行了！”
姚少卿给了她一个“闭嘴”的表情，然后回头看向许高祁。
可惜许高祁连让姚芊芊相信的那句话都不愿说，只是淡淡的道：“我娶她是为什么，只要跟她有所交代就可以了，我不必跟你交代，现在我站在这里听候您的教诲，不过是尊重您是长辈，北顺我势在必得，不必您出兵也不必您相助，我若这点本事没有，又何必非坐这天下不可？”
姚少卿挑眉：“你说你对北顺志在必得？你可知道现在奉军攻进城了？傅琬芝会把北顺交给你？程庭钧会让你坐得稳？”他摇摇头：“你太天真了。”
第七十七章
[更新时间] 2013-01-23 08:00:10 [字数] 2396
许高祁只是微微笑了笑：“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我也没必要瞒着小叔，既然您知道司马翌已将军权让出，自然也知道如今奉军说得上话的是谁。”
姚少卿道：“傅琬芝比起司马翌更加适合坐这个位置。”
“不，”许高祁道：“司马翌远比你想象中具备军事天赋和韬略，他如今不掌军权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战况，只是想放手锻炼一下琬芝。”
“琬芝？”姚少卿轻笑：“叫得可真亲热啊！”
许高祁道：“自家兄妹，本不必客气。”
姚少卿和姚芊芊齐齐望向他，异口同声道：“你们是兄妹？”
许高祁笑了。
姚芊芊奔到他身边来拉起他的手，一晃一晃地问：“是不是真的呀！”
许高祁反握住她的手，对姚少卿道：“上一辈的事我不便多说，外祖方孝瑱寻了我多年，十年前在江南境内发现我踪迹便秘密将我带回，可因为和琬芝同母异父的关系，不便对外公开，以免让琬芝父亲知道这个消息，便一直将我放在奉军历练，司马翌说把奉军交给琬芝，实际上是交给我。”
这下姚少卿真的错愕了：“你手掌奉军大军军权，居然敢只身前来我西北？”
许高祁道：“这才够体现我的诚意。”
姚少卿道：“为何你要娶芊芊？”
许高祁笑道：“我说过，我娶她的理由，只需要跟她交代就可以了，我当着您的面可以承诺，高祁此生唯此一妻，绝不再娶。”
许是“唯此一妻”四个字触动了姚少卿的防线，他缓缓地坐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姚芊芊：“芊芊，你当初跟他走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也不能替你作出决定，你的人生得你自己拿主意，如今他做出这样的承诺，你信还是不信？”
姚芊芊露出难得郑重的表情，一字一句回答他：“小叔叔，我信。”
身为一方主帅，他的婚姻从来都是缘起政治需要，姚少卿能有幸在第一次需要的时候遇见他真心以待的女子已是万幸，可终究还是失去了她，许高祁后起之秀，明知以后会面临这样的抉择，可他居然愿意做出这样的承诺，从姚少卿内心来说，他是十分欣赏，甚至是羡慕的。
他抬起头问许高祁：“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做出的承诺会让你日后面临多大的难关？你能保证你刚刚说的话能够做得到？”
“当然，”许高祁点头：“当今的天下纷乱，各地都是揭竿而起的小军阀，百姓遭受连年战事之苦，叔叔您坐镇西北，琬芝掌控江南，我来料理北顺，三足鼎立之下，能保百姓十年安稳，我心愿已了，若是真到了非放弃芊芊那一日，我也就效仿了督军，将这位置让给别的英雄来坐，岂非痛快！”
“好！”姚少卿颇为欣赏地赞了一声：“你们的婚事打算在江南办还是在西北？”
许高祁道：“既不打算在江南办也不打算在西北办，芊芊以后是北顺祁军的督军夫人，婚事在北顺办更顺理成章。”
姚少卿笑道：“祁军？好样的！芊芊，这祁军主母的位置你可坐的好？”
姚芊芊道：“我只想做好他的妻子，所以这祁军主母的位置不在于我是否能坐好，而在于他是否能坐稳。”
许高祁揽过她对姚少卿道：“我带她直接去北顺，侗军离不开叔叔，我也就不请您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姚少卿点头：“只要你们过得好，形式并不重要。”
许高祁当天就带着姚芊芊辞别了姚彩凤与姚少卿，直接去了北顺，那里留驻的奉军已经更名祁军，程庭钧和程庭婷还住在原先的程府，许高祁安顿好了姚芊芊独自去了程府一趟。
程庭钧看他进来丝毫不吃惊，许高祁道：“桑夫人失子虽然悲痛，可她眼下又有了孩子，精神虽不好，也尚算过得去，司马翌待她很好，你不必担心。”
程庭钧笑了笑：“你不说我也知道司马翌会对她好，她现在又有了孩子？那很好啊，看来她已经接受了他，过得好就好。”
许高祁道：“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如果当初琬芝没有找你说那些话，你还会娶她吗？”
程庭钧道：“人生没有如果，我从不后悔我的决定。”
“包括把她让出去？”
“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程庭钧很淡然的回答：“我从不认为是我把她让出去了，而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了我的生命，她有她该去的地方。”
许高祁道：“有点意思，程庭钧，我实在不明白，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司马翌有心放你一条生路，我和琬芝也不愿为难你，你走吧。”
程庭钧道：“我还有笔未清的债。”
许高祁道：“程庭羽这么久了都没来，你认为他还会回来吗？”
程庭钧还是那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他一定会回来的。”
许高祁命人送了些日用品来，没过多久就走了。
程庭钧亲自下厨做了饭菜送去程庭婷的房间，刚到房门口就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程庭钧靠在门上听到程庭羽笑了一声：“这里有我的孩子，我能不回来吗？”
程庭婷道：“也好，你总算回来了，有些事也该做个了结。”
程庭羽道：“你还在怪我当初对你下药？”
程庭婷道：“你在我茶里下药毁我贞洁，你以为是多大的本事？实话告诉你，我当时已经察觉茶有问题，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心里也觉得你是我大哥，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害我，谁知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
程庭羽道：“可是你很快乐不是吗？不然还愿意帮我？还会答应在老头子面前演那出戏？”
程庭婷道：“我只是想着，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把你从程家的儿子变成女婿也不错，可你实在不该害了母亲的。”
程庭羽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害母亲？”
程庭婷哼了一声：“还想瞒我？难道不是你去通风报信，与那李楚怀暗中勾结？说来你也真是好本事，李楚怀被庭钧抓到，落得那样凄惨，你居然能逃过一劫。”
程庭羽干笑了几声：“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必瞒着了，李楚怀会连她一起动手我确实不知道，当初我只是答应帮他做掉张钰翎。”
程庭婷道：“你答应的是去害谁已经不重要了，你所作所为足够死千次万次！张钰翎那时怀着庭钧的孩子，是你故意派人做了一场戏，害得她惊吓过度失去了孩子，庭钧不会放过你的。”
程庭羽冷笑道：“他能奈我何？”
程庭钧忍无可忍破门而入，直接掏枪抵住他的头：“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畜生！”
程庭羽并不慌张，程庭钧的腹部猛地一痛，他左手抚上去，匕首插得很深，血渍已经染红了衣衫，程庭羽轻轻拨开头上指着的枪：“看见你夫人死时的样子了吗？我在玩儿她的时候，她嘴里还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啧啧啧，叫得那叫一个凄惨啊…”
程庭钧狠狠地瞪着他：“你这个畜生！”
第七十八章
[更新时间] 2013-01-24 08:00:10 [字数] 2530
“怎么样庭婷？跟我走吧？你放心，你肚子里既是我的种，我不会不管你的。”
程庭婷冷静的问道：“西北有姚少卿想要你的命，江南有傅琬芝欲置你于死地，眼下北顺也有个四处通缉你的许高祁，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出路？我和孩子跟着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你不必担心，总有一条活路。”
“是吗？＂程庭婷冷笑一声：＂我实在想知道，你回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是为了我和孩子回来的？”
“别说的我这么无情，我当然是为了你和孩子回来的。”程庭羽的语气听上去还挺真诚。
“也是，陈依依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而我还有，如果我和孩子在你手里，至少侗军的人找到你了不会痛下杀手，甚至——”程庭婷扶了扶头发，“如果你肯卑躬屈膝地道歉、忏悔，说不定还能借助姚少卿的力量东山再起？”
他放声大笑：“庭婷，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就是太聪明了。”
“我想过了，不管怎么样你都会回来的，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死在我手里痛快。”
程庭羽用从程庭钧处夺来的枪指着他的头，不屑地对程庭婷说：“你觉得你现在能怎么杀我？”
程庭婷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程庭钧，然后挪了挪身子，程庭羽喝道：“别动！”
她无比鄙夷的开口：“一个躺在地上受了伤的人，还有一个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的孕妇，你在害怕什么？”
他不耐烦起来：“你回房去收拾收拾，跟我走。”
程庭婷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程庭羽，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对着地上的人踢了一脚，程庭羽皱眉回头：“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懒得跟你多费唇舌，赶紧的，别耽误我时间。”
她这时才看了一眼地上的程庭钧，“老七，你还好吧？”
受了伤还被人指着头，能有多好？不过程庭钧显然并不严重，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子，瞬间踢飞了程庭羽手中的枪，然后捂着伤口皱着眉道：“死不了。”
程庭婷在他颠覆局势的过程中甚至头都没抬，似是早已料到会有此变。
形势变化太快，程庭羽立即改了态度换了语气：“庭婷，我总是孩子的父亲…”
她扭头对程庭钧道：“让我亲自动手。”
程庭钧板着脸点头，她缓缓地站起来，接过程庭钧手里的枪，一步一步朝程庭羽的方向走去，程庭羽在地上仰着身子向后攀爬着后退：“庭婷，你冷静一点…我是孩子的父亲啊，我们一家要好好过日子的…”
“啪”的一声，程庭羽整个人倒在地上，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程庭婷冷静的把枪递还给程庭钧：“我总算亲手结果了他。”
“此人心术不正，难回正途，非杀不可，只是不知该如何跟凤娘交待。”
“不必担心，母亲远比我们想象中精明与坚强，”程庭婷十分疲惫：“倒是你，他已经死了，如今许高祁已创立祁军接管了北顺，大势已去，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