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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拭目以待。”夏澜玥说罢便转身离去。

而白馨则是站在原地,望着夏澜玥离去的背影,手紧紧攥拳,隐隐带着几分颤抖。

☆、第48章 一念灭(6)

一念灭(6)

时光一晃而过,不知不觉竟已入秋,九九重阳节的来临,让夏澜玥原本平静的心忽而沉寂了许多。

她趁着空闲采了几支菊花便去了许愿河,每逢中秋、端午、七夕等节日,宫人们都会聚集在此处,在许愿灯写上自己的愿望,然后放入河中,任它缓缓流淌而出。

传闻,这条河是可以通往宫外的,不能出宫与家人团聚的宫人皆会聚集在此放河灯,私心盼望着河灯真能顺着河流淌出宫外,有幸被家人瞧见。

到了许愿河,岸边四周皆站满了宫人,有的孤零零地放着河灯,悲伤地目光追随着淌出的河灯而去,有的三五一群,有说有笑地放着河灯,眸光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这些宫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一时间小小的河中已放满了河灯。夏澜玥找了一个稍微冷寂的地方,手捧菊花跪在河岸,仰头凝望灰蒙蒙地天际,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喃喃道:“父亲,母亲,这些年你们在上边过得可好,你们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能为你们报仇,为整个燕国子民报仇…”

“夏澜玥。”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她一惊,手中的菊花掉落在岸,却是慌忙地转头向发声处看去。

只见慕飘羽身着一袭玄色衣衫正缓缓朝她走来,他的唇锋紧抿,目光中含着冷意。

她不曾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慕飘羽,平复了心中的惊诧,恭敬地拜道:“参见慕将军。”

慕飘羽没有回话,待走近她身侧,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几支菊花,却在起身抬眸之际,正对上她疑惑仰头的眸子,那双眼眸晶莹剔透。

一阵风过,吹得夏澜玥额前的发丝拂动,迷了眼眸。

秋空风冷,他此时看她的眼神,带了些许迷蒙,仿若沉醉在那一瞬间的抬眸中。

夏澜玥看着他此时的眼神,平静的心中仿若被回忆惊起了一阵波澜,只道:“若是慕将军无事,容奴婢先行告退。”说罢,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慕飘羽看着夏澜玥转身而去的身影,握在手心的菊花紧了紧,嘴角勾勒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却是那么苦涩。

“李媚。”他的声音在风中平静地响起。

才离去数步的夏澜玥自然也听到这一声清晰的呼唤声,顿在了原地。

她的嘴角划出出冷寂地笑,多少年了,没有再听过有人唤她“李媚”,久得让她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她蓦然回首,扬眸与慕飘羽对视,原本慌乱地心中忽而平静如水。

多少年的恩怨,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是被你认了出来。”夏澜玥淡淡地笑着,可是笑中却含着无尽的冷意。

慕飘羽不再说话,只是朝许愿河的深处走去,夏澜玥亦是缓缓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愈往深处走,人烟愈发稀少,四周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凭添了一份孤寂。

直到毫无人烟之处,慕飘羽才开口道:“今日来,本意是要问你那日在和宁宫之事,但就在方才,我便已明白一切。”

☆、第49章 一念灭(7)

一念灭(7)

夏澜玥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缓步而行。

“从头到尾都是你设的一个局,假意取得慕昭仪的信任,揭发惠妃是细作之事,我们所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都是你刻意捏造的吧?从最开始,我们都在一步一步地走入你早已设计好的圈套,包括我的人在白府搜到的那封所谓通敌卖国的证据。”慕飘羽一边说,脸上一边露出自嘲的笑意:“单凭你一个人不可能做到这些,到最终还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我想,白炎和惠妃亦是你的同谋吧。只是猜不透,为何元妃也会帮着你撒谎?”

说到这里,慕飘羽的步伐停住,猛然转身,对上夏澜玥,冷声问:“你的背后,还有谁?”

夏澜玥亦是停住步伐,不言不语。

“人,一旦有了仇恨,都会变吗?”慕飘羽本此时本该冷冷地逼问,但是面对着她,却再也放不下狠话,狠不下心。

“我记得多年前的你,天真无邪,纯净爱笑。”

夏澜玥的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终于还是开口了:“你也说了,那是多年前的我。”

“是呀,这么些年,大家都变了。”慕飘羽淡淡地笑道,眼神中却闪过寒意:“我不会让你做出任何危害魏国的事。”

“慕将军对魏国倒是忠心耿耿,若是八年前,你慕将军能有一半的忠心对待燕国,也许燕国就不会灭亡了。”夏澜玥的目光中毫无掩藏那满满地恨意。

“燕国有那样的昏君,迟早灭亡。”慕飘羽说起燕国,眼中亦是满满的恨意。

看到慕飘羽眼中的恨,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不论燕国的皇帝有多么昏庸,燕国是你的家,你凭什么要血染燕国。甚至…甚至杀了我的父亲!你忘记了,父亲对你犹如亲生儿子,你却能忍心对他下手。”

“我虽敬叔父,可在战场上我们终究是对手。作为一名将士,在战场上是不会顾念旧情,就如叔父对我亦是毫不留情。”

“你没有资格再唤父亲为叔父,父亲泉下有知,定不会再认你。”夏澜玥愤愤地说罢,转身便要离去,可手腕却被慕飘羽狠狠捏住。

“你放手。”她强忍着手腕的疼痛,一字一句地说。

“你想就这么走?”

“若你想要揭发我的身份,最好搜集足了证据有了十足的把握再去。”

慕飘羽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有松分毫,只是阴郁的目光闪现一抹苦涩:“我只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秋风惨淡槐花香,薄暮微岚,落叶飘零。

慕飘羽背对着她,沉寂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我慕家军三代守护着燕国半壁江山,自我出生那一刻起,父亲就告诫我,这一生将为燕国而活,我有责任用生命去保护燕国的江山。父亲的话,我一直铭记在心,所以自幼便研读兵法,随父亲征战沙场,再苦再累我都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因为我要让自己强大,这样才有能力去统领整个慕家军,保卫燕国的大好山河。”慕飘羽说到曾经的往事,嘴角闪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似乎在为自己曾经所付出的一切感到可笑。

“就在十年前,燕国的右相为争权,捏造父亲通敌叛国的证据,告发我的父亲有叛变之心,燕国的皇帝竟然也不调查,当场便下旨革去父亲全部的兵权,将其密杀在皇宫。不仅如此,更要斩尽慕家三十二口,幸得叔父在皇上面前力保我不死,这才捡回我一条命。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慕家已功高震主,皇上为稳固皇权,便起了诛杀慕家之心。而我慕家一生为了燕国鞠躬尽瘁,三代守护燕国,最终得到的竟是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落了这样的下场。”

☆、第50章 一念灭(8)

一念灭(8)

夏澜玥静静地听着慕飘羽的字字句句,平静到仿佛此时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一般,那么冷漠淡然。

慕家被满门抄斩时她还小,但此事她也略有耳闻,却不曾深入探寻过,父亲也不曾提起过,但今日听到慕飘羽如此清楚地讲起十年前那一场灭门惨案时,她的心还是被震了一下。

“就因为皇上灭了慕家满门,所以你就要亡了燕国是吗?”

慕飘羽悠悠转身,毫无波澜的瞳子注视着她道:“这样一个昏君,根本不配当燕国的皇帝。他真以为,缴了我父亲的兵权,慕家军从此就追随他了吗?他忘记了,这支军队历经三朝,征战沙场,从来都只姓慕。他灭了慕家,就等于灭了燕国。”

“所以,你最后连我的父亲也不放过。”夏澜玥说起父亲,喉头亦是一阵哽咽:“他与慕伯伯是患难之交,所以最后不顾全家的生死,用性命保住了你,可最终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回报他的?”

慕飘羽握拳地手紧了紧,嘴角泛出一抹残忍地意味:“若非叔父对我有恩,如今你已没有命站在此处同我讲话。”

夏澜玥嘲讽着:“原来,你也是会顾念情分的人,我以为你早已是冷血动物。”

“既然逃过一劫,为何还要卷入这是非之地?若是要为燕国报仇,你觉得值得吗?为了那样一个昏君?”

“即便他是昏君,他也是燕国的皇帝,你的父亲当时掌控了半壁江山,为何那么容易被缴械兵权,被密杀在皇宫,只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慕家一心忠于燕国,却因为你,而毁了三代盛名。”

“那是愚忠!”

夏澜玥忽而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道:“其实十年前你父亲的结局,也许会是你最终的结局。同样的手握兵权,同样的功高震主。”

慕飘羽没有辩解,只是望了望天色:“宫门要落锁了。”

夏澜玥不语,只是看着慕飘羽悠然越过自己的身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沉声道:“嫣然原本会过得很好,如今一生幸福已被你毁了,该收手了。”

听到这句话,她的眸光一闪,嘴角却露出一抹微笑,这一切,不过刚开始而已。

直到慕飘羽远去,夏澜玥却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天色一分分的暗下,直到星光满天,凉风四起,轻寒袭襟,她犹自不觉。

脑海中,始终回荡着慕飘羽对她说的一字一语。

虽然,她已将他的所作所为反驳,可最终她还是动摇了。

若她是慕飘羽,或许也会做他同样的事。

他虽然是燕国的皇帝,却不能以莫须有罪名杀他全家,他的恨来得不无道理,他的叛国也情有可原。

可是父亲是他的恩人,可最终却死在了他的刀下。

她知,慕飘羽与父亲各为其主,最终拔剑相向不过是相互的职责,无所谓恩人。

她猜想,最终父亲定然死得其所。

但父亲是慕飘羽杀的,她身为女儿,有责任为父亲报仇。

她也是燕国的子民,亦有责任为在那一场战役中无辜死去的燕国子民报仇。

是是非非,终究不过是红尘繁华中的一场因果循环。

她放不下仇恨,便知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即便最终会粉身碎骨。

那晚,夏澜玥一夜无眠。

躺在冰冷的床榻之上,凝视那雪白的纱帐,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的那一日,她在菩提树下,第一次遇见了夙宸与慕飘羽。

☆、第51章 菩提树(1)

菩提树(1)

十一年前燕国

那年的她九岁,一路被一群人追了几条街,只因为一只叫花鸡。

那日,她偷偷溜出府去百汇客栈吃叫花鸡,早就在下人的口中听闻过百汇客栈的叫花鸡是如何的好吃,她垂涎已久。曾与父亲提过,可父亲只觉叫花鸡名字不雅,便未放在心上。

她不再把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当下便从后门翻墙而出,也正好去大街上游玩一番。

在婢女的帮助下,她成功溜出了府,一出门便直奔百汇客栈。

还在门外便闻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此时的她已是饥肠辘辘,立刻迈步而入,里边热闹非凡,她找寻了一番,终于在角落中找到一个位置,朝内而去的时候忽然被一个人撞了一下,心下也没在意,一心只想快点尝一尝这垂涎已久的叫花鸡。

可谁知吃完了就发觉身上的钱袋不见了,这才想起方才被人撞了一下,定是被人偷了去。她对小二说暂时赊账,可老板却认为她是骗吃骗喝的,立刻就要找人痛打她一顿。

她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恐被父亲知道她偷溜出府的事,她便要受重罚。

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便把心一横,逃出客栈。

一路上这群人穷追不舍,颇有一番不抓不住她不罢休的架势,当体力渐渐不支,便在心中暗叫糟糕。

“臭丫头,看你往哪儿跑!”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揪住了她的手腕,冲她怒喝。

“我真的会还你们钱的…”手腕上的疼痛让她冷汗淋漓。

“还?那你带路,我们跟你去取。”

“不行啊,不能被我爹知道。”

“臭丫头,还敢骗老子!看我不把你卖到妓院去当苦力。”说着就要拖她离开,可还没迈开步子便见一道身影在眼前掠过,未看清楚只觉手腕一痛,顿时无力。

她的手腕得到释放,立刻后退数步,与他保持着距离。

壮汉捂住酥麻的手腕,这才看清来人,是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他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一抹贵气。“你想多管闲事?”他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胆怯。

“她欠你多少银子?”锦衣少年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可笑中却暗含冷然。

“一钱银子。”

“一钱银子而已就要抓一个小姑娘去妓院。”锦衣少年嘲讽。

“没银子付饭钱,骗吃骗喝,自然要付出代价。”

“我只是钱袋被人偷去了,待我回去拿了自会还你。”她立刻出声辩解,生怕这少年误以为自己真的是个骗子。

话未落音,锦衣少年便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道:“这些够吗?”

那壮汉一见银子便立刻道:“完全够。”收下银子后,便立即带着人离开了。

她看着那群人离去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她转头,望着那锦衣少年,感激地笑着道:“今日的恩情我记住了,欠你的银子,以后加倍奉还。”

“不用了,一锭银子罢了,也许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锦衣少年回以轻轻一笑。

“有缘,或许会再见。”又是一名少年朝这边缓缓走来,严肃的脸上透着几分戏谑。

她看着这名少年,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看他站在那锦衣少年身边,似乎二人很是熟稔,应该是一起来的吧。

“说得对,有缘便会再见,我叫李媚。”她毫无顾虑,直报姓名。

少年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一般,微微一怔,后出于礼貌,便报了一个名:“羽。”

而锦衣少年亦是报出了一个名:“宸。”

那一年,菩提树下,落叶飘然,铺了满地青郁。

现在回想起当年,才明白,原来慕飘羽与夙宸早在慕家灭门之前便相互认识了。

☆、第52章 菩提树(2)

菩提树(2)

一晃便是两年,那时的她已十一岁,不时会想着当日救下她的那名锦衣少年现身处何处,她欠他的银子一直都没有机会还。

她想,也许真如他所说的,也许以后他们都不会再见了。

那一年燕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兵马大元帅慕天云私通敌国,皇上革去他全部的兵权,并将其密杀于皇宫。

一时间,整个燕国都在谈论这件事,民间百姓各执一词,有的不相信慕天云会私通敌国,因为慕家三代为国尽忠,为燕国守住了半壁江山;有的认为私通敌国确有其事,只因功高震主,掌控燕国兵权,换了任何人都会有谋逆之心。

民间众说纷纭,她也多多少少的听了一些,而父亲却不准任何人在府中谈及慕家之事,只因父亲与慕天云是多年挚友。

当时燕国有三大名将,她的父亲李元、慕家慕天云、白家白炎,他们三人曾在沙场并肩作战,屡立奇功,名声在燕国那都是响当当的,私底下关系也非同一般。

这一次,慕家出了这样的大事,父亲终究没有坐视不理,她听说父亲将全部兵权交还予皇上,只为保一人之命,就是慕天云的儿子,慕飘羽。

慕飘羽,在燕国也是后起之秀,这些年也常听府中人提起过,十四岁便随慕天云出征,大大小小历经几十场战役,小小年纪便多次辅助慕天云直捣皇龙,取下主帅首级,因而扬名军中,深受将士钦佩。

在听闻父亲将慕飘羽带回府中的消息后,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动身奔赴前厅,打算去瞧一瞧这个慕飘羽到底是何方神圣,让父亲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保全他一人。

来到前厅,远远便听闻里边传来父亲浑厚的声音:“今后你就将这里当成你的家。”

她听着父亲的声音而放轻了脚步,隔着玄关处那道屏风,朝正厅内望去,一个背对着她的少年笔直地站在父亲面前,光看背影便觉他的身上有着一抹霸气,隐隐带着几分苍凉的孤寂。

她不自觉地对他多了几分好奇,躲在屏风后悄悄探出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媚儿。”父亲的声音惊了她一下,立刻缩回屏风后。

“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躲什么。”父亲的声音虽有威严,却含着笑意。

她这才从屏风后出来,而此时背对着自己的少年转身,正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却如千帆过尽,一石惊起千层浪。

她只觉这人眼熟,忽而暗自回想,搜索自己所见过的人,却忽然想不起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眉目渐渐深锁。

“这就是慕飘羽,今后他就住在府上了,你们要好好相处。”父亲轻声告诫。

“是,叔父。”慕飘羽对着父亲,是满满的尊敬。

“我带你去住处。”父亲领着慕飘羽就要出去,才走几步又回头对她道:“今天要抄的诗集都抄写完了?”

她脸上一烫,立即道:“我这就去抄。”

在转身的一刹那,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回头看着慕飘羽的背影,耳边似乎又回荡起那句:有缘,或许会再见。

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