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也看不透往后之事,姜荀便进了屋去看姜姒,又看她喝完了汤药,这才离开了。

次日宁南侯府的侍卫来,护送着他们一路回京。

才回京,宫里便传了消息,说是翰林院掌院学士顾严德之女顾芝,被皇上亲点为了七皇子的侧妃。

姜姒觉得稀奇:“顾芝心高气傲,顾严德也是掌过文衡的,怎么才是个侧妃?”

上一世,姜姒只知道这件事,但到底怎么变成了“侧妃”,却又很难说。

今世来,自然好好生打听个清楚。

一问才知道,顾芝在那一日踏青之后,算是彻底被谢乙伤了面子,因爱生恨。

顾芝原本放下自己脸面,曾多次表白于谢乙,奈何都被婉拒,到踏春之时,才是真正地灰心死心。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步田地,顾芝只好另择良木,七皇子与谢乙,原本就是顾芝的两个选择,没了谢乙还有七皇子。

可谁也没想到,等到要谈婚论嫁的时候,皇后竟然出来横插一脚,将自己娘家侄女给挑了出来,说德行容貌俱佳,竟然叫皇爷指给了七皇子为正妃。顾芝也是皇上赐婚的,可说得好听了是个侧妃,说得不好听不过是个侍妾,几乎让顾芝气得发疯。

顾严德再能耐又怎样?

在皇后母家跟前儿依旧只有偃旗息鼓。

原本信誓旦旦跟顾严德承诺,只要顾严德投靠自己,就许给他女儿正妃之位的七皇子,在被赐婚之后也是一语不发,一句话不曾解释。

皇后安排过来的这个正妃,不可谓不糟心,可七皇子一想到顾芝,又觉得叫这样的女人当自己正妃,实则叫人憋屈。

天知道,他与谢乙在一块儿聊久了,对顾芝早就心生了厌恶,自然不喜欢她。

可怜顾芝还以为自己即便是个侧妃,进了府,也该有七皇子的宠爱,可事实却是她自己早已被谢乙坑得满脸是血而不自知。

姜姒听闻皇后这种种行为,顿时笑了起来:“皇后娘娘真是恶心人的老手,将自己娘家人往七皇子的后院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一家亲,实则斗得跟乌眼鸡一样。”

看来朝中这事是暂时不会平静了,皇后一发难,李贵妃岂有不应之理?

当下太子也要挑选侍妾,李贵妃回头就好好地上了一阵眼药,朝着太子后院里塞了好几个人,这才作罢。

此番你来我往,原本已经开始吸引朝中人的目光,不过随着傅臣等人的归来,以及带回来的死士半道截杀姜家四姑娘的事,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竟然有人有这样大的担子,在净雪庵附近动手?

傅臣之怒且不说,谢方知这等青年才俊又一直与傅臣一道,自然力挺要彻查此事,另一则萧纵这边不管如何也该表态,他虽是煞星,可却是朝中有名的孝子。此事遇袭的乃是姜四姑娘还罢,可太妃娘娘离宫修行的净雪庵附近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就由不得萧纵置身事外了。

这一来,萧纵也支持要彻查此事。

表面上是各有各的理由,背地里打的都是什么小算盘,各人心里也有自己一笔账。

由此一来,皇上也颇为重视此事,着令刑部发咨文下去督办此案。

皇帝重视这件事,除了下头大臣们的参与之外,他还有自己的考量。

暗地里,晋惠帝召见过傅臣,也单独召见过萧纵,问过出现的死士一事。因傅臣这样好的身手,竟然也在此次事件之中受伤,一半是因为护着姜姒,可另一半却是因为对方不简单。

这样的一批死士到底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么会出现?

其实晋惠帝心里也有底,只是他得知道自己最得力的几个心腹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初步了解过情况之后,他就下了令,做皇帝的最厌恶便是有人惦记自己屁股底下这一张龙椅。不过要说惦记,谁能不惦记?只是惦记归惦记,千万不要让皇帝知道了你惦记,一知道,那你这辈子也只能是“惦记惦记”了。

九皇子万万没想到,因为和靖公主一时的冲动之举,因为那一群死士们服从命令的死脑筋,会给自己惹出这样的一桩祸事来!

温淑妃在知道皇帝要彻查这件事的时候,就险些晕倒了过去,先头还听见太子与七皇子互掐无比高兴呢,一转眼就变成自己惹了一身骚,在皇权之下,顿时如同戴宰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晋惠帝倒也不将事情摆上台面来算,都说家丑不外扬,皇家的家丑虽事关国事,可儿子不孝不悌一直想要自己这一把龙椅的事情,晋惠帝还是不想朝外头说,随意找了个为人不淑的借口,将温淑妃的“淑”字封号给去了,变成了“温妃”,原本看九皇子年纪大了,还打算叫他到各部行走学习,事情一出,也告吹了。

回头想想这件事,九皇子怎么憋屈,寻常人不得知,可从太子、七皇子到傅臣萧纵,都很满意如今的结局。

这件事一出,就相当于又有一个对手出局。

渐渐地,朝堂上的局势也开始渐渐明朗起来,水面下的争斗也开始激烈起来。

在姜姒这里看来,就是姜坤下朝之后,在南书房办事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大半夜才回来。

姜源在姜坤回来之后,着实老实了太多,府里更是安安生生什么事也找不到一件,周氏又生了儿子,老太太对她真是空前地和颜悦色。茗哥儿身子也渐渐壮实起来,嘴里咿咿呀呀能有一些声音,只是姜姒对这个孩子还是不亲近。

这种不亲近,藏得很深,寻常人难以察觉。

唯有姜姒自己知道,她一点也不想看见这个眼仁乌黑不谙世事的孩子。

午夜梦回时分,她总是想起那一日的血,突如其来的黑暗和温暖,可是一转眼又想起上一世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尊鸩酒,她那掉了的孩子……

世人看来,那就是孽种。

可那又怎样?

那是她的孩儿。

睁开眼,新换上的豆绿色窗纱里透进来一丝丝的凉气,天儿已经入了夏,前不久过了端午,越发地热起来。

给她打扇子的八珍已经坐在小杌子上睡着了,姜姒起身的时候没惊动她,只是站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疏林修竹,不知怎么想起当日谢方知对的那一联:任他黄粱一梦世事冷如冰……

若真是黄粱一梦,她也能做到的。

不知不觉间,竟已经要迈入上一世面临的那个坎儿,而姜姒发现自己竟无法做出第二个选择来。

重生回来这时间,太迟。

迟到她已经难以改变之后的局面了,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渐渐又开始走老路。

她不断地思考着谢方知留下的话,忽然觉得这个人的心还是好的,她需要跟谢方知平心静气好好聊一聊,而不是针锋相对;她也需要好好跟傅臣谈一谈,约莫他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她需要确认一下这个人的心意,再作决定。

八珍迷迷糊糊之间梦呓了几声,又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扇子,因为睡姿不大好,一下就栽了下去,这一回立刻就醒了。

脸上还有红痕,八珍被自己吓了一跳,抬眼却见姜姒不见了,又是一惊。

待到一转眼,发现姜姒就在窗前站着,才松了一口气:“姑娘可是被热醒了?”

“无事,只是今儿睡得太早,所以醒了。”姜姒淡淡答了一句,感觉八珍将外套拿来给自己披上了,才道,“明儿庙会,老太太要去昭觉寺敬香,咱们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吧?”

“红玉姐姐都收拾好了。”

自打跟了四姑娘,八珍的日子也越发好过起来,如今红红的苹果脸,瞧着格外娇俏,回答她话的时候也脆生生的。

不过她一顿,又道:“不过红玉姐姐又嘀咕了,说世子爷那边叫人送来了老多的头面首饰,问您戴那只呢,她说她是决定不下来。”

“不过是去敬香,不必那样费心,照旧戴那羊脂玉的便罢。”她并不在意。

站了一会儿,姜姒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去想之前宫变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无意外,明年她四月,她及笄后,傅臣就会上门提亲,而上一世成亲则是在她虚岁十六,也就是后年三月。

那时候,人间芳菲正好,是个大吉之日。

今世日子也是如此,却不知到底是不是还挑这一日……

她还记得,才进宁南侯府没几天,“傅臣”就消失好几日,再回来的那个傅臣,便成了真的。

由此,她也终于遇到了冷遇,过没几日外头就变了天,前后算算从她入门到一杯鸩酒饮下归黄泉,也不过三个月不到。

只是如今,那一场宫变的端倪在哪里?

越想越是头疼,姜姒索性不想了,正准备回去继续睡觉,等着明日去庙会,看看水陆道场,却不曾想外面忽然有些嘈杂的声音,细细一听约莫是周氏的院子。

脚步一顿,姜姒道:“我娘那边怎么了?八珍出去瞧瞧。”

红玉和衣在外间躺着,她前几日被调去周氏身边忙端午的事,正累得不行,今日睡得有些沉,不过这会儿外头忽然一声惊喊,红玉便醒了。

她起了身,也有些惊讶:“还是奴婢去瞧瞧吧。”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是在喊什么。

出了姜姒这里院门,过了夹道里一听,红玉便听清楚了,忙拉了个人来问,才知道茗哥儿忽然上吐下泻起来,惊得周氏屋里里里外外都不得安生。

她回来将这事儿报给姜姒,姜姒已经将衣裳穿了一半,听见这便急急出了门,朝着周氏院子里去。

姜源三四月都在帮着礼部和鸿胪寺这里忙会试殿试以及朝考的事情,时常半夜才回来,只在卫姨娘屋里歇过两回,五月里才松快下来,刚刚到卫姨娘院子里歇下,才要*,外头升福儿就站在檐下叫人传话。

姜源一听,兴致大败,眉头就拢了起来。

卫姨娘心里暗恨,好不容易等到老爷忙完,这会儿正是姜源火气最大的时候,按着大夫所言,乃是男人精气最足时候,指不定能怀上。她已吃过不少的药来调理身子,巴望着又个一子半女,也好老来有所依靠,现在周氏竟然来抢人了,如何能叫人高兴?

心里不痛快的卫姨娘只将那双腿一圈,就勾住了姜源的腰,娇滴滴地又勾住了姜源的魂儿:“老爷,如今夫人有茗哥儿傍身,奴家拿什么傍身?只盼着老爷今儿给奴家留下些种来,奴家为老爷死了也甘心的……”

哪个男人听得这样火辣露骨的话?

姜源本就太久没碰过女人,乍一见到娇俏的卫姨娘,登时什么都忘了。他手朝着卫姨娘腿间一放,摸到湿荡荡一片,于是乘势进之,房里一时间别的事儿都没了。

外面守着的丫鬟们脸红心跳,远远站着候守的小厮们也都面面相觑。

还是升福儿去回了那边周氏,这会儿姜姒已经坐在周氏屋里了,听着茗哥儿啼哭声响,她手指扣紧了桌面,看老嬷嬷将孩子抱着哄,等着大夫来,周氏则在一旁抹眼泪,真是心肠都要跟着断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两个月的孩子没了,模样都还没长出来,她一滴泪都没掉呢。

“娘,您也别哭了,哭也不济事。还是查查今儿茗哥儿用过什么,将一应人等都找过来吧。”

怀上孩子于周氏而言很难,不过孕中到底没出什么大事,连月子里都把身子给调养回来了,可真到了要养孩子,又多的是问题。

原本茗哥儿身子也算是强壮,今日忽然出了这样的事,巴掌大的小脸都哭红了,扯着嗓子,透着一股声嘶力竭的感觉。

姜姒按着自己的额头,问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回四姑娘的话,方才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不过大夫却去了刘妈妈那边,说是刘妈妈身子也不舒服。”

“刘妈妈不是奶茗哥儿的吗?”

周氏听见这话,立刻就问了一句。

周氏自己下奶少,就找了个奶娘刘氏,茗哥儿平日里多喝刘氏的奶水,如今怎么刘妈妈也是出事了?

那一瞬,周氏整张脸都拉了下来,道:“立刻找人唤刘妈妈来。”

正说着,先头说去为刘妈妈看病的大夫也来了,姓许,是个颇有经验的老手,如今过来一看,便是叹了一声:“还好老朽猜到是这等情况,方才去为贵府乃茗三爷的刘妈妈看病,她也不知怎的,吃进去不少泻下的药,已经伤了胃气。那药劲儿化进奶水之中,多半还要危及孩子,真是造孽啊……”

茗哥儿这才几个月,竟然就出了这种事,难免叫周氏心有戚戚,她恨不得将那刘妈妈给剐了!

大夫只给茗哥儿这里看情况,又看了看小孩子的口舌,出去便开了药,想必做这事已经熟练了起来。

这边婆子们却将刘妈妈给揪了过来,压着便摔在地上。

刘妈妈面如菜色,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事,连连讨饶,哭喊道:“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老老实实喝着大夫开的下奶的药,从没喝过别的东西。一直以来,奴婢的吃食都有专人照看着,奴婢连自己什么时候喝了泻下之药都不清楚。您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做出这样没心肝的事,要去害三爷啊……”

先来就哭了一通,听着倒的确像是那么回事。

刘妈妈腹里翻江倒海的一片,委屈极了。

如今院子里吵吵闹闹,茗哥儿这边却哭累了,终于停下。

许大夫给开了几剂温补一些的药,这才停了手。

姜姒道:“还请许大夫先留一步。刘妈妈,你说你只喝过下奶的汤药,此事又是今日才出,那你熬药的药渣子可还在?”

“在呢,在呢!”

刘妈妈看见姜姒,就像是看见救星一样,连忙答应着,又叫人去她屋那边取药渣子来。

下人连着药罐子一起带了来,姜姒便请许大夫看。

那许大夫拈起药渣子,仔细辨认一下,眉头锁紧:“这下奶的药里头,从没有当归与千金子啊……”

说着,又将手里药渣放下,仔细地拨弄了一下,接着将药罐里的药都翻了出来,仔细摆了摆,道:“牵牛子的分量也不对……”

这时候,已经不用许大夫说了,姜姒等人自然明白,刘妈妈喝的药被人动了手脚。

大半夜里不好查,周氏吩咐下去,叫人一一地盘问,看这药经过谁的手,结果刘妈妈仔细想了想,道:“奴婢这药是流芳姑娘转过来的,说是给奴婢递药的锦华叫她帮个忙……”

流芳是卫姨娘身边的丫鬟,也被老爷姜源收用过,是个通房,不过一直没给抬成姨娘,照样伺候在卫姨娘的身边。

姜姒一听就沉了脸,又觉得这事儿查起来未免太容易,反而叫人不敢相信。

“老爷呢?”

她一问,周氏也反应过来,孩子出了这样大的事,姜源呢?

升福儿姗姗来迟,在外头说了两句,便有人进了来传话。

姜姒一听姜源还在卫姨娘处,尚还能忍,周氏却咬牙道:“如今老爷在她那里,暂且压下这件事,明日一早,我不去庙里进香,只留下来查此事。叫人吩咐下去,相关人谁敢走,我撵她彻彻底底的滚人!”

碍着姜源的颜面,周氏不会这时候去拿流芳,可只要天一亮,这事儿就要闹将起来。

姜姒有心劝周氏两句,可想想又没意义,府里要害茗哥儿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姜莫姜茴两个庶出的,自然不乐见这孩子长大,要下手也是寻常。

兴许是旁人借着这事要扳倒谁,拿了周氏这里当刀子使,姜姒倒不妨将计就计,先借刀给人,把人杀了,事后在把这事儿重新翻转过来,自己握着刀去杀人,岂不一石二鸟?

想着,姜姒唯觉得这孩子可怜,可她回想自己如今的心态,却觉得这孩子成为了大人的牺牲品。

伸手出去摸孩子额头的一瞬间,姜姒陡然觉得上一世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处境?

她心里一惊,不知怎么有些伤怀起来。

可她手指刚刚触到茗哥儿的额头,茗哥儿就陡然大哭起来,兴许是碰见了不熟的人,有些害怕。

那一刻,姜姒收了手,手指僵硬地蜷缩着,像是一节节枯枝。

眼底却难以压抑地现出无边冷厉气来,姜姒脸上表情已有些异样,周氏见了孩子哭,连忙来抱,嘴里道:“茗哥儿今儿离不得人,姒儿你也别忙活了,还要陪老太太上香去,明日的事我来处理,你先回去睡吧。乖乖,茗哥儿不哭……”

收回手,姜姒眼底神情已敛了下去:“那娘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夜里院中灯火映着她影子,很快不见了。

回了屋,姜姒按住自己额头,却是对自己方才那一刻冒出来的杀意骇然又后悔。

她从来不亲近茗哥儿,似乎也不喜欢孩子,刚才见他哭,与自己不亲近,又觉得那孩子一双眼里已看出她是个心里染了污浊人,所以才哭,竟动了可怕的念头。

人心是很难言的东西,姜姒不过凡人。

她讨厌小孩子。

“姑娘,还不歇下吗?”

红玉挑了挑灯芯,又收了簪子回来,看姜姒手指撑着额头想事,声音轻得很,怕打搅她。

姜姒听见声音,便从那等情绪里拔了出来,才道:“无事,也不早了,都休息吧。”

次日里一起,老太太早早便带着人去昭觉寺,周氏则在老太太与姜源等走了之后,叫人传了流芳去回话。

卫姨娘昨儿被折腾了一晚上,也没在意,便叫流芳去了,想着左右也闹不出什么事来,现在周氏是有儿子的人了,不像是以往那样不下蛋的母鸡,再也欺凌不得。

姜姒留了人在府上看情况,自己则已经到了昭觉寺外头。

今年的小瑶池会没去年的热闹,也早已经办过了,不过今天庙会来的人也不少。

姜姒先通过了消息,知道谢银瓶今天也来,不过谢家人来得早,姜姒才一到山门前,谢银瓶那边便迎了上来,给老太太这里问过好,才拉了姜姒去别处说话。

说是庙会,于她们这些年轻姑娘而言,是难得出门的好机会。

谢银瓶今儿穿着一身白,看上去清秀出尘,姜姒则是一身浅蓝,看着清亮,两个灵秀人一站,便觉得赏心悦目。

“上一回听说你在净雪庵附近遇见事儿,许久没出过门,都没法子联系你,如今看见你还好,我这才放心。”

“连小伤都没受,哪里又你们担心的那么严重?”

姜姒笑笑,与谢银瓶一道朝前面去。

谢银瓶却摇摇头:“傅世子都受了那样重的伤,听人说差点没了半个肩膀,我们能不担心你吗?”

脚步一下停下来,姜姒站在台阶上,转头看谢银瓶:“你说什么?”

谢银瓶十分敏锐,立刻就知道姜姒似乎还不知傅臣受伤一事,奇怪之余又很快了然:“你竟不知道……我倒是明白了,世子爷可免得你担心呢。”

“……”

姜姒一下没了声音。

她想起傅臣那一日站在帘子外面,没有进来过……

忽然有些呼吸不过来,姜姒脑子里一团都是乱的。

前头有个四五岁的小娃跑过来,姜姒没留神,那小孩儿也没注意,一下撞在了姜姒的身上,姜姒没倒下,他倒一个屁股蹲儿坐了下去,呜哇哇就大哭起来。

站在原地,姜姒没低了眼去看,手一动,又收了回来,没去扶。

谢银瓶一下认出这是远房的表侄儿,这会儿忙下去扶人:“尚哥儿怎么来了,走路也不瞧着些,怎没见着你你娘?”